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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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把眉头一皱说:“二舅,那个梅慧中也不知与文史达是啥关系,总替文史达说话,案子已经结了,确定是由于文史达逼迫石三金才造成私营企业破产的,但在理赔问题上梅慧中坚持说是上一任拉下的屎,我们不应该去擦,要擦就让文史达回来擦,这可能吗?文史达因涉嫌贪污罪和伤害罪,已经被‘双规’了,说不定要判刑的,让文史达回来解决理赔问题不是糊弄人吗?县里边的经济确实很困难,文史达当县长时好大喜功,建了三个‘形象工程’,一个是李老君像。说是李老君在南山县炼过丹,建了个炼丹炉,又塑了个弯腰看火的李老君像,花了不少钱。另一个是猪八戒洞。南山县有个高老庄,离庄不远有个山洞,文史达认定那就是猪八戒当年的藏身洞,在洞口还塑了猪八戒背媳妇的像。一个是竹林园。文史达说竹林七贤那个竹林指的就是南山县的竹林,现在把竹林扩大了一倍,还塑了七贤像。这些形象工程把县里边的钱都花空了,光欠外债就达一亿五千万元。”

王步凡一听就骂道:“这个文史达真是他妈的混蛋,你一个贫困县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去看,梅慧中的电话是多少?”

等向阳对王步凡说了梅慧中的号码后,王步凡拨通了梅慧中的电话:“慧中吗?我是王步凡,关于南山县石三金同志的问题,和对农民理赔的问题你们一定要上升到人民群众利益高于一切的角度去认识,这个问题你如果解决不好,你可能就是第二个文史达了。什么?没钱,没钱你自己想办法,想不出办法就辞职。我手中没钱,但书记、县长的人选多的是,不行我就选那些能弄来钱,能给群众办事的人去当书记和县长,总不能再让南山的老百姓来市委上访吧。”王步凡说罢不等梅慧中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向阳笑着说:“还是二舅有办法,你这么一说,保证在一星期内梅慧中就会把问题解决掉。二舅,你要没什么事我让谦理陪我去市扶贫办一趟。”

王步凡笑道:“怎么,你这个常务副县长要打着我的旗号去乞讨?去吧,真能讨出来也是你的造化,我可知道扶贫办现在没钱,也许你运气好,上边正好拨下来扶贫款了,你就可以要一点,但绝不允许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扶贫款对你们南山县要优先解决,请向副县长说话时注意策略。”

向阳扮了个鬼脸和赵谦理笑着出去了。王步凡刚拿出剃须刀准备刮胡子,东方云敲门进来,说乔书记让他去开会。王步凡只好放下剃须刀随东方云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乔织虹的办公室里新添了一个大鱼缸,里边有好几种鱼儿在嬉戏,王步凡连一种鱼也叫不出名字。乔织虹在一边观赏,一边喂鱼,显得十分悠闲。王步凡上前讨教鱼儿的名称,乔织虹一一作了说明,还说有一种鱼是专门清理垃圾的,能把鱼缸里的垃圾都清除掉。

等乔织虹把鱼看够了才坐下来说正事,她递给王步凡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边抽边说:“市里班子的调整省方案已经定了,墨海也暂时不动。你要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要让他产生什么想法,这是工作需要。县里的班子你有什么成熟的意见没有?”

王步凡笑道:“我还不是听你大老板的话,为你摇旗呐喊的,县里的班子我没有考虑过,你定吧。”

“上几次调整幅度太大,有人就有议论,这次我看咱们换一种方法吧,那个啥,县委书记离任的县长接替书记,让副书记或常务副县长接任县长,这样一来也许就没有人说什么了。”

“有道理,有道理,还是乔书记高瞻远瞩啊。”王步凡比较关注天南县的班子问题,就说:“天南的县长当县委书记我没有意见,王含才当县长不合适,提拔也太快了。”

“为什么?就因为是你的侄子?我看可以,你可不要那个啥……”

“岂敢,岂敢,乔书记是比较英明的。”

“哈哈,王书记过奖了,那个啥,你是太阳我是月亮啊,没有你我就发不出光了。”

