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尼罗作品三锦的年华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朱小姐所爱的是琴棋书画,同友人谈论的是哲学诗歌,至浅的话题也是电影小说杂志之流;而严云农的专长乃是吃喝嫖赌抽,在赌桌前一坐能坐上一天一夜,讲起女人来满嘴流油,身上时不时的还带出丘八气来。

在睡腻了这位新婚夫人之后,他立刻就和朱小姐闹翻了。朱小姐实在受不得,挺着大肚子要回娘家,被严云农对着后腰踢了一脚,当场就流产了。朱小姐因此坐下了病,一年之内都落红不止,而严云农从此却是打老婆打顺了手,回家后略有不高兴,就把朱小姐扯头发拽过来殴打一顿——以他那个身量力气,打十个朱小姐都有富余;而朱小姐一位佳人,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后来那朱老爷的市长职务被日本人撸了,朱小姐更没了靠山,只在严云农带兵出门的时候,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朱小姐将这番故事娓娓道来,毫不隐瞒。而三锦听后,也不得不承认严云农的确卑鄙下流。

“朱小姐……”他思索着开了口:“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严云农,我知道他这人不怎么样,你说的那些事,也都是他能干出来的。不过……我叫三锦,严云农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朱小姐这时的情绪已经归于淡然:“三锦?我听过,在婚礼那天,他自言自语的骂过你。”

三锦垂下头:“朱小姐,我真想见严云农,没有人,坟也行。你要是恨他,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求求你了,你多少告诉我一点,求求你了。”

朱小姐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长久的不发一言。

三锦的心里很乱,一时想要抓住朱小姐狠狠摇晃一番,一时又想跪下来哀求她说出一言半语。他已经来不及再去考虑严云农的死活,他只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在哪里,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三锦慢慢站起来,轻声唤道:“朱小姐,要不然你提出条件吧,我愿意付出代价,去换老严的消息。”

朱小姐“哼”的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是悲怆:“你倒是对他真有点感情,我还以为他那帮肮脏朋友早就散了呢!”

三锦见她开口了,心中又生出了一点希望。

朱小姐从包着春联的报纸上撕下一条,掏出钢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我现在终于可以过一点自由自立的生活,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瓜葛;请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将那个小纸条放在桌上,而后拎着皮包,起身便走。x三锦拿起纸条一看,只见上面用娟秀小字写了个很详细的地址。

第84章 泥涂

三锦拿着那张纸条,出门叫了辆黄包车,按照地址找了去。一路上他不知是紧张还是寒冷,身体抖个不住,自己都能听到牙关相击的声音。

黄包车穿过大街走入胡同,越走路越窄,末了拐进了一条仿佛从垃圾堆中开辟出的羊肠小道。车夫手扶车把强走片刻,后来就擦着汗停了下来,回身对三锦道:“这位爷,对不住,您看前边这路,还没我这车宽,实在是没法儿走了。您要找的那个地方,就从这儿一直往前,到尽头有个没门牌号儿的大杂院儿,那就是了。”

三锦下车付了钱,沿着小路磕磕绊绊的走向前方,约莫过了半里地,小路消失在一座脏土山中,而旁边果然有个垃圾场似的大院子,那种杂乱肮脏的样子,真堪称是贫民窟中的贫民窟了。

三锦稍稍松了口气——这地方不像是有坟的;随即又感到狐疑,不明白严云农怎么会同这里扯上关系。

站在院门口向内打望了一番,他试试探探的走了进去,忽见一个老叫花子似的婆子端着尿壶蹒跚而出,便赶忙凑上去搭话道:“我说,这儿可有一个叫严云农的人吗?”

婆子抬头看着他,抬手揉掉一颗眼屎:“谁?”

三锦又重复了一遍:“严云农——”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男的,高个子,三十多岁。”

婆子把眼屎蹭在衣襟上,回头对着院内扯嗓子喊了一声:“孙八!这儿有人来找大个子,是不是你伺候的那个瘫子啊?”

不知从院内哪间房里传来了咳嗽气喘的回应:“孙八出去了!”

婆子双手端着尿壶,打量着三锦说道:“往外走,院后棚子里面有个瘫子,是家里人不管,送来雇人伺候的,个头儿也挺高;你瞧瞧去吧,进门时小心点,那里面脏的怪恶心人的!”

三锦看着这个婆子,心想这人都嫌脏的地方,那不就是粪坑了么?

