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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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官本欲刁难,狠狠拂一拂太子妃的颜面,这却似一拳打在了棉絮上,根本无处着力。东宫侍从上前将商妤扶起,或是天寒跪得太久,商妤已站立不得,只好让内侍负在背上。

  恰此时,一行人从偏殿连廊而来,当先是个端雅出尘的美人,宫装凤鬟,娥眉浅匀,朝昀凰款款下拜:"妾身骆氏,参见皇太子妃。"

  骆氏二字,令昀凰骤然顿住。

  那女子仪态出尘,虽是跪着,目光却直视昀凰,将她细细审视。昀凰心中已猜知几分,脸色只做冷淡:"你是何人?"骆臻欠身道:"妾身骆氏,乃晋王嫡妃。"

  她轻声将个嫡字念得格外清晰,果然是身份尊贵的骆氏之女,仪容气派不逊帝姬。昀凰莞尔,缓步近前,亲手搀挽她起来:"原来是晋王妃。"骆臻温婉浅笑:"妾身前来探望姑母,不知太子妃驾临,多有失礼。"昀凰噙一丝笑:"当日我与晋王曾有一面之缘,如今更已是自家手足,王妃不必拘礼。"骆臻垂首浅笑:"外子自南秦归来,对公主贤德甚为感佩,今日得见,实令妾身惭愧。"

  言及晋王,骆臻语声转柔,流露几许娇态,足见伉俪情浓。

  昀凰瞧在眼中,耳边依稀还回荡着那人言语,寒夜孤灯下,他在她耳畔说"记着,我不会负你"……不知这般誓言,还有多少女子曾听过。看着眼前端雅高贵的晋王妃,想起内殿痛失爱子的骆后,昀凰笑意渐凉。

  寒暄毕,太子妃乘辇起驾。

  骆臻驻足殿前,冷冷看着那羽扇宝盖蜿蜒远去。

  进了内殿,却见骆后斜躺在凤榻上,似醒非醒的模样,榻前站着个锦衣垂髫的小小男童,头上顶着一本书,小脸挂满泪珠,站得端端正正,动也不敢动。骆臻一见之下,似心头肉给人狠揪了一把,换作平日早已扑上去心肝宝贝地唤了。但在骆后跟前,也只得强忍心疼,低低赔笑一声:"姑母身子好些吗,是不是晟儿又不乖,惹您生气了?"

  那孩子见了母亲,小嘴一撇便要哭出来,转眸却瞥见骆后睁开了眼,冷冷目光吓得他立时绷紧唇角,再不敢出声。骆臻看在眼里,心痛不已,平日都是捧在手心的宝,半句重话舍不得说,而今被迫送到宫里教养,还不知受了多少罪。

  "这就心疼了?"骆后笑着,斜目睃她。骆臻忙道:"姑母教严,也是为了晟儿好,以往是我疏于管教,如今才累得姑母操心。"

  骆后笑笑,伸手取下孩子头顶的书:"承晟这孩子都是被你惯的,你瞧,早间叫他背书,他倒耍赖将书掷在地上。我便罚他头顶书本立在这里,什么时候背得了再准离开。"骆臻无奈,蹙眉瞪了孩子一眼。骆后柔声问:"承晟,我这样罚你,你服是不服?"

  孩子低低抽泣:"晟儿知错了。"骆后满意地点头,却又叹息一声:"你是晋王世子,生就嫡长之尊,往后身系重任,凡事要听从祖母和母亲的话,记得吗?"

  五岁孩童并不懂得什么嫡长,只是茫然点头。骆臻心里却暗暗回味那"身系重任"四字,想着姑母对晟儿寄予的厚望,有心栽培他为日后储君。一旦尚尧登基,非但皇后之位,连往后皇太后之尊也非她莫属。以姑母今日之威风,她亦要胜之百倍。

  "适才见着太子妃了?"骆后冷不丁开口,骆臻忙敛回心神:"是,适才在殿外见了。"

  "的确是个美人。"骆后叹息一声,语带惋惜,"可惜尚钧无福。"

  见她又提起瑞王,骆臻也黯然语塞,不知该不该劝慰。骆后自言自语道:"这女子气度不凡,颇似我年少时候。入觐那日,我在大殿上远远一瞧就觉着喜欢……可惜,她嫁错了人。原本我是想好好疼她的,如今也怪不得我了。"

  骆臻不以为意:"她远嫁而来,在朝中无凭无势,还不是任凭姑母揉圆捏扁。"

  "她身边有太子,身后有南秦,皇上对她也颇垂青。"骆后慵然支颐,自嘲地笑笑,"若有心争起高低,倒也麻烦。当日让尚尧出使南秦议定联姻,倒真应了老话,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骆臻闻言尴尬,便赔笑道:"姑母已教训过她,适才看她也颇知道分寸。再说她身边也是姑母的人,在这宫里还能翻天不成?"

