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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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日的《河东日报》上登出一篇王步凡的文章。王步凡是听省纪委办公厅主任任毅说起才知道的,任毅专门来到王步凡的办公室,把《河东日报》递给王步凡说:“王书记,你的文章很好,我已经通知让纪委机关的同志学习了,这是我们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的另类教材呢。”王步凡接报纸的时候从报纸里边滑落出一张彩票,上边是14两个数字,好像还有100倍的字样,他对彩票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多问,只是看任毅的表情有些紧张。

王步凡本想说自己从来没有向报社投过稿,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当《人应该怎样活着》的醒目标题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确信文章就是自己写的。这篇文章是他刚从天南县委书记提拔为天野市政法委书记时写的,当时他并没有发表的意向,是秘书擅自做主送给《天野日报》的记者闻过喜,闻过喜给发表的,为此他还批评了秘书。现在这篇文章又出现在《河东日报》上,肯定还是闻过喜搞的鬼。他虽然对《河东日报》发表自己的文章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有准备批评闻过喜。他觉得自己刚刚到纪委上任就让别人学习自己写的文章多有不妥,害怕别人说他作秀,就望着任毅模棱两可地说:“让同志们指正指正是可以的,不要说让大家学习,那样不好吧?”

“好的,好的。哈哈,王书记您真谦虚。”任毅很诚恳地点着头。

等任毅退出去之后,王步凡用双手向后拢一下自己的背头,忍不住还是看了一遍几年前他写的这篇文章。他手里拿着报纸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些不安,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应该写《人应该怎样活着》这种类似于杂文的文章的。杂文的讽刺性很强,肯定会引起一些干部不必要的议论。可是文章既然已经刊登出来了,只有听之任之,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再作任何解释,不过他觉得肯定会有人认为他就是在作政治秀,也可能有人会认为他在讽刺张三李四王麻子……

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再次发生,他在自己的电话本上找到闻过喜的电话打过去:“是闻过喜吗?我是王步凡。”

“哎呀,是王书记啊,你好,你好!听说你到省纪委上任了,本来准备去看望你,怕你忙没有时间。”

“忙是忙一点儿,不过朋友见个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么咱们见个面聊一聊吧,有点儿想念你,也希望你给小闻指点迷津呢。”

“不敢,不敢,你小闻现在可是河东名记了。”

“王书记,我是真想见你。”

“那么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小闻,我问你一个事情,我那篇文章是不是你让发表在《河东日报》上的?”

“我没有啊,不过我知道是刘畅找主编让刊登的,说是你的意思,我觉得登那样的文章未必合适,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怎么,你不知道?”

“是刘畅擅作主张,我没有交代。以后不用登这样的文章了,你不觉得有作秀的嫌疑?”

“王书记就是王书记,刘畅就是刘畅,她不可能修炼成王书记。”

“不要恭维了,恭维可不是小闻的性格。那么先这样?”

“王书记再见。”

挂了电话,王步凡本来想给刘畅打个电话说一说文章的事情,也提醒她以后不要擅作主张,可是想起来陈唤诚有意提拔刘畅,就没有打。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刘畅感觉到难堪。

天首集团的办公大楼非常气派,共有九层,因为苗盼雨是属虎的,并且特别爱气派场面,楼前特地雕塑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老虎,据说光黄金就用了十公斤。天首集团总裁苗盼雨的办公室在七楼,办公室里装修得十分豪华,老板桌左边放着一个地球仪和两面小国旗,右边放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玉雕老虎。老板椅后边的墙上是王步凡写的苏东坡《大江东去》词;左边墙壁上挂着“贡献最大、实力最强的企业明星”的牌子;右边墙上挂着省内名家画的上山虎图,据说原来墙上挂的是一幅下山虎图,苗盼雨嫌“下山”的意思不好,改了。两边是一副对联:

久处不知身是客;

