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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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这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只要有能力又廉洁就有前途。步凡啊,你大胆地工作,你进步的事我会帮助你的。”这时副委员长的秘书进来了,交给他一个包,副委员长说:“我把仅有的那点积蓄全部取来了,也只有二十万,不够的那部分日后我再补寄吧。”

张问天与王步凡对视了一下也不敢说什么。副委员长继续说:“步凡,你祖上能够传下来郑板桥的画,说明你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说到郑板桥,他可是个君子呢。郑板桥爱吃狗肉,穷人送给他一碗熟狗肉,他都会以一幅字画答谢。而那些达官权贵们就是送他百两甚至千两黄金,也不愿为之著一笔。郑板桥本人奉行‘作画用以慰天下穷人’的宗旨,颇有美名。而现实生活中有些下属对上级专门投其所好,为的是从权力那里得到好处,这一点你们在基层千万要当心,很多干部的本质不坏,是被别人拉下水的。”副委员长侃侃而谈。

王步凡此时有些窘迫,他听了副委员长的话有点儿汗颜。其实自己不也在投其所好吗?他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绝不再干送礼这种事情,有违自己的个性,有辱自己的人格。

副委员长把钱递给张问天说:“老张,这幅画最低价也值三四十万,我先给二十万,日后再补齐。”

张问天捧着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王步凡没有想到副委员长办事这么认真,令他肃然起敬。他觉得职位越高的人反而越平易近人,办事也越讲究原则,不像基层干部那么随心所欲。

张问天看时间不早了,就提着钱袋子告辞说:“我们走吧,你老兄也该休息了。”

王步凡道:“明年的九月九,天野市的石榴会大丰收的,我们准备在那个时候搞第二届石榴节,到时候您老一定光临天野指导工作。”

“这是个好事,重阳节敬老人,吃石榴有益身心,到时候我一定去天野看看。”副委员长满口答应。

出了副委员长的小院子,仍是秘书相送,副委员长站在门口挥手致意,一直到看不见车时才回身。

张问天和王步凡带着《风竹图》离开宾馆后,叶知秋的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她怕副委员长拒收这份厚礼,那样可能会把好事办砸。她觉得王步凡的行为是在跑官,虽然她从内心不赞成这种做法,由于她爱王步凡,也能够理解丈夫的苦衷。她知道丈夫为人正直,跑官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她心神不宁地在房间里等着,一直不见王步凡回来,心中越发不安,就叫了梅慧中、赵谦理和叶慕月来打扑克。十点钟,张问天和王步凡提着一个包回来了,脸上的笑容已经告诉叶知秋事情办成了。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她这时已经懂得王步凡经常说的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含义了。

王步凡还没有坐下,手机响了,他一接是乔织虹打来的,先问了书展的情况,王步凡告诉她书展一切都很顺利,已经于下午结束了。乔织虹先是祝贺了一番,然后说:“那个啥,你明天安排活动了吗?”

“我想到中央党校看望一下涛繁同志,另外想到人民大学去看望一下儿子含愈。乔书记有事吗?”

“不好意思,那个啥,我一时回不去。我看你把明天的活动取消吧,有两个急事,一是文史远同志出车祸了,也不知什么情况,听说是住医院了,一是西城区区委书记匡扶仪同志出事了,听说人已经不行了,你赶回去代表市委慰问和吊唁一下吧。”

王步凡听了乔织虹的话一下子瘫坐在床上,他有一种预感:文史远出车祸与他竞争市长有关,匡扶仪的牺牲只怕与腐败分子有关。乔织虹在电话里连续喂了几声王步凡才回过神,他不便问乔织虹在哪里,只答应立即赶回天野去。合了手机,匡扶仪的音容笑貌仍在他脸前晃悠,那么正直的一个老纪委书记就这么走了,让王步凡刨心挖肝地悲痛,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

