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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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她痛快地说,“那我们就留着它!”

  下一次治疗方案讨论会知春和荣韵都去参加了。

  王主任把荣钧的右腿情况复述了一遍,然后开始宣布手术计划,就在这时,知春举手打断他。“主任,荣钧他不想截。”她的神情有点耀武扬威,像在报复谁。

  王主任错愕地瞪着她,像在观察一个疯子。

  医师们面面相觑,但每个人把言论压在舌头底下,等王主任发落,会议室里安静得令人窒息。王主任阴沉着脸,不再寄希望于知春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他把目光转投向荣韵:“小荣,这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你们家属能理解。”

  荣韵感受着所有目光投过来时形成的重力,她下意识地挺起腰背,以便自己能承受这沉甸甸的分量,她不负众望地表示:“我会再劝劝他。”

  一到走廊上,知春就对荣韵说:“姐,你劝也没用,我早劝过他了,荣钧他不会听的,他脾气有多固执你是知道的。”

  荣韵面无表情:“我没打算劝他,我刚才那么说只是给王主任一个台阶下。”

  知春一怔:“那,我们怎么办?”

  荣韵扫了眼她茫然的表情,眼里卷过一丝厌烦,但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如实以告。

  “我认识一位在医疗行业做事的朋友,我会把荣钧的病情发给他,让他帮忙找其他医院的医生看看,到底截肢有没有必要,还是另外有解决办法。”

  知春霎时狂喜:“太好了!姐!还是你有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荣韵神色依然平静:“你先别忙着高兴,万一反馈意见和王主任他们一致,这只脚也只能截了,你有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劝荣钧吧。”

  

10-岑医生

知春站在窗前,乌云像灰色的墨,在天边聚集,要下雨了。

  “几点了?”荣钧在床上问。

  “两点过一刻。”知春一直留意着时间,她在等荣韵来。

  前一天,荣韵兴冲冲赶到医院,把知春叫出病房,在走廊上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手外科的人说不是非截不可,可以通过植皮手术治疗。”

  知春又欢喜又混乱:“植皮?可靠吗?真不用截?”

  “我朋友认识手外科医院一位姓黄的副院长,是通过这位黄院长咨询的。咱们三江最厉害的两把刀都在手外科,黄院长给介绍的就是其中一把,姓岑。”

  知春眼里燃烧出灼灼的希望,同时又担忧:“他仔细看过荣钧的病历了?”

  “我把能拿到的病情资料都发过去了,对方既然这么讲,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吧。对了,他约咱们明天下午去面谈。”握的吧。对了,他约咱们明天下午去面谈。““下午几点?”知春都有点等不及了。

  “岑医生三点有空,我两点过来接你,咱俩一块儿过去。”荣韵打量知春的神色,又叮嘱了一句,“你先别忙告诉荣钧,万一有变,他空欢喜一场,恐怕更受不了。”

  知春答应是答应了,但荣钧不比刚入院那会儿时只一味昏睡,诸事都瞒得过去了,现在的他神经敏锐,洞察细微,他听到荣韵和知春在病房外碎碎细语,也清楚所谈内容一定关系到自己,他向知春稍稍施压,便得到了所有信息。知春等得有点焦躁,取出手机来说:“姐怎么还不来?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荣钧制止了她。

  “耐心点,她不会忘记的。”

  在这件关系到自己命运的事上,荣钧远比知春镇定得多,既不过分欣喜,也不盲目悲观。知春却患得患失,有时觉得这新局面是荣钧信念坚定换来的结果,可有时又害怕这只是上帝无聊时逗弄他们的小把戏——到头来等着他们的还是失败。

  荣韵没多久就给知春打来电话,她有事耽搁了,此刻正往医院赶。

  “我还有七八分钟到,你马上出来吧,在门口等我,咱们抓紧时间。”

  知春取了手袋,又到荣钧跟前,用力握一握他的手,笑得格外有信心:“等我回来。”

  荣钧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在车上,荣韵又把岑医生的信息给知春丰富了一下。

  听说他只是个副主任医师,知春有点不放心:“他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才是副主任?咱们能找个正主任吗?”

