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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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

“那些幽魂形体都没有,哪来的汗?”百里清笑道,“我猜,这是血。那些紫金侍卫生前的血,他们用自己的血做刀上的缠手,于是自己虚无飘渺的魂魄才能使得动真刀真枪!”百里清猛地把手一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其实就是破坏他们的刀柄缠手,缠手没了,他们就使不动刀了!”

他望向杜铭、邹员外,道:“一个一个地割断它们的缠手!杜铭手多,自己小心对敌;邹员外和我配合,咱们这就去将他们解决掉!”他将裹脚布缠了缠,道:“大家进到墓里,都吃了不小的亏,一切恩怨先放开,要打,咱们也应该是得手之后分赃不均再打,现在先放下成见吧!”

杜铭几人相互看一看,点头道:“好,就依你!”杜铭笑道:“只要他们有弱点,我就能赢!”

十一

那边,梁王双手抱头,脑海中昔日的情形一一浮现:先皇与自己并肩作战,在胜英关退敌二十万;庆功宴上,自己以军刀配歌,而先皇竟拔剑而舞;先皇病危,临终托孤;皇上少年聪慧,可是太贪玩了;中原之乱,自己名动天下,却深知大厦将倾,不由忧虑;筹划二十年,建成这座巨墓;突然听说丐帮的宝物,于是强夺过来;十三紫金卫在自己面前自杀,由术士将他们的魂魄拘在墓里,然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到青苔爬满了墓门,等到灰尘封住了一切,等到老鼠将自己的血肉吃光,等到今天,终于有人来了,带给他的,却是这样的消息,和这样的请求。

突然之间梁王仰天大笑,金甲披风簌簌而抖:“让我把我的陪葬给你?凭什么?它们是我的,我愿意献给皇上,你又算什么?你来我这里胡言乱语,又谋图我的东西,我怎么能容你?”

他猛地一振手,从他的臂后猛地弹出一柄朴刀。梁王双手握住自己征战的老友,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盗墓贼,蔡紫冠。”

“蔡紫冠,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蔡紫冠从身后抽出一截铜棍,微笑道:“久仰梁王是一时的勇将,我倒也想见识见识。”他将铜棍一挥,喝道,“你的陪葬我要定了!你不给,我抢也要抢走!”

但见金光闪动,梁王纵身而起。他不会任何法术,可是征战几十载,却从未留下任何败绩,靠得正是他出神入化的武功。只见他的朴刀画出一个圈子,在灯光下化出层层虚影,向蔡紫冠猛地砍来。蔡紫冠双手横棍一搪,“当”的一声,整个人被这一刀的巨力推动,猛地向后滑去,重重撞在墙上。

梁王笑道:“你凭什么和我打?”身法如鬼魅一般已追到蔡紫冠身边,一脚踏中蔡紫冠的脚,让他动弹不得,同时倒提朴刀向下一砸,蔡紫冠勉强以铜棍卡住他的手腕,那朴刀的刀锋便在蔡紫冠的颈窝处勉强停住。

梁王狞笑道:“你想赢我?”

蔡紫冠咬牙道:“我一定会赢你……”“啪”的一声,被梁王反肘撞在脸上,整个人斜扑出去,摔倒在地,再回头时,已经满脸是血。梁王笑道:“你根本不堪一击,却还敢来和我挑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小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陪葬是什么?我能保十年社稷的财宝,对你真的有用?真的想要?”

“……有用!”

梁王仰天狂笑:“朝廷覆亡,那些东西原本对我已经没用!可是你越想要,我就偏不给!”他把朴刀一转,“它们救不了皇上,就该为皇上殉葬!”

“它两百年前救不了你那个朝廷,可是现在能救外面千千万万的人!”

“那些人的生死——于我何干?”

蔡紫冠莫名愤怒,叫道:“你为了一个死人就不顾外面万千活人的生死,你口口声声说的社稷江山,难道不是由人组成的?!你这般不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难怪你那个朝廷覆亡!该亡!亡得好!”

“你说什么?”

蔡紫冠咬牙道:“不然的话,当初为什么会有起义造反?若不是你建这座墓,劳民伤财,倒空国库,当年那一场水患未必不能平息!可笑你为了维持那朝廷绞尽脑汁,结果却是因为你的算计,推翻了你忠心拥戴的皇上。”

“你胡说!”