  骆后莫测高深地一笑,转过了话头:"尚尧这会儿正陪着皇上吧?"

  "是,父皇退朝便召了他去议事。"骆臻垂首想着,也不过多会儿的事,就已传入中宫,姑母的耳目果真厉害。正思忖间,侧殿垂帘一动,蹿出团黑影子,直滚到骆后脚下藏起。帘后传来云湖公主的娇叱:"哎呀,作孽的东西!"

  骆后弯身抱起那墨色碧眼的狸奴,怜惜地抚摸过水滑皮毛:"又吵什么,你惊着它了。"云湖公主一掀珠帘迈出来,气呼呼道:"这小孽障咬死了那只金眼凤冠鹦鹉。"

  "啊!"骆后惊怒,抚在黑猫颈背的手骤然收紧,将猫脖子掐住,"这畜生,真是忘恩负义,枉我好吃好喝供养你!"黑猫被掐得四脚乱蹬,眼看要毙命了,骆后却慢慢松开了手,嫌恶地将它拎了脖子远远扔开:"滚!"

  承晟平时极爱那猫儿,适才吓呆了,这时忙奔过去将猫抱起,哇一声哭道:"皇祖母饶了猫儿,它再不敢了,求您饶了它!"骆后瞪一眼承晟,朝骆臻冷哼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妇人之仁。"骆臻见她着恼,忙笑道:"不过是只猫,叫人勒死扔了便是,姑母何苦气坏自己。"

  承晟一听母亲也要勒死这猫,越发大哭起来。

  骆后冷冷瞥了那猫,目光扫过承晟稚气的小脸,这孩子眉目酷肖母亲,唯独薄唇高鼻透着父亲的影子。骆后怒色渐敛,眼色却也冷了下去:"我不怪这猫儿吃鸟,怪只怪它忘恩负义、不知死活!"云湖原本袖手站在一旁,听了骆后咬牙切齿之言,不由得同骆臻面面相觑。

  今日是承晟每隔五日可回府一次的日子,骆臻早早便来接他。被这猫儿一闹,骆后甚是心烦,便打发了晋王妃和世子先行退下。云湖疼爱承晟,允他将猫儿带回府去,又好言哄得他破涕为笑。

  待骆臻母子离去,云湖才觑了骆后脸色道:"母后,萱姐姐和晟儿都是自家人,为何你总对他们不冷不热?"骆臻的乳名唤作萱儿,云湖自幼与她一同玩耍,叫得惯了总不改口。骆后闻言沉下脸来:"她如今是晋王妃,还唤什么萱姐姐,不成体统!女子出嫁从夫,便算是夫家之人,娘家事一概莫论。"云湖怔了怔,不服道:"日后我嫁了人,母后莫非也将我视作外人?"骆后恼怒:"你自然不同,和她如何比得!"云湖争辩道:"她不也是你的媳妇,五哥的妻子嘛,就算嫁了人也算不得外人。"

  骆后蓦地沉默,目光幽幽一转,化为冷笑。

  云湖扶了她缓步向暖阁而去,这一场病下来,骆后身子差了许多,步履间流露老态。暖阁中专门饲养金眼鹦鹉的笼子大敞,鸟儿已不见,却余几点血迹洒在金丝笼上。骆后抚了鸟笼叹息:"这猫儿真该杀。"云湖蹙了蹙眉,方欲劝她息怒,却听她幽幽道:"可我放它一条生路,暂且不杀,你可知是为何?"

  "自然是母后仁慈。"云湖笑道,"再说猫儿捕鸟是天性,它也不是存心……"

  "仁慈?"骆后骤然回身,扬眉笑了。

  云湖公主惴惴住口,不敢答话。骆后抚着鸟笼,曼声道:"你瞧,鸟儿已经没了,杀掉猫儿无济于事,倒不如养它下来将功折罪,杀几个龌龊鼠辈也好。"她瘦削手指将金丝悬垂的鸟笼滴溜溜一拨,"既没了鹦鹉,便再捕一只来,多养几日也是一样。"

  到底是母女连心,云湖只怔得片刻,刹那间心念电闪,已全然明白过来。

  "母后!"云湖脸色剧变,"你,你疑心五哥?"