叶知秋坐在王步凡身边,电话内容她听得很清楚,急忙去卫生间里取来毛巾递给王步凡,自己也流泪了。

让王步凡闹不明白的是:时运成是纪委书记,乔织虹为什么给他打了电话。据王步凡推测,可能乔织虹对时运成驾驭全局的能力有所怀疑,因此才给他打了电话。

梅慧中听说王步凡要连夜赶回天野,就说:“开夜车太辛苦了,王书记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看有没有往天野去的飞机。”说罢梅慧中到房间外边打电话去了。过了两分钟,梅慧中回来说:“王书记,正好十二点有去云南的飞机,到天野做短暂停留,我已经订了三张机票,你和嫂子还有伯父坐飞机回去吧。我们几个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就乘老乐的车回天野一趟。老乐,走,咱们去机场取机票吧。”

乐思蜀应了一声,就和梅慧中出去了。王步凡现在越来越觉得梅慧中这个小伙子不错,心想适当的时候要把他调回天野去。

梅慧中一走,赵谦理和叶慕月说他们要去收拾一下行李,起身告辞。房间里只剩下张问天、王步凡和叶知秋。王步凡仍然有些伤感,叶知秋为了分散王步凡的注意力就问张问天:“张伯,你以为副委员长会给马疾风书记打电话吗?”

张问天摇摇头说:“这种事情只怕打电话不合适,要在见面的时候于无意间说出来效果才好。官场上的事情说它神秘很神秘,说它平常也就是主要领导人的一句话。”

叶知秋点点头,觉得继父把很复杂的事情用简单的道理已经说明白了,这时她望着王步凡问道:“画收下了?”

王步凡擦了擦泪说:“副委员长很清廉,画是收下了,但是他老人家让秘书取了二十万块钱,说是他的积蓄就那么多,不然要多给点儿的,可能以后还会寄钱的。”

张问天也说:“人家对字画很在行,展开《风竹图》一看就连声说是真品,他还说按市场价那幅画远不是三十万能够买到的。”

叶知秋吓得吐出了舌头,没想到一幅破画会那么值钱,此时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真的落了地。

王步凡这时说:“知秋,张伯一生很贫苦,他的儿子张浩现在还没有房子,虽然我和孔放远同志打了招呼,已经给他安排了个东南县水利局的副局长,但是没有房子怎么行呢,这二十万块钱就给张伯吧,让他老人家留点儿,再给儿子一些,让张浩买套房子,县里边的房子便宜,十万块钱买的房子就差不多了。”

张问天说啥也不答应要这笔钱,把叶知秋都急哭了。张问天见王步凡和叶知秋心意诚恳,只好答应了。张问天忽然问道:“步凡,搞书展这笔钱你准备怎么支配?”

王步凡不假思索地说:“天野的情况很复杂,我不能留下这笔钱,准备用它捐助一所希望学校。”

张问天点点头说:“你能够轻看钱财,我就放心了。”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梅慧中和乐思蜀回来了,梅慧中拿了三张机票,说要尽快把他们送到首都机场去。王步凡掏出钱要给梅慧中,梅慧中说啥也不要,并且说:“在宾馆的费用本来办事处要去结账的,宾馆的经理说副委员长的秘书已经结过账了。”

王步凡只好把钱又装起来,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首都机场。临上车,他对梅慧中说:“驻京办事处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回到天野后打个报告,直接送给我,我跟乔书记说,你们三个人都回天野吧,我负责安排你们的工作。对了,咱们天野的林副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明天你们走之前去看看他。我本来想明天去看他的,走得太匆忙,去不成了,你们向他解释一下,代我向他问好。”

梅慧中此时已经感激得眼中滚动着泪花,望着王步凡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步凡拍拍梅慧中的肩膀说:“驻京办事处的三个人素质都很高,天野需要你们。这么好的人才闲置了三年,是人才资源的极大浪费,也是官僚主义害了你们,以后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边的事务该处理的处理一下,要善始善终,不要留下什么尾巴。”梅慧中等人点头不已。

王步凡回到天野已经是五月七日早晨了,他没顾上休息就到医院里去看望文史远。

进了市第一医院的骨科病房,见文史远的腿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纱布,看来伤得不轻。魏酬情丢下县里边的事情不管在床边护理文史远,见王步凡进来,站起来红着脸与王步凡握手说话。不是合法夫妻的男女,总给人一种不正常的感觉。文史远见王步凡进来,要说话,王步凡急忙止住说:“文书记好好养病,不要多说话。酬情,这是怎么回事?”

