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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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到省委党校报到这天上午,边关和王宜帆来到天南,他们来得很晚,已经十一点多了,上午并没有说有什么事情。中午安智耀盛情招待边关和王宜帆,其他常委作陪。边关环顾四周不见王步凡,就有些不高兴地问安智耀:“老安,为什么不见王步凡同志?把他也请来嘛。”口气还有些生硬,说罢不再看安智耀的脸。

安智耀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失态。从边关的话里他感觉出边关和王步凡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急忙解释说:“他去省委党校学习,说是今天要报到,恐怕已经走了,所以就没有通知他。”其他常委也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

“一个副书记兼政协主席去学习你们也不送送?太不像话了吧?田方,你打个电话问问王步凡同志现在在哪里?”边关沉着脸说。

田方急忙打通了电话,问王步凡在哪里。王步凡告诉田方说他正在家里吃饭,下午要去省城。边关伸手要了田方的电话说:“步凡同志吗?我是边关,你现在立即到招待所来,咱们一块儿吃个饭,饭后我找你还有事情要谈。”说罢把电话递给田方。田方急忙出去迎接王步凡。

安智耀这时脸色十分难看,其他常委都偷偷地看着安智耀和边关。边关这时说话了:“老安,我想劝你一句,办任何事情都要留点儿余地,班子团结,才能振兴经济,搞窝里斗,拉帮结派很不好。米达文的缺点是太柔,你的缺点则是太刚,太柔工作可能推不开,锋芒太露就容易激化矛盾。你知道吗?那个赵稳芝犯了什么大罪你把他抓起来了,还有个姓左的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他去《法制报》报社告状了,记者已经与市信访办联系过,最近就要来天南采访调查。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人放了吧,现在的记者可得罪不起。老安呀,当官要首先学会做人,不会做人怎么当官呢?你作为一个县的县委书记,没有容人之量怎么行啊?那几个用公款吃了一顿饭的书记乡长还够不上撤职处分吧?我的意见是警告一下就行了,工作还是要给予安排的,也不要降他们的职,没有那个必要吧?不能老抓住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放,闹得政局不能稳定,这样对你不好,该工作还是要让人家工作的,要以教育为主,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借故整人啊。”

“那是,那是,请边市长放心,我会努力做到的。”安智耀此时已经有点儿无地自容了,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田方这时陪着王步凡进来了,常委们都站起来欢迎他。因为边关的原因,常委们也弄不清楚边关和王步凡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早已不在乎安智耀的存在和态度,面对王步凡,似乎一下子由严冬转化为春天。安智耀也急忙站起来和王步凡握手,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亲热得让王步凡有点儿莫名其妙。王步凡还特意走过去和小刘、王宜帆握了手。别人见王步凡连边关的秘书、司机都这么熟悉,就更觉得王步凡与边关的关系非同一般,看来关于书法的故事只怕是真的。

边关又说话了:“今天我一是来天南办公事,二是来为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学习饯行。公事下午开会时再说。我们共产党人也是讲感情的,步凡同志在孔庙的政绩具有继往开来的作用,因此我说他是你们天南的功臣啊。”听边关这么一说,大家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王步凡,最吃惊的是焦佩。似乎顷刻之间,形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巨变,中心一下子由安智耀那里转向了王步凡。

为了变被动为主动,安智耀无话找话地说:“边市长,步凡同志,不,王书记不光官德人品好,也很有文采。这一期的《天野文苑》上还发表了两首王书记的诗呢,写得特别好,我准备让天南的干部组织学习呢。”

边关笑着说:“老安,步凡同志的觉悟和政治敏锐性都比你高啊!”

安智耀再也不敢张狂了,不停地在点头。

王步凡没想到边关会这样搞个突然袭击来为他撑腰,这一手来得确实很绝,也让安智耀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吃饭时,大家的情绪都很好,推杯换盏,你尊我敬,好像天南的班子是非常团结的,安智耀这个班长也是很民主很称职的。焦佩像条政治变色龙一样主动向王步凡敬了酒,极尽溢美之词,好像两个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不愉快。

