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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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漠走了,陆庭芜跌坐在椅中,瑟瑟发抖。

刚来北京时,他租了间地下室,门一关,不看时间,就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有时候醒来,明明外面日头高挂,他却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就像此刻。

第十一章 五月圆舞曲

管蘅病了。

管爸爸夜里听着管蘅咳嗽,心都纠起来了。宁城今年的温度算是缓步上升,也二十八七度了,不知怎么,就冻了。早晨起床,他递过来一张医保卡,说去医院看看吧!管蘅看了看卡,是小姑的。早餐爸爸熬的糯火粥,汤汁很浓稠,盯着她喝下去一碗。知道她嘴里没味,拌了黄瓜丝,放了很多醋。

管蘅本来今天也要去医院的,额头上的伤该拆线了。伤在发根处,不注意看发现不了,一共是四针。车站医务室的医生缝合时还叹了一句,幸好伤在这,不然以后你的化妆师该哭了。当时的情景她已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很多的人,还有把夜空都炫亮的闪光灯。她已经选了晚上的火车,不知怎么还是被粉丝们发现了。不是说柯逸的粉丝都是小萝莉么,那天是周一,小萝莉们不上学么?

爸爸去车站接的她,那是凌晨四点,街上人很多,她一路平安地回到家。爸爸让她先去洗个热水澡,再三叮嘱头发用毛巾包好,不能碰水。洗好澡出来,爸爸早饭也做好了。两个人在桌上安静地吃着早饭,像从前她呆在宁城的每一个早晨。

爸爸说,后面再慢慢想办法,天无绝人之路。这是他对整件事唯一的评价。人微言轻,很多时候,对于命运的安排,只能漠然接受。

管蘅的日子过得很单一,看谱、听谱、练琴,还有去教堂。

杨小再给她打了通电话,第二次疗程已经快结束了,她又一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用她的话说,真想买瓶安定,一口吞了,然后世界就平静了。她对管蘅说太难过时,就想想我,我都这样了,还在忍受,你那样又算什么呢?

这样的宽慰让人心酸,其实管蘅也没觉着什么,网上说她从云端直坠山谷。从前,她不在云端;此刻,她亦不在山谷,她一直都在路上。

有个晚上,手机响了一下就挂了,她看号码是柯逸的,可能按错了,没有回过去。第二天,柯逸在自己的微博写了两句话:这是属于我的历程,请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走过去。话下面配了张图片,向上的山道,崎岖不平。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发挥了作用,还是小萝莉们疲了,管蘅微博下面的谩骂少了点,但是“管蘅滚出娱乐圈”仍在话题榜的首位。

医院里感冒的人很多,管蘅戴着口罩也没人多看一眼。她先去门诊拆了线,然后拿着吊瓶去输液室输液。她皮肤白筋细,小护士戳了两针都没成功,急得脸通红。第三针终于输上液了,她戴上耳机,管弦乐静静地奏起漫长的乐句。贝多芬的《第三钢琴协奏曲》,钢琴演奏者是古尔德,指挥卡拉扬。乐评家们说卡拉扬的音乐表达方式是垂直的,古尔德则是水平的。古尔德重视乐曲中的留白,不会把乐曲表现得太满。他总是说演奏像人生,不可能百分百计划好,留点余白,让意外与惊喜去填满。

他是天才,不是每个人都懂这种意境。节奏慢得惊人的钢琴独奏,管蘅开始昏昏欲睡。科学家们说睡觉的时候大脑在整理信息,那么做梦,算不算是大脑得出的直观结论?管蘅经常做的梦,她走在一座桥上,走着走着,桥断了,她呼喊着救命,然后就醒了。

“姑娘,做梦了吗?”

管蘅睁开眼,她正出着虚汗,汗水把额前的头发都浸湿了,一片片贴在额头上。她把湿发拨开,额头冰凉。热度退了。她朝邻座一脸关心的一位胖阿姨笑了笑:“我说梦话了?”

