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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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蕴菲心情有些激动:“好,我现在就赶回去,你们抓紧审讯!”摆蕴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她开着车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周大海,好样的!”

在周大海离开河东大世界的时候,凌海天也开车出去了,他在老城路一个看上去十分破败的大杂院门口停住了车。八号大杂院里不时有人出出进进,他戴了墨镜粘了胡须,然后下车向一位老大爷问道:“老大爷,徐老四家住在哪里?我是他的朋友。”

老大爷望望戴眼镜的这个人说:“你说的是哪个徐老四,这个院子里有两个徐老四,一个是卖烧饼的,一个是开出租车的。”

“就是那个开出租车的。”

“啊,那不,就在那个小平房里住,好像他出车了,只有他老婆和孩子在家。”

“谢谢您啊大爷。”凌海天谢过老大爷就向那间平房走去,一到门口就笑吟吟地问:“弟妹在家吗?”

随着凌海天的说话声从平房门里探出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脑袋,手里拿了个面瓢,望了望凌海天,一脸狐疑地问:“你是?”

“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老四的朋友,能不能进去说话?”

“你请进,你请进。”老四媳妇很热情地把凌海天让到屋内,急忙搬来凳子让他坐,凌海天没有坐。

凌海天在屋内看了一圈,又看了看那个一岁多的小孩子说:“哎呀,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老四小的时候关系最好,这几年我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没有见过老四,没想到现在你们的生活还是这样困难,我到省城来办事刚好听说老四又出事了,就赶紧过来通知你,唉……”

“啊,老四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老四媳妇手中的面瓢吓得掉在地上,面粉溅了一地。

“你不要惊慌,老四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没有人通知你吗?”

“我们家里没有电话……这可怎么办……”

凌海天说:“我和老四关系很好,他这一出事肯定要花钱,这是五万块钱,你收下,就当是我帮助老四的。”凌海天说着话掏出五万块钱,看没有地方放,就压在了床上的被子下边。

老四媳妇慌了神,对钱的事她没有任何反应,只问道:“兄弟,你知道老四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在医院里,走吧,我送你去。”

“好,好,走,赶紧去。啊,我把钱捎上……”

“不用,我已经替他支付了住院的费用。”

“兄弟你真好,我们可怎么谢你啊!”

“都是自家兄弟,不谢。”凌海天替那个女人抱了孩子,急急忙忙走出小杂院,然后上车,车子迅速离开小杂院,向天首市的南郊开去。

老四媳妇只顾在车上哭哭啼啼,当凌海天把车停在市区南郊的时候,老四媳妇才清醒过来,她吃惊地问道:“兄弟,你不是说拉我去医院的吗?怎么把我拉到这里来了?”

凌海天这时满脸凶光,掏出一把刀在自己脸上磨着说:“嘿嘿,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刚才在海边发生了一起人命案,两个歹徒劫持了你丈夫的出租车,把你丈夫打昏了,现在公安局已经抓住了凶手,可能要让你丈夫去辨认。你记住,必须这样告诉你丈夫,不管他见到的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必须说那两个人就是凶手。你可要记住,我已经给你们家放了五万块钱,现在你还必须把儿子留在我的车上,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儿子了。让你丈夫照我说的话说,今晚十一点钟我把你儿子送到你家门口,不然我就给你送个死孩子。另外你最好让你丈夫说他在迷糊之中好像听说是出车祸撞死了人。”

那个女人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连声说道:“好,好,兄弟,我让他听你的,就照你说的说,你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老四媳妇已经哭不出声了,心里只有恐惧。

在天首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讯室里,周大海正在审讯那个结巴:“你为什么要抢劫出租车?”

“没有,我……我真的没有啊。”

“不老实,你可小心着,出租车司机说就是一个结巴作的案。”

“世界上结……结巴多……多了,可……可不……不止我……我一个啊……”

“人家说就是你!”

