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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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道:“您别开心得太早了,天子才是六军之主,您准备好了吗?”
颜肃之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咔吧咔吧转着脖子,问道:“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儿?”
颜神佑道:“当然。”文痞要欺负军士,好呀?她就给军人找个大靠山,以后,军队就是直属于皇帝,有种你就欺负!
李彦皱眉道:“殿下此举,似有深意。还有讲武堂,还有…女学里的学生,也是三五门的居多吧?”
颜神佑痛快地承认了:“国士遇之,报之国士;众人遇之,报之众人!国家,当然要他们好。文士瞧不起武人,不就是嫌人家粗鄙么?可又是谁定下来的,武人必须粗鄙呢?嗯?让他们读书识字明理,教他们经史子集,我看还是军士更可爱些。”
霍亥道:“难。”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只问霍相一句话,教化与王玥,与教导士卒,哪个更容易些?”
霍亥:“…”
姜戎终于缓过气儿来了,一字一顿地道:“这不是件小事,旁的不说,钱从哪里出?”你以为普及教育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么?姜戎一笔一笔地给颜神佑算账,“校舍是一笔,一应师傅又是一笔,还有损耗,这些是年年都要有的。再有,书本纸笔…”
颜神佑道:“有军费的。”
姜戎:…
颜肃之道:“枢密院去算,若是合适,便行。六郎…你…要去讲武堂就去半天吧。”毕竟还有政务要学习。
政事堂诸人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都同意了。他们肯同意,却是因为觉得六郎身为储君,也确实需要知道一些武事。颜神佑肯让出固有地盘,也是显得无私。
此事议定,颜渊之急忙去算预算去了。
颜肃之将颜神佑留了下来,问道:“这下好了,坑了我们爷儿俩去当苦力,你开心了吧?”
颜神佑自是开心的,她早在昂州时就有计划,扶植一个全新的集团,现在,终于可以全面展开了。虽然说文武分职是一种进步,更有利于专业化。然而当分开之后,一种职业受到鄙视,就不利于社会的稳定了。
这件事情,颜神佑一直在做着,从给玄衣扫盲开始,到将军士之户籍提升,不使人以贱籍视之。现在,开了武举和汫武堂还不算,又要将全体军士阶层、连他们的家眷,再集体拔高一下素质。让他们彻底的、真正的,变成既得利益集团,成为国家统治的柱石。
这样,大周就不像前面若干朝代一样,天天地嚷着要以民为本,可百姓这么大个群体,他们看不着也摸不着,最后终于因为离得太远,而失去了支持。又或者是被世家旧族操控走向,不由自己作主。
这,才是政事堂最终同意的原因,也是颜肃之等人心中十分支持之所在。严格说来,政事堂诸位的利益,与军士们反而是一致的,虽然他们口上也说着要重士。
是以颜神佑反问:“难道阿爹不开心么?”
颜肃之丧气地道:“就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心的。养士,要花钱。科举,召回来的良莠不齐,要筛拣。旧族,看着修养够了,却又掺了些砂子。”
颜神佑道:“谁叫您是呢。”
六郎问道:“如此,不会有人反对么?”
颜神佑正色道:“一个人,不可能讨好所有的人,不可能因为别人反对了,就什么都不去做了。垂拱而治?从来只是传说呀。便是垂拱了,有人犯罪了,你管不管?有人受济了,你救不救?那哪是什么都不问呀?文士们会不甘心,可是呀,这事儿,拖得越久,越难办。就得趁着开国的时候,一切新创,开国之威望尊严仍在,才能做得轻松些。趁着这个机会吧。”
六郎点头道:“还要再订律法,事涉军伍之事,凡人不可擅议。有诽谤的,反坐。”
颜神佑道:“这是自然的。”又建议在大周律里,单例出扰乱国家秩序等等罪。
颜肃之抻了个懒腰,打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来,觉得舒坦极了,笑道:“这些个臭书生,自己也是寒士出身,还敢瞧不起武人?他们倒比旁人高贵了?不敬先烈,也有脸做官?依我说,让讲武堂里的学生,与太学生们一处辩难,才叫有意思呢。”
颜神佑脱口而出:“统考?”
颜肃之抚掌道:“反正人数不多,太学生不是要训三个月的么?君子六艺,射与御,其实也是武人的本事呀。古之贤者,出将入相,一身的本领,叫他们比一比好了。就考六艺,一齐考。还有,太学的事情,朝廷不要太出面,让两边学生去吵去!”