“没有,就是一直在动。哦,你按铃吧,水要没了。”

衣服粘在身上很难受,管蘅想先回去洗个澡,不知怎么脚步却朝教堂走去。周五,教堂的活动总是很多。她坐在人群里听牧师讲经,圣经里的故事很多,总是劝人为善、乐观、向上,她听了不知多少遍。她对上帝并不很执着,可是坐在他面前,似乎有种特别的力量,让她感觉安全。

手腕被一双温暖粗糙带着洗洁净味道的双手握住,那是她新认识的一位教友,家是农村的,现在给几户人家做钟点工。“姐妹,你想学会释怀,不要把心思全压在心里。”

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静静抬头。十字架上的耶稣看上去那么安详,在之前他和门徒们的晚餐时,他明知犹大出卖了他,他没有逃跑,没有恐慌,他坦然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如此的从容不迫,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信仰吗?

牧师从台阶上下来,教友们围上去问这问那,管蘅起身走了。教堂外面是宁城的一个高档小区,欧式风格的多层建筑,围墙半截石块半截铁栅栏,栅栏上攀附的蔷薇开得满枝满头,蜜蜂嗡嗡地飞着,还有白色的蝴蝶在花间追逐。

她听到仿佛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感冒会引起耳鸣,她知道这是种错觉。回宁城的这几天,她经常有这样的错觉,抬起头找寻时,什么也没有。

阳光从树缝里射下来,走一会后背就发烫了。身体还有点虚,她扶着树歇息,在路的另一端,她看到胳膊上搭着件外套穿T恤的黎漠。黎漠个子高,肩线平直,无论正装还是休闲服,都穿得有型有款。树下面的光线不是很明亮,他站在一片阳光底下,深深地看着她,胸膛起伏得厉害。

管蘅用力地闭上眼睛,呼地又睁开。这次,不是错觉,黎漠真的来了。

“管蘅,对不起,我来晚了。”黎漠声音有点沙哑,有点颤抖,神情战战兢兢。

她机械地点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她在星煌留的地址是晓冬的公寓。

黎漠好像看穿了她的疑惑,苦笑道:“我昨天早晨就到了,怕你不肯接我电话、不肯见我,我就一家一家的教堂找过去。幸好,宁城的教堂不算多。这儿是我找的第六家教堂。”

“为什么我不接你电话、不见你?”管蘅微微哆嗦了一下。

黎漠双手搭上她的肩:“管蘅,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我没有那么强大,我会犯错误,会幼稚地吃醋,会赌气,会冲动,会妒忌。我的优点是我能及时纠正错误。看在我这唯一的优点上,可不可以原谅我?”

管蘅眼眶红了,接着,泪水崩溃般向外涌出,黎漠怎么拭都拭不尽。“别哭,别哭,是我不好,不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和你呕气,不该不理你……”他也算是口才锐利的人,此时絮絮叨叨只会说这几句。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真的来。”管蘅哭得气都接不上来。

黎漠呆住,突然明白管蘅一直在等着他来,有可能以前,她也这样等过陆庭芜,默默的,一天又一天,直到绝望、心死。他深吸一口气,把管蘅紧紧地圈在怀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好的坏的,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发誓。”

管蘅哽咽地点头,他亲吻她红肿的眼睛。“你真的太傻了,不能这么简单地就原谅我。你知道做人家女朋友的权利和福利么?你可以朝我发火、闹别扭,对我不理不睬,要让我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憔悴得不成人形。”

管蘅挂满泪水的睫毛扑闪了几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你不是别人,让你,我不会吃亏。”相爱已经不容易,再相互折磨,毫无意义!

黎漠听得心都拧紧了,不是她傻,是他蠢,蠢得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她见他不说话,紧张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不是刻意对你隐瞒陆庭芜。我不说,是我尊重已经发生的过去,尊重我和他彼此都开始的现在。过去,我不留恋,不后悔,我就把他放在过去。我很珍惜你,真的,黎漠。”

“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道。如果不是梅歆主动找上她,可能他也不会对她提起梅歆吧!把过去挂在嘴边,并不全是因为恨,也许是因为忘不了。不知道怎么抑制自己狂乱的心跳,他想拿开她脸上的口罩,用力地吻她。她抓住他的手:“我感冒了。”

黎漠一愣:“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管蘅迟疑了下,说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去我家吃午饭吧!”

黎漠一下子紧张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着急找你,什么都没准备,晚上我再过来!”