频来翻认旅为家。

苗盼雨是个比较迷信的人,她又让一个先生给看了一下相,先生说她是立定之雌虎,一生利官进贡,家道亨通,衣食足用,财制多招……而有一个算命先生给她算命时说得并不好,说五行相生,五行相克,“苗盼雨”三个字都属于水,缺金木火土,因此她注定是败财运,虽然权威刚强,突破万难,豪杰气概,大成之数,成功运佳,但是非业破运,灾难重重,进退维谷,万事难成,掘井无泉,蕴涵凶险,遭难之数,四海漂泊伴随;家庭不和不幸,易生不平不满,时有不幸不满意之事发生难免,属于半福半祸格。当时苗盼雨面有愠色,算命先生急忙说有个破法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让她花钱雕塑一只玉虎放在办公桌上……苗盼雨转忧为喜,赏给算命先生一万块钱,之后赶紧让人雕塑了一只玉虎。因此她办公室里现在挂的虎图虽然是上山虎,却立在那里向下张望,办公桌上的玉虎她每天都要抚摸几次,她认为抚摸玉虎可以避邪祛灾。她不怎么懂得书法,可是现在的河东省,不管是政界要员还是商界巨头,都以能得到王步凡的书法为荣。苗盼雨原来不认识王步凡,是通过秘书南瑰妍亲自到天野市求了王步凡的妻子叶知秋才讨了一幅书法,王步凡给苗盼雨写这幅字的时候还是天野市的市委书记,他根本不知道南瑰妍是给苗盼雨讨字的。

南瑰妍离开天野后到天首市自谋生路,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苗盼雨碰上了,在苗盼雨的主动邀请下,南瑰妍成为天首集团的一名职工。南瑰妍投靠苗盼雨是二○○四年的年初,苗盼雨看南瑰妍人长得漂亮又和自己十分相像,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每天上班,南瑰妍总是七点半赶到,先把苗盼雨的办公室收拾干净,然后泡一杯据说能够美容养颜的花瓣茶。茶泡好,整八点,苗盼雨极富魅力的身影会很准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然后是天天如此的“苗总好”和“瑰妍早”的客套话。苗盼雨坐下,南瑰妍会把头天的铝价和重大事项重复一下,然后再把当天的重大事项提醒一下。如果苗盼雨有什么吩咐,南瑰妍会立即去办,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南瑰妍会很礼貌地退出来,到苗盼雨的办公室外边她的小办公室里候着。

南瑰妍的小办公室与苗盼雨的大办公室隔着玻璃墙,外边听不见里边的声音,里边也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南瑰妍没有什么大才,也就能当个生活秘书。她除了在网上查看当天国际市场的铝价外,没有更多的事情,最近苗盼雨让她负责整理天首集团的企业文化,由于不怎么懂,南瑰妍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她这一段时间喜欢上华夏地平线文学网站的华夏杂谈栏目,她虽然不会写文章,但是杂谈里五花八门的文章很多,有些还很有趣味,她看见首页有一篇文章是《阎王之死》,觉得标题很有意思,作者的网名叫河东业余纪委,打开一看,内容是影射路坦平的,不过把名字改成陆七八了。

南瑰妍看完文章,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把文章推荐给她的网友“淑女靓妹”和“华夏第一傻妹”。“淑女靓妹”是天首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的网名,不在线。“华夏第一傻妹”是南瑰妍新近结识的一位网友,在线。南瑰妍的网名是“风流一生还不够”,她和温优兰是先在网上交朋友,后来彼此都想见一面,一见面原来是熟人,温优兰原来是天野市天道宾馆的大堂经理,丈夫是天野市原人大常委会主任李直的表侄,叫赵万山,赵万山是天野市南山县的县委书记,在南山县的一次抢险中光荣牺牲,后来经李直介绍,温优兰嫁给了刚刚死去老婆的刘颂明。南瑰妍原是天野市卷烟厂财务处的主办会计,和厂长关系暧昧,因为经济问题被判了一年徒刑,她个人并没有多大经济问题。刑满释放后来天首市谋生,在招待所里被苗盼雨发现并收留。南瑰妍和温优兰是在王步凡那里认识的,她是王步凡的爱人叶知秋的朋友,她总认为温优兰和王步凡有那么一层关系,至于温优兰与王步凡之间到底有没有那一层关系,她不太清楚,只是猜测而已。明明刚才“华夏第一傻妹”还在线,现在又不在线了,她闲得无聊就点击“河东业余纪委”,在线。她忽然眼睛一亮,听说王步凡已经调到河东纪委,这个“河东业余纪委”的网名会不会是王步凡啊,于是她试探性地给对方发了个信息:

