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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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吟对天野的爆炸案也有自己的看法。当呼延雷表明自己的态度后,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呼延雷在袒护侯寿山。他想借助这件事撼动一下呼延雷的权威,为老同学马疾风出一口恶气。于是情绪激动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呼延书记刚才的话我只赞成一半。目前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天野影视城的爆炸案就是一起意外事故,试问输气管道为什么会漏气?为什么横穿天野影视城的输气管道的质量特别差?当初的设计方案并不是从天野影视城下边横穿而过的,是谁私自变更了设计方案?这些具体的事项不可能是原市委副书记雷佑胤,只可能是城建委主任请示某位领导后批准的。大爆炸发生后,与之有关的人员相继身故,他杀的他杀,自杀的自杀,这又说明了什么呢?难道我们就没有想到这些人是在丢卒保车吗?那么谁是车呢?这个问题不查清楚,我们如何向天野人民交代?我们可以瞒过党中央、国务院,可以瞒过省委,但是我们瞒不住天野人民。老百姓的心中都有一杆秤,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能够辨明是非,谁想糊弄老百姓,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因此我认为目前还不能说是意外事故,只有加大查处力度,待查明事故的真相后再下结论,这样对侯寿山同志也是负责任的,如果真的是意外事故,那么侯寿山同志似乎还够不上任何处分吧?”

侯寿山听了向天吟的话如坐针毡,面部表情又复杂起来。他现在只想一走了之,不想争论功过是非。乔织虹有些晕头转向,她这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今天面对这种局面,她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几乎没法应付。

呼延雷听着向天吟的话显得非常镇静,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即使向天吟在情绪激动地否决他的意见,蔑视他的权威,他也不生气,还不时点头表示赞同。等向天吟谈完自己的看法,呼延雷开腔了:“我首先对向天吟同志的意见表示赞同。我们都是共产党人,都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工作的,党性和职责赋予我们这样的权利和义务,要敢于提出不同意见,也要敢于听取不同意见,这是我党的一贯作风和传统。我不说大家也明白,正因为侯寿山当过我的秘书,我对他的要求必须严格,不管他有没有错误,必须先停职反省,这一点是无可否认的。我看天野爆炸案一定要加大力度查处,要敢于挖掘深层次的问题,不管牵涉到谁都不要有思想顾虑,如果牵涉到我呼延雷,我也难逃法律的制裁。另外我回去要向省委认真汇报,省委会立即召开‘一零七惨案’专题研究会议,并向中央有关部门请示汇报,经过进一步调查,如果认为这确实是一起责任事故,会责令省公安厅派人协助你们快速破案。最后强调一点,天野的稳定压倒一切,河东省的稳定更是压倒一切。在此我说几句丧失原则的话,先破财消灾吧,在医院里救治的受伤人员,一定要为他们解除一切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养伤。已经死亡的二百八十八人,再也活不过来了。故去的人一无所知,但是留给他们亲人的是无尽的痛苦。你们一定要做好善后工作,该怎么赔偿,按照有关规定赔偿,天野财政解决不了,还有省财政做后盾嘛,一定要妥善解决理赔问题,在理赔过程中,群众势必会有激动的情绪和过激的言行,你们要理解他们,善待他们,向他们解释清楚,千万不能激化矛盾,既不要让他们在天野闹事,也不要让他们到省城去上访告状,这个事情要上升到讲团结、讲稳定、讲政治的高度去理解、去执行。最关键的是不能让群众进京告状。你们市委市政府要通力合作,绝不能使天野出现失控局面。至于追究责任的事,我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谁如果有罪是跑不掉的,安抚才是当务之急。步凡和史远两位同志要与小乔书记紧密配合,要向省委省政府负责。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定调子,只谈见解,希望老向同志不要误解我的意图。好啦,我的话完了。我还得赶回去向省委汇报,事故现场我就不去查看了,医院里请小乔书记代我向受伤的市民们表示慰问,另外还是请寿山同志代表你们天野市委市政府和我一起到省委做个情况说明吧。”

会场上没有任何人发表什么意见。人们觉得呼延雷的话前后矛盾,刚才已经宣布侯寿山停职反省了,现在又要让他代表市委市政府到省里去汇报,不知呼延雷这次来天野是解决什么问题的,似乎仅仅是为了把侯寿山带回省城去。呼延雷不让人们送他,自己带着侯寿山匆匆地离开了会场。在走出会场时呼延雷再次用手示意大家不要送了,其他人都站着没有动,只有文史远走出会场与呼延雷密谈了几句。

