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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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

“前一段时间县委门口贴了一张焦佩的讣告,说县委副书记焦佩因煤气中毒不幸身故……”乐思蜀说着掏出一张抄有讣告内容的纸递给王步凡。

王步凡一看,内容还文绉绉的:

讣告

惊悉焦佩书记因煤气中毒携情妇花小姐驾鹤西去,斯人其萎,群妓悲思。

焦佩先生致力于爱妓事业二十年,常怀怜香惜玉之志,安排下岗妓女数百人次,花小姐乃最具代表者之一……今先生遽归道山,忽成永诀,天地有情,亦憾之也,群妓有意,泪作倾盆,呜呼哀哉!

先生既亡,深望焦夫人在痛失花心丈夫之余,节哀顺变,善自珍摄,该嫁即嫁,天涯何处无男人乎?

兹定于明天上午十时在体育馆隆重召开追悼大会,望焦先生和花女士生前之好友及时吊唁……

天南县娼妓协会

某某年某月某日

乐思蜀又说:“面对这样的恶作剧,天南部分干部们都信以为真,后来才弄明白是有人在搞恶作剧。这个恶作剧可把焦佩气坏了,他让白老虎追查此事,并且悬赏十万元捉拿造谣者,并且根据内容把范围锁定在宣传人员、秘书和教师之中。然而公安局的白老虎带人查了多天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

王步凡警觉了,问道:“思蜀,这个事情不会和我的朋友有牵连吧?你们……”

“你放心,我没有干,小马也没有干,我们还不至于那么卑鄙下作吧。”

“他们肯定会怀疑我,这个事情对我绝对不利……”

“嗨,为人不办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你神经过敏个啥?”

“唉,你不懂啊,现在是敏感时期,无风还起浪呢。”

王步凡也觉得确实该露露面了,下午该上班的时候,他夹了包下楼,小马就在楼下等着,他上车直接到县委他的办公室去。刚进办公室,田方就进来了,说是下午有个精神文明工作会议,看他是否去参加一下,王步凡立即答应了。又过了一会儿匡扶仪转到他的办公室,手里拿了一个文件,是关于双节期间婚丧嫁娶不准大操大办的通知,这样的通知一般年年都要下发,老匡礼节性地说:“王主席审阅一下吧?”

王步凡笑笑说:“我不看了,还不是老样子。啊对了,老匡,我最近准备再婚,向纪委申报一下,在招待所待客,酒席二到三桌。咱可是明晃晃办喜事,可不是偷偷摸摸养情人。”

匡扶仪有些感慨地说:“老王,你是天南处级干部中婚丧嫁娶向纪委申报的第一人,你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人,感谢你对纪委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啊!”

下午王步凡在精神文明会议上还故意讲了顾大局,识大体,安定团结,反腐倡廉与两个文明建设的关系。散会后,他主动提议去看了两个文明单位,每到一处都谈笑风生,指指点点。到公安局查看时,局长白老虎不在,是副局长陆顺达接待,田方的儿子田园是交警大队的队长,也在座。有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人在服务,老在那里晃来晃去不肯离开……小马说车有点儿小毛病要去修一下,王步凡让他去了。检查完公安局的工作,小马还没有回来,是田园开车送王步凡,在车上王步凡无意间提到公安局那个女人,田园笑着说:“她刚来上班,姓花,听说以前是个妓女,不知怎么就进了公安队伍,看样子和焦佩书记很熟悉。对了,王叔,前几天有个事情很反常,我本来是要向你汇报的,后来行动取消了,我就没有打扰你。白老虎让几个干警到招待所去抓嫖娼犯,说好了正准备去,他打过来电话又说行动取消。后来干警对我说白老虎让他们搜查的房间正是你住的房间号,他们都有些后怕。”