饭后,安智耀宣布下午两点钟开常委会,一是聆听边市长作重要指示,二是欢送王步凡同志去省委党校学习。

从餐厅里走出来,边关不再跟其他人说话,只和王步凡边走边谈,并徒步跟着王步凡向他家里走去。天南县的其他常委们觉得很没趣,又不敢离开,就一边围着王宜帆热情地说着话,一边猜测边关和王步凡的岳父到底是啥关系。安智耀独自在稍远些的花池边上左手弹着大肚皮,右手夹着香烟,若有所思,有些狼狈。

边关是奉了他父亲的命令来看望张问天的。边际这代人都很重情义,张问天去看过边际多次,但他因腿脚不便没来看过张问天。今天边关到天南来办公事,边际就特意叮嘱边关要去看望一下张问天。天南的常委们呆呆地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边关才从王步凡的家里出来,然后大家就到县委去开会。

下午的常委会开得很热烈。边关讲了话,肯定了天南的成绩,也指出了存在的不足,这些完全是官方套话。接着宣布了天南县的常务副县长升任天西县县长,王宜帆调天南接任常务副县长职务的决定。并解释说:“按理说应该是市委组织部或者由井书记来宣布的,因为王宜帆跟着我时间长了,送一送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因此我这个市委副书记就代劳了。”接下来肯定了那个常务副县长和王步凡二位同志在天南的工作成绩,介绍了王宜帆的简历,并提醒说等王步凡在省委党校学习回来后市委还准备给予重用。大家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

安智耀隐隐觉得天野市委对他已经产生了不好的看法。他只好无话找话地说:“王书记刚结婚,那个还是新婚燕尔,我建议他把家属带上,也好照顾一下生活,招待所的事情由所长还有一位副所长负责,不用叶所长牵挂。最近王书记身体一直不太好,学习肯定又很紧张,不能把身体搞垮了。”安智耀本是个态度生硬的人,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并不自然。

边关当场拍板说:“我看也可以。我们党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尤其是像王步凡这样的开拓型干部一定要保护好,这可是我们党的财富呢。你们这么大一个天南县,也不缺他爱人那一点伙食费吧。老安,老匡,这不算什么大的原则问题吧?”

安智耀急忙说:“这很正常嘛,我看可以。”

匡扶仪是个讲原则不讲灵活的人,说:“不过明晃晃带着老婆去学习,这在天南可没有过先例,我并不赞成,总觉得这样不合适。我保留意见。”

王步凡急忙打圆场说:“我的身体这一段是不太好,但不能违反原则。我爱人的费用我自己负担,也不一定要她常住省城,这事就不用再议了。”

边关对匡扶仪的话很不高兴,也觉得他过于死板,就黑着脸不再说啥,带上天南原来的常务副县长离开会场到天西县去。安智耀点头称是。常委们要送边关,被边关拒绝了,说迎来送往很不好,大家只好不送。匡扶仪脸色很难看,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边关走后安智耀意识到王步凡与边关的关系远远超出了自己与边关的关系,就想讨好一下王步凡,对王步凡说:“王书记要去学习了,你看有需要安排的人就安排一下,反正最近又该调整干部了,边市长也有指示。”

王步凡最近听天南人说着一句“要想富,动干部”的顺口溜,安智耀上台后平均三个月要动一次干部。现在既然安智耀征求他的意见,他觉得乐思蜀老待在招待所不合适,就提议让乐思蜀下乡去当乡长,把陈孚调到其他乡去工作。安智耀这一次很给王步凡面子,他提出的人选在常委会上顺利通过,并且让乐思蜀当了乡党委书记,让陈孚当了乡长,就连王步凡原来的秘书小曹也提了个乡党委副书记。其实王步凡无意提拔小曹,但是安智耀提出来了他也不便反对,安智耀表面上是给王步凡面子,而事实上小曹早就投靠了安智耀,这一点王步凡心里很清楚。

散会后王步凡和叶知秋回家收拾好行李才出来,常委们都在招待所傻等着。直到王步凡和叶知秋上了车,小马开着车出了招待所大院,大家仍在挥手致意,显得非常友好。

王步凡是一九九九年的四月十八日到省委党校学习的,叶知秋陪王步凡在省城住了两个月,就有了妊娠反应。叶知秋怀了孕,王步凡只好让她住在省城。

学习不太忙,时光也过得快。这期间他只回来过一次,是为马风的小儿子上学的事。马风的儿子考了个清华大学,王步凡动员他的同学们总共为马风捐了三万块钱,送他的儿子去了北京。