你认识一个姓南的女人吗?她是叶女士最亲近的朋友,在天野工作过。你认识一个姓温的女子吗?她是王先生认识的一个女人。

对方回了信息:

我认识一个南瑰妍,还认识一个温优兰。

南瑰妍急忙回信息:

你是王步凡书记吗?我是南瑰妍。

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因为写《阎王之死》的人是闻过喜,他不想让南瑰妍知道自己就是“河东业余纪委”。

南瑰妍等了很久,不见对方回复信息,再点击却发现对方已经下线了。她有些怅然,又点击“华夏第一傻妹”,又在线了,于是就和“华夏第一傻妹”开始聊天。

就在南瑰妍上网的时候,苗盼雨正在看《河东日报》,今天宣传天首集团的文章是《天首集团企业文化建设卓尔不群》,她正在非常得意地笑,电话响了,她一接,那边传过来这样的话:“苗总,天首市公安局的局长摆蕴菲已经盯上壮哥了,并且已经派人到平州和滨海别墅去调查壮哥的情况和他那些朋友的情况,你看……”

“啊,啊,为什么啊?老韩,我哥哥嗬他没有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提醒一下,再见。”对方挂了电话。

苗盼雨拿着话机愣了一阵子才把话机放下。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苗禾壮是“7·14”银行抢劫案的元凶,但是那件事情过去已经快两年了,现在摆蕴菲怎么会突然怀疑起她的哥哥呢?那个事情目前只有她和哥哥知道,就连路坦平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难道现在摆蕴菲真的盯上苗禾壮了?看来哥哥的担心很有道理,她让哥哥暂时躲起来也是对的。不过她弄不明白白杉芸的死怎么会让摆蕴菲怀疑到苗禾壮和所有平州籍的人?如果是后者,那她倒没有什么担心的,她知道白杉芸的死查一百年也查不到她哥哥苗禾壮的头上,如果是前者,那么问题就严重了,一旦摆蕴菲把“7·14”大案与苗禾壮这个名字联系起来那可就非常可怕了,不光苗禾壮跑不了,她苗盼雨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对于摆蕴菲的破案能力她非常清楚,因此现在对摆蕴菲的一切行动她必须提高警惕,必须及时掌握动向。对付像摆蕴菲这样的人,她准备采用上下夹击的方法。她和路坦平精心设计的“十全大补丸”计划目前还有一丸没有到位,这最后“一丸药”就是南瑰妍。那么服用这一丸药的人,她已经瞄上了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并且敢于肯定地说薛永刚能够顺利服下。她和薛永刚有过接触,尽管薛永刚素有水泼不进的“铁面包公”美誉,也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绯闻,但是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这位不贪金钱、不近女色的“铁面包公”也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比较喜欢她苗盼雨,因为薛永刚的老婆很漂亮,他有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对一般的美女他不会动心,要让他动心除非遇到比他老婆更漂亮的女人。苗盼雨每次见到薛永刚,她都能感觉到薛永刚的眼神对她的脸蛋和身材有些留恋,这种微妙只有对男女之事比较敏感的女人才能够觉察到,她现在是路坦平的人,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委身于一个公安厅厅长的,而南瑰妍不管从长相和身材来说都不亚于她苗盼雨,她相信这最后一丸药薛永刚会非常感兴趣,并且会顺利服下,迅速产生药效。

想好了这一切,苗盼雨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钮,南瑰妍闻声而来:“苗总,有什么吩咐?”

“嗨,咱们姐妹之间还来那么多客套干啥,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想和你聊聊天呗。”苗盼雨说着话站起身,很亲切地拉着南瑰妍的手坐在沙发上,南瑰妍没敢坐。苗盼雨非常亲切地说:“坐呀,站着干什么?”