王步凡听了田园的话,脊背上升起一股寒气,焦佩与公安局长白老虎关系密切,肯定是焦佩要给他王步凡制造桃色新闻,后来自己和叶爱春的事情发生意外,闹得满城风雨,惊动了天南乃至天野的干部群众,自然无暇再设计陷害他王步凡了,尽管官方说叶爱春是什么因公殉职,却没有几个人相信,难道现在焦佩又给妓女安排了工作,让她接替了叶爱春?具体情况王步凡不得而知,他只是这样猜测。而实际上花小姐现在确实已经是焦佩的情妇了,花小姐在焦佩心中的位置甚至超过了叶爱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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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在精神文明会议上露了脸,晚上天南新闻里就有了王步凡视察文明单位的镜头,有人吃惊,有人高兴,于是天南的干部群众又传开了:人家王步凡根本没事儿,以前的传闻看来都是假的,肯定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造谣生事……

一九九八年的农历十二月二十二日,王步凡和叶知秋去城关镇民政局登记办了结婚手续,二十六日正式结婚。

结婚这天,白无尘和时运成来了,舒袖给王步凡打了电话,说本来她是应该来的,也很想来,但碍于姐姐的面子还是不来为好,她又怕姐姐舒爽去闹婚礼,她在姐姐那里……希望步凡能够谅解。步凡能够理解她,再说他与舒爽离了婚,现在与知秋结婚,舒袖如果在场,怎么说对她也是一种伤害,王步凡确实担心舒爽到婚礼现场闹,听舒袖这么一说他才放心了。

乐思蜀和小马来了,张沉和步平也来了。王步凡没有通知老家的大姐、二姐、大哥、三弟他们。四弟和四妹在天津打回来电话说年二十八才能赶回来,在电话上向他们表示祝贺。扬眉也许是有意躲避,连个电话也没有打,叶知秋怕王步凡难堪,也没有通知扬眉。含愈从天野回来过年,王步凡不想让含愈受刺激就让他到外婆家里去过年。张问天现在和王明道是亲家,坐在一起谈话的样子很亲密。王步凡和叶知秋就这样没放鞭炮,没坐彩车,没穿婚纱,更没有添置什么家具,朴朴素素地结了婚。

要吃饭的时候,天南的大街上锣鼓喧天,鞭炮震耳,王步凡一问才知道是天南在庆祝摘掉了贫困县帽子,安智耀的弄虚作假,正好为王步凡的婚礼增添了喜庆气氛。王步凡正在感叹,突然有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来录像,其中还有纪委和反贪局的人,最显眼的是那个花小姐。王步凡因为事先已经和匡扶仪打过招呼,婚宴也没有超出纪委的规定,他并不在乎……

晚上的电视里竟然在表扬王步凡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第二天就有人说王步凡在作政治秀,哗众取宠……

王步凡猜测录像的初衷只怕不是准备表扬他……

婚后王步凡两口子和张问天夫妇住在一起,叶知秋仍然当她的招待所副所长,王步凡没有给她调动工作,她也从来不提任何要求。这年代许许多多的女人忙着美容和打扮,似乎越妖艳越好,而像叶知秋这种追求自然美,不虚华无浮欲的女人确实难得,王步凡心里很满足。

安智耀的作风也越来越霸道了。一九九九年春节过后,刚刚开完三级干部会议,又调整了一次干部,王步凡是副书记兼政协主席,人事调动这类大事按理说应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虽然选拔干部一般是书记定调子,然后拿到常会委上集体研究决定的。但在提交常委会研究之前总应该与班子主要成员通通气的。安智耀竟然把王步凡视为局外人,不通知王步凡参加书记办公会议,想安排谁就安排谁,想调动谁一个人说了算。高速公路从天南过境二十公里,这么大的工程王步凡竟然没有参加过一次工程协调会议,安智耀让副书记焦佩和一个副县长抓了这个工程,花小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高速公路指挥部办公室主任。王步凡也懒得多操高速公路的闲心,他干脆不管不问。政协那边的事,安智耀的暗示下,贾盛也不跟王步凡多说,似乎真要把他架空。