魏酬情的脸仍然红着,沉默了一下说:“昨天傍晚我和文书记在西郊湖吃饭,吃过饭走出餐厅,突然一辆天野牌照的出租车开了过来,车速很高,我看情况不对头,拉了一把文书记,可是已经晚了,车撞住了他的右腿,头也摔在地上,头上的伤不重,腿却碰了个粉碎性骨折,多亏没有轧住腿,不然这条腿可能就残废了。”

“车牌照记下没有?”

“记下了,是本市的牌照。”

“报警没有?”

“当时我就报警了,向天歌他们正在查,我怀疑是侯寿山派人干的。”

“酬情,无根无据的话不要乱说。”文史远说。

“除了他还有谁?他是你竞争市长的政敌,有这个可能。”魏酬情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王步凡觉得魏酬情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目前侯寿山和文史远竞争市长职位连省委书记都犯了难,如果其中一个失去了竞争力,那么另一个就会很顺利地当上市长。因为呼延雷和文景明在较劲儿,两个人谁也当不了市长。但这个事件到底与侯寿山有没有关系,结论需要公安部门来下,不是靠猜测就能够下结论的。

这时向天歌进来了,见王步凡也在,先与王步凡握手,然后说:“王书记,文书记,已经查清楚了,河E23588这个车号是旅游局张局长的车牌号,可人家的是黑色奥迪车,不是红色富康车。我们对全市所有的出租车进行了审查,根本就没有河E23588这个车号,只有个23888的富康车,昨天晚上还在修理厂修车,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车牌照是假的,并且很可能是一辆外地车,作案后连夜逃走。我们已经在各个路口设卡并且通知各个收费站检查这辆富康车。”这时向天歌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然后很无奈地对王步凡说:“那辆肇事车找到了,遗弃在通往平州的高速公路上,车上没有人,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供破案的线索,车牌照是假的,根据发动机上的号码,刑警队与平州警方取得联系,平州市公安局找到了车主,车主说半月前他的车被人偷了,当时他就报了警。”

“这不就对了吗,侯寿山在平州当过代理市长,肯定是他指使平州人干的!”魏酬情愤愤不平地说。

文史远又止住魏酬情的话说:“仅凭这一点是不能够怀疑侯寿山同志的,要相信公安战线上的同志们,能够破案就让事实说话,破不了案算我姓文的该倒霉。”

向天歌道:“我们一定与平州警方合作,尽快破这个案子。”话是这么说,向天歌对这个案子也没有多少信心,跨区域去破案谈何容易,尽管侯寿山是犯罪嫌疑人,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天野市公安局根本无权去传讯一个在职的市委副书记,就是省公安厅也不会仅凭怀疑就去传讯侯寿山,更何况“五一”期间侯寿山去云南旅游去了,根本没有理由怀疑他,只怕这个案子要成为悬案的。

王步凡从医院里出来时,与向天歌边走边谈,向天歌就文史远被撞事件请示王步凡,王步凡沉默了一阵子反问道:“你认为这个案子好办吗?”

“要想查个水落石出,只有求助于省公安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没有一点线索,你查谁去?”向天歌说。

“那就等等看政协主席文景明是个什么态度,我们无权指挥省公安厅去查平州的任何人,也无权怀疑一个市委副书记,只有报到省公安厅让省里拿主意。”王步凡说。

向天歌一脸严峻地点了点头。

王步凡这时才问起匡扶仪的情况:“老匡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天歌摇摇头说:“西城区目前对外说是在去单位值班的路上出的车祸。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老匡是六号值班,昨天晚上他往办公楼上走时楼道里突然窜出一个人,用铁棍砸在老匡的头上,把头骨都砸碎了,是另一个值班的干部去值班时才发现匡扶仪同志躺在楼道里,等送到医院人早就不行了。”

“抓到凶手没有?”