颜神佑暗暗咋舌,这主意可真是不坏。又请命,往讲武堂去训个话,安抚一下。她已经不是枢密使了,再要插手军事,除非颜肃之召开大会,否则,就是要请个旨。
颜肃之痛快地答应了。
颜神佑即往讲武堂去。
到得正是时候。
讲武堂的学生正群情激愤——军使死了数日,王玥还未受到判罚,由不得不激动。
颜神佑在军中薄有威名,见她红罗伞到,众人皆摒息凝神,等着看她有什么说法。万没想到,颜神佑上来将他们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内里有武举考上来的,固喜武事,文化课也学得不错,还带着一点书生意气,并不畏强权,不像同袍们那般军令如山,忍不住驳道:“士人仗智而弄小巧,视我等为仆役下人,粗俗不堪,欺人太甚…”
“你们就是士!自己说自己粗鄙不堪是傻冒,你们好意思?!国家花在你们身上的钱,够养十个书生啦!你们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怂样,窝囊不窝囊?嗯?!脑子呢?我开女学也不比讲武堂早,看人家怎么做的,看看你们!”
抗议的人一时气弱,小声道“那…民间都…瞧不起我们的…我们也…”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你们现在衣食无忧,怎么就没长脑子呢?都傻了么?!”颜神佑拍案大怒,嘴巴…比王玥还要毒,“我说,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你们指望谁瞧得起你们呀?以为我这儿是收垃圾的啊?哦,考不上文举,就跑来考武举?别人瞧不起,你就不会想办法呀?”
众人虚心受教,问:“有什么办法?”
颜神佑道:“你们等着!”将几个女学的学生,如那位封小娘子给叫了来,让她过来讲一讲“军使的故事”。讲得人人落泪,激愤异常!
颜神佑面无表情地将封小娘子扯到身边坐下,问道:“怎么样?懂了没?”
颜渊之坐她旁边儿直点头。据说,这就是大周军宣部之肇始。
颜神佑一旦发动起她的宣传攻势,却不是封小娘子这等无师自通的野路人能比的,她以前掌过舆部,现在对舆部也颇为熟悉,号称了专业技术人员来做,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她手里又有人,趁着霍白等人回来叙职,搁部队里挑人,一水儿的长腿小帅哥,还要文化好、礼仪好,拿出去特别能撑场面。
田还是要有人种的,不能人人都当兵,却并不妨碍她的“树立子弟兵新形象”的工程。又将讲武堂的学生们派下去,让他们去做士卒的思想工作,端正态度,认真学习,树立起:只知道砍杀,就会被憋屈死,一定要有点知识有点文化,至少知道受冤枉了要跟领导告状,知道地方官管不着咱们的常识!
霍白很郁闷,万没想到被这大姨子拉了来当模特,特别想说:像老子这么帅、这么能干的,天下也搜不出几个来!这只是特例,不是普遍现象啊喂!你们表被这女人给骗了。看看左边的李今、右边的山璞,识相地闭了嘴。
颜神佑这边的事情办得颇为顺利,王玥就在御史台里受罪。进了御史台,只是保了他的命而已,御史台,可以说是丰小娘子的地盘了。嗯,说军士,丰小娘子也懒得管了,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攻击女官,这个冤仇就深了!更可怕的是,三司联合办案,冯三娘作为枢密院的监督代表,被颜渊之给派了来
两个女人凑到一起,王玥被整得极惨。丰小娘子大开方便之门,冯三娘天天提审他。按规定,什么酷刑都是不合法的。顶多就是打个板子,一次还不能打得多了。冯三娘特意挑了几个军士,打的都是暗伤,看起来一点也不重,其实痛得厉害。打完了,给上药,上完了再打!一点一点,零刀碎剐地受刑。
比起颜神佑,冯三娘的下限就要再低那么一点。冯三娘明白,攻击女官这件事情,颜神佑最后受到的冲击一定是最小的,她们就不一样了,完全没退路的,是以冯三娘等人下手比颜神佑要狠。必要王玥招出同伙,好一网打尽,灭了祸根。
王玥哪受过这等罪?不几天,招了。其实他是真没什么同伙的,只有一些…一起喝酒骂娘的酒肉朋友,比如吴洪。他还记得吴洪酒后曾吹嘘的,认识个有名的章垣!
