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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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沙礼并没有进正屋,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六年,按说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该是再熟悉无比的,可如今她再迈进这个家门却不再是主人的身份。

前头领路的是个陌生的仆妇,她在进门时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而这个仆妇显然也不熟悉她。所以现在对方完全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态度,恭敬却没有太多畏惧地带着她走了角门——这一进院子对阿木沙礼而言,同样是陌生的,这一处院墙原是没开门洞的,因为它本是国欢府和隔壁四贝勒府之间的隔离墙。

如今,在这面墙上,开了个小门。墙面修葺得并不太好,门洞开得也不大,仅勉强能容两个人通过,且平时这道门显然人迹罕至,以至于地上苔藓痕迹遍布。穿过门,墙那边的景致倒叫人心神为之一窒,一墙之隔,仿若穿越了时光,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后寒气逼人,廊上檐下爬满了三叶地锦,只可惜时值初冬,绿意退却,现下屋舍院落似乎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寂寥颓废。

第十八章

阿木沙礼并没有进正屋,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六年,按说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该是再熟悉无比的,可如今她再迈进这个家门却不再是主人的身份。

前头领路的是个面生的仆妇,她在进门时特意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而这个仆妇显然也不熟悉她。所以现在对方完全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态度,恭敬却没有太多畏惧地带着她走了角门——这一进院子对阿木沙礼而言,同样是陌生的,这一处院墙原是没开门洞的,因为它本是国欢府和隔壁四贝勒府之间的隔离墙。

如今,在这面墙上,开了个小门。墙面修葺得并不太好,门洞开得也不大,仅勉强能容两个人通过,且平时这道门显然人迹罕至,以至于地上苔藓痕迹遍布。穿过门,墙那边的景致倒叫人心神为之一窒,一墙之隔,仿若穿越了时光,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后寒气逼人,廊上檐下爬满了三叶地锦,只可惜时值初冬,绿意退却,现下屋舍院落似乎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寂寥颓废。

“这是谁住的宅院?”她噫呼一声,眼前的院落不大,可院内种植的花草树木却处处显得与众不同,这一处看着竟不太像是女真住宅的风格,倒像是那些汉人住的宅子。

那仆妇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瓮声瓮气地回答:“您不是要见我们家大格格吗?”

“你们格格……术禄住在这里?”她愈加惊讶起来,“这原是四贝勒的府邸吧?这处小院原先住的是谁?”她以前经常出入八舅府,却从来没来过这样别致的一处院落。

那仆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只道:“大格格就住在那间屋。”

屋前栽着两株石榴,许是水土侍弄不好,石榴树蔫蔫的,枝头绿叶倒是枯了一大半儿。庭前落了一地的焦叶儿,人走过,踩在落叶上发出脆响,在这空旷寂静的庭院内颇显得有些渗人。

拾阶而上,上了廊檐,一阵细微地嗡嗡声传入耳内,那仆妇也不敲门,径直将微阖的门扉推开,而后站到了一旁。

阿木沙礼看她并没有进屋的打算,便不再理会她的存在,自行进屋。一脚迈过门槛,迎面便嗅到一股子呛鼻的烟味。面南背北的口袋房,进门绕过厨房,灶上冷冷清清并没有生火,烟却是从明间内弥漫出来的。

越往里走,烟雾越浓。明间是三间开的格局,南北临床一圈是万字炕,西面摆了个大长案,案上搁着蜡烛香炉,炉内燃着三支小指粗细的长香,烟就是从这里生起的。

西面墙上挂着一副真人等身打小的观音大士像,*宝相,慈眉善目地垂首望着对面跪在蒲团的身影。

阿木沙礼的目光从画像上慢慢移到了喃喃念着佛经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身缁衣,头上戴着帽子,背影纤瘦,阿木沙礼先是一怔,转而认出那人的身影,正是术禄无二,不由惊道:“术禄!你这是做什么?”