“你自己心里清楚!”蔡紫冠冷笑道,“你也已经知道了不是么?你刚才不也因为前朝是因为粮荒而亡,感到震惊么?”

十二

七、社稷之墓(3)

更新时间2010-6-21 15:55:17 字数:15364

 “啪”。邹员外双手一托,抓住了一个战将幽魂砍下的刀。那战将一慌,挥拳去打他,可是它的拳头却只能凭空穿过邹员外的胸膛。百里清纵身过来,那战将手刨脚蹬,却毫无用处,被百里清一刀划过,割断了刀柄缠手。

“当”的一声,那战将的单刀脱手落下。他向后退去,虽然不能说话,却在脸上明明白白地现出绝望的神色。他们在此守卫梁王墓几百年,只因无形无质,以至战无不胜。可是被看透了弱点之后,顿时不堪一击。兵刃拿一柄毁一柄,他们到这时终于明白,自己是再也无力保护梁王了。

突然之间,他赖以维护自己魂魄不灭的信念崩塌。两百多年来古井不波的心,终于泛起涟漪。他的力量迅速散去,本来轻捷清晰的身体慢慢变得滞重与模糊。与形体散去相反的是,他的记忆迅速地凝聚起来——

原来他叫熊飞,是梁王十三紫金卫之五,与冯三邓九交好。他擅使的兵刃不是单刀而是长枪,因为他的枪花抖得好看,所以梁王曾经赐给他一个外号,叫做“五花熊”。他有一个妻子,曾经是梁王的侍女,后来赏了给他,他二人恩爱非常,后来,他有了一个女儿,他被妻子埋怨很久,怪他姓“熊”,女孩子不好起名字。

后来梁王墓建成,十三卫为了报答梁王的栽培,由薛大提出以死相殉。他毫不犹豫地赞成,可是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割舍不下。

想到殉节,他的意识便猛地被扯回到了自尽的那一刹那:七星阵、作法的道士、血酒……

百里清等人只见这个战将的幽魂一步步退去,身形越变越是模糊、脸色越变越是绝望,突然间大叫一声:“弟子熊飞愿将魂魄拘于我主之墓。以血捍卫,永世追随梁王左右!”

然后他的手虚握着往脖子上一抹,仿佛那里有一把刀在。他的脖子上猛地喷出一团白雾,好像是白色的血。

熊飞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早已经死了的。他渐渐透明的身体扑倒在地,等到那模糊的轮廓最终消失的时候,他持续了两百多年的死亡,终于完成了。

百里清几人看着熊飞消失,这已经是第十三个死去的紫金卫的幽魂了。几乎每一个紫金卫都是在绝望之后死去,可是奇怪的是,在他们彻底消失之前,最后一个表情居然都是微笑。

百里清打了个冷颤道:“他们倒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的好汉了!”

苏寻已包扎好了伤口,道:“别再感慨他们了,有个会土遁术的人,叫蔡紫冠,拿了我的令箭,先去了梁王墓室,再不赶去,就要被他抢先了。”

杜铭啐道:“这个人就只会这样!鬼鬼祟祟,乘人之危!”

邹员外急道:“梁王宝藏是当今圣上点名要的,要是被他取走,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百里清笑道:“这人的人缘怎么会这么差的?”环顾众人,道,“既然大家都不甘心让他得手,那还等什么。苏先生,知道路怎么走么?”

四人便即出发,那苏寻本就有梁王墓的资料,这时当先领路,少了不少麻烦,不一刻已到主墓室。耳听里面呼喝打斗,四人不敢冒进,便藏身门边一探,正看见梁王追着蔡紫冠乱砍。百里清笑道:“哎哟,一物降一物嘛!”

杜铭冷笑道:“这蔡紫冠的土遁术其实非常一般,遇着坚硬的石头,便十分费力。这回我看他,根本没机会作弊了。”

忽然苏寻离众而出,踉踉跄跄扑进门去大叫道:“梁王,梁王!我是苏茂之后,肩负复国重任,您快救我!”此举已将众人藏身之处暴露。

百里清吃了一惊,叫道:“这混蛋把我们都卖了!”杜铭纵身扑过去,脱手一刀,直刺苏寻的后心。

眼看那刀就要刺中,突然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梁王已经赶到,一刀斩下,正将杜铭的刀砍落,笑道:“哈,有新人来啦?一来就来了四个,都出来吧!”他紧盯着石门后陆续现身的三人,冷笑道,“打我主意的人,还不少嘛。”百里清等人知道他厉害,一个个不敢妄言。

梁王空洞的眼窝对着众人一一扫过,良久问道:“你们都能来到这里,那么,我的十三个侍卫呢?”