结巴一直叫喊冤枉,周大海用电警棒击了三次,他受不了酷刑只好承认是自己作案了。那个“一只耳”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智力好像也有障碍,周大海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看见周大海用电警棒收拾结巴,他已经吓得尿了一裤子。

当摆蕴菲出现在结巴和“一只耳”面前时,周大海说:“摆局,犯罪嫌疑人已经供认白杉芸厅长就是他们撞死的,说是一起交通事故,他们并不知道撞死的是煤炭厅的厅长。”

结巴一听说来的这个女警官是局长,突然翻供,大声喊道:“局……局长,我……冤枉啊,局……长,我……我真的冤枉啊!”

“一只耳”只是浑身哆嗦着流泪。

“狗日的,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啊?你敢不老实?哼,不怕你不承认,一会儿证人就来了!”周大海说罢用眼神示意让结巴看了一下手中的电警棒,结巴马上不敢吭声了。

摆蕴菲问道:“你真的冤枉吗?”

结巴看了看周大海手里的电警棒:“我……我……”又低头不说话了。

摆蕴菲又问:“证人现在怎么样?”

周大海说:“已经好多了,马上就能带过来。”

这时出租车司机老四被抬进来,周大海不等摆蕴菲说话,就先对老四说:“老四,你也是个受害人,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现在犯罪嫌疑人就在你的眼前,你要好好辨认一下,看作案的是不是这两个人?”

老四艰难地抬起头望了望结巴和“一只耳”,他发现这个结巴并不像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个歹徒,他刚想说不是他们,妻子的哭诉声又在耳边响起:老四,他们给咱送了五万块钱,儿子现在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说了,只要你说他们公安抓住的人就是罪犯,夜里十一点儿子就能回家,不然儿子就没命了,咱们也活不成啊!另外,他们要让你说是一起交通事故,其他不要多说……”

老四想起妻子的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掉,他用手指着结巴和“一只耳”违心地说:“就是……就是他们!我在迷糊之中好像听他们说不小心撞到人了……”说罢老四又假装昏过去了。

摆蕴菲见证人又昏过去了,急忙说:“赶紧把证人送医院抢救!”

当干警们送证人老四离开时,摆蕴菲亲自下楼送出公安局大门外,并嘱咐干警们一定要保护好证人的人身安全,抓紧治疗伤病。她正准备到二楼去,王太岳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摆蕴菲握住王太岳的手说:“老王,辛苦你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王太岳说:“摆局,有收获。在苗禾壮的朋友中间确实有个结巴,他是社会上的混混,去年春节在平州打伤了人,已经逃出来一年多没有回去了,至今下落不明,会不会就是咱们抓住的那个?另外我去滨海别墅那里走了一趟,苗得雨的房子里没有人,听人说他那个怀了孕的媳妇不知道去哪里了。”

“走,到我办公室里去再说。”摆蕴菲带领王太岳进到办公室里亲自给王太岳倒了水,王太岳道了谢。

“白厅长被撞的案子破获得很顺利嘛!这说明我们天首市公安局还是经得起考验的。”王太岳说。

“是啊,这次周大海立了大功,不然我们就没法向省厅和公安部交代,也没法向省委交代,看来很可能就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罪犯是在天首市大世界里抓获的,我怀疑那里是个不太干净的地方。”

摆蕴菲刚说完,周大海进来了,满脸胜利喜悦地说:“摆局,这是审讯笔录,你看一下。我看已经八点了,就把犯罪嫌疑人送往凤凰山看守所羁押了!”

“好,大海同志辛苦了,你带领你的弟兄们去好好吃一顿,我给你报销,老规矩,不能超标啊!”

“一碗羊汤,两个馒头,一清二白,我知道!”周大海开玩笑地说。

摆蕴菲笑着说:“知道还贫嘴?去吧,随后给你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摆局,我这叫瞎猫碰见死耗子,赶巧了。你和王支队不吃饭了?都八点多了啊!”周大海说。

“你们先去,我和王支队一会儿去吃好的,两白一清。”

三个人都笑了,周大海笑罢给摆蕴菲敬了个礼出去了,摆蕴菲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王太岳:“苗禾壮的朋友是不是和苗禾壮一般大小,四十来岁?”