更为典型的是因为新闻中心主任赵稳芝当初写了《假如天南葡萄酒厂不扩建》和《天南选举的思考》两篇文章发表在《河东内参》上,矛头都是指向安智耀的,他一当上书记,就让赵稳芝停职待分配。赵稳芝现在又写了《请看今日之天南》的文章登在《河东内参》上,说安智耀作风霸道,工作作风不民主,随意打击报复前任县委书记重用的人,竟然撤换乡镇局委领导五十余人,与情妇罗寒冰大肆收受贿赂,重用跑官要官的人,甚至重用妓女花某某。一位万人大村的支部书记,因与安智耀关系好,竟直接被提拔为乡党委书记,另一位姓左的支部书记听说这事后也想当乡党委书记,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安智耀只答应给他提个副乡长,姓左的不满意,竟然跪在安智耀面前求情,安智耀仍不答应。于是姓左的要讨回那二十万块钱,安智耀不承认。谁知姓左的早留了一手,送钱时是送给安智耀的夫人的,他录了音,就去安夫人那里放录音恐吓,无奈安智耀害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才给他提了党委书记。提拔之后,安智耀索要录音带,姓左的又说录音带丢了,安智耀十分恼火,又把他撤了。姓左的仅仅当了三天乡党委书记。

文章一上《河东内参》,李直在电话上就把安智耀训了一顿,让他到天野市纪委把事情说清楚。多亏花小姐的高速公路办公室主任的文件还没有下,只是有个雷佑谦的口头宣布,安智耀赶紧让花小姐回原单位上班,然后到天野市纪委说赵稳芝的文章纯粹是无中生有,在天南制造不安定因素。廉可法也连批评带劝告地把安智耀数落了一顿,要他注意工作方法和个人行为。安智耀从天野回来后,又听说赵稳芝明目张胆地向酒厂职工调查酒厂扩建的事,于是就通知公安局长白老虎将赵稳芝抓起来了。

因为赵稳芝的事安智耀还不点名地批评着说有些常委支持赵稳芝胡搞,唯恐天下不乱。王步凡知道安智耀是在影射他,但他问心无愧,人家又没有指名道姓,他也不好反驳,只有装糊涂。

王步凡对安智耀的作风实在忍不下去了,就通过米达文去找李直。在李直的办公室里王步凡谈了自己目前的处境,最后提了两点要求,一是调动一下工作到别的县里去;二是去省委党校学习避避是非。

李直带着责备的口气说:“步凡啊,不管安智耀的工作作风如何,他是县里的一把手,你不应该和他顶牛,这样让你很被动啊!天西县的县委书记调到市委当了宣传部长,原宣传部长井右序同志提升为抓党群的副书记了。天西县的县长提了书记。常委会上已经研究决定把你们那里的常务副县长提到天西县去当县长。我今年就该退到人大常委会了,也不想和安智耀较劲,他现在看我快退了,就投靠了边关,我现在才发现他是个小人啊!市里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平调到其他县又没啥意思,还不如你先去省委党校学习吧,将来有合适的位置再说。”

王步凡与安智耀吵架的事事出有因,他也没有认错,顺便问了一句:“以往不是组织部长提副书记的吗?这次怎么有点儿反常?”

“你不知道,井右序的父亲井然是个老革命,原来是省人事厅的老厅长,现在省里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都是经他手提拔起来的人,只怕将来边关当了书记,井右序还要当市长呢。井右序的父亲井然,边关的父亲边际,他们也是老朋友,关系一直挺好的。”李直停了停又说:“我和有关方面说一下,你先去学习吧,避一避矛盾也未必不是好事,成功秘诀在时间嘛!官场上的事,要学会揖让之术,能曲才能伸,要学会在夹缝中生存,不能由着性子来。就连我这个市委书记不也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吗?边关有靠山,井右序有靠山,你以为他们就听我的话?他们不也在想方设法架空我吗?反正我也该退了,不想和他们争执,能忍才是大丈夫,逞强不算真英雄。该和边关、井右序他们联系,就联系联系吧,你还年轻,要看得远一点。”李直这时脸阴着,满是失意和哀怨的表情。