“月亮为阴,大多是比喻弱女子的,乔书记是个女强人,自比月亮也太浪漫了吧。”王步凡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有点儿不自在,乔织虹刚才的话也可以把他理解成一种巧妙的警告,上级夸奖下级大多是有原因的,现在乔织虹把王步凡比做太阳就耐人寻味了。王步凡进一步解释道:“现在可是阴盛阳衰的时代,你看看体育界就知道了,哪次奥运会不是女子拿的金牌比男子多。”

乔织虹听后笑得前仰后合,似乎王步凡的话特别称她的心意。笑过之后乔织虹叹道:“你说天野的事情怎么会这么难办,我提议弄个百叟宴,是出于好心吧,结果弄得不欢而散,让我出了丑。得道山开发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后来得到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支持,现在竟然有人说我修缮得道观是搞封建迷信活动。天野汽车厂的改制本来很好,现在职工情绪稳定了,铝材加工厂开始筹建了,又有人说我破坏一个旧厂子未必能建起一个新厂子。天野影视城炸坏了,总得再建吧,可有人说,应该把天野影视城的爆炸现场保护起来,建个纪念馆,让后人永远不要忘记血的教训。那个啥,我现在都不知道做人是怎么做,当官怎样当了!当这个市委书记真累,那个啥……”

“人长千只手,难捂万人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认为你大老板在重大决策上没有什么失误,只怪天野太复杂了。”

乔织虹点点头:“整个天野只有你王书记是我的知音了,明天省委就来宣布天野的班子,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我可是听到有人说死了一个属狼的,又选了个属虎的,大概是针对侯寿山和文史远而言,我现在真怕上访告状的事。”

“不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你放心吧!”

“该不会再演一出拦住不让什么青天大老爷离任的戏吧?”乔织虹笑着说。

“都啥年代了,老百姓已经知法懂法了,有成绩的干部高升是情理中的事,可不是谁拦就能拦住的,再说继任者也都不错嘛,离了谁地球不是照样转。”

“啊,对了,文史达出问题了,让县长尤扬当北远县的县委书记,那个啥让谁去当县长呢,这个人选我还没有考虑好,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王步凡这时想起北远县“小康战略”工作队那个石惊天,就说:“乔书记,北远县‘小康战略’工作队有个叫石惊天的人,非常勤政,我记得我请示过你给他弄个县长助理,他是市经贸委的办公室主任,是军转干部,在部队就是团级,我看此人当县长可以。”

“那就让石惊天当县长。说实话,军转干部到地方上总是不能很好地安排相应的职务,其实军转干部中的许多人还真是干事创业的好手呢,军人嘛,一身正气,从来不搞歪门邪道,我还真有些喜欢军人作风呢,这个事就定下来吧。哎,魏酬情告牛荃贪污受贿那个事你知道吧,我听说魏酬情现在一心要嫁给文史远,牛荃死活不离婚,她会不会是诬告牛荃啊!”

“是不是诬告我们总得查了之后才能下结论,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又不是匿名举报,这个事必须尽快查,一旦是真的怎么办?我看应该把市委副书记林涛繁、纪委书记时运成和反贪局长白无尘叫来,咱们开个会,商量一下。”

乔织虹想了想说:“好吧,我让墨海通知一下。”

“还是我通知吧。”王步凡说罢起身用乔织虹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通知了林涛繁、时运成和白无尘。

过了十分钟,林涛繁和时运成到了,又过了十分钟反贪局长白无尘也到了。大家坐下后,乔织虹从抽屉里取出魏酬情的那份举报材料说:“魏酬情大义灭亲举报丈夫牛荃贪污受贿的事,不知大家收到这个材料没有?”大家都点了头。

乔织虹又说:“据说魏酬情现在正和牛荃闹离婚,但是举报不能和离婚混为一谈,离婚是个人生活问题,举报就牵涉到反腐败的问题,这份材料我看过了,情况说得很清楚。我想魏酬情曾经是个处级干部,应该知道诬告是什么性质,什么结果。因此那个啥,我们就不能不对这封举报信引起重视了。我的意见是时书记与白局长带人去搜查牛荃家,林书记带领向天歌到牛荃的老家去找他的儿女,一定要把赃款追回。如果情况属实,就把牛荃交司法机关量刑处理。大家还有什么意见都谈谈吧。”

林涛繁和时运成都表示没有什么意见。

乔织虹看了一下墙上的豪华石英钟,正好十一点,她说:“林书记,带领向天歌现在就出发,时运成同志这一组最好到十二点之后到牛荃家里去,因为现在还弄不清真假,不要闹得满城风雨,最后不好收场。”

