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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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铭双刀一敲,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那就是有的打了?"
玉娘一行跟着黑狗,兜兜转转来到那巨坑雾山前。黑狗在蔡紫冠三人沉入地下之处站定,象征性地挠了两下,坐下。
"蔡紫冠他们在这下边?"太平伸长脖子,舔舔嘴角。
"看来就是这儿了!"玉莲倒持禅杖,以杖根刨地,玉娘也用蛇矛帮忙。他们没有工具,又哪想得到焚天墓在地下那么深?因此就这么一点儿一点儿地抠挖。
就在这时,远远地又走来两个人。
虽然是两个人走来,但是其实却只有一个道士在迈步,另一个是缠在道士的背上的--不是开山道人和无根老祖是谁?
原来前一夜一场乱战,山顶上无根老祖被蔡紫冠一弹弓崩飞,飞到山腰,无巧不巧,刚好就落在开山道人头顶。无根老祖本来自忖落地必死,哪知飞出这么远,落脚处仍然能有支撑,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手舞足蹈调整一下落点,手脚齐张,将开山道人当头抱住。那道士催动石阵,正自嚣张,哪会注意到头顶上的不明来物,"砰"的一声,被砸倒在地。
这一下冲力好大,两人抱在一起滚出老远,直入石阵。空中巨岩失去了赶山鞭的支撑,"轰隆轰隆"地砸下来。两人头上一块小山似的大石以泰山压顶之势坠下,开山道人被无根老祖压在下面,躲闪不及,连忙以赶山鞭一指,那大石变化,"轰"的一声砸在地上,虽然声势惊人,但却完全没有伤人,只是穿过二人,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故此百里清等人才找不到他们。
开山道人被这凭空而降的无根老祖缠住,手脚不便,耳目不明,不敢随便出去面对百里清等人,因此在大石里扭打不已,想要甩开那累赘。可是无根老祖久经考验,哪会让他得逞?蔸丝缠体擒拿手使开,和他翻翻滚滚地纠缠。忽然听到石外,百里清杜铭威逼蔡紫冠现身,口诵秘言,这才罢手不斗。
无根老祖喘息道:"老弟,我双脚不能着地,你要摔下我,就是要让我死!反正是死,你说我会不会拉你垫背?"
"你得有那个本事!"
"兄弟,别逼我……我看你也是法术精深的人,来大彤山是为了《焚天宝卷》吧?合作啊!你看外边,他们都是几个人一起的,你双拳难敌四手,何必拒绝我?"
"是帮手,可以考虑--可是你见过哪个帮手是骑在别人身上的?"
"那些小节不要去纠缠它!"无根老祖豪迈地说,"我们是做大事的人!"
就这样,两个人终于达成协议,暂时罢手。他们都是盗墓的行家,听过"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之后,虽然不及蔡紫冠反应迅速,但是迟了半日之后,也终于找到这里。
这两人一到,就看见玉莲正在挖坑。无根老祖哈哈大笑:"好孩子,也学人家盗墓么?"
玉娘婆媳看见这两人,已吓得体如筛糠。玉莲却放声大笑,从坑里跳出来:"老妖怪,骑完和尚骑道士?我正愁要是让蔡紫冠杀了你,我一腔的怨恨无处发泄,如今你还活着,正是我报仇的时候到了!"
脚下八达洒鞋一跺,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扑向无根老祖。无根老祖早知道他脚下的速度,双手一张,"嗡嗡"连响,十指指甲白玉刀翻腾交织,编出一个白球,将自己与开山道人罩住。
玉莲一杖打在白球上,"锵"的一声,破魔禅杖与白玉刀相撞,邪不胜正,开山道人被震得踉跄一摇。
开山道人大怒,骂无根老祖:"要你有什么用!"赶山鞭一指,白球外的地面剧烈震动,玉莲还不知道开山道人的厉害,还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倒霉鬼而已,猝不及防,给颠得一个趔趄,现出了身形。无根老祖看得清楚,单手一指,五条指甲白玉刀激射而出,玉莲转动禅杖,"叮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将五条指甲尽数弹开。
"啊"的一声惊叫,却是玉娘发出。原来她们婆媳在一旁观战,忽有一片断裂的白玉刀向卞老太太飞来。玉娘连忙抢身过去,用蛇矛抵挡,可是她毕竟不是个练武人,勉强舞动蛇矛还行,想要用来抵挡这暗器一般的断甲,哪里做得到?当即被刺中肩膀。
白玉刀专为无根老祖取血而炼,一经触体,马上划出一个口子。无根老祖笑道:"中了,中了!"玉莲大急,几步蹿到那婆媳二人近前。玉娘已疼得弯下腰来,卞老太太叫道:"媳妇,媳妇!"
