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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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用怀疑的目光望着母亲说:“妈,那为什么别人都说我是你和你的老师生的孩子?”

叶报春红了一下脸说:“我那时候是年轻,对陈老师比较崇拜,也一直暗恋着他,曾经把自己对他的爱倾诉给他,陈老师是个品德高尚、对人负责任的人,他说他并不是不爱我,而是自己在农村已经有了老婆,不能让人说他是陈世美。香,你要相信妈妈,妈妈和老师之间是清白的,你的亲生父亲姓万,是一家印刷厂的工人,前年已经过世了。”接下来叶报春又对陈香讲了她和那个姓万的结婚离婚的全部经历。

陈香不解地问:“妈,凭你现在的样子,我就能够推断出三十多年前你肯定是个比较出色的大学生,后来已经参加工作,为什么会嫁一个工人,还是那样一个没修养、没素质的人?”

叶报春叹了一声说:“一是因为和陈老师曾经恋爱过,妈妈的名声不太好;二是那时候我们心里可没有看不起工人,工人阶级在那种年代是被人尊敬的,因此我就嫁了个工人。可是没有想到知识和层次的差异,毁了妈妈的青春。”接下来叶报春给陈香讲了到新疆的一些事情,又说了田秀苗的情况,因此才有了陈香给田秀苗打电话姐妹相认的经过。陈香还留母亲吃晚饭,并且给父亲陈唤诚打电话让他一定回来一次,陈香觉得应该让两位老人见上一面。

27

陈唤诚来到女儿陈香家里,是女儿开门把他迎进客厅的。陈唤诚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还以为是女儿家里来的客人,那个女人站起来样子羞涩地说:“陈老师好。”陈唤诚点点头没有细看,因为他在北京这边工作的学生很多,很多学生见面不称呼官职而是仍然称他老师。陈香挽住爸爸的胳膊说:“爸,您是怎么教育我的?做人要有礼貌对吗?”

陈唤诚不解地说:“这丫头,我哪里不礼貌了?嗬,来我女儿家难道还得请示汇报吗?”

“爸,您难道不想仔细看一看咱们家来的客人到底是谁?”

陈唤诚听陈香这么一说,觉得有些蹊跷,才开始注意客厅里站着的那个女人。那女人脸上布满红晕,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也有五十多岁了,但皮肤保养得很好,也很有气质。他忽然心里颤抖了一下,眼睛一亮,难道面前这个女人就是陈香的亲生母亲叶报春?像,很像!虽然三十多年过去了,岁月的沧桑在原本娇嫩的脸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但是肤色和脸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很容易让人认出或者想起二十多岁时的叶报春。陈唤诚用手拢了一下花白的背头,语气缓缓地问道:“是报春吗?”

叶报春无意间低了一下头,又抬起头说:“陈老师,是我。”

陈唤诚感慨万千地说:“三十多年没见了,前一年不记得听谁说你从新疆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你具体在哪个学校,你怎么也不联系我,今天是从哪里来的?啊,坐,坐啊报春!”他说着话坐在离叶报春很近的沙发上,叶报春这才有些拘谨地坐下。

陈香给陈唤诚端来茶水说:“爸,妈,你们说话,我去做饭。”说罢诡秘地一笑便离开了。

客厅里只有陈唤诚和叶报春两个人,一时两个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话也不知道从何谈起。叶报春不停地在摆弄自己的手指甲,陈唤诚在不停地拢自己的背头,客厅里一时间好像空气都要凝固了。

过了一阵子,陈唤诚打破沉寂说:“报春,你一去新疆就再也没有了音信,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叶报春有些伤感,不自觉地流泪了,没有急于回答陈唤诚的提问。陈唤诚从茶几上拿了餐巾纸递给叶报春,叶报春一边擦泪一边说:“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在新疆嫁了个比我大十几岁的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叫田秀苗,后来丈夫患病死了,女儿在北京上大学,我就通过关系调回来了。到北京后听说你到地方上当官去了,因此就没有和你联系。再说我们原来有约定,我不是来认陈香的,只是人老了,不知道怎么就管不住自己了,小女儿秀苗到河东去办案,我一个人退休在家太孤单,忍不住就来找陈香了,不料她知道我是她的亲生母亲……陈老师,你已经对她说了?”