王步凡到省委党校学习,为安智耀拔去了一个眼中钉。王步凡在天南,因为有敌对面安智耀的思想上还有所顾虑,现在王步凡在省城学习,其他人对安智耀唯命是从,他的权力也失去了监督,失去监督的权力必然滋生个人的膨胀私欲。而他的情妇罗寒冰更知与安智耀露水夫妻长久不了,她必须抓紧时间敛财。因为上次公款吃喝的事情曝光以后,天南县的干部群众都领教了罗寒冰的能量,于是想升官的人有些能够接近安智耀,就直接到他家里去送钱,无法接近安智耀的人就去找罗寒冰,求她帮忙。比如公安局长白老虎想兼个政法委副书记,一下子给安智耀送了三十万,安智耀笑着说:“老白啊,你这个政法委副书记可是当正书记用的,书记一直有病,现在看来是没有几天阳寿了,他一死政法委书记就是你的了,我负责向市委推荐。”白老虎当上主持工作的政法委副书记后,时刻准备着当政法委书记。教育局的局长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就成为宣传部副部长兼教育局局长,经贸委主任给安智耀送了二十万,就成了县长助理,农牧局局长给安智耀送了三十万,安智耀答应将来给他弄个副县长……

王步凡原来的秘书小曹给罗寒冰送了十万,当上了乡长,米达文原来的秘书小吴给罗寒冰送了十万,也当了乡长,还有许多机关干部到罗寒冰那里送礼,也都被提拔了。最为微妙的是罗寒冰过三十岁生日,把天南的各大企业老板都请来,把上百位乡镇副职也请来,你三千我五千,罗寒冰过一个生日竟然收受了四十五万元贺礼,而招待客人的费用是农牧局局长给报销的……

焦佩不光自己敛财,其情妇花小姐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敛财。高速公路需要大量的砂石料和水泥,焦佩把各建筑公司经理请到饭店里吃饭,席间花小姐始终坐在焦佩身边,让人一看就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酒过三巡,焦佩说明了请各位经理吃饭的原因,花小姐更是频频给大家敬酒,不停地说请经理们关照。之后,高速公路上所有的砂石料和水泥都由花小姐供给……

临近春节省委党校放假,王步凡给小马打了电话,小马就去省城把王步凡夫妻俩接回来。

王步凡这次回来除了吃饭看书就是睡觉。只有张沉、乐思蜀和陈孚有时来陪王步凡打打麻将。张沉和乐思蜀都在招待所里住,乐思蜀的妻子一直歇了这么多年,现在调到县直小学去教书了。大家都在一块儿住,交往也方便。整整一个春节王步凡没有出过一次门,其他常委也没有来看望他。只有孔放远很讲义气,来看望他时顺便说了赵稳芝的事情。安智耀怕《法制报》记者采访赵稳芝,就把他秘密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弄得记者找不着人,没办法只好回去。现在赵稳芝也不知被安智耀弄到哪里去了。王步凡觉得安智耀简直是胆大包天,无异于在玩火。

田方来看望王步凡时透露了一个消息,让王步凡非常吃惊:赖才现在抓工业,他原来就与李庄乡的私营煤矿矿主瞿复来有勾结,现在把煤矿形势搞得越来越大了,且兼并了周围所有的小煤矿。据说安智耀、秦时月、焦佩、雷佑谦和赖才都入了股份。那个矿主瞿复来前些天给田方送了二十万块钱,说让他再拿出十万,总共以三十万入股,每年可分红利三十万。田方吃不准这个事情的深浅,没敢轻举妄动。

王步凡已经意识到天南官场的集体腐败问题非常严重了,很可能会出现罕见的腐败窝案。他沉默良久,然后望着田方问道:“白杉芸和孔放远为什么没有入股?你准备怎么办?”