“这种案子查起来像大海捞针一样,老匡到西城区当书记时间不长,又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我们怀疑是他以前办案得罪的那些人干的,正在排查凶手。”

“小向,这两个案子如果你一个也破不了,那你可真成饭桶了,说不定人大要建议市委撤了你这个公安局长。你记住,把调查范围扩大到天南,老匡在天南也得罪过腐败分子,一定要把凶手缉拿归案。”

“王书记,我们尽力而为吧,这个保票我真不敢打。近几年没有破获的案子多着呢,有些就是无头案,你想破也破不了,就连上边也不是破案率百分之百啊。”向天歌的表情简直就像要哭了。

王步凡不想再说别的,就说:“走,咱们看看老匡去。”

等王步凡和向天歌来到天野人民医院的太平间时,见匡扶仪的老婆和子女正在抚尸痛哭,匡夫人嗓子都哭哑了,儿女们的眼睛也哭肿了。时运成和白无尘在安慰匡扶仪的老婆和孩子们。

匡扶仪的老婆是认识王步凡的。见王步凡到来就抱着王步凡的腿哭诉道:“王书记呀,你可得给老匡做主啊,我敢说我们家老匡是一等一的好人,当初在天南的时候我就劝他不要再干纪检这一行,太得罪人,可他就是不听,到市里又干什么反贪局长,现在到底遭人家暗算了……”

王步凡流着泪说:“老嫂子,请你节哀保重。老匡是个好人,是个好干部,是个好党员,我和他是同事,对于他身遭不测,我是很悲痛的。请你放心,我们一定要捉住凶手替老匡同志报仇。”

时运成和白无尘听了匡夫人的话表情都很复杂,因为他们一个是纪委书记,一个是反贪局长。

匡扶仪的老婆又抱住向天歌的腿哭道:“向局长,你们公安局可不能光吃干饭啊,这明明是有预谋的杀人,你们可得下大力气破案啊,不然人民群众太寒心了。”

向天歌很严肃地说:“请匡夫人放心,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抓到,为匡书记报仇。”

这时西城区区长来到王步凡身边,向王步凡介绍匡扶仪的生平事迹。王步凡打断他的话说:“老匡的生平事迹我比你清楚,你不用介绍,老匡的后事安排好没有?”

“时书记已经指示我们安排好了,后天开追悼会。”

“子女的工作怎么样?”

“女儿下岗,儿子去年大学毕业还没有安排工作。”

“这就叫后事安排好了?把他的儿女都安排在西城区委区政府工作,你自己想办法,把老匡的先进事迹上报市委宣传部,市委要表彰匡扶仪同志。”然后又看一看时运成和白无尘说:“运成,我这话是不是违反原则了?”

时运成急忙说:“哪里,哪里,应该这样安排。”

匡扶仪的追悼会是在天野殡仪馆举行的,场面非常隆重,来参加追悼会的市民有一万多人,哭声一片。

匡扶仪安葬之后的第二天,向天歌来向王步凡汇报破案情况,文史远出车祸的案情没有进展,而匡扶仪被害的案子破了,凶手是雷佑胤的侄子雷风云,参与这起杀人案的有郑清源的弟弟和买万通的侄子。据向天歌说,这些人原来在市委市政府开车,平时吃拿卡要恶习很多,到局委上班后仍然改不了趾高气扬的恶习,引起领导和干部职工的反感,又因旷工问题被单位勒令停职检查,于是三个人就把怨恨记在原反贪局长匡扶仪的账上。他们认为如果不是匡扶仪给乔织虹写信,也许他们不会落得这样惨,因此就想着法子报复匡扶仪。按雷风云的交代,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匡扶仪,不想一棍下去竟然把人给打死了。现在三个人都已逮捕归案。至于案子是怎么破的,向天歌只简单提到西城区一个干部正在阳台上做健身运动,看见雷风云出现在院子里。因为雷风云曾经是乔织虹的司机,尽管是在夜幕下,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后来听说匡扶仪被害,他就把这一线索提供给天野警方,公安局轻而易举就破了此案……

匡扶仪死后,乔织虹提议调天北县的县长刘畅出任西城区区委书记。刘畅过去是乔织虹的秘书,刚当上天北县的县长时间不长又提升为西城区区委书记,王步凡对此是有想法的,因此没有明确表态。

乔织虹看王步凡不表态就笑着说:“在干部任用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太随心所欲了?那个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再说了只要我说合适就合适,我直接跟组织部长王宜帆同志交代,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现在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考虑那么多干啥啊?”