陈唤诚点点头:“我已经告诉她你是她的亲生母亲。报春,咱们有什么约定?我怎么不记得啊!”

叶报春感情复杂地说:“陈老师,请你原谅,我真的不是想打乱你们平静的生活,谁知道陈香知道。”

陈唤诚没有望叶报春的脸,而是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说:“报春,你不应该有这种思想,我也不记得咱们当年曾经有过什么约定,你是陈香的亲生母亲,母女相认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不再认陈香了,让她以为她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哈哈,报春,那可能吗?公平吗?有必要吗?一个人在社会上生活,并不是处在真空中的,就是我们不说,别人也会告诉陈香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因此我就亲口告诉了她她的身世。报春,你应该认她,她也应该认你,咱们都到这把年纪了,人越老越把亲情看得重,你们母女团圆是件非常好的事情,我怎么会怪罪你呢?也没有理由怪罪你啊,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陈香也应该在你跟前尽尽孝心,对了,田秀苗就是你的小女儿?”

“是啊,她现在在河东办案,毕业后分配到公安部了。”

“怪不得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面熟,她很像年轻时候的你,秀苗是个不错的孩子,很有能力,也很有前途。报春,你的晚年肯定是幸福的。”

“陈香怎么样?我看她也不错的,对你还孝顺吧?”

陈唤诚说:“还算孝顺吧,优点是热情善良,缺点是自己没有主见,容易被别人左右。她没有秀苗有前途。”

“这可能是遗传因素在起作用,陈香的亲生父亲性格和陈香有些相似,容易听信别人的谎言,就说我吧,人到底怎样,新婚之夜他自己能不知道?难道那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可是听了别人的谣传,就非说咱们两个这样了那样了,他就是没有文化、没有脑子的人,而秀苗的父亲是个不得志的支边大学生,因此秀苗的智商可能要比陈香高一些。”

“是啊,遗传基因这个东西也神奇,有的孩子是继承父母双方的优点,有的是专门继承缺点,优点和缺点一比较,差距就大了。唉……这个事情不是人能够左右的。”陈唤诚没有再赞扬田秀苗,也没有多议论陈香,她们毕竟都是叶报春的女儿。

叶报春作为陈香和田秀苗的亲生母亲,有些敏感:“你是陈香的父亲,可能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吧,其实女孩子家就那么回事,我反而经常替秀苗担心呢,她干公安那一行打打杀杀的不安全。我生这两个女儿,性格都像他们的父亲,没有一个像我的。”

“我看秀苗还是蛮像你的,在河东我见过。”

“她只是长得像我,你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其实她更像她的父亲。唉,她现在在河东,陈香给她打了电话,说要去认妹妹,我也很想去看一看女儿,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陈唤诚用右手拢了一下背头,忽然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报春是陈香的亲生母亲,又是自己当初钟爱过的女人。陈香也不是不知道河东省现在的复杂局面,本来散会后他是准备立即回去的,可是女儿再三请他回来一趟,回来了又好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似乎就是为了让他见一见叶报春,陈香是不是对两位老人有撮合之意?如果换了别人,陈唤诚是根本不会考虑的,现在工作上的事情已经令他焦头烂额了,他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情。可现在在他面前的人偏偏是叶报春,是陈香的母亲,当初就是因为他的拒绝,使报春一生受了很多坎坷,一直让他愧疚不已。