众人领了命令都离开了,王步凡也准备离开,乔织虹又叫住王步凡说:“王书记你留一步,我还有话跟你说。”

王步凡只好又坐下,这时乔织虹从抽屉里又取出一封举报信说:“王书记,你看看,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你和副市长时运成,丧事大操大办,收受贿赂,我今天看了《天野日报》才知道他们完全是造谣诬蔑。你们做得很好啊,如果那笔款不捐给希望小学,可能就要祸及你和时运成了。”

王步凡脸色铁青,没有去接那封举报信,说:“当事人不应该看举报信,这是组织原则,我还是不看吧,有必要的话组织上可以派人去查。”

乔织虹无端地大笑起来:“如果要是准备去查我还会跟你说?今天的报纸已经为你们作了证,这个事我看就到此为止吧。”乔织虹把举报信撕碎后扔进了纸娄里。这时乔织虹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她一接是省纪委李宜民书记打来的,急忙说:“啊,是李书记呀,有什么重要指示吗?小女子洗耳恭听。”接下来只听乔织虹哼哼个不停,那边在说着什么,王步凡只知道是省纪委书记李宜民的电话,但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乔织虹哼了一阵子说:“李书记,情况是这样的,王步凡同志和时运成同志的岳父死后,有很多干部私自去送礼,可是又没有留名字,这笔钱就没法退还,当事人只好把钱捐给天南县孔庙镇舒堂村了,现在该村的希望小学正在施工,如果李书记不信可以让省纪委派调查组下来调查,王步凡和时运成两位同志一向清廉,别人我不敢打保票,对于王步凡同志我是了解的,他永远也不会犯贪污腐败的错误。他到北京搞了一次个人书法展,把所得的一百万元全部都捐给天野市受灾群众了,这样的同志也有人告他?告状的人真是太没有良心了,我看他们这是诬告,是别有用心,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乔织虹又说:“对,对,人家这也不算诬告,舒家确实收了钱,不过最终他们处理那笔钱的方法很妥当。对,对,王步凡和时运成两位同志应该引以为戒,我会把您的指示转告给他们的,再见,再见。”放下电话,乔织虹就望着王步凡笑道:“王书记,是你的聪明智慧救了你啊,不然省纪委李宜民书记就要派人来查你了,有人把你和时运成告到省纪委了,那个啥。”

王步凡这时阴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停了有十分钟,他才起身告辞说:“乔书记,这件事我会引以为戒的。”说罢离开了乔织虹的办公室,他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快要抬不起来了。那仅有十米的走廊就像十公里那么遥远。此时正是下班时间,从各科室走出来的人都与他打招呼,而他觉得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藏着讥笑,又觉得很多人与他擦肩而过之后,甚至还在指指点点地骂他,说他是伪君子。他好不容易来到办公室里,往沙发上重重地一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声就像哭声一样。

时运成和白无尘带人来到牛荃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牛荃正一个人在家里自斟自饮,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魏酬情回来了,就大骂道:“魏酬情,你个骚娘们,你以为老子稀罕你,老子想娶个大闺女照样能娶来,可是老子就是不离婚,急死你!你和文史远就是结不成婚,急死你个不要脸的婊子!”

时运成听着牛荃这番近似于醉话的表白,差点儿笑出声。这对冤家夫妻也真有意思,一个急于离婚,一个死活不离,彼此都想报复刁难对方,可是斗到最后,牛荃还是被魏酬情斗败了,如果受贿事实成立,牛荃可能就要丢官坐牢。魏酬情告发牛荃的事,牛荃可能还不知道。时运成这时大声说:“牛局长,请开一下门,我是纪委的时运成!”

牛荃听到门外的人是时运成,就站起身去开了门,一见时运成就笑着问道:“时书记,你这是来访贫问苦呢,还是来调解我和魏酬情的离婚案?”

时运成没有回答牛荃的问话,和白无尘进了牛荃的房间后,看了装修十分豪华的房间说:“访贫问苦也访不到你这里啊,住着这么高档的房子你贫吗?天天有小酒喝你苦吗?即使是调解离婚案那也是妇联和法院的事,还用不着我这个纪委书记来调解吧?”