在离开天野市委去省城的时候,呼延雷为了避嫌,没有让侯寿山坐他的车,自己先走了。侯寿山坐了自己的车远远跟在后边。

侯寿山坐在车上离开天野市委就流泪了。此时此刻,天道真人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十月是个坎儿。看来这个十月对他是大不吉利的,弟弟摔死了,自己还不知将是个什么样的下场。车子走在天中大道上,他望着路两旁挂着果子的石榴树,百感交集。在平州时他离当市长只差一步之遥,在天野又是如此。这时他心中产生了假设:如果不出现天野影视城的大爆炸案,九日开幕的人大会议就会把他选举为正式的天野市人民政府市长,而现在看来又是南柯一梦了。

小车走近市政府的时候,侯寿山有气无力地对司机说:“走春风路吧。”司机打了一把方向盘,小车从天中大道上拐上春风路。渐渐地,小车驶离市区,进入市郊,侯寿山又扭头望了望天野市,再次流下了伤感的泪水。

侯寿山正在车上伤感的时候真的祸从天降了,不明不白地从天野的路边产生一声巨响,像是炸弹爆炸,汽车受到袭击,司机回头看时,弹片击碎车窗玻璃,正好击中侯寿山的头部,侯寿山倒在后座上,两个后轮胎都没气了。司机没有受伤,急忙从车里爬出来给文史远打了个手机,向文史远汇报了这一不幸的消息,然后去看侯寿山,他好像已经死了。

正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文史远接到电话,听说侯寿山的车中了炸弹,就惊叫起来:“不得了啦,真的不得了啦,看来天野真的有恐怖分子,侯寿山同志的小车被炸弹击中好像已经不行了,说不定天野影视城的爆炸案与恐怖分子有关系呢?”

文史远的话让会议室里的人都惊呆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青天白日的哪里会飞出个炸弹来,是否有人要杀人灭口?是不是事先在侯寿山的车里被安放了炸弹?一时议论声、揣测声不断。乔织虹站起身说:“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走,现场看看去。”

时运成对向天歌说:“向局长,你通知几个公安民警一起去吧。”

向天歌一边往会议室外走,一边把电话打到了市公安局,刑侦队立即派出人马赶往春风路。

市领导们赶到侯寿山出事的现场后见小车的两个后轮胎都没气了,民警们从附近的一个收破烂的厂里揪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被公安干警押着的那个女人突然大喊起来:“步凡哥,你要救救我啊,我们不是故意的。步流那个死鬼用切割机切割炸弹,他……他已经炸没了……”王步凡仔细一看才认出是他老家那个族弟王布流的媳妇,就急忙说:“弟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慢慢说。”

王布流的媳妇吓得浑身发抖,哭着说:“我……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让他切炸弹,他说没有事,现在人都炸没了,我的妈呀……”这时步流媳妇跑到王步凡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说:“这个挨千刀的,他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春天的时候他就收破烂收了炸弹被公安抓了,前天他可又收了炸弹,那个民工说是在地下挖出来的废炸弹不会响,现在它响了,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王步流你个死鬼呀……”王步流的媳妇已经哭昏过去了。

直到这时王步凡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对向天歌说:“王步流是个收破烂的,民工们把炸弹当废铁卖给他了,他没有知识。就用切割机去切炸弹,结果把炸弹切炸了,看来不是什么恐怖袭击。先救人吧。”

听了王步凡的话,乔织虹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开始他还真的认为天野出了恐怖分子。文史远听王步凡这么一说,就立即给呼延雷打了个电话,呼延雷听了结果竟然说他已经到省城了,下午常务副省长路坦平可能会过来。

下午,常务副省长路坦平奉命来到天野市,问了问侯寿山死亡的情况,说:“一个收破烂的愚昧无知,用切割机切爆了炸弹,小侯的死亡很明显是一起意外事故,算他小侯该倒霉啊!牛耕野省长对天野发生的爆炸案十分关注,从北京的病房里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代表他向死难者家属表示慰问。走吧,既然我到天野来了,就要到天野影视城去看看,天野的大灾难令人很痛心啊!”说罢自己先上车了。

对于路坦平的这个态度,大家很感动。王步凡却认为侯寿山的死对呼延雷可能是一种解脱,现在所有与爆炸案有牵连的人都死了,不管怎么定性都对呼延雷有利。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呼延雷会责成有关方面重新认定,把他上午反复强调的意外事故改为责任事故,这样更能显示出他公事公办、不徇私情的工作作风。即若把侯寿山说得死有余辜,也只是侯寿山个人的事情,并不能说他呼延雷有什么错。即使侯寿山该杀一万回,他也永远不会说出对呼延雷不利的话了。

王步凡见乔织虹还愣在那里,就走近提醒她:“乔书记,走吧,路省长要到天野影视城的现场看看。”乔织虹听王步凡这么一说才回过神,赶紧上车,其他人也都上车跟了去。

路坦平和天野的领导们来到天野影视城广场之后,这里的情景让他们流泪了。广场上放着一排排穿了衣服的尸体,家属们正在哭号着辨认自己的亲人。此时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声:“乡亲们,侯寿山的弟弟侯寿岩驾车逃窜,摔到渗沟里摔死了!”群众一听这话,许多人大声喊道:“报应啊!老天有眼啊!”