  也许因为心情不错,荣韵包容了她的天真,解释说:“岑主任名义上虽然是副的,不过实力在手外科能排第一,听说院里曾经想提拔他去管理层,他没肯动,人家志不在升官,而且人也还年轻,升太快容易招惹是非,这叫会做人。”

  知春摇头:“真清高。”

  “他太太是开公司的,不是小公司,是集团公司,几年前就上市了,家里不缺钱,听说他当医生纯粹是因为喜欢。”黄院长外出开会去了,安排了一位姓周的护士接待他们。小周和岑医生在一个科室,为人爽快麻利,见面后当即就带她俩去岑医生的办公室。

  知春一边走,一边忐忑地问小周:“岑主任好说话吗?”她听说有点资历的医生都难免骄矜,不容易打交道。

  小周笑道:“见了面你不就知道了?”又说,“你别叫他主任,他不喜欢,叫他岑医生就行了。”

  岑医生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端,走廊里就很安静,一点没有身在医院的喧闹感。敲门进去,办公室里更是宽敞明净,寂静清幽,大出知春意料。墙上布置着一些字画,窗边还养了盆绿色植物,长长的藤条直坠墙根。办公桌后的整面墙都是橱柜,一半资料一半书,横架上点缀了几张镜框,知春无暇细看,只知道不是秀恩爱式的家庭成员照,大多是风景,还有一些静物。

  知春从没见过这么讲究的医生办公室,也许是她太孤陋寡闻了。

  办公室里就岑医生一个人,他不坐在办公桌前,而是坐在窗边的长条沙发上,双腿交叠,手上翻着一本杂志,类似的杂志玻璃几上有一摞,都是医学类的。

  知春也从没见过如此悠闲的医生。小周把知春和荣韵介绍给岑医生,他站起来与两人握手:“随便坐。”

  岑医生高痩白净,有一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宽额深目,鼻梁高挺,五官轮廓清晰,脸部线条精心打造出来的是一张英俊高冷的面庞,然而眼里的神情起到很好的软化作用,他的眼神坦然宁静,还略带一点天真,似乎对什么都保持着一丝好奇,尽管他已不算很年轻——知春猜他的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握手时,知春还从他雪白的工作服上嗅到一丝特别的微香,交缠在来苏水的气味中,淡远清幽,给人沉稳洁净的感觉。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谦和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谁。知春发现自己从进门开始就忙着给岑医生的各方面打分,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面前这个人。

  小周很忙,把人一带到就告辞走了。

  岑医生将长沙发让给客人,自己坐到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知春紧挨着荣韵坐下,脸上堆满虔诚,而谈话主要在荣韵和岑医生之间进行。

  荣韵详细询问诊疗方案,岑医生用专业术语讲了一遍,她俩都听得懵懵懂懂。

  岑医生便又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一遍。“其实不复杂,他现在的问题不是皮肉层细胞坏死了么?骨头又没法脱开皮肉生存,所以人院才会建议截肢。我的想法呢,是可以试试把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肉移植过去,替换掉死肉,如果移植成功,新的皮肉就能存活,骨头也有了依靠,自然没必要截掉了。”

  来之前,知春难免怀揣狐疑与忐忑,等到见了岑医生,又听过他的方案,她反倒更加紧张了,因为她对岑医生产生了强烈的期待,她把赌注全都压在岑医生身上,仿佛他是荣钧唯一的救星。这执念令她恐慌,怕梦想最终破碎,她和荣钧都承受不起。

  她把双手搁在大腿上,食指与食指紧紧相勾,用较劲的方式消磨掉内心不断涌上来的不安。岑医生说着话,目光扫到知春的手,眼神微微定一定,知春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自然没有错过,她的心也随之一颤。

  她猝然开口:“岑医生,您一定能治好他的,是不是?”

  她把过分的期望都揉进崇拜的笑容里,但又竭力克制着,怕给对方造成压力,这样的笑容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岑医生意味深长望着她,却不正面回答:“我仔细读过你先生的诊疗报告,我认为……可以试试。”

  知春同时陷在希望和绝望之中,茫然可怜,无所适从。荣韵及时打圆场:“谢谢岑医生肯出手相救,不过我们也明白,任何事不可能百分百成功,尤其是这种高难度的手术。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全家都感激你。”

  岑医生朝荣韵温和地笑笑:“我会尽力。”又说,“你们尽快把转院手续办了吧。”

  荣韵忙道:“会的,我们回去就办,这种事肯定宜早不宜迟。”

  她们起身告辞,岑医生送至门口,忽然说:“转院时如果遇到麻烦,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他返回办公桌前,抽了张便笺条,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又走回来递给荣韵,两人再三道谢。

  到了楼下,荣韵把便笺条转给知春:“你收着吧,别弄丢了。”

  知春展开来默默地看。

  岑医生的字飘洒俊逸,看得出有书法功底。除了手机号码外,他还写上了自己的全名:岑慕彬。

  暴雨骤然而下,冲刷着车窗玻璃,让视野陷入一片模糊。

  知春把脑袋轻靠在椅背上,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模糊而温软的情绪。

 

  11-安慰

转院耽搁了一些时日,但总算一切顺利,手术被安排在入院后的第三天,由岑慕彬主刀。

  对知春而言,这是格外艰难的一天,从准备工作开始,到荣钧被推入手术室,知春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从她指缝间流走,手术室外,来来往往不知道换过了几拨人,后来连荣韵都有事走了。