术禄自费英东亡故后,便去求了祖父乞归娘家,国欢提出愿意接纳和恩养新寡的妹妹,只是当时瓜尔佳家怕外人说他们薄情寡义,怎么也不肯放术禄归家,只说待丧事结束,必按规矩转房婚配,少不得会在费英东的几个儿子里头挑个人出来娶了术禄。

术禄心中百般不愿也无济于事,生不如死地在瓜尔佳家里又待了半年。这半年里,先是衮代盗窃宫中财物,紧接着阿巴亥与代善之间又惹出一堆的是是非非,努尔哈赤绿云罩顶,气得驱逐的驱逐,休弃的休弃,与妻子们较真完,又得一个个敲打蠢蠢欲动的儿子们,这么桩桩件件折腾,哪还有闲暇顾及一个失怙的孙女。瓜尔佳氏眼见术禄不得宠,家中已娶的妻妾自然也不肯丈夫娶了术禄让出中馈大福晋之位,枕边风吹的呼呼响,如此一来,到最后谁也不曾提起要娶术禄,而术禄在瓜尔佳家生活愈加艰辛,她原是精神不济,这么一被排挤磋磨,没多久便病倒了。

抓药费钱,养病更费人力……瓜尔佳氏的那些个爷们福晋都视术禄为废物。彼时国欢与阿木沙礼刚刚和离,便借口提出家中无主母,想接妹妹回家帮忙照料内宅。瓜尔佳氏巴不得送术禄走,于是术禄终于脱离了瓜尔佳氏,住到了国欢家中。

阿木沙礼也曾听闻术禄归家后颇有些形槁心灰,足不出户,在居室内拜起了佛祖,日日茹素念经,但耳闻远不如亲见。

这会儿术禄就跪在自己跟前,充耳不闻,只顾闭着眼敲木鱼,双唇嚅动不止。

她连喊了两三声,术禄似把一段经文念毕,稍稍停顿,方才缓缓睁开眼来。屋内光线充足,只是烟雾缭绕,让这一切显得不太真实,术禄脸色泛白,眼波无痕,真真似已化作方外之人。

阿木沙礼忍不住倒抽口冷气,蹙着眉在她身侧慢慢蹲下身去,视线与对方持平:“术禄,难道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术禄唇角微动:“我自然是认得你的。”手中木鱼槌搁下,佛珠长长圈在掌中,她从蒲团上起身站直身,面容平静,“难得你来看我,何事?”

“我……”

术禄走到南炕边,脱鞋上炕,指了指炕桌对面的位置,示意对方坐。

阿木沙礼见术禄神情平静,但一言一行,举止间添了人气,比方才仿佛随时要坐化在佛像前的样子要好多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上炕落座。

术禄从暖窠子中提了茶壶,倒了杯茶给她:“只有水,我不喝茶叶。”

阿木沙礼捧着杯盏,水已不热,冷冰冰的让人毫无饮酌的欲望。

两人默默静坐着,彼此谁都不再开口说话。

直等得了一炷香燃尽,阿木沙礼方才犹豫地说:“我要嫁人了……”

“哦,那恭喜你了。”术禄并不吃惊,语气淡然平静。

“你早知道了?”

她摇头:“我住进这院子便从来没出去过,只有一仆妇一日送两餐进来,她不会与我说话,我也不需要她跟我说什么。”说话间,她回眸瞥向墙上的佛像,“有佛祖在,便已足够。”

第十八章

阿木沙礼微微一滞,沉默良久后方道:“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你需要我对你说什么?”