路坦平望着眼前的惨状紧锁着眉头,乔织虹吓得身子有些发抖。当大家走进影院的废墟中时,一条深沟呈现在眼前,沟边上就有输气管道爆炸后残留的碎片,路坦平俯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片看了看,很薄,而且上边锈迹斑斑。他这时一脸气愤不平的神色。故意大声说:“乡亲们,我代表省政府来看望大家来了。牛耕野省长对天野发生的爆炸案十分关注,从北京的病房里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代表他向死难者家属表示慰问。小乔书记,我们不搞调查研究就是没有发言权啊,有人说是意外事故我刚开始还半信半疑,现在看来这绝对是一起责任事故,郑清源可杀,侯寿岩该死,侯寿山难辞其咎。也不知他们贪污了多少昧心钱,竟敢用这些劣质管道,这不是拿着人民群众的生命当儿戏吗?教训,又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啊,腐败不除,国无宁日,贪官不杀,民不聊生!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天野影视城发生的大爆炸事故绝对是一起责任事故,侯寿山死有余辜!你们还要以这次事故为契机,深挖天野存在的腐败现象,对腐败分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群众听到路坦平说了这番话,有人带头高呼:“路省长,我们热爱你!”

路坦平眼含热泪来到群众中间,他的秘书把伞举到他的头顶,他一怒之下夺了雨伞扔到地上然后大声说:“乡亲们,天野影视城发生了大爆炸事件,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我受省委省政府的委托来看望大家,慰问大家,省委省政府对天野发生的恶性爆炸案件极其重视,请乡亲们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严惩那些贪污腐败的蛀虫,不管他们的职位有多高,后台有多硬,不除蛀虫我这个副省长就不当了!”

群众又一次喊出“路省长,我们热爱你”的口号,路坦平挂着泪花的脸上呈现出无尽的欣慰。

在离开天野影视城的时候,路坦平很严肃地对乔织虹说:“小乔书记,我现在就回省里向马书记汇报,然后再向中央汇报,你们也要开会认真研究处理这个大爆炸案,在此我强调三点,一要及时抚恤死难者家属,把党的温暖和政府的关怀送到老百姓的心坎上,二要针对侯寿山纵容弟弟搞豆腐渣工程展开深挖细查,看看我们的干部队伍中是否还存在腐败现象,一经发现,必须从严处理。以雷佑胤和侯寿山为反面典型,进行一次反腐倡廉教育,使我们的干部在教训面前得到启发,使腐败分子无处藏身,使天野的明天更加美好。”

乔织虹赶紧说:“我们一定落实路省长的指示,牢记您的教诲,把天野的事情办好。”

听了乔织虹的话,路坦平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官有官道,商有商道,在中国不是有这样的话吗?做官要学曾国藩,经商要学胡雪岩,何况我们是共产党人呢?最起码的一点,不能为人民服务的官员绝对不是好官啊,希望你们都能做个好官。”然后一一和大家握手再见,文史远很恭敬地帮路坦平开了车门,路坦平一边上车一边对文史远说:“小文,希望你这个市委副书记一定要协助小乔书记做好爆炸案的善后工作,给组织和群众一个交代。”

文史远点头哈腰地说:“一定一定,路省长放心。”好像他现在已经是天野市的代理市长了。而路坦平最后的话无异于告诉人们在天野市委内部文史远的作用比王步凡的作用更大。

路坦平的小车消失在萧瑟秋风之中,天野影视城广场上的尸体开始往运尸车上装,家属们哭声一片。乔织虹擦了擦眼泪,挥了一下手说:“大家回市委开会。”说罢上车走了。其他人也都分别上了自己的车回市委去。

35

一回到市委会议室,向天吟就嘲讽般地说:“咱们省领导的态度变化也真快啊,上午呼延书记还口口声声说天野的爆炸案可能是一起意外事故,下午路省长又说爆炸案肯定是一起责任事故,还美其名曰有调查才有发言权,那么是不是说明呼延书记根本就不肯调查研究?侯寿山一死才有人来搞调查研究?真是说的比唱得好听啊!”

文史远急忙附和向天吟道:“其实根本就不应该让侯寿山离开天野市,代理市长也是第一责任人吗,况且他还是天野影视城爆炸案的嫌疑犯,天知道他贪污了没有,怎么能够让他离开天野呢?不过现在侯寿山死了,即使说他应该千刀万剐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文史远的话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废话。

乔织虹沉着脸没说话,廉可法瞪一眼文史远说:“咱们的小文同志就是爱放马后炮,这话如果侯寿山死前说出来是多有分量啊!也许还能解救小侯一命呢。”文史远听了廉可法的话红着脸低下了头。

其他人没有参与口舌之争,都在等着乔织虹下达具体的指示。

乔织虹开腔了:“我看我们还是落实路坦平副省长的指示吧,那个啥,一是加大力度破案,看天野有没有腐败分子;二是尽快拿出一个理赔方案,避免天野出现动乱局面。大家谈谈吧。”

时运成先表态:“我准备去省城一趟,向省纪检委建议,有必要的话对侯寿山的案子进行审查。虽然侯寿山死了,但事情远没有结束,组织上还得下个结论呢。”

乔织虹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那个啥,要看看省委和省纪检委的态度呢,我们只是建议,不能越权啊!”