其实叶报春从女儿陈香的话语之间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从当初陈唤诚拒绝她的爱开始,她既不恨陈唤诚,也没有忘记陈唤诚。在她看来,她爱陈唤诚,陈唤诚也是爱她的,只是因为陈唤诚在农村老家已经结了婚,他又是个品德高尚、律己甚严的人,他不可能做出让社会或公众指责的事情,因此面对陈唤诚的拒绝,叶报春非常理解。但是一个人如果从心底爱上另一个人,有些人表现出来的是如痴如醉,不顾一切;有些人则会表现得非常理智,顺其自然。她和陈唤诚都属于比较理智的人,当时彼此虽然感情很深,但是既没有越轨行为,也没有恋爱不成就生恨的结局。叶报春因为崇拜陈唤诚,后来婚姻的尺码总以陈唤诚为标准,与陈香的生父离婚就是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和文化层次差距太大,一个行为粗俗、性格粗暴的人是根本无法和文质彬彬、极有素养的陈唤诚相比的,也是无法和温柔内秀的叶报春和睦相处的,矛盾便自觉不自觉地产生了。陈香的生父嫌弃叶报春身上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习气,叶报春则嫌弃陈香的生父不学无术,没有思想,低级趣味……

叶报春离婚以后遭到同事的非议,受到领导的批评,说她不爱工人阶级爱资产阶级,脑子里边有资产阶级意识。她受不了别人的毁谤,正好上边下达了支边任务,她就报名到新疆去了。后来在新疆与田秀苗的父亲结婚,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各方面都比较像陈唤诚……

陈唤诚和叶报春都沉默着不说话,叶报春误以为是陈唤诚不想让她到河东去,或者说陈唤诚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娶她的意思,不觉又伤心落泪了:“陈老师,我不该来找陈香,也不该提出去河东看望秀苗的要求,让你为难了,不行我就不去河东了。”

陈唤诚明白叶报春话中的意思,其实他觉得报春的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只是河东现在太复杂,矿难事故,官股问题,连续出现恶性事件,他知道一回河东肯定是非常忙的。于是说:“报春,你到河东去看望秀苗是可以的,只是因为我最近比较忙,不一定有时间陪你,既然陈香要和你一块儿去,就让她陪你吧。”

叶报春听陈唤诚这么一说,终于松了口气。这时陈香把饭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说:“爸,妈,吃饭了,尝尝女儿的手艺如何?”陈唤诚和叶报春谦让着到餐厅里去,这一家三口看上去就是父亲、母亲和女儿,根本看不出陈唤诚和叶报春不是夫妻。

路坦平在散会之后去拜见了一位老领导,他的升迁一直都有那位老领导的关注和支持,可是最近这位老领导听到了一些关于路坦平的问题,特意搞了一些调查研究,他发现现在的路坦平已经不是当年的路坦平了,他已经蜕化变质,再也不能支持他了。因此在路坦平去拜见那位老领导的时候,遭到很严肃的批评。他掌握路坦平的情况相当详尽,令路坦平一阵心惊,直冒虚汗,路坦平这时才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危机。

回到宾馆,他接到了苗盼雨从河东打过来的电话,路坦平详细询问了他不在这段时间河东省发生的情况。在苗盼雨的汇报中,有三点让路坦平感到非常不安,一是周姜源说是给她母亲治病,已经离开河东了,并且从天首集团提走了属于她的那几千万巨款,有外逃的迹象,是不是这个女人已经嗅到什么危险信息了;二是天首市连续发生人命大案,已经惊动公安部,他从侧面也了解到,十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一闭幕,中纪委就要派联合工作组进驻河东省,矛头很可能是冲着他路坦平及他的那些亲信来的,这让他感到了危机;三是他从苗盼雨的汇报中感觉到天首集团的严重亏损局面已经不可扭转,部分人士在天首集团入股分红的事情可能已经被省纪委发觉,只要省纪委知道,中纪委肯定也会知道,这可是件要命的事。他现在再看苗盼雨,这个女人已经不是当初一心创业的人,现在的苗盼雨一直在惦记着出国的事情,看样子他和苗盼雨露水夫妻的生涯也该结束了。他在收受第一笔贿赂和苗盼雨通奸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也就在那个时候,中央加大了反腐败的力度,有好几个省级干部落马,有省长也有省委书记,路坦平怕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了。他把两个儿子都弄到了国外,他和苗盼雨也都悄悄办了出国的护照,保存在工商银行的私人保险柜里,指望着有朝一日和苗盼雨双双到国外去生活。现在看来他是走不了了,因为中纪委的领导已经有了明确的指示,由于河东省部分省级干部可能涉及官股问题,近期河东省的副省级干部一律不准外出,任何人有什么行动都必须向中纪委河东工作组请示。工作组虽然还没有到达河东,但是已经开始工作了。路坦平现在也担心苗盼雨身上出什么问题,当初他向河东省各大银行是打过招呼让它们贷款给苗盼雨的,他也知道苗盼雨给了各大银行行长一定的好处,钱能不能追回来,这是银行与苗盼雨之间的事情,追不到他的头上。他在苗盼雨贷款这件事上只说过话,没有做过任何批示,话为空,笔为踪,没有证据就不能追究他路坦平的责任。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苗盼雨,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在河东的所有经济问题苗盼雨都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苗盼雨远走高飞,只要苗盼雨能够逃到国外,那么他路坦平就相对安全了,他并不知道苗盼雨以南瑰妍的名义又办了一个护照。于是他十分惋惜地对苗盼雨说:“小雨,你现在必须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涉足天首市的黑恶势力了?”