  骆后曼声笑:"我谁也不疑。"

  "可是你说什么忘恩负义,那不是疑心五哥是什么?"云湖情急下连口齿也乱了,背心冷冷渗出汗来,那些原本潜埋心底、不敢深思的疑虑轰然涌上心头。骆后却转到另一只金丝木精雕的长方鸟笼前,拿小银钩拨了拨里头几只幼雀,满意地颔首而笑:"再驯顺的鸟儿,翅膀总有硬的一日。要说最听话的,还是雏儿。"

  "所以你将承晟带在身边养育?"云湖失声道,"日后五哥纵然登基为帝,你也一样会……"

  "会怎样?"骆后回身侧目,冷冷地瞧着她。

  云湖却不敢说,冷汗涔涔而下,那几个字盘旋唇边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骆后笑了,纤长指甲拨过鸟笼上颤颤的银丝:"傻丫头,往后五哥还是你的五哥,臻儿还是你的皇嫂,什么都不会改变,懂吗?"

  第二十六章 【素手乾坤见方寸】

  温热药汤一浸上足面,冷僵的双足疼得好似针扎,商妤紧咬住唇,额上汗水冒出。待她略感缓和,医女将红花、三七熬成的活血舒络汤倾入铜盆,水温渐渐加烫,直烫得她肌肤发红。

  昀凰俯身,以凤钗尖锐的一端扎了扎她脚踝,商妤却茫然不觉疼痛。医女见状,忙取出银针重重刺扎她膝弯、足背的穴位,商妤仍无知觉。

  北地天寒,整夜在殿外跪下来,脚已冻至麻痹。见医女也束手无策,昀凰顿时面色凝寒,拂袖令左右都退下。商妤神色黯然,却对昀凰强笑道:"公主不要担心,是奴婢没用,这点小事犯不着……"她话音未落,只见昀凰俯跪下来,亲手将她麻痹的双足抬起,拿软巾擦去药汤,拢在自己怀中。

  商妤惊得呆了,怔怔看着长公主为自己揉足,柔软手指捏过干瘦脚趾……"幼时我踩雪玩耍,冻坏了脚趾,母妃帮我揉足活血,很快便能走动自如了。"长公主温柔专注地做着这些,仿佛再平常不过。商妤呆怔,眼前却模糊,泪水滚滚而下:"是,奴婢的母亲也是这般,这般……"她哽咽说不下去,昀凰抬眸看她,轻声道:"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往后还有许多日子等着我们,有我的太平,便有你的荣华。"

  商妤再不能自抑,挣扎着扑下地,跪倒在昀凰脚下:"奴婢未曾有半分利欲之心,原只想追随公主展一番女儿抱负,生死荣辱皆有天命,但求不似我爹那样,做一世攀附名门的废物,教人看尽笑话!可如今,只怕是命里注定……"

  "既已跟了我,你的命便由我来定。"昀凰淡然截断她的话,不许她自伤自怜,狠狠将手上软巾绞干,重新为她热敷。商妤含泪推挡:"公主使不得,这要折杀奴婢的!"她推开昀凰的手,无意间掀起她广袖,赫然有淤紫伤痕映入眼帘。商妤倒抽一口凉气:"公主,是谁伤你,谁如此大胆?"

  昀凰放下衣袖,神色冷淡,缄口不言。商妤急了,见她起身欲离去,一时忘了自己双足麻痹,只顾去拽昀凰衣袖。两人立足不稳,一起跌在地上,打翻药汤横流满地。商妤挣扎到昀凰身边搀扶,一迭声自责不已。看着彼此狼狈憔悴模样,昀凰不由得一笑,戚然望定商妤:"是谁伤我都不要紧,真正伤我的人,已远在千里之外。"

  商妤听得茫然,不知如何劝慰,却被这凄伤语声隐隐刺痛。

  昀凰陡然有所触动,抬眸喜道:"你的脚,方才能动了?"商妤愕然试着抬足,果然有了些许知觉,渐渐能动弹了。她欢欣挣扎欲起,却被昀凰一伸手按住:"且慢。"左右宫人都退避在殿外,仅她二人相对,昀凰若有所思地瞧了商妤双足,欢欣之色转为莫测笑容。

