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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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一路打,一路长吁短叹。丁琳道:“小娘子毋焦躁,纵再担心,也须防着后路。此番接应,再下扬州之半,也是大功一件。”这么一路推进,因为坞堡比较靠西,所以走的是西线,除却吴郡与州府所在之地,并一郡乱地,扬州七郡,已有四郡在颜氏之手了。

扬州原本十郡,后来划出一个昂州来。拆拆分分,却保留了精华的七郡,次后湓郡被颜肃之“光复”,只留六郡。颜神佑此番再下三郡,确实是大功一件。这意思着,从昂州往北的地盘整个打通了。颜氏不再是偏安一隅,可以出兵进入腹地,有了一争之力。

李三娘道:“使君受伤,民心便有些浮动,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小娘子一路奏凯,捷报频传,也是安定人心之举。”

颜神佑道:“我明白的。”便不再多言,只管一味赶路,只盼着颜孝之虽然被楚氏认为少决断,但是早经提醒,早早上心,能把一些亲友已经从京城接了出来!

颜氏坞堡,确实已经聚了一些亲友了。颜孝之最盼着的人还没有过来,倒是来了一个让他头疼不已的人物——唐仪。

唐仪是跟郁陶夫人蔡氏一起回来的,随行还挟裹了颜孝之的外孙一枚。

越国大长公主并不肯走,废虞喆,她抬了赞成票,那是因为取而代之的人还是她侄子。现在这个阮梅,又算个什么东西?!绝逼不能让!再者,京城城墙坚固,守军又多,可比别的地方安全多啦!

唐仪却是铁了心了,非走不可。自河间王知道阮梅要南下的消息,向颜肃之求和时起,昂州方面就知道了消息。颜氏父女一点停顿没打,就写信给唐仪,主要是颜神佑,给唐仪出的主意就是:情况不妙就赶紧南下。你妈要是不同意,打晕了捆走。保命要紧。

女街霸遇到小变态,小变态完胜。

大长公主上一秒还在耍赖不走,下一秒被儿子头一回这么忤逆地揍昏,捆巴捆巴塞车里,带上金银细软,就这么奔了。

临行前,唐仪还不忘给他伯父唐证道送信,让唐证道也跟着走。想一想,颜肃之他侄女儿也在京城,那啥,那小丫头也挺有意思的,也给送了封信。

岂料唐证道不想南下,想西进,投楚丰。唐仪只得跟他遗憾地道别:“若西行路不通,还往南下的好。颜二去平荆州了,一准能下来。实在不行,取道荆州,报颜二的名字。”又取了当初跟颜肃之鬼混时弄的信物,他俩鬼混,彼此的东西互留了许多,日子久了,都记不清了。但是,应该好用。

唐证道好气又好笑,又有些欣慰,对唐仪道:“我倒没白有你这么个侄子。去罢,你与颜二有旧,到他那里倒自在些。只是须记住了,纵有旧,纵结为姻亲,彼是主,你是客,有些分寸,不要胡闹!”

唐仪大大咧咧地道:“颜二不是那样的人!”

唐证道心说,反正你老婆孩子都比你靠谱,颜二比你神经病,总会收拾你的。便也回家,召集了唐家人讨论,也有说走的,也有说留的。唐证道拍板:走!现在就走!愿走的都跟着他走,不愿走的,互道珍重吧。唐大伯总觉得,唐仪虽然不靠谱,但是颜家好像站队很灵敏,既然颜肃之念旧情提醒唐仪,他也就跟着信这一回吧。

颜希真这里,她是想走的。她二叔占据昂州、扬州一部、荆州一部(此时还未下荆州全境),她爹妈兄弟已经在京外了。凭什么不走啊?但是,李今还是领着朝廷的官儿,还有护卫宫禁之职,他轻易不能走。李今的意思,颜希真带着婆婆太婆婆还有儿子先走,他脱身也方便。

颜希真是真舍不得他,决定自己也留下来,争取把这件事情的利益搞到最大化。两位老人和儿子一起,托付给唐仪。唐仪虽然不靠谱,但是跟她二叔一家是真的亲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保大家周全。

岂料太夫人是不肯走的,并不是因为顽固,却是跟大长公主一样的心思:“这回与上回不一样,上一回,是不得不换个皇帝啦,都是姓虞的,也就罢了。当时是为了保他们虞家的江山。现在呢?走了,就是真的逆了啊!李家三代忠烈,声名全毁!我们李家,不像别人家,有那么多的老本儿,我们就是有些个兵,有些个名。要连这个都丢了,我死都没脸见老将军去了。走了,只有一个死。”