牛荃红着脸说:“那是,那是。”

“牛荃,我们来找你是要落实个事情,请你采取积极态度,配合组织说清楚自己的问题。魏酬情把你告了,说你总共受贿一百二十万元,请你把问题交代清楚。”时运成一脸严肃地说。

牛荃惊得把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然后像发怒的雄狮子一般吼道:“魏酬情这个不要脸的臭娘儿们,她这是诬告,老子非亲手宰了她不可。她妈的,离婚就离婚,何必诬陷我呢?最毒莫过妇人心,古人的话又一次得到验证了。我啥时候受过贿?魏酬情是诬告我。时书记,我身为国家干部,全国劳动模范,我的政绩大家是公认的。我是清白的,是经得起考验的正派干部,你们可不要轻信那个狐狸精的话。她是一条毒蛇,她要坑我害我置我于死地!”

“牛荃,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让事实说话吧。”时运成说着这话把搜查证亮给牛荃看,然后说:“请把你家的保险柜打开,我们要搜查。”

牛荃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腰间,然后说:“那里边都是魏酬情的东西,我没有拿钥匙。”

时运成大声喝道:“你难道要抗拒到底吗?”说着这话他给反贪局的两位干部使了个眼色,反贪局的两个干部蹿上去从牛荃的腰间取下一串钥匙,牛荃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了。那两个青年干部架起牛荃来到他的卧室里,他打开了保险柜,然后从保险柜里取出两个存折和十万元现金,时运成一看两个存折上只有四十万元,就问道:“牛荃,据魏酬情反映你总共受贿一百二十万元,其中五十万元给了你的子女,还差三十万呢,那三十万哪里去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真正的国家干部,那么就请你真正一次让我好好看看。”

牛荃用绝望的目光环视了一下房子,嘟囔着说:“花在这房子上了。这下完了,他妈的,真的完了。家贼难防,家贼难防啊!”

白无尘这时说话了:“牛荃,请跟我们到市反贪局走一趟吧。”随着命令声,那两个青年干部已经架着牛荃出门了,并且顺手锁了房门,然后在房门上贴了封条。

牛荃一边下楼,一边回头看他那套心爱的房子,两行泪水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

12

天野市纪委和反贪局经过三天的紧张调查审理,牛荃的案子很快查明了。检察院以受贿罪将牛荃起诉到法院,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看来他至少也要判十年以上的徒刑。魏酬情终于如愿以偿地与牛荃离了婚,天天往文史远那里跑,看样子急于和文史远结婚。文史远则以市长选举前不宜结婚为由来搪塞她,其实文史远现在早把心思转移到叶慕月身上了,在他的努力下叶慕月的问题又一次不了了之。尽管叶慕月被呼延雷“宠幸”过,呼延雷也不会娶叶慕月,叶慕月也没指望嫁给呼延雷,可是文史远死了媳妇,这是天赐的良机,魏酬情和叶慕月就展开了一场暗中角逐,都想做市长的夫人。现在天野百姓都知道魏酬情和叶慕月是文史远的情妇,好在文史远没有老婆,魏酬情已经离婚,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好像又是很正常的,孤男寡女谈恋爱是光明正大的事,国家法律也允许,别人再去说啥就显得你多事了。可是人们总又忍不住在茶余饭后要议论议论文史远、魏酬情和叶慕月这三个人。