管蘅轻轻笑了声:“爸爸去学校了,晚上还要值班,要明天才回来。”

黎漠还是紧张,可是又很是莫名的兴奋,不住地问管蘅黎爸爸的喜好。“呃,这是你家?”黎漠站在一座青砖带翘檐的小院前,吃惊地问。这样的房子,他只在江南风格的水墨画里看到过。

管蘅嗯了声,指着不远处一棵高耸的香樟树:“那棵树有八百年了,政府几次想把这儿拆迁,可又舍不得动这棵树,然后,我们这一片一直搁着。现在,也没开发商动这份心思,我们这儿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城中村。”

黎漠惊奇地打量着小院,整座院子都是植物,通过院子的石砖小路被葡萄叶子遮得严严实实,风一吹,跟下雨似的。墙角有月季、牡丹,一簇簇,争相斗艳。“这是什么花?”他指着墙角一大株挂满白色花朵的植物,花香很浓,却不浮躁,是种清冷的香气。

“栀子花呀!”管蘅站在晾衣绳下,绳系在院中一左一右两棵树上,上面晾着雪白的毛巾和管蘅的棉布睡裙。“这种花打苞时,摘下来养在水里,也会开得很好,香气好多天都不散,就是容易惹虫子。”

“不知道这种花移到巴黎,能不能存活?”黎漠摘下一朵,花瓣白得绵软,像管蘅脸颊的肌肤。

管蘅失了下神:“这也是蘅芜。”她蹲下,在树下拔了几棵草,“这个时节,这种草到处可见。”

“是,只有我大惊小怪。”黎漠自嘲道。

管蘅笑了下,给他找出一双蒲草编的拖鞋,喊他进屋。阳光被植物们密密挡在外面,屋里很阴凉。黎漠四处参观了下,发觉家里除了钢琴,其他家具都带有明显的明清简洁风格。“这些是古董吗?”他问管蘅。

“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用得很细致,我妈妈很喜欢,就没换家具。”管蘅从钢琴上拿下一个镜框:“这是我爸妈的结婚十周年时照的,我妈妈说二十周年时要带上我。可惜她没有等到二十周年。”

黎漠看看照片,再看看管蘅。管蘅气质像父亲,清冷、淡漠,长相随了母亲,算是取了各自的优点。“你妈妈是歌剧演员?”他记得管蘅提过母亲原先在剧团工作。

管蘅给黎漠倒了杯莲子茶,天气热,莲子茶解暑、去火。“她是越剧演员,演小生的。”

“就是《牡丹亭》里柳梦梅那样的?”对中国的戏剧,黎漠仅看过一次昆剧《牡丹亭》,还是陪莫静言去的。整场演出,他算是受足了罪。除了华丽的舞台服饰,他什么都没看懂。

管蘅笑了:“差不多,她的扮相很英俊,遗憾的是她没能演几年就患病了。她一直很喜欢歌剧、音乐剧,钢琴也是自己要学的。她说要让戏剧贯穿东西。不能上台后,她就纵容自己浸淫于音乐剧了。”

“如果早点认识你,说不定也有幸与她见上几面。”黎漠惋惜道。

“她应该会喜欢你吧,我妈妈总是说音乐是一种能让人品尝幸福滋味的东西,其中蕴藏着形形色色的使人幸福的方法和途径。”

黎漠点头:“光是音乐的复杂性,就足以让心灵痴迷。”

这天晚上,黎漠没有回酒店。可能是因为冲了个澡,管蘅退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人昏昏迷迷地睡着,怎么也不肯去医院,只是攥着他的手。后半夜,热度退了,人也睡踏实了。

他睡在客房,不知是环境太陌生,还是四周太安静,他整夜感觉这一切不像是真的。天微明时,他跑去管蘅的卧室。他摸了摸管蘅的脸,没有热度,他轻轻吁了口气。管蘅睫毛颤抖了两下,睁开了眼睛。眼神十分茫然,漫无焦距地掠过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间朦胧的眼神闪现出两朵燃烧的火花,饱含着某种强烈的莫名情感,看得他一惊,竟然忘了直起身体,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两朵燃烧得越来越激烈的火花,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黎漠……黎漠……不走。”她低吟一声,跃身吻住了他的唇,热气弥漫了他的鼻息、口腔,带着颤栗、恐慌、不安、渴望,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沉沉睡去了,脸上带着笑意。