王步凡也懂得退一步天高地阔,让三分心平气和的道理,但他信奉的是斗争主义。李直对他还算不错,能很直率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很难能可贵。就说:“李书记,不行我将来跟你去市人大常委会工作吧,我就想跟着你干。”

李直先是有些感动,接着摇摇头:“你还年轻,不要到那些闲地方去。再说我去人大常委会工作也是半年后的事情。我和组织部长雷佑胤还是很谈得来的,将来也未必就没有机会,还是先去学习吧,让时间摆平一切。”米达文也赞同李直的意见,劝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去学习。

王步凡从市委出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啥滋味。李直虽不算什么好人,毕竟还能接触上,也算讲点儿情义,相信这次去省委党校学习的事他也会给自己办成。关键是李直退下去以后自己该怎么办?边关一直对自己的印象不错,但彼此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仅仅是工作关系而已。他忽然想起张问天对他提到过边际和井然,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王步凡在回天南的路上给市长的秘书王宜帆打了个电话,问边市长最近忙不忙,并问了边市长父亲的一些情况,王宜帆一一给予答复。王宜帆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了。王步凡早想和他在一块儿坐坐,但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就没有找王宜帆。

回到天南家中,王步凡觉得这年头上边没人不行,准备和岳父抽时间去边际家里与边关套套近乎,联络联络感情。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岳父谈了谈,问岳父给边际捎点什么东西比较好。岳父说啥事情都不要太急,太急容易出差错。等去省委党校学习的通知下来之后再去见边际和边关,这样也算有个由头,到那里也好说话。王步凡觉得岳父毕竟还是历经过人世风霜的人,比自己要练达一些。

王步凡正准备上床休息,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个生号码就没有接。电话一直响,响到第三遍,他才接住电话,一听是个陌生人在说话:“是天南的王书记吗?我是天野东城区美食娱乐城的老板,很对不起,你的朋友乐思蜀今天晚上在我们这里玩,被东城区公安分局带走了。他在被带走之前悄悄对我说了你的手机号码,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只有你能够帮他。”王步凡一听吓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嚷道:“朋友,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老兄,真的不是开玩笑,他是在我们这里嫖娼被抓的,公安局还说要查封我们娱乐城,我已经顾不上管他了。”

“啊,啊,我知道了,我立即到天野去。”这个消息像闪电划过夜空,惊得王步凡乱了方寸。挂了电话,王步凡的脑子在飞速运转,这个事情必须连夜摆平,不然一旦消息传出去,不仅仅是对乐思蜀不利,安智耀也会在他王步凡身上大做文章,毕竟乐思蜀是王步凡的朋友。

叶知秋见王步凡脸色很难看,心急火燎的样子,就问他出啥事了。

王步凡说乐思蜀在天野市赌博被抓了。他故意对叶知秋隐瞒真相,怕叶知秋从此看不起乐思蜀,因此把嫖娼说成赌博。王步凡顾不得跟叶知秋细说,给小马打了电话,等小马开车到来,他自己开车去天野市。路上王步凡给王宜帆打了电话,说:“打扰你了,我的一个朋友姓乐,可能被天野市东城公安分局抓了,老弟能不能帮个忙去看一下,最好从轻处理并要他们保密。”

王宜帆在那边笑了:“你算真找准人了,是嫖娼还是赌博?我的同学就在东城区当公安分局局长。”

王步凡支吾了一下说:“我也弄不清楚。”那边笑了笑答应马上就去。现在被公安抓住的刑事犯罪没几个,大多数是赌博或者嫖娼,公安也乐意办这类案子,既有经济收入,也不费人力物力,还没有什么后遗症。

当王步凡开车进入市区,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座通体发光的大楼,街道两边是有节奏地变幻着的霓虹灯广告牌,万家灯火和满天星斗也没能勾起他对这座古城的钟爱,此时此刻他没有一点儿欣赏夜色的心情,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乐思蜀的事情不产生一点儿副作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他一看是王宜帆的电话,接通后王宜帆说他和乐思蜀已经在九鼎园等他了。王步凡一听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不用说乐思蜀已经被放出来。王步凡赶到九鼎园,王宜帆站在当初他们吃饭的聚仙阁门口,王步凡跑着上前和王宜帆握手,并道了谢。进到雅间里见乐思蜀一脸沮丧,低头不语。王步凡问王宜帆道:“罚了多少钱?”