“我以前……”她眼神略闪,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以前……”

“你我幼时曾是知心伙伴,之后……你疏远于我并没有什么不对,是我阿玛对不起你才是。”术禄沉吟回忆,面上却依然平淡如水,并没有任何怨怼之色,反添了些许歉疚,“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阿玛,虽然他已付出了代价,即便因为他的行为,使得我们做子女的都受到了牵累,但我依旧不恨他。我也不恨任何人……阿木沙礼。”她诚恳地拉住好友的手,“你可以不用原谅我阿玛,但我依然希望你能放下心头的怨恨,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我知道二哥也是这样希望的……”

阿木沙礼心头泛起微微酸涩,不由扭开头,目光闪避。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凝结,过了好一会儿,为了打破尴尬,阿木沙礼目色闪烁地四下遛了圈,讷讷地道:“这院子倒是清静,我竟是不知家里何时修了这么处好地方。”

术禄懂她的意思,便也顺着话题说:“这原是八叔的院子,院门原是朝东开的,八叔搬走后原来的宅子发售了出去,不知怎的却将这一进小院辟了出来赠予二哥。我见这院子清静,便搬了来住……”

阿木沙礼轻轻推启窗缝,清新的空气渗入的同时,窗外一点透绿也映入眼帘。有那么一瞬,神志被这清幽冷沁的小院景致所迷,术禄的声音似乎也远去了,声声丝丝犹如散逸于空,直到窗外的那丝冷风扑面袭来,那股寒意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方才恍然惊醒,突兀地脱口道:“这里住的不是四贝勒的三个福晋,难不成是那个外头接进来的扎鲁特博尔济吉氏?”

术禄的表情却未见惊讶,神情淡然,眼睫低垂,鼻息似有若无的“嗯”了声, 并不做任何叙述。这令阿木沙礼本就惊讶的心思更添了一份震惊,思忖良久,方喃喃道:“这个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真是好本事……”

传闻皇太极早年寡淡女色,子嗣不丰,但他素来人品端方,在子侄辈眼中备受推崇,没想到他背后竟也有宠幸女人到不分妻妾的糊涂行径,瞧瞧这院内修葺摆设眼下虽搬得仅剩了个空壳子,却依稀能想象出往日的靡靡奢华。

阿木沙礼的眼界非女真寻常妇人能及,她被国欢教养得见过不少世面,这个院子格局清幽,别说关外少见,便是放到北京城也极是精致稀罕的。

她思虑越深越觉蹊跷,心中直觉有种隐隐不安透了出来,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她却始终摸不着边,一时愣怔发起呆来。

术禄如今是个闷葫芦,阿木沙礼神游太虚,她也不开口阻扰,手里捏着串佛珠,一颗颗的拨弄个不停。

——————

阿木沙礼去了术禄院子后许久未出,这样突兀又异常的情况令一贯柔顺没脾气的松汀不免也渐渐生出一丝怨怼。她原还满心期盼着阿木沙礼只是打着拜访术禄的借口实则是来找国欢叙旧情的,没曾想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听到小丫头禀告说阿木沙礼从小院里出来了,却并没有往正屋来,而是直接出了宅门,坐上马车走了。

松汀呆愣了半晌也没能缓过神来,直到达春怒气冲冲地拔出腰刀,目眦尽裂道:“这般无情无义的女人,若非二爷……真想一刀宰了她!”

刀刃铿锵的出鞘声惊醒了松汀,那一瞬她那张呆滞的脸上滑过一丝凄然决绝,也不知道她从哪冒出来的力气,突然扑过来将达春猛地推了一把。达春没提防被她撞得一个趔趄,险些被手中的刀刃抹了自个儿的脖子。待要叱责时,却见松汀似阵旋风般的刮出了门口,步履踉跄却奔得奇快,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松汀使尽力气跑出门时,远远看见街道二十丈开外正在加速奔跑的马车,她喘着粗气发足猛追,眼见得马车速度越来越快,她力有不及,不由悲从中来,大哭嘶喊:“福晋——福晋——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因着迁都,昔日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已是寂寥少人,可饶是如此,依然有不少路人见到一发髻散乱的妇人疯癫般在路上喊叫狂奔,乃至最终跑丢了一只鞋,绊得她一个趔趄摔趴在了地上。

“你……你不能走……”下巴磕在地上,划出到狰狞的血口子,鲜血淋漓的滴下来,她却失魂落魄的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双手无力的撑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路的尽头,早已没了马车的踪影。