向天吟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以我看,‘一零七惨案’显然是一起责任事故,现在又有那么多的涉案的嫌疑人死亡了,如果不惩办元凶,下个恰当的结论,只怕我们难向天野人民交代。那么元凶究竟是谁?也许他在天野,也许不在天野!”

王步凡道:“目前最要紧的是稳定人心,谁是元凶,组织上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省委在这个问题上肯定会很慎重,目前是否可以实行一下理赔承包责任制和号召全市人民捐款,天野只怕也有正副处级干部几百人吧。两个处级干部承包一个死难者的理赔工作,工作和责任都要具体到人。在财政上还没有拿出资金和捐款没有到位之前,让干部们自己去想办法,另外把侯寿岩的所有资产没收,充作救灾物资,这样也许对天野市的稳定会产生比较好的效果。”

乔织虹点着头,觉得王步凡的话特别称她的心,每逢到了关键的时候,王步凡总能想出一些让她满意的办法,她越来越看重王步凡了。乔织虹这时望着向天吟说:“向主任,我们要把这次救灾工作当成政治任务去完成,谁完不成任务就摘谁的官帽子。我看步凡同志这个建议很好,希望市委的这个决定得到人大常委会的支持。”

向天吟当即表态道:“我赞成王书记的意见,也拥护乔书记的决定,是否应该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对副处级以上干部晓以利害,明确责任。”

乔织虹又点了点头,对墨海说:“老墨你去通知吧,下午三点钟开会,让各个县区的领导都来参加。这样吧,那个啥,咱们分成两组,一组由向主任带领,文史远、王宜帆和廉主席配合,到事故现场去,讲明政策,稳定人心。我和步凡等同志为一组,发动处级以上干部救灾。那个啥,咱们要双管齐下,同心协力,一定要稳定天野的大局,绝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就在天野市委召开副处级以上干部会议动员全力以赴救灾的同时,省委也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天野的事情。下午五点钟省委书记马疾风亲临天野,事故紧急调查组也进驻天野,对天野发生的大爆炸案进行实地鉴定,至于鉴定的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要拿到省委常委会上邀请省安全委员会的专家去研究。而马疾风的行踪也有些神秘,只找了个别人谈话,没有召开大型会议,也没有会见天野的官员们。

十月八日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向阳来叫王步凡,说是乔书记让他去开个会。

王步凡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见向天吟已经坐在那里。他坐下后,向阳给他倒了水退出去。乔织虹也不再玩什么深沉,直截了当地说:“刚才省委马书记分别与向主任和我通了电话,省安全委员会的专家们初步认定天野市的爆炸案是一起责任事故,诱发事故的原因是地下古墓坍塌造成不合格的管道断裂而后引起爆炸,责任当然要侯寿山和侯寿岩来承担,决定给侯寿山追加一个撤职处分,把主管安全的副市长撤掉,城建委主任已死,经贸委主任和安全局局长一律撤职,其他同志就不追究责任了,这个处理意见已经向中央有关部门汇报了。”

王步凡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省委在捂盖子,马疾风在和稀泥,看来一切都是根据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意图在运作的,现在把责任全部推到侯寿山这个死人身上,就能够起到一举两得的效果,其他人就不用担心,对天野烧死的二百九十八条生命好像也有了一个交代。他这时胸口有些发闷,似乎有一条巨蛇在胸膛里吞噬他的心脏,阵阵作痛。他忽然良心有些不安,很想站出来大声疾呼,或者想向中纪委反映侯寿山与呼延雷之间的关系,做个反腐败的英雄,可是他只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胆,他没有可靠的证据,也不可能得到省委的支持,最后只得保持沉默。他点了一支烟,左手夹着烟,右手不停地在胸口抚摸。

向天吟叹道:“一开始我也想不通,侯寿山是怎么爬上去的,他自身不干净,难道他的后台老板就干净了吗?还是省委马书记站得高看得远。他强调要以河东省的稳定大局为重。私自改变输气管道的路线,责任在雷佑胤、郑清源和城建委主任身上,当时雷佑胤主抓这项工程,是他们把关不严造成的,不应该把谁都牵涉进去。”