三锦觉着严云农无论如何不会住进粪坑里,所以心中隐隐有些失望,怀疑朱小姐当时是故意写个假地址来把自己支走。不过既然来了,就总不能这样白白里去,至少也得去院后瞧一眼。

他踩着一堆烂木头,登高上远的绕到了院子后方,果然看到一间三面披着烂席子的矮棚接在院墙上。走过去仔细查看一番,他没找到门,只从棚壁上发现了一个垂着破门帘子的大洞。

这个洞大概高到他的胸膛处,他站在外面,已经隐隐嗅到了一丝臭气,就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此处还值不值得自己深入。

伸手掀开帘子,他屏住呼吸深弯下腰,一横心钻了进去。

棚子里很昏暗,光线只从四壁孔洞处射进来,内中也并没有床铺,只在角落处散落着一大堆稻草。一人从草堆中探出个上半身,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三锦放开呼吸,登时就觉着自己真是掉进了粪坑。抬手掩住口鼻,他低下头细瞧了,就见那人身上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烂棉袄,头发都长到肩膀处了,蓬乱纠结有如鸟窝,两只手从袖口中伸出来,冻的紫里蒿青,指甲也长的好像爪子——若是到了夏天,这人必能招来一万苍蝇。

三锦现在连喘气都觉着厌恶,更别提去触碰地上这人。伸脚用皮鞋尖踢了踢对方,他出言命令道:“喂!翻过来让我看看!”

那人哆嗦了一下,没翻身,也没出声。

三锦直起腰来重新审视了对方,忽然发现他这个身架子也隐约有点像严云农。

从大衣兜里掏出手套戴上,他蹲下来,揪住了那人的头发向上拽:“抬头!”

那人的脑袋很重,仿佛自己没有知觉似的。三锦在一定距离之外,伸长手臂花大力气才将他薅着抬起头来。

他看到一张依稀熟悉的面孔,污秽不堪、枯瘦如鬼。

三锦呼出了一口气,不能置信的轻声唤道:“老严?”

那张脏丑面孔上的眼睛本是濒死一般的半闭着,可听到这声呼唤后,竟是慢慢睁开了。

眼中射出的目光是懵懂而悲伤的,对着三锦凝视了片刻,他忽然笑了一下,随后哑着嗓子开了口:“三锦,咱们又在梦里见面了。”

三锦紧紧抓着严云农的头发,忽然就哭了出来!

他凑近抱住了严云农的上身,一边抽泣一边把人从草堆里往外拖:“老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抑制不住的呜呜哭出声来,眼泪瞬间就流了一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严云农像一条脱了节的长蛇一样,被三锦从草堆里抻了出来。

他的头脸蹭在三锦怀里,感受到了温度。这让他恍惚起来,感觉自己这个梦做的未免过于逼真了。

“三锦!”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上方传来了一声哽咽:“我在这儿呢!”

严云农那久已木然的头脑里骤然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他挣扎着仰起头:“你从日本回来了?”

三锦拼了命的要把他拉出棚子外去,同时嚎啕着答道:“回来了……你怎么了?你都没人样儿了……”

严云农回手也搂了三锦,气息颤抖的简直说不成话:“我……我……炮弹片打进我的腰里,伤了神经……我……我……”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把脸贴在三锦胸前,他吭哧吭哧的也哭了起来。

三锦花了几块钱,从大杂院里雇了两个小伙子,用门板把严云农抬出胡同,直接就近送进了一家私人小医院。

严云农躺在门板上时,三锦看清了他的全貌——他的裤子从膝盖往下就散碎了,双腿细瘦如柴,皮肤上一块块的尽是溃烂;脚上没有鞋,冻疮都连成了片。尽管是冬天,可一阵阵臊臭气味还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直冲鼻端。

想到一贯风度翩翩的严云农如今竟会落到这步田地,三锦又开始哭天抹泪。

这样的严云农,三锦自己也处理不了,所以他宁可多花钱,让医生看护妇来为他清理治疗。交过费用后,他打算出去给严云农买点吃穿,可是严云农见他要走,立刻挣扎着向他伸出手去:“三锦,三锦……”他几近绝望的放出目光:“你上哪儿去?你别走……”

三锦知道他这回是遭了大罪,而且无依无靠,所以怕自己也跑了不要他。

“我到街上去,给你买点东西。你什么都没有,难道以后天天光着吗?”

严云农听了这话,还是不放心:“你早点回来啊。”

三锦涕泪横流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三锦出门后,因感到自己身上钞票有限,便先赶回日本俱乐部中去取钱。

他气喘吁吁的推门进了房,留守的二格就欢天喜地的迎上来——随即又退避三舍,皱着眉头问道:“阿玛,你怎么这么臭?”紧急着又靠近了:“你的眼睛红啦,你哭了?”

三锦抬胳膊嗅了嗅,果然觉察到一阵异味。站在门口脱了外衣扔在地上,他走进房内另找一件套了上,顺便将一卷钞票揣进口袋里:“二格,阿玛有事还要出门,你乖乖在房里不要乱跑,要是饿了就下楼去餐厅吃饭,桌子上有钱。臭衣服一会儿送给茶房,让他拿出去洗一洗,记住了吗?”

二格不满的追到门口:“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呀?”

三锦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不一定,你自己睡觉,不要等我了!”