李今大急,必要送她走。太夫人道:“你不是也不走么?让孙媳妇带着孩子南投去。我信得过她娘家人,必会善待孩子的。我们留下,看看能不能帮着圣人什么忙。没办法的时候,我们再走,也算尽心了。我也不想陪谁死,却也不想良心不安。”

颜希真苦劝不得,自己便也留了下来,只将儿子托付给了唐仪。又写信,书不尽哀婉凄凉。不特寄与父母,还有与祖母、姐妹等。哭着把儿子托付了,自己却回来收拾起部曲来了,打定了主意,一旦京城破了,她就捆了两位老人,一路南奔,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唐仪想接的人没接着,就捎了个孩子来。跟李小朋友大眼瞪小眼,唐仪傻了。正好,带着颜孝之的外孙子当敲门砖,住颜家坞堡里来了。

其他无论是柴氏给亲爹写信,还是唐仪去劝岳父,柴、蔡两家都不肯走。反是米家,被颜孝之受楚丰之托,这么一劝,麻溜收拾了行李,也跟着来了。倒是郁陶夫人蔡,极有决断,接了颜孝之的消息,就命令全家收拾,以祭祀之名,集体出城,一路奔颜孝之去了。

然而她的娘家,却终究不肯来。蔡家、柴家、蒋家等,打的都是一个主意:阮梅他打不进来。纵打了过来,也要被耗死在城下。哪怕不耗死,大家手里握着虞姓皇室,掌着大义名份,谈判也能谈下条生路来。京城是自己的主场,跑出去就是客,得重新经营,不划算。

颜孝之最盼着女儿来,没盼着。其次是岳父家,岳父也没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柴氏抱着外孙抹一回眼泪,还得去招呼来的女眷。亏得都是比较亲近的人,唐仪逗比了一点,老婆靠谱,郁夫人本身就是个讲道理的妇人。并不难相处。

最难接待的是大长公主,这位女壮士一醒,发现自己被儿子绑了票,已经京城三百里了。张口就骂:“小杂种,你好大的狗胆…”我们有理由相信,以她老人家的战斗力,这么骂,已经算是给亲儿子留面子了。

而唐仪,不愧是有名的神经病,随便骂,自己跑去跟颜孝之聊天去了。柴氏劝了半天,见大长公主有拉着她诉苦的趋势,急忙走避了——她还在引颈以盼,巴望着闺女和爹娘过来呢。

不幸的是,爹娘没过来,先等来了追兵!

先是,颜孝之接到侄女的快马急报,道是已经引兵来而来了,大家松了一口气。不然这么一大队的人,等一等,保不齐还有更多的老弱妇孺,一离了坞堡的保护,这就不是战略撤退,是给人送菜去的。昂州来兵迎接,能把扬州也纳进地盘。那就彻底安全了,昂州方面的纵深也有了。

注意力就暂时转到了南方。

正在此时,颜希真护着两层婆婆先逃了来。到了便大哭:“阿娘…外公、外公…”

柴氏摇摇欲坠:“问道,你外公怎么了?”

颜希真一抹眼泪:“那个杀千刀的阮梅,不知道听了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主意,诈言议和,却又猛然发难,外公罹祸。亏得郎君受阿婆阿家教诲,不肯同流合污,护着圣上想要南奔,我们才保住一条命来。乱军冲散了队伍,我只得护着两位老人家先逃了过来,郎君去寻圣上了。我,我想再回去寻外婆,遇到了蒋五郎,才知道…”

柴氏再等不得,连声问:“那你外婆与舅舅他们呢?”