南瑰妍有些受宠若惊,平素很高傲的苗盼雨今天突然对她这般热情,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简直让南瑰妍有些找不到北了。

苗盼雨见南瑰妍坐下,很友好地问道:“瑰妍,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你比我小一岁是吧?”

“我是七三年出生的,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吗?三月二号?哎呀,那今天我可得给你组织个生日派对。我是七四年出生的,生日是咱们的节日三月八日。你原来是姐姐呀,我还一直认为你是妹妹呢,看来你保养得比我好。”

“苗总,我可不敢当。”南瑰妍以为苗盼雨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她觉得苗盼雨这样的人不可能会为一个秘书弄个生日派对。

“什么不敢当,在咱们公司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每天上班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下班送我离开的也是你,苗姐我……哦对不起,妹妹我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你看今天还需要请什么朋友吗?”

“在省城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亲戚,只认识刘书记的爱人温优兰。”

“哪个刘书记?”

“就是天首市委书记刘颂明的爱人。”

“啊,啊,那就叫上她。”苗盼雨一时有些吃惊。

“其实我们只能算是熟人,还不能算是好朋友。原来在天野的时候认识的,再说我们两个性格不一样,现在地位也不一样,人家现在是书记太太,我也未必能够请得动人家。”

“哎,书记太太有什么了不起啊,在我眼里还不如你呢。温优兰,啊,那就试试,请得动就让她去,请不动就算了,不过是个书记老婆嘛。啊,对了,我记得你认识刚刚上任的省纪委副书记王步凡是吧?咱们让他写过字,能请动他吗?”苗盼雨灵感突发,她又开始打王步凡的主意了,说着话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那幅书法。

南瑰妍苦笑一下说:“苗总,我和王书记的爱人是好朋友,王书记这个人不近财色,一身正气,他对我一直有偏见,他不喜欢像我这种性格的女人,只怕邀请了他也不会来,况且人家现在……”

“那就算了,妹妹今天给你过生日,不行就咱们两个,去河东大世界。”苗盼雨鄙视一切地说。

南瑰妍听了苗盼雨的话,激动得面颊红润,样子楚楚动人。苗盼雨望着南瑰妍的样子,她的信心更足了。在她实施“十全大补丸”计划的过程中还没有遇到过什么障碍和阻力,现在的官员她算是看透了,很少有不被财色炮弹打倒的。她相信只要她精心策划,她的计划就一定能够全部实现。

南瑰妍和苗盼雨谈话结束后,南瑰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话,平时苗盼雨在员工面前总是一副高傲的姿态,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天忽然对她热情有加,肯定是有用着她的地方了。她了解苗盼雨这个女人,心比天高,心狠手辣,能够让她入眼的人并不多。南瑰妍马上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使苗盼雨让她充当勾引男人的诱饵她也干,她过去就是靠傍大权生活的,可惜到省城之后人生地不熟,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傍。她曾经想试探一下王步凡,给王步凡打了电话,对方关机。她又给温优兰的手机上发了一个短信:很久没收到你的信息,俺很心疼。俺想到死,曾用薯片割过脉,用豆腐撞过头,用降落伞跳过楼,用面条上过吊,可都没死成,我就请你吃顿饭吧,撑死算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苗盼雨请客,恳请书记夫人大驾光临!赏脸否?南瑰妍。

对方马上回了信息:喜欢一种声音,是微风吹落露珠;欣赏一幅图画,是朗月点缀星空;陶醉一种气息,是幽兰弥漫旷谷;祝福一位朋友,是笑看短信的你。对不起,我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与官员和商人打交道,现在心如死灰,不想见人。见谅!祝你生日快乐!温优兰。

南瑰妍望着温优兰回过来的信息,轻轻地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不洁的女人,就连王步凡的夫人叶知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了,她能够感觉到叶知秋正在慢慢地疏远她。现在王步凡到了省城,她觉得应该主动跟叶知秋联系一下,就给叶知秋发了个信息:祝时时笑脸绽开,更更好梦重来,夜夜心潮澎湃,天天激情满怀,周周有人关爱,月月风情不衰,年年春色常在,爱情花儿不败……我现在在天首市,有时间来聚聚,南瑰妍。