开山道人把赶山鞭一举,恫吓道:"把长矛给我,饶你们不死!"
玉莲单手提着禅杖,既知那道士才是高手,便明白今天想要报仇实在是不可能了。心中沮丧,把袈裟一抖,蔽天袈裟"刷"地展开,将三人一起罩住,消失不见。但见一道烟尘,八达洒鞋已将三人瞬间送出十丈开外。剩下那黑狗,愣了愣,转头跑了。
无根老祖不料他还能隐身,啧啧称奇:"这人到底有多少宝贝啊?"他们本来也不是专门针对这些寡妇和尚的,这时既然不能顺手杀人夺宝,那么面对武天大圣之墓,也就不愿去追击。开山道人一鞭挥出,大地缓缓裂开,两人径直下去。
六、温柔乡
花室进深二百步,穿过一道拱门,下一间墓室里,是一座巨大的水池。水气氤氲,那是一个温泉池,周围砌以白色大理石,而中央则有一座莲花台。水面上漂着还不及枯萎的花瓣,以及两片白色的布。
杜铭用刀尖挑起其中的一条,发现那是一条毛巾。
"刚才有人在这洗澡……"杜铭苦笑,"我们是来哪儿了?"
蔡紫冠也没正形起来:"我猜,武天大圣生前一定很喜欢干净。"
"现在我们至少知道,这墓里,还有很多活着的陪葬人。"遇上真正的危机,还是百里清沉不住气,先严肃起来,"这些人十有八九都练过《焚天宝卷》,我们未必够人家塞牙缝儿的。"
"分析得不错,"蔡紫冠问道,"那我们要不要马上就回去呢?"
"不要!""没门!"
"答对了!"蔡紫冠振眉而笑,"盗墓这一行,贪心不能多,可是好奇心却不能少。"三个人对视一眼,面对那莫名的危机挑战,突然有了同仇敌忾的豪气。过去的种种龃龉在这一刹那被抹去了,留下的,是在历次争斗中不断被加强的,对对方过人本领的信任。
他们穿过水池,发现下一间墓室被布置成了练功室。
"我觉得这墓里面住的人,生活一定很健康……"
就在这时,脚步细碎,两个穿白衣的女子快步走来,迎上三人,盈盈施礼,道:"贵客莅临,温柔乡上下蓬筚生辉。墓主现在在极乐宫恭候,三位请随奴婢前往。"
这两个女子所着白衣甚为暴露,露出身段玲珑,声音娇媚,唇边笑意隐隐露出些淫糜味道,让人一见就不由心旌荡漾。百里清笑道:"温柔乡?极乐宫?这焚天墓墓主莫不是左拥右抱,脂粉堆里打滚的人物?"
女子笑道:"墓主宠幸,那是奴婢们的福气。"
二人走近前来,这才可以看出,她们虽然肤色虽白,但已不见血色,宛如涂了一层白垩。身段虽然好,但也都是四十上下的人了。
蔡紫冠哈哈大笑:"请二位大姐带路。"
其实他们现在是在焚天墓的主墓道,哪里需要什么人带路?两个女子引着三人走到下一间墓室,才一踏入,就只听乐声大作,华美悠扬,又有花瓣从天而降。杜铭笑道:"原来当盗墓贼的待遇这么好啊。"
这间墓室又比花房、泉室更大,只见墓顶如天穹,汇聚火脉之光,将整间墓室照得如同白昼。墓室以北墙为依靠,筑起一座十二级石台,石阶上散坐一个个慵懒女子,或吹箫、或抚琴,香气弥漫,一片春光。石台上又一把巨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衣高大的男子,见三人进来,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闲居墓中二十载,今日终见世上人。"
蔡紫冠迎声上步,抱拳道:"晚辈蔡紫冠,见过武天大圣。"那白衣人笑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这已死之人,老夫也是荣幸了。"
百里清杜铭大吃一惊:"武天大圣?他没死?"
蔡紫冠回头微笑道:"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百里清脑子急转:"原来你早就知道,怪不得选了火脉--死人受不了这份热,活人可需要取暖照明。"蔡紫冠笑道:"惊喜吧。"
原来蔡紫冠开始寻墓时,还不觉有异。待到了地下,见了这墓中古古怪怪的诸多设置,就已经多了一个心眼。想那武天大圣既然能够假装白日飞升,那还有什么出格的事做不出来的?再听到百里清他们送来的四句秘语,"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立时就想到了"假死"。
武天大圣将三人迎上高台,有女子搬来绣墩请他们坐下。宾主通报姓名,蔡紫冠打量这传说中的武圣,只见这人穿一身白色锦袍,离近一看,越发显得肚大体胖。虽然推算起来已是六十多岁了,可是面色红润,若不是须发皆白,几乎以为他是个四十多岁的财主。
武天大圣见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肚子上逡巡,哈哈大笑,伸手一拍肥膘:"多少年不曾与人动手,身上的肉沉了。"蔡紫冠笑道:"心宽体胖。能退出江湖恩怨,多少人求之不得。这是福气。"
百里清问道:"武圣好端端的不在外边呼风唤雨,装死藏在这鬼地方干什么?"杜铭却打量高台之下,只见一众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不由赞叹道:"不过,你倒很会享受。"
"我隐居到这的时候,带了二十名美人。"武天大圣哈哈大笑,"在人间,我四十年都是练功比武,不近女色,几乎没有一天能够轻松享受。现在我是死人了,若还清心寡欲,那不是傻了吗?"