“我……我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苗盼雨吞吞吐吐地做了侧面回答。

“你为什么不用你原来的电话?是不是公安已经盯上你了?”

“我觉得有这种可能,以防万一……”

“小雨,三十六计走为上,我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自己能不能渡过这个关口还不知道,你最好还是悄悄出国吧,护照不是早就办好了吗,就以考察氧化铝粉为理由吧,等以后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我怕晚了你就走不了了。如果咱们缘分尽了,就此天各一方吧……如果缘分没有尽,也许相见有期……”路坦平已经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

“不,不,老路,我苗盼雨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你说让我出去,我就出去等你,你说让我留下,咱们便同生死共患难。”苗盼雨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内心已经做好了出逃的准备,她才不愿做路坦平的替罪羊。

路坦平已不是为情所困的年龄了,他不相信苗盼雨说的是真话,然而多多少少却也有些感动,叹了一声说:“走为上策啊,如果天不灭我老路,咱们后会有期,如果天要灭我老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又何必连累其他的人呢?小雨,我不想连累小通,也不想连累你啊!还是走吧!当初你动员季喻晖、刘颂明、周姜源他们在天首集团入股,我还认为你很有头脑,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可能是最麻烦的,上边对官股非常重视……”路坦平说完这话正要挂电话,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苗盼雨用的是神州行卡,一个电话没有打完已经没有费了。

闻过喜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今天是他伤口拆线的日子。路长捷早早便来到医院里侍候闻过喜。

闻过喜的拆线手术做完,路长捷一连问了三遍伤口还疼不疼,闻过喜则说手指头掉了都不疼,拆线算个啥。后来闻过喜和路长捷正在探讨准备以苗盼雨为原型写一部《从天堂到地狱》的长篇小说,情节是一个女总裁如何从开拓创业成为明星人物,又如何因为腐败堕落变为阶下囚……说着话路长捷突然感觉有些恶心,干呕了几下却没有吐出来。闻过喜关心地问:“小捷,你怎么了,胃不舒服?”

路长捷用多情的目光看了一下闻过喜说:“这几天总恶心,吃不下饭……”

“那你还不赶紧去看医生?”

“不用。”

“怎么不用?你不是说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吗?”

“都怨你。”

“怎么怨我?对,对,这几天你确实是太劳累了。”

“你真傻,什么也不懂,那一次我说是危险期,你说越是艰险越向前,唉,我可能是怀孕了。”路长捷既羞羞答答又略带自豪地说。

闻过喜却有些吃惊:“真的?可能吗?”他见路长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又说,“这不行,咱们还没有结婚怎么能有孩子呢?”

“怎么不能?明天咱们就去领结婚证,不行就向路坦平同志摊牌了,我看他还能怎么样?在事实面前我想老头子会很无奈地说,唉,儿大不由爹,你就嫁给那个可恶的小闻吧!”

“长捷,是不是先把孩子做掉?我觉得……”

“为什么?我喜欢孩子,我想要孩子。”路长捷很果断地说,看样子她是决心要生下这个孩子的。

“你不要误会,我都三十多岁了,难道我会不想要孩子?只是觉得这样太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有一点儿委屈啊!小闻,你说我算个什么人呢,追我的人多了,大都是奴颜婢膝的,让人看了就恶心的势利小人。你吧,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傲气十足的样子,对我们家的省长也不屑一顾,嘿,我还就爱你这号狂妄之徒!”