这话正问中众人的要害。四人方才力挫众侍卫,终令他们魂飞魄散,当时赢得痛快,可是这时见了人家的主人,这主人又威势惊人,不由得都有些心虚。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回答。

梁王两眼望天,骷髅的下巴张合几下,道:“你们,杀了他们?”

苏寻道:“他……他们……已经……”

“他们最久的追随我三百多年,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弟子和兄弟。当年我大限将至,来到这墓中等死。本来都安排好了他们的前程,可是他们却决心和我一起在这地下守卫江山。我还记得那一天,他们都穿着自己最喜欢的战甲,就在我的面前自尽,释放了自己魂魄,先于我成为了这里的守护者。在此后的两百多年,他们的头脑虽然不像在世时那么清楚,可是对我的忠诚却从来都没有模糊过。”

梁王低下头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份?”

百里清只觉得透骨森寒,梁王这话说出,显见已是动了杀机。当下暗中已在背后握住了刀柄,要伺机抢攻。一旁更着急的却是苏寻,眼见这样下去,自己也要被梁王追究责任,如何能够甘心,叩头叫道:“梁王,我是为了见您才不得已与他们为敌的!我……梁王,我是苏茂之后,我是我是青云公苏茂之后!先祖与您交好,当年持了你的令箭机密,一心准备一旦国家有难,便来发墓求救。不料第二年却遭奸人所害,冤死狱中。您墓葬的机密,竟因此湮没,以致大难来时,我们居然束手无策。我苏氏满门愧对梁王信任,虽九死而莫能赎。”

梁王白骨颤抖,被这消息震撼,单手将苏寻拉起,道:“你、你是苏茂的儿子?”

苏寻一愣,道:“我是青云公第九代孙。”

梁王一僵,道:“不错,不错!已经过去二百多年了。”忽然回神,道,“你方才说复国?”

苏寻破涕为笑,道:“不错!我朝虽遭颠覆,但是人心不死,在民间一向有义士集结,梧桐公主静等复国之机。如今万事俱备,只要有您的宝藏相助,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百里清低声啐道:“呸,原来这人是个疯子!”邹员外则怒道:“原来是个前朝余孽!”

梁王点头道:“梧桐公主?她又是谁的血脉啊?听起来倒有点意思!若是能够复国,我当然愿意助你!我这梁王墓,本就是为了我们的国家社稷建的!嗯,若真能成功,紫金十三卫也算死得其所了。”

忽听蔡紫冠叫道:“你那王朝已经失去民心,本就是被百姓推dao,如何能够再次复兴?你们口口声声为国家,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声。你们什么时候真的为国为民想过了?”

邹员外听出窍门,突然抓住了最后希望,叫道:“你若只是要名声,其实大可不必费此周章。这里的陪葬是当今圣上点名要的,你马上把它交给我,我再交上去,包管龙颜大悦。”说到这里还有些心疼,但是再一想,如今强敌环伺,这宝藏自己还真未必吃得下,还是交上去稳妥些,续道,“到那时树碑立传,少不了你的……”

话音未落,梁王已经大怒,叫道:“你这奴颜婢骨的小人,如何晓得忠臣烈士的气节!”挥手一刀,朝邹员外砍下。邹员外见他动手,也不客气,双手一合便将朴刀夹住,这一刀接下来,觉得力量也不见得有多大,不由得意起来,笑道:“你死了几百年了,还想逞什么威风……”突然间梁王刀一翻,血光飞处,邹员外一双金刚猿臂飞上半天。邹员外痛极而呼,才一张口,人头也被砍下。

血雨飞洒,梁王狰狞道:“这样的小人也来打我陪葬的主意,真是恶心。”将刀一指杜铭、百里清,道:“你们,杀我的侍卫,扰我的清静——为什么要我的陪葬?”

他的刀好快,好猛!百里清和杜铭方才虽见他砍伤蔡紫冠,但离得远也没看出其中的奥妙,这时在近处一看,顿时震怖不已。他二人都是自幼习武,最是识货,这时见到这样的使刀境界,各自在心中盘算,都觉得自己撑不过三招,不由都怯了。被梁王一问,气为之夺,百里清道:“我……我……”杜铭道:“我……我也是……”

梁王见他们已经失魂落魄,冷笑道:“不说,就去死!”