"二十个美人?你真是……好身体!"
"见笑见笑,不过这二十人还真是一个都不能少!"武天大圣大笑道,"她们除了均是绝色之外,还各有所长,琴棋书画、园厨戏医,都有专门的人才,因此能将这温柔乡打理得井井有条。皇帝还要临朝,我却只要逍遥!"
蔡紫冠环目四顾,只见除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大门之外,这极乐宫四壁又有六个侧门,分左右三三对称。"你的……你的墓,很大?"
"我将这墓宫命名为'温柔乡',就是照着我设想的心中桃源而建造的。墓内除了你们已见的花房、泉房,又有琴室、书室、味斋、色斋、寝阁、丹阁等专用场所,舒适华美,虽然不见天日,实不亚于人间仙境。"
"这么大的工程,建造了很久吧?"
"我是在萌生退意之后,马上进行准备。这温柔乡选址、建造、买入美人姬妾,一切都是秘密进行,足足三年才顺利完成。然后我才以幻术遁入虚空,全身而退。"武天大圣说到此处,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自问伪装得天衣无缝,可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于是蔡紫冠才说了他的弟子酒后失言,如今天下盗贼群聚封州之事,笑道:"我们被猪油蒙了心,还在打《焚天宝卷》的主意,焉知这墓下别有天地,武天大圣的风采不减当年。打扰之处,还望前辈毋怪。"
武天大圣哈哈大笑,随手在座椅的垫子下边一抓,拿出一本卷角磨边的册子来,"啪"的一声丢在几人脚下:"世人愚昧,还把《焚天宝卷》当成是宝,其实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我当年终日打打杀杀,名气虽大,又有哪一天是睡好了觉的?来到温柔乡之后,舒适安全,那一身功夫的用处,更不过就是强身健体而已。现在我墓中姬妾,人人都练过这本秘笈。《焚天宝卷》,不过是本让女人挑得动水桶、让大家平时少生病的健康指南罢了,你们想要,尽管拿去。"
那为天下人眼热的秘笈,就这么如同一叠茅厕草纸一般被弃于地上。百里清、杜铭眼睛都直了,蔡紫冠轻轻鼓掌,笑道:"大圣好境界。"
武天大圣受之无愧,拍手道:"贵客上门,清谈不是待客之道。丽姬、媚儿,还不上酒上菜,更待何时!"
便有两名女子盈盈站起,微一施礼,袅袅娜娜地走进一扇侧门。武天大圣眼望二人背影,唇边含笑,目不转睛。
蔡紫冠笑道:"大圣笑什么?"
武天大圣微微一愣,拈须道:"这两个女子,丽姬是我最爱的女人,媚儿是我最爱的女儿,我看着她们,怎不欢喜?"
"女儿?""我与丽姬她们入墓二十年,生出女儿来,这不奇怪吧?""嘻嘻哈哈",台下一众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三人面面相觑,原来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忘了这个常识,这时留心去看台下女子,果然在一众中年女子之中,颇有四五个妙龄少女。蔡紫冠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不知怎的,隐隐觉得不安。
说话间,丽姬、媚儿又已转回来,手中端菜捧酒,奉上高台。蔡紫冠留神去看那丽姬与媚儿,果然眉目之间依稀相似。低头再看上菜,只见烧鸡如琥珀,猪肘流金汤,美酒清冽,馒头雪白,让人一望之下即觉食指大动。杜铭抓起烧鸡咬了一口,垂下泪来,道:"守生正有副作用的,我吃不出味道了!"
百里清抓起猪肘咬了一口,愣道:"面的?"
杜铭大喜道:"你吃也是面的?"
"谁吃也是面的!"百里清端起酒杯,轻啜一口,吐道,"纯水!"
蔡紫冠端起烧鸡,自己端详,笑道:"好手艺……大圣,太大方了吧?"