“说是罚五千,只交了两千,把问讯笔录也抽了,他们不会向外边乱说的。”

王步凡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给王宜帆,王宜帆推让了一阵子才接住。王步凡问王宜帆是否把他的同学叫出来坐一坐,王宜帆摆了摆手:“这种事不宜张扬。”王步凡暗自佩服王宜帆的老诚干练。

三个人都没有喝酒的兴趣,草草吃了点儿饭,王步凡去结了账送王宜帆回市政府家属院,然后拉着乐思蜀去娱乐城开他的车,路上王步凡数落乐思蜀:“大头,野花真的比家花香?狗真的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经过这次教训我一定要变成一条不吃屎的狼狗。”

“天南目前的情况你还不清楚?你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为什么被撤掉?难道你就没有往深层次想过?还给我添乱?这个事如果让安直腰知道了,不但要撤你招待所所长的职务,说不定又会怎么作践我呢?以后可要千万注意,改一改吧,这样也对不起你爱人。”

乐思蜀狠狠地给自己打了两个耳光:“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向你保证。”

王步凡在焦虑中等待了一个月,省委党校的通知书下来了。要求他于四月十八日报到,学习时间为一年。通知书下来的当天,出于礼貌王步凡去见了一下安智耀,安智耀一听说王步凡要去省委党校学习,先是有点儿吃惊,接着就笑道:“王书记,你知道人们是怎么评价省委党校的吗?远看像座庙,近看是学校,走到里面仔细看,原来是一群腐败分子在深造。其实现在的党校学习也没有什么实际意思。”

王步凡知道在安智耀的话讽刺挖苦自己,笑了笑说:“哈哈,腐败分子是不用深造的,是腐败分子他在哪里都会腐败,说不定去学习学习就不会腐败了,不然我们要党校干什么?”

安智耀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话放不在桌面上,没有再吱声。王步凡在心里却骂道:谁他妈的是腐败分子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安直腰也用不着这么挖苦老子!

回到招待所之后,王步凡拿上自己书写的书法作品和郑板桥的《风竹图》,准备和张问天到天野去拜访边际。张问天说:“老一代干部都很廉洁,与现在干部的观念不同,你送去郑板桥的画他肯定不会收,反而会使你难堪。以我看你的书法不错,只送自己的书法作品比较好。”

王步凡遵照岳父的意思只拿了自己的书法作品和岳父一起到天野去。因为米达文上次给他指了边际住的地方,因此他驱车直接到了边际的家门口。张问天上前要敲门,王步凡告诉他这里的规矩是先按门铃,再通报姓名,才能叫开门的。王步凡按了门铃,等里边问话时,张问天对着喇叭说:“我是芙蓉镇的张问天,是老书记的朋友,要求拜会老书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王步凡猜测可能是边关的女儿。等他们进了客厅,一个八十来岁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见了张问天就要起来,似乎腿脚不很灵便。张问天急忙上去按住他不让起座。还没顾上拉家常,边关回来了,他不认识张问天,却认识王步凡,很热情地与他们握了手,然后环顾了一下,看保姆不在自己去倒水。王步凡急忙上前夺了杯子自己去倒水。这时边际说话了:“关儿,你这位张叔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当年要不是你张叔救了我的命,我可能早就死在东南县的芙蓉镇了。”

边关显然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始末,急忙上前拉住张问天的手,问寒问暖,亲热了一阵子。