颜希真放声大哭:“都是二郎那个作死的王八蛋啊!”原来,阮梅大军进城,确实是见了好东西就想抢一把的,有这么个神经病的领导人,正是以京城繁华相诱,才令士卒无怨无悔地往前赶路的。这些人不知道京城的布局,并没有直奔最富有的地方,外面乱起来,给了权贵们收拾包袱逃命的时间。

柴家与蒋家等靠得近,原本还是有时间逃的。颜希真聪明,估摸着阮梅是从北门进,纵围城,也是重在西、南二门。她从东门出来,纵有埋伏,兵也不会太多。果如所料。

柴家想奔西,蒋氏在蒋五的坚持下,也往东。两家人口多,行动慢,颜希真护着两重婆婆都已经冲出城外八十里暂时休息了,他们…才打包完行李!阮梅的兵眼看杀到了,这些人才慌了,蒋五主意正,立时扔了珠玉之器,只携谱牒、官印、少许金银,让亲近的人换上粗布衣服,带人跑了。

柴家这里,虽然也扔了些东西,还要装成难民。十分不幸的是,柴二有个特殊的技巧——鹤步。

一群正常人里,就显得你奇葩了你造吗?哪怕你换了衣服,还是被认出来了好吗?让你鹤立鸡群!让你装逼!让你逃命还要装个范儿!

蒋五将得像、跑得快,背着他祖父跑掉了。其他人,就这么被柴二活活地“出卖”了。

杀红了眼、抢疯了的乱军,再无纪律可言。想要秋毫无犯,那是不可能的了。想约束,也得等他们先抢过了再说。

柴氏当场昏厥。蔡氏听说,她娘家也因此没有走成,一口气提不上去,也昏了。坞堡内登时乱成一团。还好有颜希真在,努力协调,又有大长公主,死过太多的亲友,也算是镇定,听说最后一个侄子也丢了,也没大受刺激。只是对颜希真道:“李家真是忠烈啊!会有好报的,放心吧,李小郎会好好回来的。”

正在互相安慰间,尼玛追兵来了!

唐仪就怒了:“这都过了三百里了!怎么还追来了啊?!”

坞堡兵少,人又多,更坑爹的是,唐仪这些来得早的,也带了大批的人来。又有颜家旧部曲,颜孝之也不能不管人家,受人家的供奉,就得担责任,再往堡内迁,已经…盛不下了。堡外尚有许多人,兵马一来,这些人就要遭殃了。

急惶间,追兵已至。

颜孝之倒吸一口凉气:纵深太浅了!兵士也少。颜希真道:“当务之急,须有决断。请阿爹征壮丁守城,发给他们武器吧。”

颜孝之也是经过大事的人,经女儿提醒,也恢复了镇定,忙道:“你说的是,关城门罢!”说着,闭上了眼睛。

外面响起了喊杀声、哭叫声,不多时,又响起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利箭破空,声音尖锐得像是要戳穿耳膜。接着,也不知道是多少箭枝,箭头击打在肉体上、皮甲上、盾牌上的声音并不大,不应该传得远。可离得这么远,却能听得到,颜孝之诧异万分,脸也白了:“怎么是这样的阵势。”

说完,按住了女儿:“我去看,你上前凑什么?”颜希真翻他一个白眼,心说,您老这是镇定下来啦?!

等颜孝之走上城头,就只剩下听底下人喊:“昂州小娘子来见伯父邰阳公。”的份儿了。入目所及,就是一队队黑云一般的骑士,后面还拖着正在整队的步卒。人数一旦上了千,就显得多了,一旦上万,那就是乌压压一大片。

妈蛋!可算来了啊T T

颜孝之大喜,正要开口,肩膀上钻出个脑袋来:“哎呀!是阿寿么?”

第215章 小鬼来当家

颜孝之满心的激动,正要大声疾呼,咔!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了,抽着嘴角一扭头,看到唐仪一张大脸伸在那儿。长得再漂亮也不行啊!靠这近,投到视网膜上都变形了好吗?

颜孝之吓得倒退两步,要跟他拉开距离。一个不小心,差点栽下城头。亏得唐仪一把拉住了他,还乐呵呵地说:“瞧你这激动的!见到侄女儿开心的吧?”

颜孝之:“@#¥%¥#…¥#%…!”考虑到开骂的话肯定骂不过唐仪他妈,颜孝之主动消音。方才涌上心头的激动之意也被打岔打掉了!本来打算自己回答的,现在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命手下代答:“邰阳公在此,请小娘子说话。”

唐仪还在那里抗议,亲自大声喊:“还有我呢!!!呢呢呢~~~”

#每到严肃的时刻都有一个逗比出现#

#我要跟我弟谈谈交友不慎的后果#

#要不是他妈太凶残,我现在一定把他扔下去#

颜孝之心里把唐仪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才收拾好了心情,去确认是不是他侄女儿。其实底下说“昂州小娘子”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相信了。这当口,能让个小娘子带这么大队人马过来的,除了他那个脑子从来没正常过的兄弟,就没别人了。

等等!肩膀上的这个好像也能办得出来。

但是,能带得动这么多兵马的小姑娘,就颜孝之所知,目前只能接受这么一个!