“可能他们觉得白杉芸和孔放远初来乍到靠不住吧。我就是吃不准这个事情才来与你商量的。唉,天南目前的风气也就这样了,假若不入股,瞿复来会把这钱再要回去,我就有可能脱离安智耀的领导集体,不光日后难以站住脚,还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这个事情很严重啊老田,你必须讲究策略。我想最好的办法还是入股吧。但是瞿复来给你办手续的时候你一定要用化名,我估计别人也不会是真名。等办完手续后,你立即把这些手续复印一份,然后把复印件寄到天野市纪委那里,并说明其中的原因。先弄个无头案挂起来,自己留好原件,将来分的红利也寄到市纪委去。老田,你想啊,他瞿复来既然找上门了,你如果不接受,马上就会被他们孤立起来,甚至还会遭到安智耀等人的打击报复。如果接受了,煤矿哪有不出事故的,李庄矿五年前出事故死了六个人,三年前出事故死了七个人。天西县、天北县哪年煤矿都出事故,都死人。老田,可不能干了一辈子革命,最终弄个晚节不保,让孩子们也跟着受连累。钱这东西多了惹祸啊!只要你在信中说明情况,到时候你的十万块钱估计市纪委还会退给你的,这十万块钱最好去银行贷款,办个正规手续。”

田方很诚恳地点着头,但没有说话,他这时方寸已乱,手都发抖了,喃喃地说:“他……他妈的,怎么会让我遇上这种倒霉事情呢?那样纪委如果立即查案怎么办?”

“能够立即查案更好,只怕不会那么快吧。”王步凡接着说,“老田,安智耀只要这样胡弄,我敢肯定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我让你这样做也并不是说咱们有多么高尚,当然也不能说咱们有多么阴险。主要是做好两手准备,为自己留条后路啊。安智耀他们将来不出问题,如果平平稳稳地调走或者高升了,最后那一次红利你留下也亏不了本;如果他们栽了,你到时候就去市纪委说清楚,市纪委也会把你贷款的钱退给银行。这叫进也有路,退也有路啊。”

田方很佩服王步凡的这番见解和虑事的周全:“王书记,那我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唉……我就是怕出了事保不住晚节,连累儿子田园啊。”田方这时见王步凡只抽烟不再说话,就起身告辞,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后没有说走了。

第八章 云水怒·风雷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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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元宵节这天,天南县异常热闹。街上又打鼓又敲锣,一派歌舞升平景象。大街上正在庆祝天南县摘掉了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其实安智耀纯粹是在自欺欺人,往自己脸上贴金。一九九七年天南的财政收入是九千多万,一九九八年的财政收入只有七千多万,而报纸上、电视上仍是县域经济与同期相比有所增长,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不知增长和提高指的是什么。

元宵节这天吃过晚饭,他觉得在家里闷得心慌,就想起了当初他救济过的那个狗剩。想到狗剩,他想去狗剩家里看看,再帮助他解决点实际困难。他向知秋说明情况后,没有叫小马的车,他怕有人认出车再宣传他,引起安智耀神经过敏,就戴了墨镜和鸭舌帽,自己认为别人认不出他时才放心了。知秋因为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方便,没有随他去。

走在街上,一辆三轮车突然停在王步凡身边,开三轮车的人问:“王书记,你去哪里?我送送你吧?”

王步凡急忙说:“不用,你忙吧。”那人看王步凡不坐车,就走了。路边有人小声说:“看,这个人就是民宗局的局长石再连,妻子患了肝硬化,常年吃药,两个孩子上着学,生活很困难,因此买了这辆三轮车,下班后拉人赚钱贴补生活。唉,现在像他这么清廉的局长不多喽……”王步凡听路边的人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安智耀点名批评的就是这个石再连。石再连如果有钱,或者他贪污了公款,也不至于以一个局长的身份来跑三轮车,看来石再连确实是个廉洁的局长。这样的人,不但没人表扬他、同情他,反而遭受批评,对他太不公了。

王步凡一边为石再连叹惜,一边向一辆出租车司机招手。等出租车到他面前停稳后,他上了车,对司机说他去孔庙。王步凡刚坐好,司机叫了声叔,他看了看并不认识这个司机。司机自我介绍说是田方的儿子田园的同学,人称“龙老大”,名字叫龙彪。王步凡听说过这个“龙老大”在天南是个人物,当年打群架打死过人,住过几年监狱,在天南城关镇是有名的“不敢惹”。但此人很义气,不欺弱,专斗强,因此也没有什么民愤,后来几次严打公安局也没有找他的茬儿。王步凡与田方过从甚密,也可能他在田方那里见过王步凡,王步凡却不认识他。