等边关坐下后,王步凡很恭谨地说:“边市长,我在孔庙时你对我一直是很关心的,现在我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了,就和岳父来看望一下老伯,顺便也跟您汇报一下。”

边关现在才弄明白王步凡和张问天的关系,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吃惊地问:“工作干得挺好,去学习干啥?是工作需要,还是另有原因?”去党校学习无非是镀金和遭冷落两种情况,边关很清楚党校的作用。

王步凡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张问天干脆替王步凡说了,他说话时似乎是对边际说的。“老书记,我现在在天南女儿家住,步凡是我的女婿。当初米达文在时对步凡比较器重,因此安智耀总把步凡看成是米达文的人,安智耀与米达文不合,通过党代会搞倒了米达文,自己当上了县委书记,现在老拿步凡出气。老书记,‘文革’过去这么多年了,官场上怎么还是老画圈子呢?步凡是政协主席,现在已经工作不下去了,才主动要求到省委党校学习的。说得好听是去学习,说得不好听是出去避难啊,唉……”

听张问天这么一说,边际有些恍然大悟,很生气地说:“关儿,这个……这个不是逃跑主义和躲避思想吗?干工作哪兴这一套呢?那个安智耀看来是有些毛病的,与谁都合不来,难道都是别人的错?你可不要老是护着他,最近我看他常来找你,可别让他坏了你的名声。这个叫啥嘛?啊?”

王步凡见边际指着他说不出名字,就急忙介绍了自己的姓名。边际又说:“这个王步凡是你张叔的女婿,就是你的弟弟,你要关心他爱护他,当自家人看待。这也不是徇私情,我们共产党人也是要讲情义的嘛!工作干得好好的硬逼着人家去避难,这怎么行?很不像话嘛!党内怎么允许搞拉帮结派排斥异己这一套?你要好好批评批评那个小安。我听天南的一个老朋友说小安有些霸道,还说他有点儿贪,天南人说有米无饭,有安难安。这不是说米达文在那里时人们贫穷,安智耀当政不安定嘛!人民群众的呼声我们不能不重视啊,很可能那个小安真有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呢,可别让他影响了你的前程。”

边关急忙向父亲解释道:“爸,我和安智耀只是工作上的接触,平时觉得他人挺能干,我可没有收过他一分钱的礼,这你是知道的。他每次来都是拿点儿土特产或抱个西瓜,我还以为他很廉洁呢,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又对王步凡说:“步凡,你与安智耀吵架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原来准备让王宜帆到你们天南去当常务副县长,不行先不让他下去,把你调到县政府那边任个正处级常务副县长也行吧?不行还让你兼政协主席,秦时月相对来说要好相处一些,其他地方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位置。按道理你也该提拔县长了,目前没有位置,你认为呢?”

王步凡想了想说:“边市长,我还是先去学习吧,等学习结束时再说,有时避避矛盾对上对下都不一定是坏事,您说呢?”

“那也行,政治风云瞬息万变,学习时间是一年吧?一年以后情况也许会有很大的变化,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张问天对着边际说:“我这女婿的书法是很不错的,他给你和边市长每人创作了一幅字,希望您给他指正指正。”

边际急忙摆摆手说:“老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知道我是工农干部出身,文墨不深,指正可谈不上,欣赏一下倒是可以的。”

张问天看时机成熟,就走过去把字展开,边际看着字不停地说好。边关似乎不怎么懂书法,只站在边上看并不说什么。边际看了一会儿就吟了起来:

忧民不计身贵贱,

报国常因胆气高。

诗文吟到激越处,

夜半挑灯读离骚。

边际吟罢看了落款说:“步凡心中有难平之事啊,不然不会赠我老头子这样的诗。不过这幅行草书法很好,不管是运笔还是章法都能显示出大书法家的功力,很有大气,说明步凡是很有才华的。我看他豪气英骨的,这样的人是不会久居人下的,更可不能被埋没了。关儿,你要替他撑腰,替他说话,好好保护他才是。”

边关在父亲面前总是那么谨慎:“那是,那是,爸爸放心吧,我会把步凡当成亲弟弟看待的。”

王步凡又打开给边关写的字,“公生明,廉生威”六个狂草大字泼墨酣畅,气势夺人,龙飞凤舞,跃然纸上。王步凡解释说:“边市长,这样的内容本不应该出自一个下级之手,但我知道边市长清廉,就算我对您的恭维吧!”