二格眼看三锦匆匆离去,几乎有些生气了。

第85章 一条半命

三锦在晚饭时赶回了医院。

其时严云农已经被看护妇们合力洗刷干净——他的头发里满是虱子跳蚤,已经被全部剃掉,过长的指甲也被修剪整齐了。三锦进门时,他穿着病人服趴在床上,一名医生正用棉球蘸了药水,为他涂拭腿上的烂疮。

三锦放下手中的大提篮,刚刚走近床边,就被严云农一把抓住了手:“三锦!”

他身体虚弱,紧握着三锦的手,竭尽全力到颤抖的程度。三锦蹲下来看着他的脸,勉强笑道:“我给你买了栗子蛋糕,很软的,还热着呢。”

严云农面色青白,秃头秃脑,面目枯瘦近似骷髅:“你怎么才回来?”他眼神恐慌的盯着三锦:“你别走……千万别走啊!”

三锦一扁嘴,险些又要落泪:“老严,我不走,你放心吧。”

严云农下死劲盯着三锦,仿佛是有些神经质了:“别走……”他嘴唇颤抖着哀求:“别走……”

三锦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光脑袋:“我不走,肯定不走。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走?”

严云农也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受的伤了——大概是去年年初,也可能是前年年末,总之是在一个天寒地冻的季节。他是从不往阵地上凑的,那天也只是站在指挥所门口,和部下参谋扯闲篇,正聊到高兴之时,一枚炮弹忽然从天而降,直接就把指挥所给炸平了。

炮弹碎片切进了他的后腰,他没死,不过脊柱受伤,瘫痪了。

那一仗严军是全军覆没,日本人气的很,也不去理会严云农的死活。而严云农没了军队,立刻从风光无限的严司令官变成了一文钱不值的残废。

他没钱,尽管先前依仗着权势强取豪夺,可是收入远远追不上花销的速度。人还在医院里,他在大连的房子就被债主收回去了。

朱小姐已同家中断绝了往来,如今单靠着教书卖画为生,负担不起他的医药费,况且也根本没有义务去负担。当医院拒绝再收容严云农之时,朱小姐就花了一小笔钱,把他送去了那个大杂院中,雇了个名叫孙八的瘸子来照料他。孙八得了钱,又从不见朱小姐过来探望,就索性在院后搭了个破棚子,把严云农扔进去,隔上一两天过来送点冷水窝头,无非是让他不要活活饿死罢了。

严云农就一个人在那堆稻草中,爬了将近两年。

医生为严云农涂好药水,叮嘱几句后便离去了。三锦关了房门,然后从提篮中翻出一个小蛋糕盒子。

他走回床边坐下来,让严云农半躺半坐的依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打开盒子,用手指捏下一小块蛋糕往严云农嘴边送:“老严,这个好消化,吃一点。”

严云农张开嘴,连蛋糕带三锦的手指一起咬住了。

三锦任他咬着,同时抑制不住的深深叹了口气。

“没事的,老严,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严云农木然的咬着三锦的手指,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咽下了那块蛋糕,松了三锦的手指。

从三锦的手中要过蛋糕盒子,严云农从中拿起蛋糕嗅了一下,而后整个的塞进了嘴里,开始疯狂的狼吞虎咽。三锦怕他噎着,起身要去抢夺,然而严云农躺在床上一手捂着嘴,用力咀嚼吞咽着,并没有被噎到的迹象。三锦见状,索性扭头去找水给他喝。

严云农被三锦扶着坐了起来,捧着提篮大吃了一顿。

三锦怕他撑坏了胃,连连劝他:“好啦,够了,别吃了。明天我还给你买……还吃?别吃了……”

严云农篮底翻出一包松子糖,是三锦买来给他做零食的。他三下两下拆开纸袋,把糖倒在手上填进嘴里。

三锦趁机把篮子拎起来放到了地上,不想刚一回身坐下,就被严云农伸出双臂搂抱住了。

从此刻到天黑,严云农不是吃喝,就是搂抱着三锦不放手。三锦见他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就反复的宽慰他,又做出了许多保证。后来三锦也困了,打算回去睡觉,严云农却是不肯放人:“三锦,你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三锦打着大哈欠答道:“我明早儿再来,今天累死了。”

严云农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定来啊。”

三锦站在床边,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当然一定来,我不来,你怎么办?你也睡吧,睡醒了就能看到我了。”

离开医院,三锦坐着黄包车回了饭店,一路上他思索良多,末了就苦笑了一声。

上楼进了房间,他打开电灯开关,把正要入睡的二格给吵醒了。

二格翻身面对了他:“阿玛,你怎么才回来?”

三锦懒洋洋的把自己只脱剩下了一条裤衩,也无心去换睡衣,一头就扎在了床上:“二格,阿玛累啊。”

  如果觉得三锦的年华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尼罗小说全集三锦的年华民国遗事1931民国妖闻录利马传奇理还乱降龙花花世界恶徒段珀大丈夫残酷罗曼史捕风安琪无心法师第四部第四季无心法师第三部第三季无心法师第二部第二季无心法师小说无心法师,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