“是,都是四十来岁!”

“他们叫什么?”

“哎呀,这个没有顾上问,好像一个姓刘一个姓王,你说人已经抓到我就赶回来了。”

摆蕴菲觉得刚才那两个犯罪嫌疑人年龄似乎都不过三十五岁左右,又想起结巴看见她时大喊冤枉。就急忙翻看审讯笔录,那个结巴叫陈子强,“一只耳”叫张永盛,都是三十四岁,他们不姓刘也不姓王。她再仔细往下看笔录,上边没有显示抢劫出租车的具体细节和作案动机,只是很笼统地说是在抢劫车辆过程中因为心里慌乱出了交通事故,导致白杉芸撞车身亡——

问:“杀害白杉芸是不是有人指使?”

答:“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白杉芸。”

问:“为什么抢劫车辆?”

答:“想弄几个钱,他不给……”

问:“怎么撞了人?”

答:“因为做了坏事心里慌张。”

问:“几个人作案?”

答:“两个。”

问:“你叫什么名字?”

答:“啊我……啊我……啊我……”

问:“好好回答!”

答:“啊我……啊我……啊我……”(犯人是结巴无法回答清楚问话)

……

凭直觉摆蕴菲认为白杉芸和结巴及“一只耳”不可能会有什么仇恨,如果说是受什么人指使,笔录上并没有显示这方面的内容,好像就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不过摆蕴菲觉得这个笔录有疑点,结巴并不是哑巴,为什么会出现“犯人是结巴无法回答清楚问话”这样的字眼儿?摆蕴菲警觉起来,说:“太岳,我觉得不对劲儿呀,这个案子里边存在三个疑点。太岳你看啊,第一,年龄不相符,这两个人不一定是苗禾壮认识的人。第二,在滨海一般是不会发生交通事故的,那里的车速都很慢,不可能把白杉芸撞成那个样子。第三,为什么审讯笔录上会出现‘犯人是结巴无法回答清楚问话’这样的字眼儿呢?我想起来了,我送证人下楼时似乎听见结巴在喊冤,因为他是结巴,当时我听得不是太清楚。我看这个审讯笔录也太不详细了,存在一些明显的漏洞。你想啊,他们抢劫出租车之后为什么会到滨海去?那里视野开阔容易被发现和追击,又为什么把车弃在北郊?绕这么个大弯有什么必要?可疑之处很多啊。走,太岳,咱们现在到凤凰山看守所会会犯罪嫌疑人去!”

摆蕴菲和王太岳匆匆忙忙来到公安局大院里,让王太岳开着车到凤凰山。

三菱吉普车行驶在凤凰山的山道上,天空乌云密布,山道非常险峻,一边是悬崖,一边是万丈深渊,摆蕴菲不自觉地提醒王太岳开车小心一点儿。路上不时有拉煤的大卡车下山,车速非常快,每逢遇到车辆会灯时,由于山道太窄,王太岳都不得不放慢车速,有时还得停下来让车。

来到天首市凤凰山看守所门口,他们看见看守所所长韩二宝站在门口,好像已经得到消息在迎接他们。下了车摆蕴菲一边与韩二宝握手,一边问:“韩所长,出来迎接我们啊?”

韩二宝的样子有些窘迫:“啊,啊,我没事在这里散步,正好遇到您。”

“走,看看今天送来的两个犯罪嫌疑人。”

“啊,好,好。”韩二宝应着话随摆蕴菲上车,车子驶进看守所大院,韩二宝的表情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当摆蕴菲、王太岳和韩二宝来到关押犯人的监舍门前时,韩二宝忽然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支队长周大海把犯罪嫌疑人送来时交代我们继续审讯,说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交通肇事案,撞死了煤炭厅厅长,一定要继续审讯,看是不是有幕后的指使者,周支队长认为结巴和‘一只耳’可能还有重要的作案细节没有交代出来,他们分别在审讯室里关着继续交代问题呢。”

“走,我们到审讯室里看看去!”摆蕴菲很果断地说。

“好的,好的。”韩二宝答应着引摆蕴菲和王太岳往审讯室那边走,有一个狱警跑着来向韩二宝报告说:“报告韩所长,两个犯罪嫌疑人都畏罪自杀了!”