  “人一出来就给我打电话啊!”“我会的。”

  知春孤独地等候着结局。

  她猜不出结局的吉凶,觉得就这样静止在过程里也不坏,至少心里还存着希望。

  黄昏降临时,她忽然感觉到饿,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医院里有小卖部,她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饮料,一口水一口面包,胡乱填饱了肚子。重返休息室时,那里竟然走得一个人都不剩。

  知春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窗外,夜色渐渐升起,点点灯光错落其间。每一点灯光下,就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吧?她深刻感受到寻常生活的温暖与美好。可她不属于其中。

  手术室外的灯忽然闪烁起来,这意味着手术已经完毕。

  平复下去的惶恐如潮水一样霍然涨起,在揭开答案前的一刻,坚强忽然残酷抛弃了知春,她浑身打起哆嗦。

  大概神经已经被她折腾得麻木了,她并不觉得很紧张,可身体还是抖个不停,剧烈的程度让她感到无力,也实在丢人,因为她完全控制不了。

  五岁时,知春不小心把奶奶的玉手镯给打碎了,奶奶把她关进卫生间以示惩罚。

  卫生间狭小幽暗,没有窗户,长年亮着一盏绿油油的小灯,是恐怖故事里最好的配景。

  知春用力拍门,哭喊,求饶,盛怒之下的奶奶不为所动。后来她闹累了,蜷缩在门边,牙齿开始打架,浑身打起摆子,就好像身体里住进了一只鬼,而原来的知春成了鬼的玩偶,任凭它捉弄,自己却毫无办法。

  姚天若知道这件事后与奶奶大吵了一架,从此再没把知春送去奶奶家住。但知春从此落下病根,只要紧张过头就会发抖,怎么安抚都没用。姚天若也带她去看过医生,结论是心理毛病,没法治,只能等自己慢慢遗忘。

  知春的成长岁月宁静美好,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毛病,但现在,它又回来了。

  她听到身后陆续传来脚步声,还有轻声细语的交谈,在耳边匆匆掠过,没人为她停留,这正是她所期待的,她不想任何人看见此时的自己。

  没过多久,有人朝她走过来,脚步很轻,但知春还是能察觉。她没法回头看,用双臂抱紧自己,直视着窗外,努力等自己平静下来。一股奇特的清香飘入她鼻息,她认得这气味。她希望他只是路过,没有发现自己。

  岑慕彬在她身边坐下。

  “手术刚做完,”他听上去有一丝疲倦,“还算顺利。”

  知春松开抱紧自己的双臂,双手却还紧紧攥住衣摆,像寻找某个依托。她脸色苍白,牙齿轻微地打着颤。她没法说话,控制着颤抖的程度,缓缓转过头,朝岑慕彬艰难地笑了笑,以示感激,随后又转回去,心里充满绝望与难堪,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丑陋。

  她怕岑慕彬用奇怪或怜悯的目光打量自己,更怕他问一些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她不需要关心,她要的只是安静。

  她暗暗请求岑慕彬别再和自己说话。

  他果然什么都没说,静静地陪知春坐了片刻,起身离开。

  荣钧被推出手术室时,知春已经恢复正常,她热切地迎上去,与疲倦的荣钧十指相扣,彼此发出鼓励和欣慰的笑容,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过软弱的时候。术后第二天,知春乘荣钧午睡时离开病房,打算回趟家。

  经过二楼楼梯口,走廊的墙上挂着几幅医生的相片,底下还附了简单的个人介绍,里面有岑慕彬,知春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端详照片上的岑慕彬,他看上去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没有那么严肃,更具亲和力一些,在六位知名医师中格外抢眼。知春当然明白这全是出于自己的主观因素——他给了知春希望,因为他的存在,这座医院在她心里便不再冷冰冰了。

  她转身欲走,抬眼处,岑慕彬就站在走廊另一端的通道口,背着手,很安静地注视对面的某处。

  知春忽然觉得尴尬,像上课时做小动作被老师逮到。她抚了抚额前的发丝,犹豫要不要走过去打声招呼,她身后没多远就是安全楼梯,直达底楼,她也可以假装没注意到岑慕彬,直接下楼就行了,毕竟他也可能没看见自己。

  然而,脚步却与思想背道而驰,她迈步朝岑慕彬走去。

  “岑医生!”

  岑慕彬转过身,看看她,笑容温和:“你要出去?”

  “嗯,准备回趟家。”

  岑慕彬和她一起走回楼梯平台处,对墙上的自己视而不见。“昨天谢谢你。”

  “别客气,应该的。”

  “我是说,我一个人在休息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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