闻过喜嘿嘿一笑说:“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有三个非常有特点的同学,一个吃面条只吃三分熟,看上去还是生的;一个吃饺子锅开了就吃,馅还是生的;一个吃烧大肠不洗太净,必须带一点臭味才好吃……”

路长捷又吐了一下,没有吐出来,说:“你快把人恶心死了,你怎么不把你爱吃臭豆腐的特点也说说呢!”

“这就是个性,我最欣赏有个性的人,没有个性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平庸,平庸的人是永远也飞不高的。小捷,你如果不是有个性,我小闻会一直等着你吗?小闻都快等成老闻了。哎,小捷,关于孩子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来日方长嘛!”

“唉,别人是三思而后行,我可以说是十思而后行了,就是你现在不要我,我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小捷说罢竟然落泪了。

“你可是从来不怎么哭的,一哭还挺好看呢!”

“去,穷开心。”

闻过喜笑了笑说:“小捷,你不提臭豆腐还罢,一提臭豆腐我的臭瘾又犯了。几天没吃臭豆腐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劳你大驾去弄一瓶臭豆腐,再弄几张葱油饼怎么样?”

“真想吃臭豆腐?”

“想,太想了,口水都在嘴里打转呢!”闻过喜说着话还故意咽了一口唾液,嘴巴“吧嗒”了一下。

伤口拆线前医生也没有说让吃饭,路长捷和闻过喜也把吃饭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伤口拆线后两个人只顾着讨论路长捷怀孕的事,把吃饭的事又给忘了,现在两个人都有些饿了,路长捷就起身去给闻过喜弄吃的去。

东方霞也来医院里看望姐姐东方云,她们探讨了如何配合王步凡把路坦平和刘远超这些贪官污吏统统拉下马来。

东方霞问:“姐,你说我们的人生观到底有问题没有?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们,甚至是非议我们的。”

东方云叹道:“谁不想过平安生活?我们又有什么错?可是贪官污吏把我们变成了鬼,那我们就只有让他们下地狱。唉,如果有下辈子,我就脱生成一个耕田的农妇,与世无争,生儿育女,平安就是福。”

“姐,你说奇怪不奇怪,刘远超当年明明和乔织虹之间有问题,可是乔织虹出问题之后人家刘远超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人家那叫城府,有城府的人可能是个不倒翁呢。”

“我看他这一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过去他只是作风问题,现在可是经济问题,现在经济问题大似天呢。”

“霞,等过了这一阵子就把姐送到咱舅舅家,我想找个老实农民过日子,不想再和贪官污吏们玩这种游戏了,我腻了,累了。”

“姐,到时候我陪着你,我也想过安生日子了,就凭我们反贪谈何容易啊!”

“唉……”东方云长长地叹了一声又说,“不探讨这些了,姐饿了,你去给我弄碗凉皮吧,好多天没有吃凉皮了。”

“好,姐,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东方霞出去的时候正好和路长捷同路,她们原来不认识,是在医院里照顾病人之后才认识的。