省委来天野宣布班子是二○○三年的元月十一日,刘远超和井右序都来了。宣布肖乾、张沉、孔放远和省里派来的三个人是副市长,贾正明兼政协副主席。对文史远是否任代理市长的事刘远超只字未提,看来省委对天野的市长人选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宣布完班子刘远超和井右序说省里还要开会,就起身离开了。王步凡和乔织虹出来送刘远超和井右序,王步凡发现刘远超看他的眼神很微妙,眼珠子里边好像藏着点儿什么秘密,井右序和王步凡握手时握得特别重,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下午乔织虹主持召开了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在207房会议室里对市委政府领导主抓的工作进行了分工,又对县区的书记县长进行了调整。县区的班子基本上是根据那天乔织虹和王步凡谈的意见提交常委会上研究的,天南县是天野市的工业强县,县长提了县委书记,常务副县长王含才提了县长,因为北远县的书记坚决要求回市里已经称病不去南山县上班了,只好让他当了市长助理……其他人先后也都通过了,只有梅慧中的县委书记职务没有通过,是林涛繁在会上提出了反对意见。他反对的理由是在天野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刚受了处分的人由副县长提为县长,没过几个月就又提升为县委书记的。虽然乔织虹很不高兴,但林涛繁反对的有道理,因此南山县的班子没有动,梅慧中仍是县长,向阳仍然是常务副县长。林涛繁见乔织虹不高兴,就说如果有人执意赞成梅慧中出任县委书记的话,那么他只好保留意见,并且拥有向省委反映天野市委任人不讲原则的权利。面对林涛繁的反对意见,乔织虹显得束手无策。王步凡不想背上任人唯亲的名声,当场也表示反对提拔向阳,理由是她还年轻让她再锻炼锻炼。王步凡还说为了加强南山县的班子,提议让西城区宣传部的新闻中心主任赵万才到南山县去任县委副书记。而北远县的常务副县长人选经文史远提议竟落到叶慕月的头上,理由是叶慕月应该到基层去锻炼锻炼,最滑稽的是叶慕月这个常务副县长还要任北远县的政协主席,享受正处级待遇。天野其他县区的政协主席都是副书记兼任,唯有北远县的政协主席是常务副县长兼任,在这个问题上乔织虹又妥协了,其他常委都知道文史远和呼延雷的关系,谁也不愿意当面说什么,只有人大常委会主任向天吟说:“常务副县长兼政协主席好像以往没有这种先例。”

文史远辩解道:“副书记是副处级,副县长也是副处级,为什么副书记可以兼政协主席,副县长就不能兼政协主席?”

向天吟反驳道:“尽管官场上的事有些好像就是游戏,但毕竟还要有个游戏规则。副书记可以兼政协主席,副县长从来就没兼政协主席的。”

会场上一时剑拔弩张,形势逼人。文史远被向天吟问得理屈词穷,就耍起了无赖:“向主任,你自己无能力不要总压制有前途的年轻人。你把天野汽车厂弄垮了,就通过你的同学,我们的省委书记,调到天野市人大常委会当了主任,你知道天野老百姓是如何评价你的吗?说向天吟有办法,吃垮了汽车厂吃人大,等到人大吃垮了,看你明天再吃啥?”

向天吟气得脸色铁青,眼睛里像冒了火似的吼道:“文史远,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搞妇女你有一套,拍马屁你也有一套,就是在工作上半套也没有。我这里也有天野市民给你文史远下的定义:文史远你不行,能当书记理不公,今天怀抱叶慕月,忘了昨日魏酬情!”

文史远发怒了:“姓向的,说话要有根据。我什么时候搂叶慕月了,又什么时候抱魏酬情了?你给我说清楚!”

“证据会有的,咱们走着瞧!”向天吟说罢把面前的茶杯一摔扬长而去。文史远也不示弱,把面前的茶杯摔在会议桌上,临出会议室还用脚重重地踢了一下会议室的门。

会场上的气氛十分尴尬,乔织虹气得脸色发白,两手发抖。王步凡怕县里的工作受损失,急忙对王宜帆说:“常委会上通过的县领导组织部要及时下发文件,叶慕月兼政协主席的事随后再说吧,最好先不让她下去。乔书记,你看这样行吗?”

乔织虹这时好像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说:“就按王书记说的办吧,散会!”

常委们一个个像霜打的辣椒叶那样耷拉着脑袋走出会议室。中午还要为新上任的市领导祝贺,王步凡只好又给向天吟打了电话,向天吟还算识大体,说他准时到天道宾馆去。王步凡不想给文史远打电话,就拜托墨海给文史远打了电话,文史远说他也准时赶到。

晚上在天道宾馆里,市领导们坐了两桌,政协和政府的领导坐了一桌,市委和人大的领导坐了一桌,宴席还没有开始,文史远就端了杯酒来到向天吟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向主任,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我一时头脑发热多有冒犯,事后很后悔,真的,希望你原谅我,现在你就是打我骂我我都认了。我看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叶慕月的政协主席职务就不要兼了,还是让她下去为好。”

向天吟余怒未息地说:“文书记,不必客气了。望你好自为之,祝你将来顺利当上天野市的市长!”