王步凡觉得自己在这种是与非较量的同时,想保持中立是十分困难的,不表个态也不合适,就说:“那我们只好与省委保持一致了。我有个提醒,咱们身在基层,对情况比较了解,我可以肯定地说天野的爆炸案是一起责任事故,但是上级不一定清楚,他们是听汇报的,这个事情我们不要下结论说哪些人应该承担责任,最好让省里下这个结论,一旦中央对结论有怀疑,重新展开调查,将来我们也不至于陷入被动境地。不出问题,皆大欢喜,出了问题,我们也还有个退路,免得自己织个套子套住了自己的脖子。这起重大事故肯定与侯寿山有责任,至于与其他人有没有责任,会不会牵涉到其他人,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猜三猜四,就等省委来作决定吧,我说的话可能直爽了些,不管谁是元凶,只要抓住就行。”

向天吟显然很听马疾风的话,经过秘密交谈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上午还情绪激动地要为民请命,现在却平心静气与高层保持一致了。王步凡很佩服向天吟的应变能力,他甚至觉得《天野日报》上的那篇《尊重人大决定权》的文章也是应时之作,现在也许向天吟已经不再计较什么决定权了。不管元凶是雷佑胤还是侯寿山,只要能给天野群众一个交代就行。

乔织虹一直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省委“把主管安全的副市长撤掉,城建委主任已死,经贸委主任和安全局局长一律撤职,其他同志就不追究责任”的决定正合她的心意。她不是开拓型的干部,更像个看家的老妈子。她的后台老板刘远超现在像个缩头乌龟,总不肯露面,是在坐看风浪起,还是要从天野这次爆炸案中获得点儿什么好处,一时还让人看不透。

大家要离开乔织虹的办公室时乔织虹说:“王书记留步,我还有点儿事情说。”

王步凡又坐下,乔织虹等别人走后就挨着他坐下说:“尤扬和刘畅谈上了,你知道了吗?”

王步凡以为乔织虹要提拔尤扬,就笑笑说:“知道,小伙子不错,挺能干的。”

“是这样,那个啥,刘书记的义女和尤扬谈上了,市委办公室主任老方有病,干脆把尤扬的职务明确了吧。”

王步凡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真没想到乔织虹会是这么一个没有压力感的人,天野现在像炸了锅似的,她还有心思去考虑尤扬的事。他知道乔织虹和刘远超的关系非同一般,领导身边无小事。只好说:“我没有什么意见,就照乔书记的意思办吧。”

乔织虹又笑道:“如果尤扬能够娶了刘畅,对他的前途也是有好处的,也是你培养的结果。”

王步凡点点头:“这是不争的事实嘛!”忽然王步凡想起驻京办事处的那三个人,就说:“乔书记,咱们天野驻京办事处撤回来的那个事我向你说过,现在他们回来了,主任梅慧中一直在组织部闲置着。”

乔织虹点点头没有表态。

王步凡又说:“驻京办事处是李直当年搞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我把叶慕月安排在旅游局了,赵谦理回了市委办公室,他原来就是市委办公室的人,墨海的意思是让他当我的秘书。”

“这样也行,那个啥,梅慧中这个人怎么安排呢?”乔织虹因为有些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说。

“驻京办事处的主任梅慧中是个正科级,我看人挺能干的,是否提拔一下让他去城建委当个副主任?”

乔织虹睁开眼睛沉默了一阵子说:“前几天贾正明也这么说,不过一下子提个城建委主任怕影响不好,我还没有最后作出决定。”

“你考虑得很有道理啊!不过这样的提拔也没有什么,正科级提副处级也正常啊!”

乔织虹点了点头说:“一般应该提拔到县里边,那就让梅慧中还到县里边当副书记吧。这个事情你安排,我就不插手了。尤扬的事情就这么定吧。啊,对了,文史远说那个叶慕月原来就是个副科级干部,省旅游局领导推举她当旅游局的局长助理,就给她弄个副处级干部吧,反正也不是实职。”乔织虹好像只关心尤扬和叶慕月的提拔。王步凡觉得叶慕月突然神秘起来,他不能否决乔织虹的提议,再说叶慕月还是赵谦理的未婚妻,就更不能提反对意见,就起身告辞。

王步凡回到办公室后把尤扬叫过来,向他透露了乔织虹的意思。

尤扬沉默了一阵子说:“娶官家女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对自己的高升有利,现在我不就当了市委办公室主任嘛,我在市委办公室已经待了六年,要不是遇上王书记我现在可能还是个秘书。坏处是一开始就会处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我是娶老婆又不是娶领导,在别人眼里娶个政协副主席做老婆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却不这么看,是好事,也是坏事。”话虽这么说,但是尤扬的表情已经告诉王步凡他正在偷着乐呢。

王步凡觉得尤扬能够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他很有思想,不过他最后说的这些话就有些自相矛盾,口是心非了。

“小尤,咱们共事也快一年了,对你我是很赏识的,也寄予厚望。原来我计划让你到条件比较好的县里去当个副书记锻炼锻炼,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你已经是正处级了。”