路上,王步凡问龙彪现在出租车生意怎么样,龙彪说:“叔,别人的生意不好,咱的生意好着呢,咱不欺诈,坐咱的车他们放心,也没人敢欺负顾客。有人找上门让我跑走私去东南县拉假烟,一趟给五千,咱不干那种事,小龙平生只管不平事,不干坏良心事。”

王步凡点着头说:“这样就好,万事义为先,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但千万要把握好自己,不能再进去了。”

龙彪很不好意思地笑道:“叔,你放心,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又有了家室,办事总要看住自己的门吧。”

王步凡觉得不该揭了人家的短处,就改变了话题与龙彪拉些家常。

龙彪这时说:“叔,我龙彪明人不做暗事,那张焦佩的讣告就是我贴的,没有任何人支使,是我自己找一个算卦先生写的,你是个好干部,天南群众都这样认为,可是他们欺负你,我就想抱不平,也不让他们心里好受……”

王步凡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那件轰动天南的讣告案是龙彪所为,他不知道该感激龙彪还是该批评龙彪,他只是叹了一声没有说话,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再说什么也没有意思。

说话之间车已经到了孔庙。还没有来到李洼村,龙彪的车坏了。龙彪下车慌了一头大汗也没有修好,王步凡只好到路边一个背风的地方去等着。一个小时过去了,龙彪还没有把车修好,王步凡只好在焦急中等待……

夜深了,明月凄清,西风渐紧。这时龙彪打了喇叭提醒王步凡车已经修好了。王步凡快走到车前时见三个人向车边走来,不知为啥龙彪拿了一根铁棍和那三个人打了起来,龙彪一个人竟打跑了三个人。王步凡赶到后问情况,龙彪说:“是三个偷车贼,想偷车或者抢劫。其中一个是惯犯,我认识,所以就先下手了。”

“没有伤到你吧?”

“叔,不是小龙吹牛,再来三个也不是我龙彪的对手。”

“小龙,我看天晚了,李洼就不再去了,改天再说。”

“真不好意思,车怎么会出毛病呢,平时很好用的。”

“走吧,已经晚了,回县里去。”龙彪很不好意思地转过车头回天南。

王步凡坐在车上看着龙彪就产生了几分敬佩感。这年头,黑吃黑的事情经常发生,恶人只有恶人才能制服得了,有些时候法律竟显得苍白无力。

车到天南,分手时龙彪不要钱,王步凡也就没有坚持。只是感叹现在的社会秩序混乱,还多亏了龙彪,不然今晚可能要吃亏的。

王步凡到天南招待所门口,仍远远看见石再连在街上等着拉人,这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钟了。又听路边的人说:“也不知是人们好奇,还是同情他,石再连的生意特别好,一天能拉五十多块钱呢。”王步凡听了只是叹惜而已。

正月十七一过,王步凡准备去省城,他仍然要带着叶知秋去,因为叶知秋快生孩子了。虽然对她来说是第一胎,但对王步凡来说是第三胎。现在官场上很复杂,有些人要整人时往往从经济问题或计划生育问题入手。城关镇的书记与安智耀有矛盾,就是因为计划生育问题被撤职的。王步凡怕有人在计划生育问题上整他,因此要把知秋带到省城去,等将来生了孩子之后王步凡打算先让自己的二姐养着,这样会更安全一些。

他听乐思蜀说那个赵稳芝被公安局逮捕后又跑了,然后和左来金扣起手省城、北京到处去告状。安智耀就派人把他们从北京抓回来,以扰乱公共秩序、妨碍什么什么的罪名让法院给二人各判了一年刑。看来安智耀目前已经无法无天,准备在天南搞个人独裁了。

王步凡去省城的头天晚上,张问天跟他说想去省城看望一下井然。王步凡问带点什么东西,张问天说就把边际送给他的人参和茅台酒带上就行。原来那些东西张问天没舍得自己用,一直保存着。

第二天小马开车送王步凡他们去省城,到了省委家属院门口,车来到一排旧式建筑楼前,一位白发老人已经站在路边等候着。张问天告诉王步凡站在路边的那个老人就是井然。

王步凡示意知秋留在车上,自己和岳父去见井然。他们下了车,井然很热情地拉住张问天往家里走去,王步凡提了礼品跟在后边。

进了井然的小院落,王步凡看见一个老年妇女正在修剪葡萄枝,不用说就是井然的老伴。井然笑着说:“老太婆,你看谁来了。这是我解放前的同学,我们可有二十年没见面了。”老太太急忙从梯子上下来,同张问天打招呼。这时井然已经把张问天和王步凡让到屋里。井然见王步凡手里提着东西就不高兴了,“问天,你来我这里还带东西?啥时候也学会了这一套,啊?”