闻过喜现在经常自己走出病房到厕所去,在去厕所的时候他很想去东方云的病房里看望一下她。他对这个女人也是很佩服很敬仰的,在他眼里东方云就是一个有个性的女人,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她,在他眼里东方云仍然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他去厕所小解出来,无意间向自己的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一个陌生人手里托了一个花篮和一个老头在他的病房前向里边窥视,他以为是人家找错了地方,可是见两个人嘀咕了两声,使闻过喜产生了疑心,他急忙躲在厕所门口观察那两个人,见那两个人指了一下东方云的病房,然后向那里走去。一老一少从厕所门口经过,闻过喜从厕所门的缝隙中看了一下,那个老人有些面熟,闻过喜在脑海里迅速回忆这个人像谁,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从厕所门口经过的两个人一个是王新槐,一个是凌海天。闻过喜没有见过王新槐,却见过凌海天,而且在《河东日报》上也见过凌海天的照片,可是现在的凌海天是化了装的,因此闻过喜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来。闻过喜足足想了有一分钟,忽然眼睛一亮,他觉得那个老年人像是凌海天,凌海天是东方云的老板,来看望东方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关键的问题是凌海天现在是河东省公安厅和天首市公安局抓捕的重大嫌疑犯,不管是鬼鬼祟祟还是堂而皇之地来看望东方云都有些可疑,他怎么敢这样大胆?又为什么化了装?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闻过喜脑海里闪了一下:天首市连续发生谋杀案件,东方云就是在温优兰被炸死的时候受伤的,今天凌海天化了装来看望东方云,是不是想杀害她?刚才凌海天在自己的病房门口停了停,是不是也要对他下毒手?联系到自己被剁掉两个指头的那一幕,他的胸口一股怒火直往上蹿,他一直怀疑加害自己的人不是苗盼雨就是凌海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愤怒使闻过喜丧失了理智,他想打110,可手机还在病房里。他这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安危,急忙向东方云的病房走去。走廊上并没有任何闲杂人员,他拐过走廊,见东方云的房门口站了个人,在距离靠近,目光相遇之时,他看清楚那个人就是凌海天,他问了一声:“凌海天,你来这里干什么?”

凌海天被闻过喜认了出来,惊了一下,然后很镇定地笑了笑说:“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凌海天。”但就在他笑的那一刻,闻过喜把他看得更真切了,化了装的脸皮有些不自然,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闻过喜毕竟有些书生气,他走上去拉住凌海天的胳膊说:“凌海天,这一次你可跑不了,走,跟我到公安局去,摆蕴菲正在到处搜捕你。”

面对闻过喜的举动,凌海天冷笑了一下,突然飞起一脚将闻过喜踢倒在地,然后从腰间取出匕首向闻过喜心脏的位置狠狠地刺了进去。匕首拔出,鲜血如注般向外喷泄,凌海天又狠狠地将匕首再一次刺了进去,在狠刺的同时大声说:“新槐,动作快点儿!”闻过喜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他却紧紧抱住凌海天的一条腿不放,还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快抓凌海天啊!”

王新槐进入东方云的病房准备了几套杀人方案,如果有护士,先将护士麻醉倒再对东方云霞下手,如果没有护士,他准备给东方云霞注射毒针,让她立即毙命。病房里只有东方云一个人,她在静静地躺着睡觉。王新槐刚刚把毒液抽进一个注射器里,凌海天的喊声就惊醒了东方云。她发现面前拿着注射器的人就是那天白杉芸遇害时去向凌海天邀功请赏的那个人,她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了,突然从床上滚到地下,就在这时闻过喜开始在外边喊救命了,王新槐从床这边跳到床那边,东方云突然用衣服包住了王新槐的头,王新槐一时看不清方向,只好胡乱将毒针在东方云的身上扎来扎去,东方云则用一只手紧紧包住王新槐的头,用牙隔着衣服拼命地咬住王新槐的头发。王新槐最近经常吸毒,身体比较虚弱,他觉得挣扎不开逃脱不了,就拉响了身上的炸弹……

凌海天听见病房里的爆炸声,也听见远处有向这边奔跑的脚步声,他也感觉到闻过喜的手已经无力抱他了,他又向闻过喜踢了一脚,迅速向走廊的窗口跑去。他爬上窗台,推开铝合金窗户,外边是围墙,他一跃先跳到围墙上,然后又从围墙上跳到墙外,外边是一片密密的树林。他迅速钻入树林,远远听到医院里医生护士们的尖叫声和打电话报警的声音。他自信地笑了,在心里说:目前天首市想征服我凌海天的没有几个人,摆蕴菲,咱们走着瞧,下一个就该你这个臭婆娘死了!