尤扬的脸上表现出不能自禁的欣喜,在竭力掩饰着。

王步凡很友好地说:“小尤,好好干,你是个很有天赋也很有前途的苗子,有刘书记、乔书记以及我在,你以后会有出息的。”

尤扬急忙奉承道:“还不是王书记栽培的结果。这一年多来我在王书记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增长了不少见识,您是良师益友啊!我永远不会忘记是您给我提了个副处级,现在又提了正处级。”

王步凡不想听这种奉承的话,就站起身送尤扬。尤扬快出门的时候,王步凡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小伙子不错,好好干,肯定会有出息的。”

尤扬回过头向王步凡很灿烂地笑了笑。那笑容就像臣下得到了皇帝的恩赐之后的笑容,尽管显得有些做作,但根据王步凡的猜测,尤扬这时绝对会感激他,不会怨恨他。去北京搞书展的时候王步凡有意冷落尤扬,没有让他去,他也许会有想法,现在被冷落的心思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淡了。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在王步凡的心中,他尤扬还是有地位的。

马疾风到天野来了解灾情,有点儿微服私访的味道。一开始他对大爆炸的案情很重视,但是到天野一了解情况,所有的涉案人员都死了,有些是杀人灭口,有些是出现了意外情况。如果说城建委主任的死是自杀的话,那么郑清源的死肯定是他杀,这一切都极有可能是侯寿山暗中操纵的。当然,侯寿山的死显然是一起意外事故。侯寿山死前,呼延雷不去察看天野影视城的事故现场就武断地下了意外事故的结论;侯寿山死于非命之后,呼延雷一次也没有再到天野来。路坦平冒雨到现场察看灾情之后,当场宣布爆炸案是一起责任事故。既然是责任事故,就要追究有关的责任人,可是责任人都成了死人,再去追究谁?马疾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侯寿山的死,最大的受益者是呼延雷,出尽风头的是路坦平。而现在呼延雷口口声声叫喊责任事故必须追究有关的责任人,最被动的人是他马疾风。既然是责任事故,确实要追究责任人,如果责任人都死了,说明天野市委没有把工作做好,河东省委也推脱不了责任。马疾风明明知道呼延雷又在将他的军,也知道呼延雷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就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呼延雷存在什么问题。现在呼延雷又与文景明合穿一条裤子,一心要让文史远出任天野市的代理市长,马疾风不同意,只答应让文史远出任天野市的常务副市长,暂时主持天野市人民政府的工作。虽然各让了一步,马疾风暂时还没有考虑让文史远出任代理市长,他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必要的时候他会再给天野调来一位代理市长,让文史远永远当他的常务副市长。呼延雷最大的特点就是“敢出风头”,而马疾风最大的优点是“容人有量”。呼延雷的所作所为总让马疾风心里反感,但反感之后又总是妥协。他没有打算和呼延雷闹翻,甚至有些时候还要让他三分,这在河东省属于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省长牛耕野的病已经确诊,是肝癌晚期。马疾风与牛耕野在工作上配合默契,自从牛耕野患病以后,马疾风总有一种势单力孤的感觉。而呼延雷明显在窥视省长的宝座,马疾风采取的是中立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马疾风第二次来天野的时候,才找了一些人谈了谈,最后也没有召开什么会议,更没有下什么结论又回省城了。他临走只留下一句话:“天野的爆炸案要冷处理,不要热处理。最后的定性要省安全委员会拿出意见,具体怎么处理等省委研究之后再说。这并不是说你们这些主要领导就没有责任,只是处理要慎重……文史远兼任天野市常务副市长,暂时主持市政府的工作。”他的话很笼统,没有人能够真正领会他的用意,更不知道“暂时”两个字的真正含义。但文史远从此就有了市委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的双重身份,有人叫他文书记,有人叫他文市长。乔织虹仍然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马疾风说的“主要领导也有责任,只是处理要慎重”,是桌面上的话,还是将来真的要处理她。

尽管天野市委决定副处级干部承包受害者的理赔问题,但是人们听说侯寿山死了,群众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他们打着“鞭尸侯寿山,平我不白冤”和“为二百九十八个亡灵讨说法”的牌子,到天野市委门口来游行示威,把天野市委围得水泄不通,有的人甚至高喊:“如果不挖出天野最大的贪官,我们明天就去北京上访,我们就不信没有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外面群情激昂,乔织虹在办公室里一筹莫展。她急忙招来向天吟、廉可法、王步凡、时运成和文史远商量对策。

文史远一进乔织虹的办公室就嚷道:“反天了,不行就抓几个算了,可不能让刁民们坏了天野市的稳定大局。侯寿山一死了之,哪还有什么最大的贪官?这怎么行呢?我已经把天野百姓围攻市委的事情向呼延书记作了汇报!”