两下对上了情况,其实就是互相喊个话,大家都是熟人,很快就辨认出来了。颜孝之从城头上一看,颜神佑这边乌压压一大片人,很快又分出一队人马来,一路往北去追残兵去了。

这是要赶尽杀绝呀!

颜孝之:=囗=!

怔忡间,唐仪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乐颠颠地跑到城门口了:“快开门啊你们!”

颜孝之无奈地也赶了过来,下令开门。

颜神佑一见这两个人都是完好无损,也放下心来,自马上跃下,张口便叫:“伯父!”

颜孝之十分欣慰,将“我的侄女是街霸”这种糟心的事给放到一边,正要和蔼地慰问一下侄女千里奔袭的辛劳。就听到旁边一个乐颠颠、颤悠悠的声音,美滋滋地道:“哎~~~~~~~~丫头长大啦!哈哈!”

颜孝之:“…”亲,你谁啊你?!

颜神佑:“…”好在她反应快,含糊地道,“看到大家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对了,大家都是好好的,对吧?”

颜孝之道:“不大好。”

唐仪听他这么一说,想到多年的街坊死得惨,即使互相看不顺眼,好歹也是熟人,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意,情绪也低落了起来。

颜神佑问道:“怎么?我还是来晚了么?”

颜孝之道:“并不是,你来得已是及时了,他们是在京中折了的。京中诸公,咳!”说着甩袖拧身一别头。诉不尽的复杂憋屈。

柴丞相是颜孝之的岳父,颜孝之不好在小辈面前说什么。唐仪就没什么顾忌了,张口就是:“一群傻货,与虎谋皮呐!”

颜孝之的额角隐隐作痛,截口道:“进去再说吧。”

唐仪接得顺口:“对对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你爹还好吗?”

颜神佑的脸一僵,道:“稍等,我安置一下部卒再说。”

唐仪惊讶道:“你还要怎么安置呀?驻扎修整咯。”

颜神佑道:“我是奉命来接应诸亲友南下的,原以为能赶在阮梅攻下京城之前,不想朝廷诸公开门揖盗,一切就要另做打算了。”

颜孝之这个正版的伯父终于抢到一个发言的机会了,也不摆长辈的架子了(不然抢不到发言权),急忙问道:“你要怎么打算?”

颜神佑道:“他既然已经攻下京城,这里就不安全了,未必能容我们从容南下。再者,我这一路行来,收了扬州半壁将与其接壤。得他们来一记狠的,让他们收敛了才行。这些兵,且要隐一隐。”

一面下令,人头点一点,战功记一记,尸体堆一堆,堆京观这种活计,玄衣做得相当顺手。颜孝之看得肚里翻江倒海,脸色白得像张纸。唐仪也扶着下巴,再没了当初的跳脱。

两人一看颜神佑,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下命令:“都砍死了,砍完了收拾收拾,到城背面扎营。千户主持,舍人等与阿胡一道随我进去拜见长辈们。”这才笑得万分和气地请问她“伯父”,是不是可以进城了?以及,请安置好这些部曲什么的,不要走漏了消息。

颜孝之摇摇晃晃,浑浑噩噩,照她说的做了。下了封口令,又让部曲们集结一类。自己跟唐仪,这回成了难兄难弟,都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唐仪也算是带过兵的,正要说杀俘虏和杀降是不对的。看颜神佑毫不在乎的样子,就又都咽下去了。

还是杜黎勉强说了一句:“小娘子,这个…不好都杀了的。”

颜神佑一指那边受伤的颜家部曲道:“若是两军交战,我自然不会虐待战俘。你看看那里,他们已经对百姓动刀了,留他们做甚?”

杜黎果断闭嘴,再看封千户等,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猛然想起来,封千户等玄衣出自颜家部曲。这些被砍倒的人里,穿着普通,还有不少短打扮,想来…秒懂。

颜孝之看到杜黎,还记得他,倒跟他搭了两句话。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这一伙人,哪怕不是为了保密,也是得杀上一杀的。滥杀平民,可比杀降听起来还要严重些。即便多数是颜家的部曲,可眼下对颜家来说,自家的部曲和百姓,区别很大么?