王步凡觉得乔织虹简直有些不讲理,也不想再坐下去,就从乔织虹那里出来,一直觉得刘畅提拔得过于快可能对她是不利的,可是乔织虹坚持这样做他也没办法。

30

过了半个月,梅慧中带着《关于撤销天野市驻京办事处的请示报告》来见王步凡。王步凡正在批阅文件,只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坐,并没有多与他说话。梅慧中没敢坐,傻站着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王步凡也没有理会。他觉得对下属的热情与严厉都要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样才能收到亲疏有度、恩威并重的效果。

梅慧中一直站着。王步凡批完文件后,才站起来很友好地与他握手并示意他坐下,梅慧中仍然没敢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报告递到王步凡面前说:“王书记,我起草了一份报告,请您审阅一下。”

王步凡接住报告没有细看,放在桌子上说:“慧中,关于撤销北京办事处的事,我与乔书记已经说过了,她原则上同意,你们三个人的安排我还没有顾上跟乔书记说,你是正科级,其他两个是副科级,等我向乔书记汇报之后再说吧。”

梅慧中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似乎觉得王步凡是在推脱,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泪都快要下来了。王步凡见梅慧中那副样子,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你与我接触还少,我这个人是说到办到,一定给你安排个委局的副主任或者副局长。你在北京晾了这么长时间,是组织上的失误啊。”

梅慧中听王步凡说要给他安排委局的副职,等于是提拔,他做梦都不敢这样想。自从堂姐梅秀外死后,没有人管过他,他也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唯恐有一天灾难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尽管他与梅秀外的一切事情没有任何牵连,总认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得到重用了。现在听了王步凡的话,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对王步凡十分感激。

王步凡见梅慧中那副吃惊的样子,就笑道:“我看你小梅可是个人才,将来进了好单位,责任大,油水也多,一定要洁身自好,做个好官。”梅慧中的头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着。王步凡又说:“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你要知道当官是一时的,做人是一世的,组织上能够把你提上去,也能够把你拿下来。一旦将来担任要职,可要珍惜。今年九九重阳节天野市要举办第一届石榴节,现在得道山的开发正在紧张进行,咱们建设旅游城市的工作量很大,任务也很艰巨,你小梅肯定有用武之地。真闲不住就先到组织部上班吧,我跟王部长说一下。”

此时梅慧中已经感激得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王书记,谢谢您和市委的关照,我先到组织部去上班吧,我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人家都说现在办事得送礼,可我什么也没有表示……”

“慧中,这话就不对了,要相信我们大多数干部是廉洁的。要感谢也只能感谢组织,千万不能说某某人的知遇之恩。好好干吧,要用行动说话,不要光用嘴皮子说话。我这就给组织部长王宜帆同志打个电话。”王步凡说罢给王宜帆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情况,放下电话又说:“你去吧,去见一下王部长。至于送礼请客这些事情,我警告你千万不要做,希望你不要步了贪官污吏的后尘。”王步凡现在很忌讳别人把组织和他个人联系起来,他不想再让别人说他在培植个人小圈子。

梅慧中快要告辞的时候,才拿出林涛繁给王步凡的信,王步凡拆开一看,先是问候,后边是介绍他在京的学习生活情况。等王步凡看完信,梅慧中主动给王步凡的杯子里添了点儿水,又把茶几上烟灰缸里的垃圾倒进纸篓里。

王步凡知道梅慧中的心情,总想在他面前表示一下殷勤。“慧中,你去吧,好好干工作,干出成绩就是对党和人民最好的报答,有时间要多向乔书记汇报工作。”说罢站起来与他握了握手,梅慧中很谨慎地退了出去。

梅慧中刚走,赵云天带着赵谦理和叶慕月来了,赵云天是王步凡的父亲王明道的学生,当年他帮过王步凡。王步凡一见赵云天急忙上前握手,然后让座,又很诚恳地去给赵云天倒水。叶慕月见王步凡亲自去倒水,急忙接了杯子。王步凡挨着赵云天坐下说:“赵老师,我来天野这么长时间了,一直忙于工作也没有去看望你,很失礼啊。”然后望一眼赵谦理说:“谦理你也坐吧。”

赵云天道:“你初来乍到工作忙,我来看你不也一样吗。”然后指着王步凡对谦理说:“谦理,这是你王叔,是我的师弟。”赵谦理和叶慕月都叫了叔叔。赵云天又接着说:“谦理是我最小的儿子,慕月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从北京回来后说你有撤销驻京办事处的意向,愁着自己的工作没有着落。前几天我就想来找你,想你一定很忙没有来。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帮忙,看能否在市里给他们安排个工作,你也知道现在人事安排是最难办的事情,只有靠你了。”