她做梦了吧,梦里他要离开她?也许深爱一个人,就会控制不住地患得患失。黎漠再次自责得恨不得掴自己几下。他拨开她的发丝,轻抚发根处的伤口,久久地发呆。

天完全亮了,他蹑手蹑脚带上门,去厨房查看有什么材料可以做顿有营养的早餐,让管蘅补补。刚把头探进冰箱,听到院门被人推开的声音。他倏地转过头,门口站着一位头发灰白的清瘦男子。

“我……是黎漠,是和管蘅以结婚为由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不看照片,他也一眼认出这位男子是管蘅的父亲,血源真是太神奇了。黎漠前所未有的局促、紧张,“我昨天到宁城的,管蘅又发热了,我才……留下。”

管爸爸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两下,突然恍惚地一笑,说道:“我出去一下,早餐等我回来做。”

黎漠愣愣地看着掌心,一手的汗。他第一次上台演讲,台下有一千人,他都没这么慌乱过。

不一会,管爸爸回来了,一手提着菜,一手拎着油条、包子。“管蘅还没醒么?”

“是的,叔叔,我……做什么?”黎漠像根桩子似地立在厨房里,看管爸爸淘米、生火,切胡萝卜、姜丝、肉丁。“你去洗漱吧,头发都乱了。”

黎漠脸一红,跑去洗手间,头发不是一点乱,翘得乱七八糟,不仅如此,他的眼角还有一星星的白。黎漠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大概世界上没人像他第一次见家长这般狼狈吧!不过,这点挫折是打不倒他的,洗漱好,他又跑去厨房,脸皮厚厚地叔叔长叔叔短。不要管爸爸发问,和管蘅怎么认识、怎么交往、这次怎么犯傻,他一一交待。已经行为不良,他必须坦白从宽。

“哦,说起来还是晓冬搭的线呢!”管爸爸眼中多了点暖意,“管蘅和晓冬最要好了。”

“这次来,我准备带管蘅去法国住一阵,反正国内暂时没有工作。让她见见导师、听听音乐会,对她以后有帮助的。”黎漠怯生生地看着管爸爸。

管爸爸拿了把木勺,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搅拌着沸腾的粥锅。“如果做不到持久,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我不会怪你的。她是有音乐天赋,但有天赋的人很多,不见得每一个人都能如愿以偿,她若平庸一辈子,也不算很委屈。”

“如果不是这次出事,我和管蘅说好一起来宁城见你,我想帮她办结婚移民。”

“你现在想法改变了?”

“没有。因为我做了错事,让管蘅受了伤,我……没底气和您提……”

管爸爸把大火改成文火,继续细细地熬。“管蘅很小的时候,就显示出惊人的音乐天赋,但我不希望她学音乐。我是个务实的人,她妈妈身子不好,我们家的收入很一般,学音乐太费钱了。人一旦有了梦想,如果得不到实现,会很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做梦。可是她妈妈非要让她学,我知道她有太多的遗憾,我不忍再伤她的心。说实话,我已经决定把这座院子卖了,我想应该够支付管蘅去国外学音乐了。以前没往这儿想,实在是舍不得。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了近二十年,太多太多的回忆。”

黎漠急了:“叔叔,不要卖房子,管蘅学音乐的费用,我都准备好了。我买的房子挨着地铁口,她坐几站就到音乐学院了。”

管爸爸欣慰地一笑:“等你们结婚后,你想怎样就怎样,现在还是由我来。”

“现在……啊,叔叔,你同意让我和管蘅结婚吗?”黎漠突然明白过来,激动地上前抱住了管爸爸。

管爸爸叹道:“我不同意有用吗,你瞧管蘅嘴都噘得老高。”

黎漠回过身,管蘅一张小脸黄巴巴的,精神却还不错。“我站了好一会,你们两个只管说只管说,看都不看我一眼。”

管爸爸心疼地脸都挤作一团,连忙端上早餐。黎漠悲哀了,管爸爸和管蘅说话,竟然都是用手语,唬得他一愣一愣的。管蘅解释道:“没说你坏话,我和爸爸就是习惯了。爸爸上课都是用手语,回家后,有时改不过来。看多了,我也就学会了。我第一次去晓冬家,用手语和她妈妈交谈,把晓冬都惊着了。”