文史远这时显得更加恭敬了:“我要想当市长,人大不通过能行吗?今天是我错了,我真的很后悔,真心希望向主任原谅。”

乔织虹这时发话了:“这怎么成了检讨会了。那个啥,事情过去就算了,自己的牙齿还咬舌头呢,工作上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今后注意团结就是了。”

宴会开始后,大家首先为肖乾、张沉、孔放远和贾正明等人祝贺,接下来是领导相互之间的祝贺。单从此时的气氛看,天野的班子确实是一个团结的班子,但是谁也不会把喜怒挂在脸上,都是从官场上滚爬出来的人,藏而不露、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套都玩得非常娴熟,就连文史远和向天吟之间也是有说有笑了,好像彼此之间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王步凡此时有些纳闷,当初文史远一直拍向天吟的马屁,今天怎么会忽然攻击他呢?思来想去他最终找到了答案:文向之争,实际上是河东省省委书记和省长之争的延伸,向天吟是坚定地站在马疾风一边的,文史远是坚定不移跟随呼延雷走的,通过文向之争,也可以猜测到河东省上层的斗争已经开始。

赵万山要到南山县去赴任。元月十四日晚上,温优兰陪赵万山来王步凡家里辞行,还给王步凡捎了两筒上好的茶叶和两条中华烟。赵万山为人很老实,说茶叶是他自己买的,烟是李直让他捎来的。温优兰就沉着脸嫌他说得太直白。

王步凡觉得也许李直不便给他送什么东西,就通过赵万山来“暗送秋波”。温优兰对这桩婚姻并不是十分满意,对赵万山的态度也不是很热情,不过看那样子温优兰已经怀孕了。这时王步凡突发奇想:温优兰肚子里的孩子可别是别人的。他用眼睛去偷看温优兰,温优兰也正在看他。叶知秋正在给温优兰讲解如何进行胎教,温优兰不停地点头,听得很仔细,王步凡这时就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温优兰不像一个轻浮的女人。

赵万山和温优兰要告辞了,王步凡叫住赵万山说:“万山,现在官场上迎来送往是少不了的,你书生气太浓了,这一点要注意呢。”又对叶知秋说:“知秋,你去取一箱茅台酒,让万山带上。”

叶知秋去取酒去了,赵万山傻笑着说:“王书记,平时我从来都不请客不送礼,要酒也没用处,你应酬多,自己留着吧。”

“该应酬的事要学会应酬,不然怎么在官场上混?过去你干新闻工作可以推掉一些应酬,以后当了县委副书记,只怕必要的应酬是少不了的,也应该学会应酬啊!”王步凡拍着赵万山的肩头说。

“那是,那是。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就是一个瓜也该长熟了。”

“成熟好啊,四十而不惑,正是干事创业的年龄。”

“我一定不辜负王书记的厚望,当个好官。”赵万才此时的表情很自信,温优兰的表情有些冷漠。

叶知秋把酒搬出来了,赵万山并没有再推辞,接住酒还仔细看了一阵子,不知是过去没有见过茅台酒,还是怀疑酒是假的。温优兰就斜了一眼赵万山,但没有说什么。

温优兰今天晚上很少说话,王步凡能感觉出她是不想多说话,可能心里还在留恋着他。

送赵万山和温优兰离开时,赵万山千恩万谢,温优兰仍然没有说话,王步凡已经感觉出温优兰有什么心思。

叶知秋见赵万山和温优兰走远了,突然说:“像赵万山这样的人也能当县委副书记?真是作践‘干部’两个字!”

“是李直推荐的,我驳不了他的面子。”话是这么说,其实王步凡是想通过提拔赵万山给温优兰一点儿补偿,不知温优兰是否领他这份情,因为他不可能去接纳温优兰的那一份爱。

赵万山到南山县去赴任,是王步凡送他去的,因为天野十县二区的干部只有南山县这次没有调整,乔织虹又把最不受人欢迎的差使交给了王步凡。温优兰也不知是想和王步凡一块儿去南山,还是要去送赵万山。总之她去了,又没有在南山多停留,从南山县回天野的路上,因为车上有叶羡阳和赵谦理,温优兰与王步凡并排坐在后边都很少说话,忽然她望着王步凡无缘由地笑了笑,把王步凡笑得有些心慌,汗都快出来了,温优兰却很幸福地仍然在笑。王步凡不敢再看她,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多看温优兰一眼可能就是不道德的。

温优兰仍然微笑着,把手放在胸前摇了摇头,她像个哑巴,好像在用哑语告诉王步凡什么,王步凡似懂非懂……

下午上班后东方云敲门时王步凡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开了门,见东方云倚门而笑,说乔书记叫他有事。他就随着东方云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乔织虹今天看王步凡的眼神有些异样,就像在审视一个癌症后期患者,令王步凡心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甚至想到可能有人造谣说他有作风问题。