“刷”的一声,一刀向杜铭砍去。

金风破空,杜铭头脑却是一醒!他出生入死多年,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最能激发他的潜力,这时见梁王动手,自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反而让他放下了包袱。他当即将牙一咬,暴喝道:“老子和你拼了!”

只见青光晃动,十三道青魂一起从他背后现身,其中六个持刀,七个赤手,同时向梁王冲来。梁王不料他有这样的本领,略感意外,往旁边一闪,只听“叮”的一声,六把刀几乎同时砍在梁王方才站立之处。

梁王赞道:“好!”

忽觉背后恶风不善,回手一推,“当”的一声,一刀格开了背后百里清的偷袭。

百里清叫道:“活死人,攻他上面!”原来他在片刻之间已经想到,梁王好杀残暴,杀了杜铭之后,断断不会放过自己。那杜铭人品虽差,真打起来却是一个强助,若是两人能够联手,倒还有一线生机,于是这才主动偷袭梁王,要与杜铭双战强敌。

苏寻一见梁王吃亏,急忙反手去拿背后的卷轴。梁王笑道:“重孙子,你不用插手。盯着那个盗墓贼蔡紫冠,别让他跑了!我一会还要拿他玩耍。”

苏寻回过头去,只见蔡紫冠抚肩坐在地上,胸膛起伏,状甚激动,可是瞧那样子,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这才放心,又去关注场内争斗。

只见场中杜铭化作一大团青光,青光外刀光流溢,宛如一大朵风雨酝酿的乌云不断向梁王压来。百里清却如一道闪电,忽前忽后倏来倏往地偷袭,一击即退。在乌云闪电中间,只见梁王的金色身影岿然不动,只以朴刀前后招架。杜铭百里清的攻势快得宛如幻影,梁王的招架却快得仿佛停顿。只见他前一刀后一刀前一刀后一刀,朴刀从前至后,从后至前,竟然快到完全看不见。只能看见那把刀每每都在杜铭二人的刀路上等着,仿佛从很早以前,就待在那里没动过似的。

眨眼间数十招已过,杜铭百里清一味强攻,早已累得汗流浃背。只听梁王居中叫道:“慢了、慢了!快一点!让你们快一点!”突然间刀势一变,叫道,“没意思!”

蔡紫冠把眼一闭。苏寻只见刀光如龙卷风般从地下卷起,百里清离得较远,大叫一声,向后飞起,摔出七八丈远,落在地上动弹不得。杜铭离得较近,手中六把钢刀、一把辟易刀一起震碎。刀屑星尘之中,杜铭的身子笔直向上飞起,撞上墓室天庐,又重重地摔下来。

梁王将刀一挥,傲然道:“这样的本事,也敢来我面前动武?”眼见百里清倒在地上,胸膛起伏还未死,便大步来到他身边,以刀相逼,道:“现在,你说,你是为什么来争我的陪葬?”

百里清只觉得四肢百骸痛不欲生,可他也是个硬脾气,死到临头,反而不怕,道:“老子看你钱多,来分一点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要拿你的陪葬去买酒买女人,你管得着么?”

十三

梁王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为钱?原来你们不知道我的陪葬是什么。”他往后一退,飞身来至棺材旁,一把抓起那根竹筒,笑道:“用我的陪葬去买女人?我所有的陪葬,就全在这根竹筒里!”他将竹筒稍稍一倾,倒出一线晶莹洁白的大米,淅淅沥沥地溅在地上,道,“其实我不是梁王,是‘粮’王。当日我平叛反贼,大小百十余战,靠的就是粮草充足、士气高昂才能获得最后之胜。所以后来为防天下再变,才和圣上商议,以我的墓陵为仓,暗中存贮百万大军三年的军粮。有了这些粮米,必可保障军需充备,江山十年不倒。”他将竹筒扶正,笑道,“怎样,你们还想要么?我这陪葬虽然价值不菲,可是却不是真金白银。你们是想这一辈子都有白米饭吃,还是想做个米铺的掌柜呢?”

百里清勉强坐起身来,道:“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一竹筒米百万大军吃三年?你以为你养的跳蚤?”