专业卖队友一百年的王玥就报了这二位的名字。
章垣毕竟是官身,一时逮他不着,吴洪得了章垣的消息,三天没敢去太学,躲在章垣的家里。两人面面相觑,章垣道:“你怎么招惹了王玥这等小人?”特么哪有这么卖队友的?章垣再如何假正经求名,也做不出卖队友的事情。
吴洪原是个怂人,这会儿更怂了,道:“我跟他一点也不熟啊,谁知道他怎么凑上来的?就是那一回,一起喝了个酒。”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着怎么脱身吧!看御史台这个样子,再看三司会审里,有两个地方是女人插手的,就知道他们俩这是要被逮去受罪。考虑到女学的学生们那个写作文的技能,章垣膝盖一软——她们要是下暗手先坏了我的名声再搞死我,我可就亏大发了!
章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吴洪道:“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吴洪因问什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章垣道:“继续上书。”
“啊?还上书?”
章垣目露狡黠之色:“当然,不说什么军士的事情,单拿女官说事!齐国的手,伸得太长了,长此以往,那还了得?什么她都要管,连太子都要送入军中,她想做什么呢?真是‘只知有公主,不知有太子’了!”
吴洪一想:“妙!”当你诽谤挑拨被人看出来,要拿你问罪的时候,一定不能停,停了,就死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给包装成意见领袖、受迫害的不同政见者!谎话越说越大最好,总有傻逼会上当,会来维护你!做成了,你就赢了!
于是,“谏请公主还政及女官还家3.0版”正式出炉。除了旧话之外,又反问颜神佑:有何图谋。
颜神佑原模原样把上书递给了颜肃之,还在朝上给通报了。颜肃之当场把御案给掀了,因为御案沉重,没能掀翻,只掀得歪了。颜肃之气不过,爬起来抬脚一踹,终于把桌子给踹翻了,才觉得出了气。
气儿喘匀了,先问:“王玥怎么判的?”
陈怡道:“夺功名,以诽谤,流一千里。”
也就这样了,颜肃之虎着脸,宣布散会!
颜神佑面色如常,这奏本她都看到3.0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她的应对也很简单,就是在开小会的时候,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阿爹,我要封王。”
第314章 诸女齐谋划
这是什么神展开?!
颜肃之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唐仪一直装壁花的,无论开大会还是开小会,他只在需要集体表态的时候,点个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并且,在所有情况下,他都跟颜肃之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这会儿,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参与什么讨论,等到要决议弄死章垣的时候,他投个赞成票就行了。
做了这些时日的丞相,唐仪终于对做官这件事情有了那么一点心得:决策什么的,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去做比较好,他这种三脚猫,混吃等死就可以了。故而做了丞相之后,从表面上看,唐仪居然有了“改邪归正”的迹象,好像真的有了处变不惊的宰相气度。
所以,虽然心中很生气,他还是保持了些理智,就等着表决的时候投“弄死章垣”这个选项的赞成票。所以,他窝一边儿等着,闲得发慌咬牙笏玩儿。忽听得颜神佑说要封王,嘴巴一张,啪哒!笏板掉了。
亲,不带这么玩儿的玩,我娘辣么凶残,手能伸到我舅后宫里去,都没敢说封王的事儿啊!
李彦等人也没比唐仪好到哪里去,只有姜戎好些,看看颜肃之,再看看颜神佑,点点头:“真是亲生的!”然后,姜大舅就怒了,质问颜神佑,“你这是嫌事情还够乱的吗?还要裹乱!”
颜神佑一扬下巴:“不是说我有图谋么?我就图谋给他们看!还反了他们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们那张臭嘴!”说这些人嘴巴不好,颜神佑这话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不仅仅是信口开河说什么养寇自重、只知有公主之类的。为了打击女官,章垣这样的还好些,就是说女人贪权,又感情用事会冲动,还有什么容易耽误了家庭、没时候侍奉公婆…之类的。再往下,难免就拿私生活说事儿了。不安于室算是好听的,桃色新闻没有大面积扩散那是因为冯三娘干预及时。
姜戎:…真是好险没说出来一句,那你就呆家里吧。纵是姜戎,也明白现在颜神佑是退不得的,不退,那就只有进了。姜戎默默缩了回去,却又升起了另外一样的担忧——如果,颜神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好,还想再升一步,肿么破?
颜孝之等人听了颜神佑这负气之语,细一想,好像也是。要不是章垣这没事儿找事儿的跳出来,颜神佑何至于此…才怪!