"墓中岁月流逝,当初备的一点儿酒肉早已吃完。幸好白面放得久,备得多,做饭的丽姬她们才研究了这等出神入化的面艺,给大家望梅止渴。"武天大圣笑道,"我却忘了,你们是吃不惯的。"
"不,我不是说面点,"蔡紫冠伸出一根手指,在烧鸡上轻轻一刮,刮下一些粉末,笑道:"要对付我们,下点儿普通的砒霜蒙汗药也就是了,你这居然是曼陀罗花粉?"
"墓冢种的就有曼陀罗花,花粉也不见得有多珍贵。"武天大圣沉吟道,"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们马上死,曼陀罗花粉还可以让你们多活几天。"
"多谢了。"
他俩笑嘻嘻的神情有那么一会儿迷惑了百里清和杜铭。然后他俩才反应过来,一时只觉毛骨悚然,"锵"的一声,双双起身拔刀,严阵以待。高台下的女子们又"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旖旎无限,但是这一刻,他们却只感觉到阴气森森。
武天大圣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向空中一点,只见一道红光闪过,一条火龙煊赫游于墓顶之下。这火龙长逾三丈,须爪宛然,呼啦啦飞翔于半天,端的摄人心魄。
"我的焚天掌力,在来到这墓里之后,火脉滋养,功力较我诈死之前更为深厚。"他的目光闪烁,看着蔡紫冠,"你们--别吓唬我。"
"为什么要杀我们?你不是什么都看开了么?"
"好久,"武天大圣舔了舔嘴唇道,"没吃过肉了。"
一瞬间,三人只觉得头皮发炸。武天大圣认真贪婪的神情,一瞬间让他们如堕冰窟。蔡紫冠喝道:"闪!"两手抓住百里清杜铭沉入地下。
方才那火龙盘旋不散。武天大圣随便一掌就有这样的威力,那么当他全力施展《焚天宝卷》的功夫的时候,将会多么可怕?何况高台下,还有二十多个也会《焚天宝卷》的女子?
可是他们才一入土,却蓦然觉得,这次的石层好烫!包裹住他们周身的,仿佛已经不再是固态的石块泥土,而是沸腾的岩浆。一瞬间,三人如被万针攒刺,周身毛孔剧痛,"啊"的一声,又蹿上了地面。
只见武天大圣双掌向天,凭空一托,墓中的山石削成的地面立时隐隐透出暗红的光芒,仿佛是被他举上地表的地火,瞬间已将地面烧成一块滚烫的铁板。
三人脚下鞋底冒烟,烫得乱蹦,武天大圣并一众姬妾放声大笑。杜铭两脚踩了弹簧一般,踮来踮去,突然间双刀一分,喝道:"妈的,老子和你拼了!"武天大圣哈哈大笑,单掌一推,一道烈火旋风自他掌心喷出,直卷杜铭。去势之猛,毫无回避余地。
突然自前面的几间墓室里传来"轰隆隆"一阵巨响。武天大圣脸色大变,握拳道:"又来了!"烟消火散,杜铭一个就地翻滚,虽是死里逃生,却也被热浪灼焦了衣裤。台下的白衣女子已经扔了乐器,五五成群,聚在一起自保。这时有人惊叫道:"梅姬和谭姬还没回来!"
开山道人背着无根老祖分土裂石来到地下,一看那合不拢的墓门,顿时知道来对了地方。穿过墓道来至花房,还来不及意外,迎面,便碰上一头白鹿。
那是一头俊美的雄鹿,一双红色的叉角向天张开,如托起的双手,一双亮晶晶的蓝眼睛,额头、鼻子、下颚、长颈,弧线优美;皮毛雪白如缎子,零星有几点红星,腹侧又有菊花形的毛旋;四条修长的细腿,分开立定。看见两人进来,微微受惊,往后退了一步,左前腿警惕地蜷在胸前,露出鲜红的蹄瓣。一种混合了野性与自由的强烈气息扑面而来。这年轻的雄鹿,仿佛刚刚登上宝座的鹿王,有些警惕,有些不可一世,有些凶狠,又有些锐不可当。
开山道人赞道:"好一头鹿子!"身为道人,也喜欢附庸风雅,对鹿极有好感,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伸手欲摸那鹿的叉角。那鹿略一摆头,让开了他的手。
却听背后无根老祖突然怪叫道:"小心!……下面!"开山道人一惊,未及反应,便已向后跃起,半空里向地下一看,直觉脑中"嗡"的一声:只见在花丛根处,白鹿蹄下,正仰面朝天躺着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胸腹之处血肉模糊。
再仔细看那白鹿的红角与红蹄,不由毛骨悚然--那上边的红色,竟然不是天生,而是还不及凝固的人血。
这头鹿刚刚顶死……踩死了两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鹿!