唐仪原来还有点好歹颜神佑身边那两个明显与侍女打扮不同的小娘子,这会儿也闭上了嘴巴,跟着大家进了坞堡内。等跨进大门的时候,以他粗大的神经,已经完全调适过来了。开始问颜神佑:“你还没说,你爹现在怎么样了呢。”

颜神佑含糊地道:“拿下荆州了,受了点小伤。”

唐仪跳了起来,才要喊,又四下张望,小声问道:“伤得重不重?”

颜神佑道:“还成,在养伤,这些时日不想让他出来了。”

颜孝之听着了,大为关切:“养伤?伤在哪里?他不是能坐得住的人!”

颜神佑道:“有阿婆坐镇家中,他跳不起来,您甭急。”

一提楚氏,颜孝之便住口了。

颜神佑连感慨故地重游的心情都没有了,进来先拜见大长公主、郁夫人、柴氏、蔡氏等长辈,又与颜希真洒泪相拥。哭完了,先问:“姑母呢?”再问“清远侯家呢?”

颜希真道:“京中动荡,仕女十损六、七。他们两家当也出逃了,只是一时还没联系上。”

颜神佑不免悬心,又问姐夫。颜希真自己也担心,且要宽慰道:“应该没事儿的。逃都逃出来了,他也不是傻子。”

说话间,封千户那里回报,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了,又遇到几个可疑的人,穿着奇怪不说,一看人都是养尊处忧的样子,问他们是谁,也不说。玄衣不敢擅主,都给押了过来。颜神佑询问颜孝之,颜孝之一摆手:“你们看着办罢。”谁拳头大谁厉害。颜孝之已经被家里的女人们磨得没了脾气了。

颜神佑一面下令将人带上来询问,一面向诸人介绍了她的随员。听说李三娘和丁琳都是她的“舍人”,诸人有惊讶的,有明白的,却都不说破,只赞她们几个女孩子不容易、有志气一类。又有杜黎,也说是京城来的,跟阿胡一道,一文一武,跟颜神佑北上。有些人才露出“这才是正确的打开姿式”的表情。

说话间,人已带到。

两处一打照面,都哭了出来。喊哥的、叫姨的,乱成一团。却是清远侯家与大姜氏一家并作一处,逃了出来。清远侯家是十分机警的,只是还有自己的一分打算。与大姜氏的婆家一样,作着两手准备。反正,在南方已经有了后门了。京城这个,观望一下也不迟。不过,差不多的行李却都已经打包了,随时都能开溜。

万万没想到啊,阮梅真是个神经病啊,他不按牌理出处,议和都是假的。大姜氏的公公,作为朝廷的代表,也跟着柴丞相等跟阮梅会面,被砍。接到消息,大姜氏的丈夫要跑去抢尸首,安排了儿子护送大姜氏、大姜氏的婆婆蔡氏出京。

出来遇到清远侯家也在出奔,清远侯也是,也被一锅端了。家里没了主事的,亏得颜氏越来越悍,娘家又给力,当时就说:“往南边走,大郎在南边跟我兄弟呢。”没错,徐昭在昂州做官呢。

于是一起出来!

他们走的方向倒是对了,比较不幸的是,出了东门,没跑五十里,特么迷路了啊!方向走错了!先往东,再往南,这大方向没错,但是他们不会分辨啊,一路奔东南跑,跑过了几个村子,一问,才发现这方向好像不对,又返折。因为怕追兵,带出来的许多东西都丢弃了。

也是颜氏比较果决,她想的是:只要挣得命去,到了我娘家那里,要什么没有呢?于是金银珠玉都丢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车马,一路奔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实在不行了,才想起来——不对啊!我哥不是在附近么?又奔回来找颜孝之当中转站。

也是他们命大了,京城以前,扬州东部,其实并不很太平的。倒是她们一路丢弃的东西,引人争取,才耽误了追踪的人的时间。

一时认亲毕,重安排住处。颜神佑领了原本二房的院落,邀了唐家人、大姜氏一家三口挤一挤。颜孝之原要将自己与柴氏的正房让与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也不傻,再三推辞了,说自己喜欢清静。

便被颜孝之奉到楚氏的居住去,郁夫人就住四房的地方。蒋家逃出来的人口少,蒋五祖孙俩被安置在清净的客房。颜希真住回原在娘家的住处。

又有颜神佑带来的杜黎等人,也往客房安置。一时之间,连内院都人满为患了起来。

大姜氏心疼外甥女,问道:“我们这般过来,你住哪里?”她现在住的,是外甥女的闺房。正房那里,她与婆母让给了唐仪夫妇住去了。儿子蒋歆与儿媳妇则住到了原本六郎的房间里。

颜神佑道:“我还得出城,前面厅事那里给我留一间房就好了。”

大姜氏就哭了起来:“这都是什么世道呀?让你一个小娘子这么操劳!”