王步凡正在迷惑之中,乔织虹把一个信封递到他手上,那个信封和当初林涛繁去中央党校学习的信封是一样的。王步凡立即明白了,怪不得那天刘远超和井右序看他的眼神那么异常,可能省委早就这样决定了。王步凡看了一下通知书,他学习的时间是三个月,比林涛繁去中央党校学习的时间少了一半。干部到中央党校学习是个好事,可在河东省总是在人事任免的敏感时期玩这种手法,就有些反常了。中央党校竟然让他们当作玩弄政治的工具了,王步凡并不是非要当什么正厅级干部,他对文史远并不构成威胁。王步凡觉得是呼延雷和文景明心虚才故意这样安排的。

乔织虹这时说话了:“通知是昨天省委办公厅送来的,让你明天直接去北京报到,这一期是元月十日开学,你是后来补上的。昨天因为事情多,怕你分心,我就没有跟你说。你把手头的工作暂时交给林涛繁书记吧,既然组织上这样安排了,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到北京去长长见识。”

王步凡这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想了想,出去学习避开矛盾未必是坏事,就很感激地说:“去就去吧,只有学习才能提高嘛!”他当初曾经羡慕过林涛繁,不知道怎么现在又为自己和林涛繁感到可悲了。不过他能想得开,但愿学习回来的时候也能胖上十斤。不过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是后来补上的,已经迟到五天了。

王步凡辞别乔织虹,来到林涛繁的办公室里,向他说了一下情况,林涛繁叹道:“这就是政治的奥妙啊!有时候坏事也会变好事,省委安排我去学习是贬我,但我在党校时收获很大,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咱又是中央党校毕业的学生,那可是党培养出来的精英啊!”林涛繁说话时一脸的无奈。

王步凡觉得林涛繁的话很有道理。省委有人要贬他,但中央党校却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一旦你是人才,被什么人发现了,谁想再贬你只怕也贬不成了。总之组织已经决定了,别无选择,只有服从。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他去学习与文史远的提升有很大的关系。

下班后,王步凡还是忍不住给温优兰打了电话说想见见她。温优兰却说坐了一天车,现在吐得厉害,身体很不舒服。王步凡问要紧不要紧,用不用看医生。温优兰说不用,歇歇就好了。王步凡这时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温优兰说,似乎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说了一声注意身体,就再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温优兰却在那边说:“叔,能够认识你是我一生中最惬意的事情……”

王步凡又没话说了,过了很久他才说:“我明天就要去中央党校学习了,你要多保重。”那边久久没有说话声,后来电话里就传出低低的抽泣声,再后来温优兰干脆把电话挂了,王步凡拿着手机足足愣了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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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已经是二○○三年的二月将尽了,天野市的两会还没有确定在什么时间召开,原因是文史远的代市长职务仍然没有明确,省里也没有派来新的代理市长。在往年,元宵节前后一般都是一年一度的两会时间,这个时候北方的冰雪融化了,树木吐绿了,花蕾绽放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无一不是满面春风地来天野共商发展大计的,今年他们左等右等却没等到确切的消息,人们就又议论开了:去年天野烧死了那么多人,今年的两会可能不开了。文史远作风不好乱搞女人,很可能当不了市长,天野市没有市长怎么开会?各种议论纷纷而起,又无一不与官场有关。

老百姓并不急着要开两会,天野只有两个人急,一个是乔织虹,一个是文史远。乔织虹身为天野市的市委书记,不能按时召开两会,不能尽快把市政府的班子组建起来,心里挺着急。文史远心里更急,他一心要当天野市的市长,而省里一直到三月初才给他明确了这样一个身份: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眼看三月将尽,省里还没有决定,到底是让他当代理市长,还是从其他地方往天野调市长。文史远真的有点儿坐不住了,一连往省里跑了五趟。

三月中旬,省委副书记刘远超才来到天野市宣布:文史远同志任中共天野市委副书记,天野市人民政府代理市长。从刘远超的表情上看,他对文史远当代理市长并不赞成,宣布完并没有讲什么话就走了。文史远却很高兴,自己毕竟成功了,当上了天野市的代理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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