王步凡没想到赵谦理是赵云天的儿子。当年自己在天南县从一个副乡长提升为孔庙镇的镇长,赵云天是帮了忙的。那时赵云天和张问天引着他去拜见时任天南县县委书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在北京搞书展时,赵谦理和叶慕月也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此赵谦理和叶慕月的工作他准备帮忙安排一下,这个事情他不用请示乔织虹,自己就能够做主。他看赵谦理很能干,就想把他留在市委办公室里当秘书,但不知他有什么意向,就问:“谦理有什么意向吗?”

赵谦理应道:“叔,我很想在市委或市政府工作。尤扬是我的同学,你看人家没几年就是正科级了,我还是个副科级。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到能够进步的地方去。如果困难大,到局委去也行,人生的起点总是很重要的。”

赵谦理说的起点,王步凡知道是指提拔的捷径。在党政机关里工作,接触领导的机会多,很容易被提拔。而在下边工作,即使你是个难得的人才也可能被埋没。就笑着说:“困难大能够克服,事在人为嘛,凭我和你老爸的关系,凭你老爸是我父亲的学生这层关系,你的忙我还能不帮?谦理,我有意让你留在市委办公室里,试试看吧。”

王步凡的话故意留了余地,说是摆谱也好,说是技巧也好,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步凡说话已经不再那么直露了,官场上的爬摸滚打使他学会了含蓄。尽管话说得含蓄,赵谦理已经喜形于色了。

叶慕月不待王步凡问她,就很妩媚地笑着说:“叔,我也想进个好单位,只怕我的事情也要麻烦您。文书记和我哥是同学,他答应给我办事的,不巧出车祸了。”

王步凡深知,如今在人事安排上仍然存在不少问题,同是一所大学的毕业生,有进了党政机关,干个十年八年就可能混个科级处级。年轻人想往党政机关里挤能够理解,这也正是赵谦理所说的起点问题,这年头起点高就能够决定你一生不会平庸。王步凡听叶慕月说到文史远,他就不想管她的事情了,又碍于赵云天的面子不好拒绝。于是对叶慕月说:“天野要开发旅游城市,旅游局很需要增添一些高素质懂外语的人才,我看你的英语水平不错,就到旅游局去吧,将来可能你还要和外国人打交道呢。”王步凡说不清自己哪根神经在作怪,他觉得像叶慕月这样有才有貌的女人,最好不要留在市委机关里,一旦留下来可能就会惹出是非,况且她与文史远又有点儿关系。公务员虽然是考试的,也不是全部都考试,免不了领导直接安排,王步凡觉得破例安排一个就行了,也不敢随便乱安排。

听了王步凡的话,赵谦理的脸色阴沉了一下,叶慕月的脸红了。

赵谦理和叶慕月两个人的表情变化王步凡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就有些纳闷,但他没有去仔细揣测其中的原因,年轻人大多是有一些隐私的。他又望了一眼赵云天,他的表情显得相当满意。王步凡给墨海打了电话,墨海跑着来了,看见有客人在就说:“王书记,让办公室送些水果来吧?”

王步凡摆摆手道:“不用了。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秘书赵谦理,这是市委秘书长墨海同志。”等赵谦理与墨海握手的时候,墨海的官架子十足,赵谦理的表情既惊喜又激动。王步凡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老墨,你把小赵带去安排一下,最近你再帮他把手续调过来,他原是驻京办事处的人,副科级,小伙子不错,是我相中的人才。”

墨海急忙应道:“好的,好的,办公室呢,还正好缺一位秘书,尤扬提了办公室副主任,又兼着王书记的秘书,就有些忙不过来,是否让小赵同志以后跟着王书记?”

对于墨海的话王步凡没有正面回应。王步凡最近很讨厌尤扬,他想把尤扬换掉,又怕贸然换人尤扬会产生想法。这年头当官的都不轻易去得罪一个人,因此他对墨海说:“尤扬的事不急,随后看情况再说吧。老墨,你先去帮小赵安排一下,小赵这孩子确实不错,我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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