“多年不见面了,来见你老兄总不能空着手吧?”然后指着王步凡说:“这是我的女婿王步凡,在天南县任副书记,目前正在省委党校学习。过了节他来省城我就顺便来看看你,老同学,身体还好吧?”

“无病无灾,一时半会儿还见不了马克思。”井然笑罢突然说:“这些东西不是你女婿受贿的吧?”

张问天急忙说:“哪里,哪里,他很廉洁呢,不瞒你说,是边际送我的,我又送你了。”

“啊,是这样啊,知道你是边际的救命恩人呢!”

王步凡刚放下东西,井然上来跟他握手,望着步凡说:“你这个女婿一表人才,挺精干的嘛!那么廉洁的干部怎么这个年龄还是个县里的副书记?我们像他这般大的时候都是副厅长了。”

“县里提拔着慢,干个副书记就不错了。不过论才华和工作能力他是蛮可以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改革开放的大业,跨世纪的依法治国工程,可都要靠他们这帮年轻人去奋斗的。前一段我去北京疗养,见到咱那个老同学,他现在是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我们这些人就未必胜过现在的年轻人。你的一生荒废了,我很为你惋惜,再不能让这些新人走我们以前的老路,再不能让历史的悲剧在他们身上重演。回头我跟省委组织部的小刘部长说一下,这么精明能干的年轻人,起码也得弄个天野市的副市长、市长什么的,下边总是埋没人才。等我儿子右序回来时我得批评他,让他好好关照一下他这个弟弟。右序今年三十九岁,步凡多大?”

张问天急忙说:“都四十岁了。”

井然又说:“都四十岁了,比右序还大一岁,现在还是个副处。”井然很随意地说着。

王步凡心里热乎乎的,他也不想解释自己是正处。

他们坐下后井夫人上了茶水,王步凡急忙说麻烦阿姨了。张问天和井然拉着家常。王步凡趁势观察井然和他的居室。井然因保养得好看起来要比张问天年轻,虽然稀疏的背头有些花白,但精神很好,说话粗声粗气的像个豪爽人。屋里边放着奇石异花,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但没有一幅古人字画。从屋里的摆设看,井然是喜爱奇石异花和字画的。王步凡有心把那幅郑板桥的画送给井然,又觉得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只有将来看看情况再说。王步凡见井然和张问天谈话有了空隙就插话说:“井老,你一直在省里工作,也没有调到中央去,挺可惜的。”

“哈哈哈,我有什么可惜的?论才华和人品,你岳父在我们那一届学生中可是出类拔萃的,比我们那个副委员长都能干,他可惜不可惜?三十年‘左’倾路线误了国家和民族,也误了整整一代人,极左路线坑国害民啊。步凡,我这一生悟出一个道理:舞台是别人搭的,戏可得自己唱。也就是说工作是第一位的。我们那个副委员长同学就是一步一步干上去的,他可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做人光凭歪门邪道可不行。当然伯乐的作用也应该肯定,没有伯乐就没有千里马。比方说我不认识你王步凡,我咋能知道你能干不能干?又如何向有关人士推荐你?对吧?即使想向有关领导推荐,不认识你谁知道你是人才还是庸才?因此才有发现人才这种说法,今天我就发现你是个人才!”