颜神佑无奈地道:“没事的。”安慰她几句,逃到前面来布置。

颜神佑一过来,先跟颜孝之借前面的厅事。颜孝之二话没说,果断答应了。颜神佑请他、唐仪、大长公主、颜希真都过来了,连她自己带的阿胡等人,来一起开个会。

大长公主不懂军事之事,对于议事却颇有心得,开口道:“旁的人我们都不懂,你管说你想做什么,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罢。”唐仪跟着点头。

颜孝之道:“兵将是你的,你只管吩咐,坞堡之内,粮草还足支两个月。”

颜神佑道:“不用两个月,大约就能平安撤出了。这一处,先向伯父借了,日后必加倍归还。”

颜孝之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颜希真道:“有什么是我们能知道的?又有什么是要我们做的?”

颜神佑看看这屋子里,除了她来的人,也就这个堂姐比较合拍了,当下道:“我看过些追兵了,人不多,有一千人?也不像是精锐,大约是受排斥的人罢?有能耐的都挤京城里分果子呢,谁特么乐意来啊?!逃亡能带多少金银细软?追出来还风吹日晒的。可是乍一下少了一千多人,是不可能不被重视的。必然还有探马,又或者前锋来试探。”

唐仪插口道:“别说少了一千人了,就是少了几十号人,都不是件小事儿。哪怕是乌合之众,少到百人以上,就得追究了。阮梅兵势既大,且能下京城,就算太差啦,少这么多人,肯定会查的。”

颜神佑低声道:“我就是要他们来,三万人之内,我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吃过一回苦头,他们就得收敛一点儿。至少,能把他们钉住了。我就能拖延时间,大家就能太太平平地走了。”

颜希真问道:“那你呢?”

颜神佑道:“他守不住京城多久的。京城抢完了,人都跑光了,他要这里做什么?要不南下,要不北归。南下,他是疲弊之师,多半是抢一把就要北归的。吃过苦头,又到冬天,十有八、九,他是要北归的。”

颜希真点头道:“不错。”

“我正可趁机下扬州,韩斗这个饭桶!这么长时间,连扬州都把不住!阮梅南下,他也扛不住了。与其让百姓再受阮梅一番祸害,不如我拿来了让他们安居乐业。”

颜孝之嘲讽道:“那个韩斗!起兵就不正,还能有甚出息来?”

颜神佑耸耸肩:“现在,还请整合部曲,一拨一拨的,先往南撤去。这里将有一场恶战,我怕到时候顾不到他们。再有,给我留些人,放些谣言出去…”

颜孝之道:“我原就在召集部曲了,这个容易。”

颜神佑道:“既如此,第一拨,请伯父护持着殿下,先行。阿姊与我留下来,如何?”

颜希真慨然道:“这是自然。”

颜孝之道:“你们两个小娘子,怎么行?!”

两人心说,反正比你行!颜神佑道:“听我说,眼下京城极乱,圣上不知所踪,反王又为逆,大长公主不能有失!”

颜孝之就闭嘴了。

颜神佑道:“再者,还有这许多老弱妇孺!也要先走的,我顶在这里,您护着他们先撤罢。这一路上,虽然很太平,这么多人,也须有个人揽总。此事非伯父莫属,”又制止了唐仪发言,对他道,“阿爹伤得不轻,您还是去看看吧。”

唐仪大惊:“什么?”

“昂州那里,还有一群酸丁跟我捣乱,您去盯着点儿,别让他们扯我的后腿!”

唐仪正色道:“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颜孝之一想,也是,又问:“我们先走了,你要留谁下来?”

颜神佑道:“廷尉须南下,蒋五郎我要留下来,他是纨绔里难得有些本事的人,他得给我拉犁卖力!做个郡守,想必还是成的。”

颜孝之道:“你做得了主?”

颜神佑闭嘴,丁琳道:“小娘子行前,使君剖符立契,铸印授节。”

颜孝之头疼地大叫:“我不管了!我不管了!”