叶知秋很快回了短信:你该恋爱结婚了,不要无可奈何花落去,现在感觉到孤雁悲鸣的滋味不好受了吧?祝你早日得到幸福!叶知秋。

南瑰妍望着信息直发呆,她何尝不想嫁一个好男人啊,可是好男人在哪里呢?好男人还会不会爱上她这样的女人?她一直困惑着,又不想轻易嫁一个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男人。

苗盼雨坐在办公桌前仍然在想心事,不过她想的是用什么手段和什么办法才能俘获薛永刚这条不大也不小的鱼,并且让这条鱼成为她那个鱼缸里的观赏鱼。

天首集团成立一周年纪念酒会的时候,苗盼雨组织了规模盛大的庆祝会,薛永刚也参加了。在酒会上他对苗盼雨极力赞扬,并且承诺要为重点企业保驾护航,诚心诚意为私营企业服务。后来苗盼雨试探性地给薛永刚送了一张二十万元的银行卡,被薛永刚退回来了,理由是无功不受禄。当时可能他还不知道苗盼雨是省长路坦平的情妇,第二天却一反常态地邀请苗盼雨去咖啡厅里喝咖啡,同样被苗盼雨婉言拒绝。如果苗盼雨傍的不是省长,可能她会考虑薛永刚的邀请,她现在是省长的情妇,她曾经暗暗为自己立下一条规矩:要想平安,绝不能对第二个男人产生好感,哪怕是一位她十分倾慕的白马王子向她求婚,她都必须毫不留情地给予拒绝,她只能属于路坦平,而不能有任何二心。当初她和谈了多年的闵锐分手不就是因为路坦平吗。后来她收到薛永刚的一条短信:小苗,我平生这是第一次邀请女人喝咖啡,可惜被拒绝了。有些事情不管我拒绝得是否恰当,都请谅解。收到手机短信,苗盼雨立即给薛永刚回了一个短信:薛厅长,可能你体会不到无可奈何是什么样的滋味,时间会告诉你我拒绝你的理由。那个事情我能够理解,毕竟人各有志。后来薛永刚大概听说苗盼雨是路坦平的情妇,就再没敢邀请过她,反而对她越来越尊重了,原来还叫她小苗,后来一直叫她苗总,天首集团的事情他能够帮忙就帮忙,但是绝对不会帮倒忙。

当苗盼雨给薛永刚打电话邀请他中午到河东大世界喝咖啡的时候,也许是薛永刚慑于路坦平的虎威,一再说自己工作非常忙,有时间再说。苗盼雨笑道:“薛厅长,劳你大驾了,是这样嗬,我的一个妹妹过生日,有人说我们两个像双胞胎呢!薛厅长是很有眼力的嗬,难道薛厅长就不肯给小苗和我妹妹一个面子吗?看一看我们两个到底长得像不像?咱们只是喝个咖啡,聊一聊天嗬,又不违反什么原则,薛厅长,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

“啊……是这样啊,你有一个妹妹特别像你?不可能,哈哈,我不相信,是亲妹妹吗?没有听说你有妹妹啊。”薛永刚仍然有些顾虑。

“薛哥还挺关心我嘛,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亲妹妹嗬?老实告诉薛哥,不是亲妹妹嗬,不过是表妹,但是我们两个嗬特别像,你见了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是吗,那我就尽量把工作安排一下,如果能够抽出时间就去吧。”

“我就知道薛哥不会骗小妹的。”

“我就是想骗,我敢吗?”薛永刚显然话里有话。

苗盼雨知道薛永刚说这话的意思,不过她没有计较。听薛永刚答应了,便娇滴滴地说了一声“中午见,薛哥”。放下电话,她望着电话又是一阵感叹:这个世界给予漂亮女人的机遇太多了,漂亮女人就像细软的藤,大官们就像参天大树,如果你能够依托住这棵大树,那么树有多高,你就也可能有多高;如果没有大树依靠,可能你永远都得趴在地上,不是没有出头之日,就是被人践踏。漂亮是资本也是资源,就看你会不会去开发利用,利用得当,阳光属于你,春风属于你,第一滴春雨、第一缕春风,也肯定让你和参天大树同时拥有、同时分享……