开山道人落下地来,慌张之下几乎站立不稳。无根道人却比他反应快得多,大喝一声,双手齐举,十把指甲白玉刀一起射出,直取那白鹿周身要害。
他因见这白鹿来得蹊跷,因此一动手却直接上了杀着!开山道人也镇定下来,及时将赶山鞭一指,将那白鹿四脚陷住。白鹿忽然被他俩攻击,身子一晃,已经失去了躲避白玉刀的机会。
却见那白鹿将头一低,一双叉角蓬蓬扎扎,猛地一晃,罡风起处,十把白玉刀一起失去了准头,缠到了角上。
无根老祖哈哈大笑:"鹿茸送上门来了?"法术催动,十条软刀缓缓拖动,如十条钢锯锉动。他的白玉刀专为杀人取血而炼,沾着就是伤,擦着即见骨,像这样绞动,即便是铜角铁角,恐怕都要被切成碎块了。
可是那白鹿却毫无反应,身子向后一沉,"啪"的一声,地上石层崩裂。白鹿猛地把头一甩,扯动白玉刀,无根老祖与开山道人顿时站不住,大叫声中,飞过了它的头顶,重重摔进花丛。
开山道人大怒,背着个累赘,连鲤鱼打挺也使不出来,只能摇鞭一指,上半身下的地面涌起半人高的石台,将两个人推着站起。无根老祖慌不迭地将白玉刀收了,那白鹿一步步走来,气势如山。
开山道人再攻,神鞭指处,白鹿脚下的地面瞬间上冲,连花带草,猛地撞上墓顶,发出一声巨响。白鹿纵身前跃,在被挤住之前,先跳了下来。开山道人越惊,神鞭不停,整个墓道或者墓顶下砸,或者地面上冲,或者左右相撞,便如一只巨口,不断咀嚼。
可是无论他攻得怎样快,那白鹿却始终比他更快一些。眨眼间花房已经被完全封死,那白鹿怒气勃发,猛地一低头,叉角如刀,冲近开山与无根。它来得好快,开山道人甚至来不及变招,幸好无根老祖白玉刀飞出,在两人面前结出一堵网墙。
白鹿一头撞在白玉刀上,无根老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夹着开山道人倒飞进了泉室。漫天白玉刀的碎片,无根老祖这次放出的十根四丈长的指甲,曾受玉莲破魔禅杖猛击而无恙的白玉刀,竟被这一撞完全震碎。
两人摔进温泉,慌慌张张吞了几口热水,汤汤水水地爬上岸来,还没站稳,一道白光,那白鹿又已撞到眼前!
鹿到,角到,这一角自下而上,直挑开山道人的小腹。开山道人躲不开,防不住,唯有祭起石将军,给自己罩上一身石甲。先是一声闷响,然后是一声碎裂。开山道人被这一撞,顶得离地而起,背着无根老祖倒飞两丈多远,落在地上时,石甲尽碎,与无根一起向练功室滑去。
这一角威力竟然如斯之大,开山道人只觉五内俱焚,眼前金星乱冒,躺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那白鹿赶上来,身子一抬,扬蹄便踏!
二人躲无可躲,把眼一闭,躺着等死。可是就在这时,无根老祖突然就觉得两只手腕一紧,被什么人握住一拉,两人笔直滑开,便以毫厘之差,避过了白鹿的踩踏。
"刷"的一声,三个拉扯成一团的人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飞快地滑进极乐宫。高台上的宾主都吃了一惊,注目看时,只见当先一个和尚,弯着腰,背对着高台疾退进来,双手抓着地上无根老祖的两臂,无根老祖又以双腿紧夹着开山道人。那和尚正是玉莲,凭借八达洒鞋的速度,将两个恶人从那白鹿的蹄下抢出来了。
百里清杜铭不认得无根老祖,只知开山道人狼狈,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造型?"蔡紫冠则微微一愣:"他们三个搅在一起了!"
只见拳风掌影,门口的白衣女子拦着一头白鹿,且战且退。山中岁月无以寄托,这些女子修习《焚天宝卷》,都已练到七八重境界,真要出去外面的世界,个顶个都是一流好手,可是这时五个人、十个人对付一头白鹿,居然都战之不下。武天大圣恨道:"又来坏我好事!"