松汀只觉得痛彻心腑,五指收紧,指甲扣近粗粝的泥土中。她绝望般徒劳的抓起把砂石,朝着身前扔了出去,撕心裂肺的哭喊:“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爷……怎么办?爷活不了了……你这是要他的命……他的命呀……二爷,二爷啊……”

达春领着一群人追出门时见到的便是如此一番情景。

松汀满脸血迹的匍匐在地上,泪水血水混了一脸,满目狰狞。他不由叹了口气,叫人将她扶回府中,她却像是失了魂一般,双眸失焦,不停地颤声:“不能让她走,不能……不能……我去求……”

达春心烦她作为府中唯一的福晋,方才举止失态在外人面前丢了国欢的脸面,眼下见她神神叨叨个不停,不由恼道:“你要去求谁?二爷的性子素来宁折不弯,你若坏了二爷的事,别说二爷饶不饶你,我先……”他之前心软,虽说动过想去找阿木沙礼说破一切的念头,到底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国欢身体虽弱,心智却胜过常人,他素来信服,作为国欢的得力手下,自跟随国欢起,达春便起了誓言,一生绝不会背叛违逆主子。

松汀一个哆嗦,若是往日,她早在达春警告的目光下委顿退缩了,可现在却像是中了邪般,咧嘴一笑。她整张脸血泪模糊成一团,如此一笑,说不出的诡异:“爷若是没了,我还会惜命不成?”

达春素来胆大,却在这一刻被她诡异狰狞的笑容闪得心头猛然一跳。

第十九章

十月里忙着迁都界藩城,莽古济忙得个人仰马翻,恨不能多生出几双手脚来,大女儿阿木沙礼与岳托的亲事虽没过礼,却因为之前有了哲哲的说项,这门亲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了,难得的是阿木沙礼居然没有吵闹反对,莽古济只觉得心头放下一颗大石,也不再每日里给大女儿脸色看了,只每日督促她在家里裁制嫁衣,叮嘱她别跑外头晒黑了。

阿木沙礼难得乖顺了一回,自新家安置好后,竟真的待在娘家足不出户,就连搬家后亲戚间的宴请也都推辞不去,旁人问起时,莽古济心中得意,她从小就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和离归家的女儿有了新的好归宿,她哪有不拿出来炫耀的,一时间这消息传了开去,倒叫不少人都觉得惊讶不已。

而这会儿,岳托正忙着托人四处猎雁,因天气转冷,大雁南飞,别说野地里已找不着一丝大雁的踪迹,就是想托人从关内购买也非易事,更何况他还指明想要一公一母,且都得是活的。

济尔哈朗陪着岳托在外倒腾了十多天,终是忍不住抱怨道:“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就非要弄那玩意,你还不如弄上两只海东青做聘礼呢。”两只训化好的海东青可是价值不菲,拿鹰隼送人,既体面又合心意,他是真的搞不懂大雁有什么好养的,若是为吃肉,为何又非要指明要活的?

岳托但笑不语,济尔哈朗看了看天,辨了辨风向,忽然两眼发亮,兴奋地说:“今年的第一场雪怕是不久矣。”

岳托知道他为什么高兴。只因为额尔格勒曾经允诺,在今冬第一场雪后便将乌塔娜嫁过来。为了娶到乌塔娜,济尔哈朗真是没少花心思。见济尔哈朗兴致高昂,岳托忍不住嘴角弯起,笑道:“若是乌塔娜喜欢活雁,你是否要想尽办法满足她?”