其他人对文史远的这个态度没有附和,大家都不赞成抓人这种方法,一抓人肯定激化矛盾。

向天吟斜一眼文史远说:“文史远同志,请你注意说话的方式好吗?你是共产党的天野市委副书记,是人民政府的副市长,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的,请你不要用刁民两个字来形容人民群众。”文史远红着脸不再说话。

廉可法来得更干脆:“小文市长,你是人民政府的副市长,群众成了刁民,你这个副市长是不是就成了刁市长?”廉可法的话把文史远说得低下了头。

王步凡说:“抓人不是上策,目前的首要问题是稳定群众的情绪,阻止他们到北京去上访,而阻止上访的最好办法就是安抚。”

时运成说:“我非常赞成王书记的意见,要阻止群众到北京去,就必须给群众一个说法,群众现在认定‘一零七惨案’与贪污腐败有关,应该惩办元凶,如果不惩办元凶,也得有个不惩办元凶的理由,让老百姓心服口服。”

向天吟说:“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群众到北京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们就无法向省委交代,省委会认为我们这帮人无能,不称职。侯寿山就是元凶,现在还要再找谁?难道能找到呼延雷头上?”

乔织虹头都大了,她现在没有一点儿办法。她给刘远超打过电话,刘远超告诉她要听从省委马书记的意见,要顾全大局。因此她也想把责任事故定成意外事故,就像当年山东一家煤矿出现特大透水事故死了不少人,闹得人心惶惶,政府官员各自设法自保,意外事故和责任事故一时争执不下。后来上级经过调查属于断层出现地下河涌进行道,是人力不可抗拒的灾难,换句话说是出现了天灾而非人祸,很多领导人虚惊一场,有惊无险。这次天野的爆炸案偏偏又炸出一个古墓,省里的专家经过调查分析也曾以人力不可抗拒的灾难定了性,并且准备把结论上报中央有关部门,呼延雷后来又认定是责任事故,就不得不重新定性了。呼延雷存心不良,出尔反尔,想看马疾风、刘远超和乔织虹的笑话。现在群众偏偏又认定还有腐败分子没有被挖出来,围攻市委,久久不肯离去,着实让乔织虹有些头疼。她用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一言不发。看样子她昨晚又是一夜未眠,现在困得直打瞌睡。

此时乔织虹办公室的门开了,文史远的秘书探进头说:“文书记,你的电话。”文史远急忙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王步凡这时用手抚摸着胸口道:“群众有意见是可以理解的,就连我们不也想不通嘛。为什么一出事故,侯寿山、侯寿岩、郑清源和左绣这些人会突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呢?尽管侯寿山的死有些意外,然而他们一死了之,可把难题留给了我们。郑清源的死因是被毒死的,之后他的情妇左绣也神奇般地死在西郊铁路桥下,这么多疑点足以说明在这些人死亡的背后肯定会有文章。郑清源的死即使说是雷佑胤手下人干的,雷佑胤也未必会这么傻,字条上还明明白白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以我看这件事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乔织虹点点头:“王书记说得有道理。那个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目前的上策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王步凡对乔织虹的说法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时运成摇了摇头在无奈地思考。向天吟突然冷笑着说:“咱们的呼延书记高明啊,侯寿山如果不死,我敢肯定他是选不上天野市的市长的,人大这一关他就过不了。侯寿山没死前呼延书记说是意外事故,侯寿山一死呼延书记再也没有来过,路省长一来立即又变成了责任事故。这可好了,让我们去怎么处理一个死人?追查谁的责任呢?”

这时文史远进来了,刚坐下就说:“刚才呼延书记打过来电话,说他与马书记等省领导经过研究,认为天野影视城的爆炸案应该是责任事故,侯寿山的弟弟侯寿岩只是郑清源手下的一个工头,承包商是郑清源,批给郑清源工程项目的是雷佑胤,天野影视城大爆炸的主要责任人应该是雷佑胤,雷佑胤与郑清源之间肯定有权钱交易,爆炸案雷佑胤应该是最大的凶手,郑清源是造成这起事故的责任人。现在郑清源死了,为了平息众怒,天野法院必须特事特办,最好在近期内公审雷佑胤等犯罪分子,在此之前要向群众说明雷佑胤和郑清源之间权钱交易的真相。省委已经把这个决定上报中央了,省委定的调子是很恰当的,要求我们认真领会省委的意图。”

王步凡听文史远这么一说,会意地望了时运成一眼,时运成也在会意地微笑。他们不得不佩服呼延书记处事的高明,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轻轻一拨,就把所有责任推到了雷佑胤身上,把矛盾的焦点从侯寿山的身上转移到雷佑胤身上。反正雷佑胤已经是死罪了,再加上一百条罪状也是一死。而事实上雷佑胤现在有口难辩,他确实把输气工程批给了郑清源,还收了郑清源的贿赂,至于郑清源是如何在下边做手脚的,他并不清楚。