路长捷回来的时候没有和东方霞同行,她走进医院住院部大楼的时间几乎与爆炸声是同时的,爆炸声震得她两耳发聩,愣了一阵子。等她稳住神的时候望见走廊上乱糟糟的,一股黑烟顺着走廊滚滚向她涌来,她以为是发生火灾了。想起闻过喜,她赶紧跑步来到病房里,闻过喜不在,她又跑向人最多的地方,见几个医生护士抬着闻过喜向抢救室跑去,一道鲜红的血痕印在地上,她吓得惊叫了一声,把臭豆腐和葱油饼丢在地上,叫着闻过喜的名字扑了过去。她拉着闻过喜的手,大声呼喊着,见鲜血从闻过喜的胸口不停地往外涌,她吓得惨叫了一声,昏了过去……

28

王步凡为温优兰的死伤感了好几天,他一直认为温优兰的死与他和叶知秋有关,如果不是叶知秋组织那个宴会,也许温优兰不会死。叶知秋也为此流过泪,但人已经死了,他们决定以后要尽力照顾好温优兰的儿子,作为对死者的告慰。

为了工作方便,王步凡现在已经把万驭峰接到省纪委了,给他安排了一间临时办公室,他的身份也在逐渐公开化,中纪委下派工作组到河东的消息也基本在纪委内部公开,这是王步凡用的打草惊蛇之计。正是王步凡用了打草惊蛇这一招,使刘颂明、季喻晖、秦汉仁一个个人心惶惶的,并且不断和在北京开会的主子路坦平联系,路坦平又和刘远超不断交换意见,决定一回到河东,就要抓紧制定攻守同盟,绝不能让中纪委工作组在他们身上打开缺口。

李宜民的病情不断加重,在省委秘书长欧阳颂的建议下转到北京去治疗,李宜民去北京治疗前省纪委的工作已经是由王步凡主持了,刚开始他不怎么熟悉省纪委的情况,后来又忙于调查滨海别墅和官员在天首集团入股的事情,对机关的事情他过问得也不多,原来每天的报纸都是任毅亲自送来的,然后报以微笑,再很恭敬地问个好退出去。这两天他发现任毅不再来送报纸了,而是一个相貌平平、个头不高的女人来送报纸,并且在报纸中有意无意地总夹上一两份在其他报纸上裁剪下来的内容,今天也不例外。他由于忙只是看了一下标题,多是说某某单位领导干部或职工挪用公款买彩票的事。其中有一个标题是《买彩票上瘾挪用公款四千多万——平州市中级法院对此案做出一审判决,张某某被判死缓,其同伙被判无期徒刑》。他急于要看几封银行干部职工反映行长贪污受贿的举报信,就没有在意这个事情。

他看的第一封揭发信是揭发农发行行长的。

尊敬的省纪委领导:

我是河东省农发行财务部的主任,我今天要揭发的是我们行长于五升贪污受贿两千万元人民币的事情。

二○○三年苗盼雨到天首市创办天首集团的时候,副省长季喻晖打着省长路坦平的旗号来找我们行长,让农发行一下子贷款十个亿给苗盼雨。当天行长还专门为此召开了一次会议,传达了省长路坦平的指示,征求大家的意见。我们有几个人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意见,说给一个企业一次就贷这么多款过去没有先例,要贷也要上报审批。因为我们的反对,会议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苗盼雨和路坦平的儿子路长通亲自来到我家里,苗盼雨拿出一张一千万元的支票说,知道你现在还不富裕,需要钱,你是财务部的主任,贷款的事情我是非贷不可的,你也挡不住,还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只要你不反对,这一千万就归你了,如果你反对,对你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处。路长通眼睛里边露出凶光,望着我仅有四岁的儿子说,这个小孩真可爱,看动画片都入迷了,不过你要是再阻挡苗总贷款的事,可能你的孩子以后就不能看动画片了……

我知道路长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一个女人,我爱我的儿子,我怕儿子出事,也知道自己斗不过人家,就说,钱我不要,贷款的事我也不再阻拦,你们找行长去吧,他愿意贷多少就贷多少。苗盼雨点了点头,路长通恶狠狠地说,真是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你们行长两千万都敢收,你连一千万也不敢收,天生的穷命。当时苗盼雨急忙给路长通使了个眼色,路长通不再说什么,苗盼雨收起支票,他们相伴离开……

后来我通过在银行界的同仁暗中查过,于五升的爱人曾以假名在工商银行存过两千万元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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