“啊,你说什么?你们他妈的是吃干饭的?啊?怎么会让他们都自杀了呢?啊?”韩二宝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那个狱警的表情有些恐慌无奈。

摆蕴菲他们匆匆忙忙来到审讯室里,看见曾经对着她喊冤的那个结巴,额头上一个大坑,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开始凝固。凭她的经验,如果没有强大的外力,犯罪嫌疑人自己往墙上撞是不可能把头撞出那么大一个坑的,况且死亡时间也不是他们到来之后。摆蕴菲又来到关押“一只耳”的审讯室里,“一只耳”的死与结巴的死法有着惊人的相似。那个狱警说:“我们就去吃了点儿饭,有人站岗,谁知道他们竟然会畏罪撞墙自杀。”

摆蕴菲很生气地说:“怎么会这个样子?把你们的监控录像打开看一下!”

韩二宝搓着手很无奈地说:“摆局,唉,现在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啊,一个月前监控设备就坏了,由于经费紧张到现在还没有修理呢。”

摆蕴菲心中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周大海为什么没有向她请示就急急忙忙把犯罪嫌疑人送到看守所来?是不是在局里不好下手?韩二宝站在门口似乎有其他的事情,见了她没什么话说才说自己在门口散步碰上她了。犯罪嫌疑人结巴和“一只耳”的死是否与周大海和韩二宝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周大海和韩二宝是否与黑恶势力有什么牵连?犯罪嫌疑人是不是苗禾壮的朋友?白杉芸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黑恶势力,他们要对一个煤炭厅的厅长下如此毒手?白杉芸的死到底是车祸还是谋杀?此时此刻摆蕴菲想到了四个字:敲山震虎。

这时韩二宝的车从外边回来了,又让摆蕴菲产生了疑心,车是不是去送什么人了?摆蕴菲突然说:“韩所长,借你的车用一下。”

“啊,好,好的。”韩二宝有些惊慌地应道。

“太岳,你现在开上韩所长的车出发,到平州去了解陈子强和张永盛的详细情况,看一看他们与你了解到的结巴和‘一只耳’是不是一回事,是不是身份相同的人。”

“是。”王太岳答应着来到车前,司机没有马上交车,摆蕴菲故意说:“老韩,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用车吗?”

“啊,没有,没有,还不赶紧把车交给王支队!”韩二宝望着司机呵斥道。

王太岳要了车,给摆蕴菲敬了礼驾车离开,摆蕴菲明显感觉到韩二宝听了她的话后表情显得很紧张。她又掏出手机给周大海打电话:“大海同志吗?你现在带上法医马上赶到凤凰山看守所来,犯罪嫌疑人自杀了。让法医来鉴定一下,看犯罪嫌疑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我在这里等着要结果。”

周大海吃惊地说:“什么?犯罪嫌疑人自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可能吧?韩二宝简直是个废物,他是怎么搞的?好,我马上就带法医赶到!”

这时雨落下来,三月的夜雨还带着一些凉意,滴在人的身上冷飕飕的不舒服。摆蕴菲心乱如麻,周大海和韩二宝两个人的形象像电视镜头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切换,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产生了:难道天首市公安局内部有内奸?难道自己的手下已经与黑社会勾结起来了?如果真是那样,情况可就复杂了,以后的工作干起来会更加困难。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个不停,摆蕴菲的脊背上陡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情不自禁地说:“人说春雨贵如油,我遇春雨添忧愁啊!”

韩二宝神情恍惚地说:“摆局,怎么车里没有油了?没有油在这里加一点儿。”

“哈哈哈哈,老韩,你可真有意思,你没有病吧?”

“没有,没有,我身体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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