蔡紫冠三人大感意外:"是只鹿?"方才这武天大圣紧张,他们还以为得进来个怎么样青面獠牙的魔头,想不到冲进来的却只是这么一头看起来美丽高贵的白鹿。而随着这白鹿进来,墓室的温度立刻就降了下来。
武天大圣叫道:"孽畜!"竟纵身飞下高台,起手一掌,一道火光直朝白鹿拍去。白鹿却不与他硬碰,眼见火光到了眼前,这才向旁边一跳,四蹄一蹬,如同被机括弹起,"啪"的一声,已到半空,叉角直撞武天大圣脸面。武天大圣半空一旋,人如鱼鹰入水,斜斜向下坠去,避开了这一撞。
地上众女眼见白鹿露出破绽,立时一起出掌,只见火光熊熊,二十余道炽热掌风,冲天而起,端的有焚天之势。
焚天掌掌力惊人,可是白鹿却视若无物。只见它蹈风踏火,不断升高,瞬间到了墓顶,四蹄蹬在穹顶之上一弹,竟如长空霹雳,穿透火云直撞下来。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女子躲闪不及,被那白鹿当头抵了正着,整个人竟被着雷霆一击砸得陷入地下半尺有余。
武天大圣放声大叫,其声撕肝裂肺,原来那女子正是媚儿。在媚儿的尸身旁边,玉莲刚好直起腰来,见此惨状,拔出禅杖横扫,白鹿匆匆跳起,又往玉莲头上踏来。玉莲大骇,往后一仰,双手持禅杖向上猛推。白鹿后蹄在禅杖上一蹬,蹄声一响,就已经跃到了高台之上。
台上三人都是惹不得的主儿,虽然刚被这白鹿解围,可是眼见这白鹿凶恶,早起了好斗之心。杜铭双刀一举,喝道:"好家伙!"一脚前一脚后,弓步扎好,迎上白鹿的来势。
可是比他更快的,却是百里清。只见这捕快掣出朴刀,抢步来到白鹿左侧,身子一倒,平滑出去,朴刀直砍白鹿的长腿。那白鹿吃了一惊,向右一跳,避开了这一刀,百里清身子止不住,滑下高台。
这边杜铭看得白鹿来势一缓,猛地抢前一步,双刀用力劈下,"叮、叮"两声,已被白鹿红角锁住。杜铭大吼一声,肌肉撑暴了衣服,十三道青魂由背后发出,抵在地上,如同一个青色的支架,硬生生将白鹿顶住。旁边蔡紫冠已自高台地面下蹿起,双手一搂,死死抱住了白鹿的脖子,发力向下一沉,带着白鹿沉入石台。
杜铭双刀撒手,呼呼喘气,高台下爬起百里清,大汗淋漓。方才那一刹那,每个人虽然只出一招,可是却已将他们精神、力量,耗费殆尽。整个极乐宫一片沉默。然后突然间,白衣女子欢呼起来:那白鹿终于被擒住了!
玉莲皱着眉,开山道人与无根老祖爬起来,莫名其妙。武天大圣脸色惨白,扑到媚儿身畔,大放悲声。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伶俐漂亮的宝贝,也难怪他会难过了。百里清拎着朴刀走下高台,心中微有恻隐之意……
可是骤然之间,百里清脚下的台阶处已炸开一个大洞,一道白虹喷薄而出。百里清一个踉跄,已跨坐其上,朴刀也丢了,双手顺手一抓,刚好抓到了很好抓的枝枝杈杈--那白鹿奋蹄逃出地下,还没定下神来,就被人抓住了双角,顿时越发惊怒,疯了似的绕着墓室狂奔。它速度太快,只见白影闪过,墓壁墓顶,全是如履平地。有个女子在躲闪时脚下一滑,慢了一步,被它当胸一蹄踏翻在,待到武天大圣将她扶起来时,却见着女子两眼圆睁,胸口洞穿,已然死了。
武天大圣大声悲叫,放下女子,纵身去追白鹿,可是哪里赶得上那畜生的脚力?焚天掌一掌掌击出,打得地上墙上尽是熔化的掌印,却全然挨不上白鹿的一根寒毛。百里清用力去拉那鹿角,可是白鹿梗着脖子,全然不受影响。
杜铭叫道:"水蛇腰,下来!"正要去救那捕快,突然间台阶上那破洞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蔡紫冠。杜铭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扶住,只见蔡紫冠面如金纸,一手抚胸,显然刚才在地下吃了大亏。杜铭叫道:"你怎么样?"蔡紫冠瑶了摇头,喷出半口淤血,直挺挺地栽倒下去。杜铭一惊,连忙将他抱住。只见他唇边带血,人事不省,胸口上一个酒碗大小的蹄印,边缘乌黑,竟是烧焦的痕迹。
这时再去看百里清,却见那捕快已将两腿夹得更紧,而双手也抓得更牢了。那白鹿前扑后尥,左晃右闪,就是挣脱不得,突然间发起狠来,扬蹄直往墓穴一扇侧门撞去。
武天大圣大急,叫道:"站住!"杜铭也急得大叫:"下来!"一时左右为难,既想去救百里清,又不放心蔡紫冠。动摇之际,那白鹿已驼着百里清撞上了木门。一声巨响,好像攻城捶撞上城门,那木门居中裂开一个大洞,木屑乱飞,松动的木板摇摇欲坠,一鹿一人消失在门后。
杜铭见事不好,叫道:"水蛇腰!水蛇腰!"将蔡紫冠往背上一背,捡起双刀,正要追下去,突然间只觉脸前一热,知道大事不好,低头一看,果然自己已被赤火金风蛇骨矛抵住了喉咙。
那乌沉沉的长矛凭空出现,斜斜悬浮在半空,然后,矛柄中段的景物一阵晃动,袈裟翻起,现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玉娘。"杜铭吞了口口水,"我早就该猜到,和尚来了,寡妇还会离得远吗?"