王步凡急忙说:“井老说得太好了,我听了您的话,受益匪浅。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井然很高兴地说:“你抽空得去见见右序,我跟他先打个电话说一下,咱们老一辈小一辈都应该成为朋友,这和拉关系可是两码事。步凡啊,是人才你得冒尖,不冒尖人家就发现不了,对不对?说到冒尖,右序现在已经冒尖了。省委组织部的刘远超部长那天跟我说,右序是省里培养的重点后备干部,因此边关当了天野的书记,右序就当了市长,昨天宣布的。”

王步凡前几天已经接到王宜帆的电话,通报了市里的人事变动:边关是书记,井右序是市长,李直是人大常委会主任,雷佑胤仍然是抓组织的副书记,从平州调来一位组织部长叫侯寿山。

当壁上的时钟报响十一点钟时,张问天起身告辞。井然很诚恳地留他们吃午饭,张问天执意要走。井然看留不住就赠送了两瓶保健药酒和两桶上好的茶叶,把张问天和王步凡一直送出院子大门。

王步凡到省委党校的第二天叶知秋在省医院里产下了一个女婴,名字就叫凡秋。一星期后乐思蜀拉着王步凡的二姐把凡秋接走了,天南没有其他人知道叶知秋生了孩子。叶知秋现在已经恢复得像没生孩子时一样,依然那么俊俏,身段依然匀称苗条。到了一九九九年的四月中旬,王步凡在省委党校学习快要期满了。

天南的情况还是老样子,安智耀仍然横行霸道,唯我独尊……

王步凡在省委党校毕业前夕,孔放远到省城办事,顺便来看望王步凡,王步凡热情地接待了孔放远。孔放远告诉王步凡说焦佩出车祸差一点死掉,把王步凡吓了一跳。孔放远接着说:“老焦是和情妇花小姐去东华山旅游时小车翻到深渊之中的,有人说是一辆大车把小车撞下去了,说法不一,不过算焦佩命大,重伤住院,那个花小姐死了。”

王步凡心里想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但是嘴上却没有说。在孔放远跟他说焦佩差点死了的前一天,田方也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说赖才嘱咐他煤矿入股的事嘴要紧些,焦佩的情妇花小姐好像在什么场合说漏嘴了,提起过煤矿入股怎么好,分红怎么多……那么焦佩的车祸是否与花小姐说漏嘴有关……

孔放远又说:“赵稳芝和那个姓左的再次越狱,又到北京告状去了。这次老左出钱,赵稳芝找人,据说非要弄出点名堂来。看来安智耀是凶多吉少,难逃此劫了。”

王步凡和孔放远都很同情赵稳芝的遭遇,但一时也爱莫能助。只有静待事态的发展,祈盼赵稳芝的冤案能够早日得到解决。本来王步凡想在省城再停一两天。小马突然来接王步凡回天南。

路上小马告诉王步凡:“昨天晚上李庄矿出事了,井下透水塌方埋进去三十多个人。安智耀让封锁消息,田主任特意让我来接您回去,并说您回去后先躲在家中不要露面,不要参与进来,看来天南非出大事不可。另外《法制报》上也登了赵稳芝受打击迫害的事情……”小马说着话用眼神示意车上有报纸。

王步凡在惊诧之余拿起《法制报》,上面醒目的标题跃入他的眼帘:《一位仗义执言者遭受的不公正待遇》。赵稳芝的事情王步凡心里很清楚,他不用看内容也知道报上说的啥,就把报纸递给身边的叶知秋。王步凡这时最担心的是矿工们的死活和赵稳芝的下落,其次是不知道田方是否按照他的建议把瞿复来让他入股的事上报天野市纪委。此时此刻他心乱如麻,本来有在车上睡觉的习惯,今天也睡不着了。本想在车上给田方打个电话,但碍于小马在场就没有打。

回到天南家中,王步凡立即给田方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来见他。田方来到之后,王步凡急不可待地问起李庄煤矿透水坍塌的事。田方说:“瞿复来招聘了个叫归路宽的工程师,这个人懂技术,责任心也强。一开始瞿复来很听他的话,但随着生产形势一天比一天好,瞿复来就麻痹大意了。井下巷道出现了渗水情况,归工劝瞿复来立即下令停工。瞿复来正在和李庄乡的几个领导打麻将输红了眼,就吼道,停工,停工,你知道停工一天损失多少钱吗?滴几滴水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继续干活,别在这里说废话。归工也恼怒了,说如果你让工人们继续干活,我就辞职,出了问题我一概不负责任。于是当面写了辞职申请,还落了日期和几点几分。瞿复来更加恼火了,当场大笔一挥就批准了。归工还让瞿复来当面签了生效日期和时间。”

“现在归路宽和瞿复来在哪里?安智耀啥意见?”王步凡很焦急地问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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