要真是这么想了,他们就头脑简单得不配议政了!要说颜肃之可能头脑抽风,他们相信,但是颜神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抽过这样的风了?必有说法。
但是,眼前还就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不好站出来说她在胡说八道。还得一齐劝着她:“公主息怒,这等狂生之语,作不得真的。”
颜神佑不管不顾,只管跟颜肃之道:“并不是我非要怄气,只是如今,我退一步,别人便要进逼十步,不逼死我了不肯干休!我小时候听齐先生讲些前辈先贤的奇闻趣事,知道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如果不想一步一步的踏实谋生,想要一举成名,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件大事,又或者挑战为难一位名士大儒,将人家挤兑倒了,就显出他的名声来了。我现在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我要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下一个吊到在太学门口的,就是我了!家国危难之时,我不得不挺身而出,现在,竟是骑虎难下了!难下老子就不下了!”
六郎:【卧槽!#我姐的中二病情加重了#】他死命低头,就怕别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一堆的人上赶着等他表态呢。可是这态,不是轻易就能表的。开国之初,就像颜神佑说的,大家就是祖宗,做出成例来,后人就得跟着学。不管是六郎还是颜肃之,就都不能轻易表态。六郎也为难,确实,顶头的时候,没人用了,拉人家的壮丁,事儿成了,就想一脚踢开?六郎觉得自己做不出这种事儿来。
颜肃之默了一下,道:“我想想。”
颜神佑道:“您慢慢儿地想,有事儿,咱们都拿出来说。章垣与吴洪,我都还没下手呢,便是王玥,我可也没报复他。”
颜肃之头疼不已,一时想,章垣与王玥真是王八蛋,早知道掐死算了,免得惹了这么多事儿。一时又想,艾玛,我闺女说得好像也没错,就有一些想一战成名的货色专挑着厚道的人下手,一回二回的,没完没了,我闺女怎么办?后来又想,要是闺女封王了,下面要怎么收场?
最后一拍桌子:“都先回去,事关重大,还是要缓议的。”总不能你一拍脑门儿就决定了,那到时候诏书非得给你封还了不可,太学生怕是要再集体闹一回事儿的。再者…颜肃之终于发现了,儿子一直低么着个头,唉…问题有点严重叻。
众人散得三三两两,也知道此事是万万瞒不住的。颜神估要做的事情,除非你能说服了她,否则,单是反对,是不能让她收手的。
丞相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唐仪一把将姜戎给推了出去。姜戎一个踉跄,才抬头,就看到颜神佑腰杆儿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收着下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姜戎:…哪个王八蛋推的我?!
颜神佑道:“我知道诸位有话要同我讲,那就一起来吧。”
丁号抽抽嘴角,斜一眼唐仪:看吧,白推了。他还对着姜戎指了一下唐仪:冤有头,债有主,前面左转…不对不对,就是这货害的你。
丞相们挟裹着两个打杂的一块儿到了颜神佑那里坐着了,霍亥想说话,又咽下了。姜戎对这个外甥女儿是没什么好说的,唐仪…唐仪是绝不会反对颜肃之父女俩的,虽然觉得此举略有不妥,也只是皱一下眉而已。如果颜肃之说行,那他肯定是举双手双脚地赞成。
杜黎与卢慎资历尚浅,不好说话,李彦当仁不让,说道:“殿下,殿下此议欠妥。”
颜神佑道:“不然呢?他们都在等着我死好清算呢!不对,说不定已经在咒我早死了。我死了,他们就可以恢复旧纲常了。我要是死了,一定临终上表,请废一切新政,什么科举,都回家玩儿蛋去吧!”
“噗——”唐仪正在那儿喝茶呢,这会儿也就只有他有心情喝茶了。
颜神佑道:“难道不是?要是让王玥之辈立于朝上,还不如将国家交与旧族,至少,人家吃相好看!”
这是实话,草根就是有这么一条不好,虽然是有生机活力,但是…说实话,这里面也是良莠不齐的。有像江非这样识大局的,就有像王玥这样的姨太太风。颜神佑好险没说,这王玥可惜生得晚了,早生三十年,与唐仪那位皇帝舅舅,必然是能够君臣相得、狼狈为奸的。
李彦不得不跟她做个交易:“前日太子建言,订律法,加谤言之罪,若以法处置此辈…于殿下也是无损的,殿下功勋卓著,何苦再犯此大不韪?”
颜神佑反问道:“我哪里有错了?”
李彦道:“皇女称公主,皇子为王,这是定制。”
颜神佑道:“哪家的定制?”
李彦怒道:“君敬臣忠、父慈子孝,又是哪的定制?”
“这能一样吗?科举能兴,我何不能行?”