七、辛秘
在地面上,玉娘被无根老祖击伤,玉莲以蔽天袈裟隐藏了三人的踪迹,远远逃开。可是想要给玉娘治伤时,却发现雪蟾钵虽然能解百毒、愈恶疾,可是竟然不能让那小小的一道口子止血--那正是五根老祖白玉刀的神奇之处。
伤口虽小,可是血不断地渗出来,眨眼就洇红了玉娘的肩膀。玉莲着急起来:"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抓无根老妖来!"玉娘却摇头道:"我和你同去。抓不抓无根老妖无关紧要,可是蔡紫冠近在眼前,怎么能放过他?我就是死,也要在他的身上,扎一个透明窟窿!"
"可是……""我不会那么快死的,"玉娘微笑,"你忘了'五鬼借寿'了么?我的命,很长。"
于是三人又偷偷返回。这时开山道人已背着无根老祖下到焚天墓墓门前,可是却忘了将裂开的地面合上,玉娘三人因此得了便宜,轻轻松松也到了地下。一条墓道又长又暗。玉莲担心那婆媳二人的脚步声打草惊蛇,因此是在蔽天袈裟下提着玉娘和卞老太太的衣领走。他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再加上八达洒鞋的轻捷,竟然便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超过了那两大魔头,抢先进入花房。
玉莲本来是要找个地方将那婆媳二人藏好,然后堂堂正正与无根老祖及那使鞭子的道人一战,可是才进花房,迎头便碰上了那头白鹿。他们用蔽天袈裟隐身,隐去了形迹,却隐不去气味。那白鹿骤然警觉,摆出应战姿态,将三人去路拦住。
也就在这时,开山道人与无根老祖赶到,二话不说,一场恶斗。玉莲趁机提着婆媳冲过了泉房、练功房,眼看就要到极乐宫了,后面却传来那两个魔头被白鹿撞倒的声音。玉莲一回头,终究是慈悲为怀,虽然憎恶这二人,但到底不忍见他们死于白鹿蹄下,这才掀开袈裟,抢走开山与无根。
玉莲一暴露,白鹿就追着他顶。进了极乐宫后,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恶斗,竟把那婆媳俩忘了。这时乍见高台半腰上玉娘现身,以蛇骨矛逼住杜铭,不由吓得心也不跳了,叫道:"不要!"
刚想冲过去阻止,可是猛然间双脚一痛,颈上一紧,竟然动弹不得,勉强回头一看,却见开山道人与无根老祖正自冷笑,一个以地上碎石锁住了他的双脚,一个用仅存三尺的白玉刀锁住了自己的咽喉。
只听开山道人道:"他的鞋归我!他的禅杖归你!"打的主意是,反正无根也赖在自己身上,伏魔禅杖给他,和归自己其实是一样的。无根老祖苦笑道:"好、好,听你的。"窃喜开山道人不知道玉莲有能起死回生的雪蟾钵。
玉莲血贯瞳仁,他才救了这两个人,可是眨眼就被他们暗算了。
这边玉莲遇险,那边玉娘却根本不知道。她出其不意地制住杜铭与蔡紫冠,哪里还敢分神?卞老太太在一旁叫道:"杀死他,杀死他!"
杜铭微垂眼皮,看着站在自己下面四节台阶上的玉娘:"杀死他?杀死谁?我还是蔡紫冠?""你要拦着--"玉娘喝道,"连你也杀!"一咬牙,一矛刺了下去。
以杜铭的身手,哪里会让她得逞,稍稍一侧身,已躲开了这一矛,可是身子方动,蓦然间觉得不对,连忙抬手一挡,"噗"的一声,右手手掌已为蛇矛刺穿!
原来他独来独往惯了,刚才完全忘了身后蔡紫冠的存在。这一闪,让开了自己的咽喉,却把本来伏在他右肩的蔡紫冠完全送到了矛尖前。幸好他反应及时,用手一拦,这才没有酿成大错。"好险,好险!"杜铭疼得嘶嘶吸气,"这要是让你一招得手,水蛇腰还不得把我剁成臊子?"