梁王笑道:“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不错,我这墓室当初建得这么大也就是为了囤粮,可是后来粮食运到墓里,我却听说了丐帮有这根竹筒,于是我便派人抢来,将米都装进竹筒里了。”

却听杜铭吭哧吭哧地爬起来,一身的刀片满脸的血,居然仍然未死,呻吟道:“一根竹筒,能盛多少米?”

梁王大笑道:“‘一根竹筒,能盛多少米?’蔡紫冠,你说,这一根竹筒,能盛多少米?”

蔡紫冠喘了口气,道:“这根竹筒不是凡物,乃是丐帮镇帮法宝,自春秋传下,已有千年以上的历史,最是能装能容。据说当日孔子率领三千门徒被困于陈蔡,便派子路去丐帮范丹之处借米,几番争取,才借来这一竹筒米。结果三千人吃了三个月,那米却连一半都没吃完。到后来孔子脱困,要还米时,那竹筒更如无底洞一般,任你车载斗量,却连个筒底都填不满。逼得孔子后来立下规矩,后世儒家门人弟子,凡有乞丐上门乞讨,都要替他这祖师爷还米。”他喘一口气,道,“这根竹筒,就是丐帮的‘无量斗’。”

梁王哈哈大笑,道:“不错,这就是无量斗,我把三年的军粮都装进去,才将它填满。两百多年来,有神器保护,大米色泽如光鲜,仍是新米!你们,要不要啊?”

百里清面如土色,万料不到传说中的梁王宝藏居然是一筒大米。与杜铭看一眼,一起摇头。他们赶来盗墓,一方面是图财,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好奇。如今盗墓挖出一堆大米,即使能卖出去,也觉得满不是个味,气馁道:“不要了。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梁王转向蔡紫冠道:“你还要么?”

蔡紫冠啐一口血沫,道:“要!我就是要米!金银珠宝我还不稀罕呢!”

他自始至终态度异常坚决,便是梁王也不由得好奇,道:“你居然要米?你到底想干什么?”

蔡紫冠挺胸道:“外面又出现荒年,多少人流离失所。情况已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再没有粮食赈灾,十天之内,就会大范围饿死人;一个月之内,一定会出现易子相食的惨剧。我要你的粮草,去救那些有血有肉要吃饭的人!”

梁王冷笑道:“你是现在这个皇帝的官?”

“我是盗墓贼,我是个草民。”

“你想借此立功?然后去当官?”

蔡紫冠摇头道:“我不爱当官,我喜欢当盗墓贼。”

苏寻插口道:“赈灾放粮,那是现在的皇帝该做的事。他昏聩无能,让百姓受苦,那是活该!”回头对梁王道,“梁王,现在正是好机会!百姓吃不饱饭,自然会闹事造反,到时候我们再举义兵,便可事半功倍了!”

蔡紫冠大叫道:“可是到那时候,许多人就已经死了!为了你们一个改朝换代,那得饿死多少人才算数!当初你们为了军备,在此屯粮,结果饿死了人,亡了国。现在你们这个复国,又是在走老路,能成功才是见鬼!为了一己私欲这般涂炭生灵,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

苏寻叫道:“当初我们的朝代被饥民推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的大英雄来赈灾?”

蔡紫冠叫道:“我不管朝代,我只是要救人!我不管将来哪个朝代好哪个朝代坏,我只是想让现在的人吃饱饭!饿不死!”

他这话直戳梁王要害。梁王便是骷髅,这时候脸上也挂不住了,狂笑道:“好一个侠肝义胆的好汉!我们用粮食就是为了一己私欲,你用粮食就是一心为民、救人水火么?”

蔡紫冠仰头道:“不错!”

百里清虽是死到临头了,也不由得叹息:“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这个人,原来是因为这人是个疯子。”

梁王怒极反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高尚,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想要我的粮草是不是?”

苏寻听他话头不对,叫道:“梁王,不可!”

梁王挥手道:“你闭嘴!”对蔡紫冠道,“你打不过我,可是如果你能证明你真的是大公无私的话,我就把粮草给你!”

蔡紫冠大喜,道:“好,你要我怎么证明?”