济尔哈朗眼睑眯成一道缝:“原来你是为讨好阿木沙礼。她喜欢养雁做宠物?这喜好还真是古怪。”

岳托眼眸一黯,缓缓摇了摇头:“奠雁礼是……”他想说奠雁礼是汉人婚俗,女真地处荒僻,往年生活困顿时还不觉得怎样,如今努尔哈赤建国,大金权贵门第资产渐丰,随之而来的一些纨绔风气便也日益兴起。论起纸醉金迷,富贵奢华,自然是以南朝明国为风向标。

他打听得知,阿木沙礼初嫁国欢时,国欢便曾仿汉礼,送了一对活雁做为聘礼。有国欢之列在前,岳托明知自己不该与之相较,却奈何心中暗暗起了相争之意,总想着要胜过当年国欢为她所做的一切——若是国欢用钱买雁,那他就想要亲手去猎一对活雁送她。

谁曾想,机不逢时,等他真正把想法化作行动时方才明白自己考虑不周。

济尔哈朗挑了挑眉:“别愁眉苦脸的了,你我都是要娶新妇的人了,你若是摆出这副面孔去见新妇,也不怕她误会你对她是有多不满不屑?”

济尔哈朗纯是玩笑之言,却没想真把岳托说得一愣。岳托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脸,深呼吸道:“我是不是样子很吓人?是不是应该多笑一笑?”

济尔哈朗见他竟是一副认真询问的神情,不由笑道:“我认识了你十余年,自问知你甚深,今日却发觉有点捉摸不透你了。”

岳托伸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好兄弟!”

济尔哈朗闪开飞起一脚踹他屁股:“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额其克。”

岳托跳开,乜眼斜视,一脸嘲意:“乌塔娜可是还没过门呢,媒人就已经被你丢过墙了吗?你想要过河拆桥,好歹也先耐心点等自己入了洞房再做谋算。”

济尔哈朗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故意岔开话题道:“唉,唉,唉,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收到口信,大汗果然年纪越大心肠越软,前几日到底是找了个借口把硕托和我五哥给放出来了。”

岳托动作稍滞,转瞬眼眸亮起:“八叔之前说了会保硕托无事……”顿了顿,直起腰,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一道弧线,“他果然言而有信。”

济尔哈朗蹙眉:“没听说这里头有皇太极什么事,倒是听闻你阿玛暗中托了阿敦在大汗跟前说情。”

岳托闻言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自嘲,并不接话。

济尔哈朗面露愁苦:“大汗赦免了硕托夫妻、寨桑武夫妻,还有布尔吉……放话说如果寨桑武不愿意继续依附我二哥过日子,就让他在兄弟里头随便挑一个,寨桑武这混不吝的夯货,居然挑中了我。阿敏以后倒是轻松了,我可真是倒了大霉。对了,如今你已分家出来了,硕托两口子你究竟打算如何安顿?心中可有章法?大汗的意思,硕托如果不愿意再靠你阿玛养活就由他来养,但是,这话也就听听罢了,不好太当真。硕托已成年,父兄又皆在,若你和你阿玛当真狠下心撒手不管,扔给大汗恩养,让天下人看你们父子笑话是轻,怕是日后你们父子再难得大汗信任。”

岳托沉吟不言,济尔哈朗将心比心,只当他心中也是十分不情愿接受硕托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兄弟,他二人果真是同命相惜。济尔哈朗伸手过去勾着他肩膀劝慰道:“你现在混着差事,日后前途无量,若是因此与大汗离了心,岂非得不偿失?硕托的性子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扳得过来,不求他以后多懂事上进,成为你的助力,只愿他吃一堑长一智,日后长点心眼,不要再犯糊涂贪恋女色。养他们这些闲人多花几个钱这些不过是小事,你若不想烦这内宅琐事,大可以等阿木沙礼进了门,把这些人情往来都丢给她去操持。”

不提阿木沙礼还好,一听到她的名字,岳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眉心攒紧,好一会儿他方才哼了声,却是不答反问道:“其他人……莫洛浑姐弟……”

“唉,快别提他们几个,真是晦气。汉人说的对,色字头上一把刀,这群荒淫无度的家伙为了一时的风流快乐,枉送了性命。依旧是昨日下的令……”济尔哈朗用手掌比了个抹脖的手势,“男的缢杀,女的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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