乔织虹这时将了文史远一军:“史远同志,你是抓宣传的副书记,一向有铁嘴钢牙的美誉,还是你去向群众解释真相吧,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你要尽力办好这件事。”

文史远似乎很乐意去办这件事,站起来说:“请乔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说罢出去了。

文史远刚出去,向天歌、智奇绍和时运成相伴来向乔织虹汇报对案件的侦破情况,乔织虹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说:“那个啥,正好几位书记和人大主任、政协主席都在,我们就集体听取汇报吧。”

向天歌先汇报:“我们公安干警根据乔书记的指示对一切线索进行了排查,第一,对侯寿岩出事的现场进行了搜索,在坠崖爆炸车辆不远处的草地上捡到了侯寿岩的手机,根据手机上的记录,在爆炸案发生之后,他打过一个电话,接过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打的是白杉芸的手机号码,时间为两分钟,第二个电话接的是侯寿山的手机号码,通话时间是三分钟,第三个电话也是侯寿山打进来的,时间是十分钟。根据这个情况分析,我们初步断定,天野发生爆炸案的时候白杉芸和侯寿山在一起,可能是侯寿山关了手机,侯寿岩只好打了白杉芸的手机,让她通知侯寿山打开手机然后给侯寿岩回电话,侯寿岩与侯寿山通了电话,向他汇报了天野影视城发生爆炸案的事情经过。仅隔了两分钟,侯寿山就又给侯寿岩打过来电话,估计是指令他立即外逃。第二,我们还对郑清源的情妇左绣进行了调查,左绣原来是雷佑胤的情妇,雷佑胤进去之后,左绣被电视台开除了。开除的理由是纪律散漫,旷工次数过多。后来左绣经常出入侯寿山的住处,再后来郑清源被保外就医,左绣竟然神秘地成了郑清源的情妇。我们又对左绣死亡的现场进行了勘察,发现了两个重要线索,一是在左绣的背上发现一个手掌印,因用力过猛,尸体的皮下留有淤血,显然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掌推下铁路桥摔死的。她的衣服口袋里还装着她的手机,十月七日晚到八日晨手机上接过两个电话,打过两个电话,接的电话是侯寿山的号码和一个公用电话号码,打的是侯寿山的电话和影视城经理的妹妹的电话,根据这些情况分析,左绣的死是否与侯寿山有关系,或者说与那个副所长有关系,我们去调查那个副所长,她已经失踪了。第三,我们走访了城建委主任的老婆,她说十月七日晚上八点左右,她正在卫生间里打扫卫生,听见丈夫接了个电话,先是大声说啊是侯市长啊,接下来的内容因为声音小她没听清楚。最近他们夫妻两个闹矛盾,原因是丈夫在外包养了情妇。两个星期以来丈夫只要回家就睡在书房里,她也没有在意他有什么反常表现。丈夫的自杀时间应该是在第二天早上,即十月八日早上他老婆上班之后。因此我们认为侯寿山和白杉芸有犯罪嫌疑,影视城经理的妹妹有可能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放左绣进看守所看望郑清源,导致郑清源吞了带毒的布条死亡。”时运成和智奇绍都表示要全力以赴配合公安干警破案,必要的时候对涉案人员采取果断措施。

乔织虹摇了摇头说:“破案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那个啥,省委已经定了调子,把天野影视城的爆炸案定为责任事故了,侯寿山已经死了,白杉芸只是侯寿山的情妇,充其量只是个人生活作风问题,并没有犯罪事实,左绣去看望郑清源虽然与那个副所长有责任,现在人已经失踪……那个啥,这个事情就不要再查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这一切罪责都要找雷佑胤清算,是雷佑胤造成的,那个啥,你们明白吗?雷佑胤已经判了死罪,早晚是要被枪毙的,听说雷佑胤不服判决提起了上诉,我相信省高院肯定会驳回他的上诉。现在天野市不明真相的群众以为天野影视城的爆炸案与更大的官员有牵连,这种说法和看法是很不负责任的,其实最大的祸首就是雷佑胤、侯寿山和郑清源,侯寿山和郑清源已经死了,我建议在天野广场上开个公审大会,那个啥,把雷佑胤所犯罪行向人民群众讲清楚,尤其是天野影视城的爆炸案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就是元凶,死有余辜!我的话你们明白吗?你们要转变观念,要和省委保持一致呢。在这里我强调一条纪律:我们的工作始终要和省委省政府保持一致,谁如果不保持一致,那么只好让能够和省委保持一致的同志到法院、检察院和公安局去主持工作。对已经掌握的情况要绝对保密,不得外传,不要再添乱。没有省委的指示,任何人不得再查处这个案子。”

向天歌、时运成和智奇绍面面相觑,无话可说。原来他们没日没夜地进行侦破工作,到头来都是白费力,领导一句话让他们的工作全成了无用功。向天歌有点儿不服气说:“这样我们怎么向干警们交代?怎么向省公安局交代?难道我们的工作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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