梁王转身走到自己的石棺前,单手一推,“轰”的一声,已经将棺盖推开,大笑道:“我这棺材受过法师施术,能验人心。凡是心口不一的人进来,棺盖就会合上;而若是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大公无私的话,棺盖就会保持原状。蔡紫冠,你躺进去,我要看看石棺棺盖,是合是开。”

蔡紫冠脸色大变,道:“我,我不进去。哪有这样的棺材,你在骗我!”

梁王哈哈大笑,道:“你害怕了么?我何必骗你,我要杀你,还用这么费事?你不知道有一种法术叫做‘盖棺定论’么?还是,你并不是个正人君子,根本只不过是一个会吹牛的小人而已。你怕躺进去,就被我的棺材识破?”

蔡紫冠道:“我……我不能进棺材……”

“为什么?你不是个盗墓贼么?棺材于你,不应当聚宝盆么?”

“我……我从来都是开棺盗宝。”

“放心吧,我这口棺材虽然是两百多年前的手艺,可是宽敞舒服,你躺一下,也许都不愿意出来了呢?”

“我……”蔡紫冠避无可避,咬牙道,“我明说了吧,我害怕被关在棺材里……我怕闷,我会喘不上气来!”

他这样的理由一说出来,墓室之中一时一片寂静,紧接着就是活人死人活死人的爆笑。杜铭笑得浑身滋血,百里清笑得连咳带喘,苏寻笑得直打跌,梁王叉腰大笑,道:“你说这样的话,不怕笑死人么?你是个盗墓贼啊,你怕棺材?你不会还怕黑吧?你怎么这么有出息啊!”

蔡紫冠羞得满面通红,道:“奇人雅癖,我自己的习惯,你管得着么?”

梁王止住笑声,道:“好,我不管你的毛病,可是你说你害怕被关在棺材里,可是你怎么知道你会被关在里面呢?我刚才说得清楚啊,你若真的问心无愧,这棺盖是不会盖上的。除非——你知道只要你躺下来,棺材就一定会合上?”

十四

梁王道:“我好心给你一个得粮的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将来外面饿死了人,你可别说是我见死不救。让他们受苦的,不是我,是你。”

蔡紫冠被梁王言语挤兑,一时无从反驳,顿时恼怒起来。加上早先答应朋友的筹粮期限已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终于将心一横,叫道:“胡说!它若真的灵验,我就和你赌上一赌!”

梁王抚掌道:“好,痛快!你敢进来,能出去,这一筒粮米,我不复国了,我送给你!”

蔡紫冠跳起身来,叫道:“一言为定,我先替那些灾民谢谢你了!”

二人话赶话,眨眼之间将此大事敲定。苏寻急得直跺脚,叫道:“梁王梁王,千秋大业,怎可如此儿戏?”杜铭却拍手笑道:“好,蔡紫冠,认识你这么久,头一次见你像个男人!”百里清却不说话,眼珠骨碌碌乱转,不知蔡紫冠到底是想干什么。

只见蔡紫冠来到棺前。梁王将棺材盖再推开一些,延手道:“请!”

蔡紫冠手把棺帮,低头往里一看,只见黄缎的垫被,红色的裹布,熏香之气混合腐朽臭味扑鼻而来,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胸腹之间一阵恶心,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梁王见他反应强烈,哈哈大笑道:“你要不要放弃,我还放你一条生路。”

蔡紫冠用力喘息,勉强平复心绪,道:“你害怕了?想反悔?我一定拿走你的陪葬!”

梁王笑道:“好,你来!”

突然间百里清开口道:“蔡紫冠!”

蔡紫冠正要迈步入棺,闻言一愣,百里清叫道:“你是真的假的?你盗我祖父的坟、盗梁王的坟,到最后居然是为了得米救人?”

“正是!”

“你说盗墓损德坏命,一般的盗墓人都没有善终,你却能不受影响,便是因为你盗的宝,从来都不用在自己身上么?”

“未必不用,可是我从不为贪念取宝。我问心无愧,天地鬼神也不能怪我!”

“难道你说的一直都是真话?”

“我堂堂正正做人,何必撒谎。”

百里清听了,慢慢点头道:“嗯,行了,我知道你是疯到家了。”

蔡紫冠强自一笑,深吸一口气,一抬腿,已走进棺材,双手在棺材帮上一撑,整个人顺势躺下,才一躺下,已经是浑身不自在,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双脚却分开往两边用力撑住板壁,全身绷紧,直如要炸开一般,双眼虽然睁着,却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梁王道:“好、好!我们看看这个棺材盖它会不会盖上,它信不信你……”突然间抬脚在棺盖沿上一蹬,喝道,“它不信你!”