边关接住这幅字笑着说:“步凡来自基层,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基层干部群众对我和市政府的殷切期望。这不叫恭维,应该叫期望。我收下,让它起到警钟长鸣的作用,与同志们共勉。谢谢你啊步凡。”

“我的书法还很稚嫩,让您见笑了。”

“不,天南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没想到你王步凡干工作有一套,书法也这么高超绝伦。以我看你的书法比天野那些大家写得都好。”边关顿了顿又说:“步凡,你放心,是你把天南的烟草和蔬菜大棚带动起来的,你的工作能力和突出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市委才打破常规给你提了副书记,后来又让你兼了政协主席。你放心,组织上是绝不会亏待有政绩的干部的,人间自有正气在,不是某一个人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你在孔庙给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你是党培养的好干部啊!我心中是有数的。”说罢边关还很友好地拍了拍王步凡的肩膀。

王步凡正在揣摩边关的那番话,边际开腔了:“关儿,步凡要去省委党校学习,我看你有必要采取一些保护措施,不然他走后会很被动的。这一点是有过先例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边关没有说话,对着父亲点了点头。

张问天看时候不早了就说:“老书记,当年我在最困难的时候,你工资不高还给了我五百块钱,让我终生难忘啊。”张问天想起当年的事动了感情,泪就出来了。

边际急忙说:“老张,别这样嘛,杯水车薪,不值一提,你的救命之恩岂是金钱可以报答的?别提那些伤心事了。关儿,你去把我保存的老人参取两棵,把茅台酒取两瓶,让你张叔带上。”边关很尊敬他的父亲,跑着去取东西。东西取出来后,张问天推辞不要,边际就有些生气:“老张,难道你把老哥哥当外人了?你放心,我给你的东西可是干净的,是我那些老朋友老同事送给我的,不是索贿受贿的。”张问天无奈只好收下。

张问天和王步凡带着边际赠送的礼品离开时,边际没有起座,很愧疚很无奈地拍拍腿,挥挥手,用手势和动作表示自己不能亲自相送了。张问天点头不已,表示理解,并且说了让老朋友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边关一直送到门外,对王步凡非常友好,对张问天也非常恭敬,问了张问天的身体状况,还问了王步凡去省委党校学习的具体时间。临分手边关有意无意地问:“你们那里有几个被免职的乡镇党委书记到底怎么样啊?现在经常来市里告安智耀的状,我想过问一下这个事情。”

王步凡说:“这几个人过去的工作都还可以,因为过去是米达文线上的人,安智耀一直把他们视为异己分子,抓住他们用公款吃了一顿饭的事情不放,还撤了他们的职,这个事情我个人认为安智耀做得有些过分,毕竟只是吃一顿饭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边关点了点头:“我们提倡廉洁自律,绝不是要作政治秀,也不是要整人。我接待过天南那几个告状的,也了解了他们过去在工作岗位上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啊!”

35

过了四五天,天南的大街小巷传遍了关于王步凡书法的事情。有人说王步凡的字挂在了市长的办公室里,看来王步凡跟市长的关系非同一般。有人说是市长边关亲自来找王步凡让他写的,每个字还留下了三千块钱,六个字就是一万八千块钱,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安智耀当然也听说了,他不肯相信。最近几天他没有去边关那里,没有证实这件事,他觉得这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制造政治谎言。甚至以为是王步凡在耍小聪明,好让人们知道市长是他王步凡的保护伞。安智耀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他与边关很熟悉,他知道原来边关和王步凡没有什么私人关系,只是到孔庙下乡时才认识王步凡,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铁哥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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