颜孝之夹中间和稀泥:“都别上火!”他开始担心颜神佑真要上表废了新政,那岂不是…要拿国家大事当儿戏了么?原本他是相信颜神佑不会这么干的,但是姜戎一句“亲生的”,他又犹豫了。开始跟颜神佑摆事实讲道理:“二娘,你要封王,好,那就封…可驸马要怎么称呼呢?”
颜神佑道:“我夫不是魏国公么?不是说门当户对吗?古时列侯尚公主,何曾见过帝婿吃软饭?还要不要脸啦?”
颜孝之:…
颜渊之默默地想了想,问道:“那公主子,以公主之地封侯,你这个怎么算?异姓封王?”
颜神佑道:“到时候再说。”
李彦道:“现在就说。”
颜神佑想了想,道:“我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袭谁的爵,跟谁的姓儿呗,这有什么?你们要是怕乱了血统次序,宗正又不是摆设。”
宗正颜孝之躺枪。
霍亥道:“那日后,要是有公主干政…”
颜神佑截口道:“合着您老觉得我这是在干政呐?就为了摘掉这干政二字,我就要做亲王!”
卢慎忙道:“霍老的意思,公主养于深宫之中,又不…”话到一半,就看颜神佑歪着头看着他,他又消了音儿。
到此,大家都明白了,颜神佑那意思,就是儿子闺女一样待了,是吧?参照她以往的尿性,说不定,这就是真相了。仔细想想,她倒是也没有祸国殃民,相反,还挺安邦定国的。如果其他的公主从小培养,说不定也…
等等!打住,被带到沟里去了。
李彦才要反驳,就听颜神佑道:“我又不是要谋朝篡位,你们急的什么呀?”
大家都不敢说的话,她就这么说了出来了,直白得丧心病狂。
姜戎抹了一把汗:“这话不敢乱说的!”
颜神佑道:“得了吧,这话章垣早就说过了,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啊?您真觉得我这么让着就能行了?您看吧,王玥信口开河,您要跟他讲道理,他是不会闭嘴的,一抓起来,怎么样了?”
李彦沉声道:“秉政者,岂能沉缅于权势的便利?!殿下若做如是想,恕臣不能从命。”
颜神佑亦知失言,也缓了口气,对李彦道:“这不过是一例罢了。您老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怕我自己成了大堤上的一道口子,到时候,诸君以为就能安坐了么?”
李彦道:“那是两回事儿。”
相比于自己闺女在变态的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连带着自己的节操下限也一起喂狗的丁号,霍亥对于此事,倒与李彦一般,并不是持着很支持的态度。帮腔道:“殿下,殿下请三思,冷静三日,咱们再谈,如何?”这事儿真的很挑战人的神经和常识啊!
颜神佑道:“行啊,我回去想想,你们也回去想想,我是功劳不够、还是我爹娘从路上拣来的,还是怎么的?”
这要是个外甥,姜戎能跳起来抽他大嘴巴!饶是如此,姜戎也气得够呛,难得抄起牙笏来,往颜神佑肩上抽了三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颜神佑硬扛了三下,抽抽嘴角:“行了,大家都去冷静吧。”这是亲舅,打人忒疼!
还要说话的姜戎:“…”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他要去跟妹妹告状去!
李彦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摇摇晃晃地起身道:“殿下可是心中有所不满?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却…”
颜神佑一摆手道:“打住,你们这仨瓜俩枣的,我,看—不—上!”
颜孝之扶了扶下巴,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颜神佑道:“为天地立民,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李老您要想再说呢,就坐下来,我仰着头看着累。”
李彦还真又坐了下来。
颜神佑也认真地跟他掰扯:“我知道,你们担心,可担心有用吗?有空担心我,不如好好引导六郎。人生能有多久,让我都浪费在这些蠢事上,代价还是要与血亲翻脸,不值得。我要做的事太多,没空在琐事上纠缠。我要做什么,你们别说都看不出来。我就是想活得像个人样儿,就这么简单。我不与礼法派纠缠什么继承大统,他们也甭来烦我,那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这是我答应了一个人的事儿,拼了一死,我也是要去做的。做了,我才有脸去死。”
李彦道:“此事须从长计议。”MD!谁叫跟她捆一块儿了呢?就跟她说的,当初有事儿让人家顶包,现在人家还顶着呢,一把她拉下来,哗啦,不墙倒屋塌,那房子也住不了人了,得大修。栋梁二字,就是这么实在,夸人时谁都会夸,说你是栋梁,你还真不一定是。判断栋梁就一个标准:没了这个人,行不行?