  医女应命入内,见那侍嫁女官黯然坐着,双腿无力歪垂,看来果真是废了。太子妃连声追问是否还能治愈,医女沉吟片刻,只是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连你也废了,我还有何人可用!"太子妃气急无措,商妤更是掩面抽泣,医女小心翼翼退至一侧,左右皆伏地不敢开口,只看太子妃一人在那里恼怒气苦。恰此时殿外内侍长声宣喻:"皇上有旨,宣太子妃崇明殿觐见--"

  医女松一口气,见太子妃匆忙整了仪容随内侍而去,便也随左右退出内殿。

  捧了药匣步出过外殿,迎面见近侍女官袖手立着,医女与她二人目光交汇,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随即避让行礼。近侍女官满意颔首,朝太子妃远去的方向投以冷冷一瞥。

  前来传话的锦衣侍丞①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在宫中地位不低,见着昀凰却十分恭敬,一路上谦卑地询问太子妃对宫中衣食可还习惯,又伶俐地说起皇上今日心绪大好,称曾听得皇上亲口褒赞太子妃娴雅云云。昀凰只是微笑,并不多言,并命宫人依例打赏。

  侍丞常虽也是阉人,却是内廷官属,只在御前侍奉,身份远高于内侍。三十六名奉常按职别分为六叙,每叙设六列,每列列吏各统领三十六名内侍,最后总归大侍丞统领。

  这侍丞谢了太子妃的恩赏,越发感恩不尽,又悄然对昀凰嘱咐道:"太子妃殿下稍后会见着大侍丞赵大人,那是御前一等一的人物,打皇上还是皇储便在跟前侍候起。您知道侍丞是内官,和朝廷大臣不同,唯独大侍丞大人得皇上破例,准享外官之遇,能以臣自称。"

  小侍丞提起赵大人,满脸的崇敬钦仰。他觑了觑左右,悄然对昀凰道:"赵大人也没别的喜好,就有个押宝掷数的兴头,时不时也陪皇上和娘娘们玩几把,那自然是有出无进的,这宫里诸位娘娘们私下也都明白……"昀凰会意一笑,仍不多话,只淡淡道:"难得你有心。"

  侍丞忙不迭表白了一番忠心,正说着已到了崇明殿前,迎面侍立的瘦削老者着一身大侍丞的青锦袍服,神色安详泰定,朝昀凰恭然行礼:"微臣赵弗,参见皇太子妃。"

  昀凰驻足颔首:"免礼。"

  身侧那小侍丞递上眼色,暗示太子妃对赵弗需热忱些,昀凰只视若无睹,仍是不卑不亢的淡淡神色。赵弗亦面无表情,欠身将她引入殿内。

  崇明殿连着御书房,是皇上接见外臣、理政休憩的处所,因此营建不同于寻常宫室的奢丽,乌檐朱柱下连着一色的粉墙,廊外寒梅扶疏,暗香宜人。赵弗引着昀凰并未直入内殿,反而穿过连廊到了殿后御苑。遥遥就见几树白梅开得繁密胜雪,环绕着一弯月牙池塘,水面被薄雪覆盖,也不知底下是否成冰。池中建着个玲珑精巧的圆顶亭子,只容四五人大小,与岸上有曲桥相连。亭子四面垂下暖帘,隔绝寒风,里边想必是自成一统。

  眼前空庭胜景,令昀凰也不由得欣叹神往。

  "皇上在里边。"赵弗驻足在曲桥边,示意昀凰独自过去。那密密遮起来的亭子,令昀凰有一丝忐忑,猜不出皇上为何在这样的地方召见她。

  行走桥上,衣带被水面微风吹得翻飞,发丝飞扬眼前,昀凰拢了拢银狐轻裘,敛定心神在亭外跪下:"臣媳叩见父皇。"

  "进来。"皇上语声温和,似乎甚是愉悦。那垂帘透着窄窄缝隙,是谁的目光穿过帘隙落在身上,令昀凰掌心渗出微汗。但见踏云朝靴与朱衣玄裳的袍摆映入眼中,有人越帘而出,含笑伸手给她:"还跪着,不怕地上凉吗?"

  这手比女子更秀美莹白,套着玛瑙扳指,血一般猩艳的玛瑙颜色令昀凰周身僵了一僵。只僵得一刹那,昀凰神色不变,顺从地搭了他手臂起身。太子笑容温柔,将她轻轻环入臂弯,拥入帘内。赵弗立在岸边,远看着二人俪影,只觉美不胜收。

  一入帘内,抬眸便迎上那深邃目光,半是玩味半含笑,果然是晋王尚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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