"烧死他们!"卞老太太又叫。杜铭脸色一变,猛地把手向下一压,他的右手穿过矛尖,套上了矛柄。火光喷射,杜铭往前一蹿,已跳到玉娘面前。他这么悍猛,玉娘都吓傻了,给他单手夺过蛇矛一甩,婆媳二人便都摔倒在台阶上。
杜铭这才将右手解下来。守生正能令他不死不灭,可是却不能让他受伤不疼。这回被蛇矛贯掌,疼得几乎飙泪,拄矛站着,疼得将右手夹在两膝间,叫道:"妈的,妈的!"回头去骂卞老太太,"老虔婆,反应倒快!"赤火金风矛能从矛尖喷出烈焰,杜铭方才若不牺牲手掌强行突破的话,只怕烈焰喷出,他的半边身子、蔡紫冠一颗头颅,都得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忽然在极乐宫中红光一闪。武天大圣背朝众人,周身火焰萦绕,沉声喝道:"事到如今,你们谁都别想给我出去!"
极乐宫里一片混乱。玉莲木呆呆三魂出窍。他已被开山道人脱了洒鞋,无根老祖拿了禅杖,正偷偷掏他的雪蟾钵,可是他就那么站着,恍若无觉。蛇矛见血即化为凶器,这是师父再三叮咛的事。他追随着玉娘婆媳这么久、这么远,一直努力保护着它,可是现在杜铭被蛇矛刺穿了手,它终于还是沾血了!
怎么办?
师父那里怎么交待?
玉娘你太不知好歹了!
玉莲目眦尽裂,往前一冲,挣脱了开山道人的束缚。无根老祖本来可以用白玉刀当场划断他的喉咙,可是这老妖这时正摸着了雪蟾钵的沿儿,生怕弄死了玉莲,尸体倒下,雪蟾钵暴露给开山。因此无根老祖不由自主地一探身,勉强还想拉他回来--
也就在这时,开山道人却猛地向旁边一跨步,八达洒鞋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无根老祖的预料。在这一瞬间,他的贪念稍稍占了上风,不由把两腿一张,放开了开山道人,又爬上了玉莲的后背。
开山道人既得了宝贝,又摆脱了无根老祖,顿觉身轻如燕、心旷神怡。他的反应也算快的了,电光石火之间,已经盘算清楚:在场众人除武天大圣外,无一人能是他的对手,只要能杀掉武天,《焚天宝卷》也好,这墓中财宝也好,就都是唾手可得的了。
开山道人几个大步便来到武天大圣身后。武天大圣虽然方才撂下狠话,但这时仍然不曾回头,只是牢牢盯着那破碎的木门,仿佛那半掩着的门后有令他更为忌惮的对手。开山道人脚下何其快也?就在武天大圣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已然手起鞭落,重重抽在他的背上。这赶山鞭赶山山开,赶海海干,凌空一鞭尚能抽得蔡紫冠吐血,何况这样实打实的一下?直抽得武天大圣身上神气四溢,整个人向前一扑,几乎摔倒。
另一边玉莲红了眼睛,赤脚冲向杜铭。可是杜铭这时却只觉战意勃发,双手一握矛,杀机大盛,一眼看到远处的武天大圣耀武扬威,顿时按捺不住,叫道:"老东西,接我一矛!"纵身扑起,长矛上耀出万道金光,直奔武天大圣而去。
杜铭哪儿来的这般本领?那分明就是蛇矛复活,所迸发的力量!
玉莲迟了一步,拼命伸手一抓,只拍到蔡紫冠的衣角。眼看蛇矛远去,一刹那只觉五雷轰顶,一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无根老祖可不管他,劈手夺过旁边卞老太太手中的蔽天袈裟,一回头,却瞧到空中的变化,惊叫道:"孩子快看!"
只见蔡紫冠在杜铭肩头上直起身来,双手交叉一扳杜铭的肩头,整个人倒立而起,以杜铭肩膀为支撑,转了半个圈子,又从杜铭正面落下。这一下动作舒展优美,无根老祖笑道:"这孩子倒似是我的门人。"
蔡紫冠身子落下,双手仍搭在杜铭的肩膀上,身子一蜷,双脚却蹬在长矛上,喝道:"杜铭!你给我撒手!"
蔡紫冠身子蹬直,臂力、腰力、腿力一起爆发,顿时将蛇矛蹬脱了手。杜铭半空中打了个冷战,如梦初醒,问道:"怎么了?""啊"的一声摔下地来。蛇矛斜飞三丈,"锵"的一声,插在地上。
玉莲撒脚便追,无根老祖笑道:"好孩子,这么着急干什么?"突然人影一闪,开山道人斜刺里冲来,一把抄起蛇矛,哈哈大笑道:"归我……"才一抓住,便觉得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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