议定,连夜组织人手撤退。颜神佑拨了两千士卒一路护送,并唐、颜两家的部曲,也编队。唐仪见状,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我的人马也不多,千来户,你看着办吧。”颜神佑正好将这些人打散了,并入护送的人马内。

颜孝之也如法炮制。颜家的部曲就多了,颜孝之还是用三五抽丁的旧法,颜神佑征得颜孝之的同意,留下大半,抽五百玄衣充为中下层的军官,又扩成万人军,作后队,留在了坞堡,安营扎寨,开始新兵集训。

蒋五听说自己被留了下来,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反是蒋廷尉,问颜神佑:“君欲生万物乎?”

颜神佑答道:“但有为,保君世卿世禄。”

蒋廷尉闭目长叹:“竟是一语成谶。”

颜神佑道:“我常听人说,能者无所不能。纵一时失势,也将重振羽翼。若是无能者,也只好去死上一死了。”

蒋廷尉道:“戾气重。”

颜神佑道:“以杀止杀耳。”

蒋廷尉想到自己满门兴旺,只因一个阮梅,搞到现在就剩一个孙子,忍不住悲从中来:“阮贼该死!”

颜神佑一躬身,送他上车,让颜孝之护着他南下去了。大长公主经历了太多的离丧,叹一声:“是不是我家没福气享江山?弄得子孙凋零。早知如此,不做这个皇帝,是不是会好些?”再不开口,也不骂唐仪了,安安静静登车。

柴氏、大姜氏等人哭得厉害,一人不舍得闺女,一个不舍得外甥女儿。

颜希真安慰柴氏:“我也是要留下来等郎君的,死活也要听到一个信儿。神佑留得,我如何能不留?部曲又不是全走,也得有人管束着,我不留下来,要阿爹么?阿爹性情软和,实不适合做这件事情,反是去昂州,相帮二叔,倒是很合适。阿娘但疼我,将大郎带好,我阿家她们也有劳阿娘了。”

颜神佑就简单粗暴得多了:“我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您放心吧。”

当下洒泪而别。大长公主是第一拨,颜孝之亲自带队。大姜氏等是第二拨,隔日出发,是蒋歆领头,遥望着前队的队尾,以免走失。扬州西部已被颜神佑拿下,凭着她的令符,一路畅行。

大队人马走后,坞堡,非但是小鬼当家,根本是女鬼当家!

杜黎颇觉坑爹,硬着头皮问颜神佑:“现在要做什么?”

颜神佑道:“等,等阮梅那里来人。”

蒋五却问:“要我做甚?”

颜神佑将他交给杜黎,两人合作,先管后勤。

又命阿胡,广洒探马,凡南下的探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拿下。一个也不让他们回去,不出半月,京城就起了疑心。这个年代,跑丢几个人太正常了,但是探子一个也没回来,这就不正常了。

阮梅倚着京城的粮仓,又有大笔抢劫而来的财富,过得十分惬意。又有陆桥提醒,倒也不忘戒备。只是带来的人也称得上是行军千里,需要整修,倒没有提马上南下的事情。

一下子少了一千多人,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更兼探马没一个回来的。引起了阮梅的警觉。阮梅顾不得诸将争功、争财、争奴婢了,下令部将王金龙率军三千,南下排查。

王金龙一路追踪,路上知道有颜家坞堡这么个存在,传信时亦有提及。不数日,来到坞堡之下,心中怨气冲天。他这一路追下来,正值寒冬。颜家坚壁清野,四野百姓也都逃亡躲避了,实在没捞到什么油水。

见坞堡门禁整肃,知道这里没有受到冲击,那么…里面一定有财富!有女人!有粮食!抢吧!管它是不是千人队失踪的原因呢?!

仔细观察了一下,见“护城河”也结了冰了,便命人去试,竟能走人。下令士卒以蒲草裹足防滑,爬过“护城河”进攻!

他们这一路,攻下的城池多了去了,最难攻的京城,没用攻就下来了。将士难免生出傲慢之心,以区区一坞堡,纵整肃些,比县城略好些,又能如何难攻?

岂料这边刚往前涌,才冲到城墙下,就见城上竖起了几色旗帜,左右摇动了起来。

只听马蹄阵阵,声音十分不对!城上又泼下火油来!一个火把扔下来,烧得可惨!这油也不是什么好油,烟还很大。晕头胀脑之间,四下喊杀声起,玄衣从城后绕了出来。先来三轮齐射,拉马往两边跑去,露出后面的步卒,步卒再以踏弩等再轮射。

射完,才上前砍杀。

时间很短,王金龙发动攻击也不过才正午,收拾完他们,都不带耽误玄衣吃晚饭的。

这样的捷报令颜希真很开心,问颜神佑道:“这样就行了?我原还担心扛不住,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天寒地冻的,将士不易,将伤患挪进堡内歇息罢。又有,叫他们熬下袪寒的汤水?”