早餐吃得很简单,午餐管爸爸用了心,清炒芦蒿,糖醋鲤鱼,爆炒河虾,茄夹子,最后一道是汤。先把鲫鱼用煎得金黄,然后倒上开水,大火煮半小时,过滤掉鱼渣,余下的汤雪白雪白。然后在汤里放上蛋饺、火腿片、虾仁、黑木耳,碧绿的娃娃菜,几片胡萝卜,大火烧开后,文后慢慢熬一小时。一碗满满地端上来,色彩斑斓,香气诱人,黎漠看着都不忍下筷子。

“妈妈不能吸油烟,家里的饭都是爸爸做。”管蘅感冒好些了,胃口也跟着好了不少,菜和饭都吃了不少。

“我也会做饭的,不过,是西餐。”黎漠碗里菜都堆成了塔,都是管爸爸夹的。“等到了巴黎,我给你做。”

提到巴黎,管蘅和管爸爸又用手语说不上了,黎漠只能在一边干瞪眼,从神情上看,管爸爸有些犹豫,管蘅也是眉头皱皱。

管蘅饭后又睡了一觉,管爸爸和黎漠坐在屋檐下喝茶聊天。黎漠提出晚上一块出去吃饭,管爸爸沉吟了下,说管蘅感冒还没好透,饭就在家里吃。你俩晚上去看场戏吧,我查了下,剧院有茅威涛主演的《孔乙己》。

黎漠坦白道,他不知茅威涛是谁,也看不懂戏剧。管爸爸笑了笑,有管蘅呢!

管蘅睡醒之后,脸色红扑扑的,鼻子也不堵了,头也不晕。她弹了会钢琴,黎漠在一边翻着相册。他真没有说错,小时候的管蘅,无论站、坐,都是乖乖的。

去剧院,管蘅还是戴上了口罩,一为防止被病菌感染,二是怕被人认出来。柯逸的粉丝可是遍及全国的角角落落。他这两天,好像去热带岛屿休假了。粉丝心疼道,天王在疗伤。黎漠讥诮道,他是不作不死。

开演前,管蘅先给黎漠讲了遍《孔乙己》的故事。把鲁迅的小说搬上戏剧舞台,茅威涛不能说不大胆。这不比风花雪月的才子佳人,故事没那么有趣,甚至可以讲有点沉闷,服饰也并不华美之极。但茅威涛的演出太精彩,每一次换布景,场内都是掌声雷动。直到最后,管蘅才告诉黎漠演孔乙己的演员是位不很年轻的女子,黎漠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都没合拢。

“这是真正的艺术家。”他今天没太受罪,看不懂时,他就看管蘅,时间也就不觉得难挨。“你说这样的剧能不能改编成芭蕾舞剧?”

管蘅摇头:“戏曲里面的动作都是圆的,比如拉云手、跑圆场、兰花指等,都是向内、含蓄,收敛的,而西方舞蹈,四肢总是尽力向四个方向伸展,表现的是一种挣脱和抗拒。”

黎漠听得新奇极了:“这些是阿姨说给你听的吧?”

管蘅专注地看着马路对面的剧院,灯火通明,一闪一闪飞驰过去的车影把高雅的建筑剪辑成一帧一帧。“我妈妈以前就在这里演出,她演《西厢记》里的张生,穿男生的长袍,戴紫色的书生巾。不过,那时剧院还没重建,很旧。快要散场时,爸爸搀着我的手,就站在这里等着她。我们总是吃一碗小馄饨再慢慢走回家。”

“以后,你的音乐会,我不会在路边等你,我要去现场观看,然后去后台给你送花。回家时,买上一瓶香槟。”黎漠执起管蘅的双手,满眼深情。“别让叔叔卖掉院子,我很喜欢那里。以后,每年,我们都回来住上一阵。管蘅,跟我去法国,把一切交给我。”

“黎漠,我……”

黎漠用唇堵住了她要说的话:“你说过原谅我的。我们都说好了,现在是最好的时刻,对不对?”

感觉到他的忐忑、内疚,周围被他的气息所填满。“前面答应你,是因为我在星煌有不少工作机会,收入不太低。如果全让你一个人背负我的学费,压力太大。”

“你小瞧我的经济实力?”黎漠危险地逼近。

管蘅笑了:“没有,我知道你是名设计师。”

“那么你就是还不信任我,你怕我还会犯错,还会扔下你一个人?”黎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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