只听“轰”的一声,那一掌多厚的石棺盖被梁王巨力蹬动,猛地往回一滑,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回复原位,严丝合缝地扣死了。梁王再踏上一只脚,狂笑道:“你说谎!你的心里有鬼!”

这变化来得实在突然,别说蔡紫冠在棺中神不守舍,便是在外面目不转睛看着的几个人也都大吃一惊。杜铭惊道:“咦?你怎么把棺材盖合上了,你耍诈!”

梁王大笑道:“耍诈?我说过这棺材盖是‘自己’合上的么?我只说,如果蔡紫冠心口不一,棺材盖就会合上。至于它是自己合上,还是我来合上,我可没说过!”

“你凭什么说蔡紫冠心口不一?”

梁王不屑道:“心口如一?这世上哪有心口如一的人!人心似海,善恶交织,若他的心思能够在三言两语里说得一清二楚,那除非他真的就是个傻子!蔡紫冠或许有救人的念头,可是他来盗墓,绝不可能只有这一个理由!”

这时石棺中的蔡紫冠已经反应过来,闷声闷气地在石棺里吼叫起来。

“他是想要自己的一个好名声,他是想要万千人的感激!揭开这种人的假面,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只听“咚咚咚咚”的声响,密集如雨,棺材中的蔡紫冠敲打板壁。声音之急、之乱,几可让人立时想到他手、脚、头、臀一起乱撞的窘态。

苏寻踌躇道:“梁王,其实你若嫌他碍事,杀了他也就是了,何必这样骗他?”

梁王冷笑道:“我这么做,还不是要救你一命?当初我入墓之时,为我施法的术士曾经言道,将来持我令箭的人到来之时,若是他自愿入棺相代,我便可以重新入世三年。这小子抢了你的令箭过来,也是你的命中造化!”

这其中竟有这样的隐情,苏寻、杜铭不由都惊呆了。只听棺中蔡紫冠的叫声已经变成了惨叫,模模糊糊地听他吼道:“让我出去……憋得慌……憋得慌……救命!救命……啊!……啊!”

惨叫到了后来,破音走调,全不似人声。蔡紫冠为人本来随和,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可是这时看来,他在棺中简直已被吓破了胆。那声音,又直又冲地从他的喉咙中冲出来,眨眼间已变成了濒死的号叫。

“放开我……放开我……蔡姨……救命!”

英雄好汉,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他怎么会怕成这样的?那惨叫听得百里清毛骨悚然,只觉心头说不出的憋闷,仿佛自己置身于阿鼻地狱一般。梁王笑道:“蔡姨?那是他的靠山吗?”脚上加力,将棺材盖压住,点头道,“这小子,果然很怕进棺材。”

突然之间,墓室之中水光暴起。原来百里清骤然起身,轻轻一刀砍在苏寻的腿上。苏寻吃痛,想也不想地从身后抽出卷轴,“啪”地打开,正是那卷《庐山瀑布》。只听“哗”的一声,大水急喷,直奔百里清而去,百里清这时已跑到了梁王正前方,听得背后水声,把后背一挺,大水正中他的后心,整个人被喷得和水疾飞而起。

水光中,百里清双手捧刀便刺,“咔”的一声,正中梁王心口。梁王被大水晃住了双眼,躲无可躲,又被百里清连刀带人的一撞,顿时翻倒在水里。

苏寻吓得心跳都停了,连忙把画一收,大水退去,只见梁王正被百里清按倒在地,一刀穿胸而过,钉在地上。苏寻叫道:“大胆!”待要过去,身旁杜铭突然扑来,“扑通”一声,也将他扑倒了。苏寻叫道:“你干什么?”杜铭叫道:“妈的,干掉你们才有得活命!”

那边百里清的头脑却一直冷静,忽觉身边大水退去,连忙撒手放刀,向一旁滚去。梁王一掌打空,越发惊恼,反手从自己的胸前拔下百里清的刀,挺身站起,怒道:“好一个不知死的小鬼!”

却见百里清已经滚到一边,伸臂将苏寻扳倒,与杜铭一起将苏寻制住了,叫道:“梁王,你动一动,你这复国的重孙子就死!”

梁王果然止步,道:“好一个诡计多端的人物。你放了他,以后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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