颜神佑笑道:“好。”

颜希真去整肃内务,颜神佑才对阿胡道:“确定放走了些人?”

阿胡道:“是,标下盯着呢,放走了一、二百,再怕军法,也能传出些流言了。”

“让他们把火药配好,待用。传出话去,我在寻沉水香、龙涎香,出门太急,没带够。要从流亡仕人那里换取。”

土制的火药很不稳定,只好用比较简单的办法——现用现配——以防止长途运输中出现爆炸等事故。现在,轮到火药上场了。

杜黎此时插言道:“小娘子,还要大力说,小娘子将兵只有一万,是来接应了邰阳公南下的。”

颜神佑道:“善!走,去城外看看罢,我记得这附近能设伏的地方还不少。”颜启的军事眼光还是不错的,给自己选的老巢,地形是相当能看的。用来坚守,只须稍稍用点心,便能以寡击众。

颜神佑把口袋张开,等着阮梅亲来。

第216章 新仇与旧恨

颜神佑料的也不差,她所估计的,其实并不算高明,不过是一般般的情理之中罢了。她跟阮梅比拼的,并不是什么军事技术,这一点她是相当明白的。单从两人战绩上来,到目前为止,阮梅能甩开她八条街。

她的士卒,包括玄衣,虽然训练称得上是精良,大军团作战的经验依旧是弱项。遇到一般人,自然是完虐,遇到横扫半壁江山的阮梅,她还没有那么自负到以为自己一定赢。

所以,她在把军事布置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之后,就不再费心了,地形都是颜启给选好的,把颜启跟阮梅搁一块儿打,估计是实力相当的。

颜神佑算计的是人心。

就是吃准了这群男人的心理,以为女子无能而已。是以她放出消息去,还做足了旁证——香料——证实在这里主事的就是一个妇人人,一旦被一个自己认为没什么本事的人揍了,不管伤着哪儿了,都是被打了脸。人一生气,就容易丧失理智,哪怕没有变成看到红布的蛮牛,心思也会变得不如以前缜密。

颜神佑又是以逸待劳,还有个秘密武器,倒也能够弥补差距。现在,就看阮梅来不来了!

颜神佑在这里摆开了阵势等着,阮梅在京城也没闲着。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大,哪怕是个神经病,也必有其过人之处。更兼身旁还有一个陆桥,也不是智商低下的人。虽然两人因为出身的关系,对于上层那一套有些不太灵光,然而既居高位,渐渐也便有些悟性了。至于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这就不好说了。

阮梅之长,正在军事。

一回丢一千,二回丢探马,三回丢了将近三千…阮梅要是还没警觉,那就不是他了。

阮梅当时,正在勤政殿里饮酒。占了京城,他自然是要用最好的了。住最好的房子,喝最好的酒,睡…据说档次最高的女人。蒋氏已覆灭,未及入宫的蒋家小七娘子殉难,宫女宦官逃掉许多。

这对阮梅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儿,再捉就是了。除了开始过于粗暴,手起刀落搞死几个人,后来就跟“丙寅之乱”差不多了,挨个儿上门索要。逃出去的,算幸运了,逃不出去的,有狠心跟姜家学的还真没几个。要是人人都能做到,那姜家的声望也就没那么高了。

好一点的,想办法让闺女躲一躲、藏一藏,差一点的,就只好交出去了。躲藏倒也不算特别难,因为阮梅的手下,将这些人统统赶出了昔日的豪宅。昔日公子王孙,流离失所,散落各处。有藏着金玉还不得食的,也有体弱跑不快被乱马践踏的。天气又寒冷,多有冻饿而死者。公卿之门,存者不过十之二、三。

见到女孩子就抢上一抢,是入城三天的惯例。三日后,阮梅宣布封刀了,情况才渐渐好转。之所以说是渐渐好转,只是因这些人虽然守军令,在这样的财富女子面前,根本没有办法做到令行禁止。直到阮梅火大,亲自砍了三个校尉,这势头才得到了遏制。

到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七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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