苗盼雨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笑了:从古到今,女人是宝,每一个官员都爱宝,更何况美丽的女人就是活宝。要不然她的“十全大补丸”计划也不会能够如此顺利地实施。在这个社会上女人的作用是越来越不敢忽视了,她相信南瑰妍一定能够把薛永刚俘虏住。记得路坦平曾经和她讨论过女人的作用,路坦平直言不讳地说,漂亮女人很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在很多场合,漂亮女人更容易获得招聘人员的青睐和欢迎,在某些工作部门,漂亮女人更是成为残酷竞争的最后胜利者。漂亮女人容易办成事情。很多时候,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或者原则上是不能办的事情,但是漂亮女人一出马,总会马到成功。在容貌姣好、身材诱人的美女面前,男人的坚冰是可以融化的;在娇滴滴的声音面前,在嗲声嗲气的温柔之乡里,严肃和坚定是可以被攻破的。漂亮女人可以美化环境。像天首集团这样的企业如果没有大量的美女,没有靓丽的风景线,是没有吸引力的。只要有美女存在,天首集团就阳光明媚,秀色可餐,愉悦人们的心灵。漂亮女人能够给人力量,带动经济增长。漂亮女人是刺激经济发展的兴奋剂,只有贫穷的女人,没有贫穷的美女。在这个美女越来越多、越来越有作用的时代里,天首集团通过足够的经济实力和别墅供养美女,美女通过自身的魅力为天首集团效劳,然后由美女通过独到的作用带来巨大的经济增长。这个主意是路坦平给苗盼雨出的,而“十全大补丸”计划是苗盼雨制订和实施的。

3

天首市公安局的经侦支队支队长王太岳是三月二日上午从平州赶回来的,一进摆蕴菲的办公室就说:“摆局,情况弄清楚了,在看守所里自杀的两个人就叫陈子强和张永盛,他们和苗禾壮根本就不认识,虽然是平州人,平时都是守法公民,过了春节才来天首市打工的,时间非常短啊,可能是因为寂寞才到大世界去的。与苗禾壮关系好的有个结巴叫刘全根,有个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叫王新槐。刘全根是结巴,但王新槐可不是哑巴,死的那个结巴肯定是他们严刑逼供不让人家说话。刘全根和王新槐在平州的时候经常参与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打架斗殴事件,后来在平州把一个酒店老板的腿打断了,就逃到天首市来了,据说他们曾经在河东大世界当保安。这是两个人的照片。”王太岳说着话从包里掏出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放在摆蕴菲面前。

摆蕴菲望着照片眼睛一亮说:“这两张照片上的人,好像就是前一段时间因打伤人被抓起来的那两个人,当时周大海说是颂明书记打过招呼让放人……”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周大海的手机:“大海同志吗?咱们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在河东大世界抓了两个打伤人的犯罪嫌疑人?一个是结巴嘴,一个是……哦,有,是吧,人呢?”

周大海在那边说:“人已经放了,当时是刘书记打了电话让放人的。”

“有审讯记录吗?”

“有啊。”

“那你把他们的审讯记录拿过来我看看。”

“好,好的,我马上送过去。”

王太岳向摆蕴菲介绍了一些刘全根和王新槐的其他情况,周大海拿着审讯笔录卷宗进来,并且已经翻到摆蕴菲要看的地方。

摆蕴菲接过卷宗仔细看,上边有照片,但是照片与桌子上放的照片不吻合,名字也不同,一个叫张大海,一个叫李太岳。摆蕴菲马上意识到这两张照片和两个名字可能是故意编造出来的,当时负责审讯刘全根和王新槐的正是周大海。周大海和大世界的总经理凌海天是战友,会不会是周大海故意在替人掩盖着什么,他也是老刑警了,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于是摆蕴菲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下周大海。人毕竟都有自我保护意识,在摆蕴菲看周大海的时候,周大海无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又马上抬起头。这个细节让摆蕴菲敏感了一下,于是她问道:“周支队长,当时张大海和李太岳是怎么抓到的?”

周大海想了想说:“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是凌海天亲自送他们来公安局投案自首的。”

“现在人呢?放了之后有没有再过问过?”

“没有。原来他们关在凤凰山看守所里,后来受害人撤诉了,并且还说当时他腿断不是张大海和李太岳给打断的,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摔断的。因为证据不足,加上张大海和李太岳主动投案自首,就按治安条例处罚之后拘留了一段时间放了,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我也没有问那个事情……”周大海像背台词一样说。

“放掉之后就没有采取任何监视措施?这个和我们的规定相悖了吧?老周,工作可不能这样粗心啊。”周大海把台词背得过于熟练,反而让摆蕴菲更加怀疑了。

“要说也多少了解一点儿,不过不多。后来我给凌海天打过电话,要求他管好自己的人,顺便问起张大海和李太岳,凌海天说他已经把张大海和李太岳开除了,人去了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

摆蕴菲用犀利的目光望了周大海一眼,她知道周大海在说谎,在编故事。看来周大海是靠不住了,这个人身上存在着太多的疑点和神秘,她必须亲自出马,把苗禾壮、刘全根和王新槐这三个人的情况查清楚。于是她故意笑着说:“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大海你去忙吧。”

“好的。”周大海给摆蕴菲敬了个礼,表情木然地退出去了,临出门他有意无意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摆蕴菲,当摆蕴菲目送他的时候他又急忙把目光移开,表情仍然木然。

周大海退出去后,摆蕴菲望着周大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仍然在发愣。周大海木然的表情说明他坦荡无私还是故作镇定?摆蕴菲宁愿相信是后者。她缓过神对愁眉不展的王太岳说:“太岳,我怀疑那个出租车司机没有说真话,或者是有人威胁了他,他不敢说真话。走,咱们去会会他。”

“有道理,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摆蕴菲说:“那么就赶紧行动吧。”说罢,她把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装进包里和王太岳走出她的办公室。

周大海从摆蕴菲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已经感觉到摆蕴菲对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开始怀疑了,又隔着窗户看见摆蕴菲和王太岳开车出去了,他心情顿时复杂起来,赶紧把门锁上悄悄给凌海天打电话,小声问道:“凌子,现在说话方便吗?”

凌海天接到周大海的电话时云霞正在让他看昨天的收支明细表,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草草看了一眼对云霞说:“云霞,先放在这儿吧,过一会儿我再看,你去吧。”

云霞刚才已经听到周大海的声音了,她知道凌海天和周大海可能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谈,就匆匆离开了。

凌海天见云霞离开了,才拿起手机说:“大哥,你说吧。”

周大海在那边说:“凌子,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唉,摆蕴菲真她妈的厉害,我估计她现在对我也开始怀疑了,结巴和‘一只耳’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们安全吗?可不能因小失大,不行就……另外,以后我们对那个王太岳也要注意一下。”

凌海天急忙说:“大哥放心,我已经让韩二宝把结巴他们送到昊天的煤矿上了,让他们暂时躲在矿井下,应该不会有问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处置他们的时候啊!对了,王太岳是不是已经成为你的绊脚石了,不行把他搞成残废吧?”

“只要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不暴露身份就好。凌子,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王太岳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结巴他们暴露。另外据我分析,摆蕴菲很可能要去找那个出租车司机,你当时留下什么尾巴没有?可别在那里出什么问题。”

“我没有留下什么尾巴,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办?不行我找人把那个司机做掉?”

“不用,那天你是化了装去的吧,我估计出租车司机的老婆认不出你是谁,咱们的金蝉脱壳计已经完成,只要结巴和‘一只耳’不暴露,不被公安抓住,你暂时就不要动那个司机,他们找不到人就没有什么证据。你只要不暴露,白杉芸的死永远都是个悬案,在命案必破的压力面前,我看摆蕴菲也只有以交通事故往上边报了,不然她怎么交差?最近你要提醒你的手下收敛一些,千万不要再捅出什么娄子。再说,公安局也不可能不对老四家实施监控,如果对老四下手,无异于自投罗网啊,没有那个必要,现在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好,好,我听大哥的。这个事情用不用向女老板汇报一下?现在毕竟她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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