李彦的答案是,好像还真不行。
还有,她这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呢?这些,都得仔细想一想。
颜神佑却是早有想法的,坦然地道:“您慢慢儿的想,国家大事儿多了,也甭只为这一桩事烦心。”
李彦:“…”卧槽!
颜孝之却在那儿操心:“那以后,就没公主啦?”
李彦哼道:“她要的不是什么公主亲王的虚名。”
颜神佑笑道:“李老知我。”
P!老子宁愿不知道!
一群人走后,颜神佑便立即召开了一次心腹小组会。颜希真叙职在京,躬逢其盛。听了便抚掌笑道:“依着我,早该这么做了。”
丁琳也是胆大,道:“也是,元后嫡出,文治武功,哪一点不如人啦?怎么就不能封王了?如今机会正好。”
每个中二病身边,必须聚集着一群病理相似的病友。虽然事起仓促,却还是一拍即合。颜神佑敢选这个时候提出来,也正是相准了时机。她放出兵权,却又将军人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放到了自己身上,颜肃之在搞的那些为她扬名的事情,她自是知道的。自昂州开始,她就在不停地制造男女平等的舆论,现在又兴科举,至少,女进士们是不会太反对的。眼前又有一大群的病友。
颜静娴问道:“恐怕有人反对吧?不对,反对的人必定很多的,政事堂是怎么说的?”
颜神佑笑道:“他们倒还好,还没有一面倒说不行。”
颜希真冷笑道:“他们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说来说去,不过一条,你是女儿身。除此而外,还能有什么?用得着时,管你男女,拿女人当男人用,累得像条牲口。事儿成了,就想一脚踢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颜静娴道:“我看…伯父与政事堂诸公,并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断容不下我等有今日的做为了。”
李三娘道:“那是大家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不得不重视罢了。大娘镇昂州,二娘定天下,五娘也是治民有方的。要不是这样,圣人再疼爱你们,也只能多与些封户、田庄、奴婢…仅此而已。”
颜希真道:“无论他们赞不赞成,这事儿,咱们都得做。”
颜神佑点头道:“正是,这并非我突发奇想,而是思虑很久了。只有封王,才能保住传承。否则…长了不好说,我若做不到,五百年内,无人敢碰这件事了。按制,公主死,以故地封子为侯,从此便湮灭于史。”象征的意义很大,并且,不止是象征意义。
丁琳道:“殿下想的,当不止于此。”
颜神佑点头道:“公主,仪比亲王,仪而已。”
众女恍然!
按制,亲王有府有国。府有傅一人,长史一人,司马一人、掾一人、属一人、主簿一人、录事参军一人、录事一人,功曹参军、法曹参军、户曹参军、士曹参军、骑曹参军、兵曹参军、仓曹参军各一人,参军士二人、行参军四人、典签二人。
国有国令一人、大农二人、尉二人、丞一人、录事一人、府五人、史十人、典卫八人、舍人四人、学官长一人、食官长一人,丞一人、厩牧长二人、丞二人、典府长二人,丞二人。
公主,公主有邑司,令一人,丞一人,录事一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这么多。
原因不外乎公主不预政事,就是摆设。然而,一个强有力的公主,必须要突破这些限制。【1】
颜希真抚掌道:“妙!”
颜神佑道:“前途多艰,今天我们能设法废旧制,他日若是不努力,焉知后来者不会再废我等之制?”
颜希真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会努力,我们…也不算老,再看个几十年,也是做得到的。”
颜神佑道:“女子为官,眼下必然是有许多人看不顺眼的,必有反扑。事情是我起的头,我就得负责到底。没有把人扔墙头上撤梯子的道理。如果有反扑,就让他们冲我来吧,我怕换个人扛不住。”
颜希真道:“你当我们是死人么?昂州那里,放心,有我。广州我也能写保票的。”昂、广之地,本就是民风开放。颜希真又说,颜肃之为了给闺女找退路,自南方起,宣扬颜神佑的功绩,颜希真已经悄悄地顺水推舟,做了许多封建迷信的准备工作了。
原本是想着给颜神佑来个保险的,现在行了,可以用到封王上了。
丁琳等都保证,一定会把这封建迷信活动进行到底。冯三娘道:“京畿附近并军中,有舆部。军中视殿下为靠山,会支持的。殿下亲近做的事情,是武人翻身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的。”
颜希真道:“这样,还要找人写个劝进表才好,这事儿虽然是你提出来的,朝廷面子上,也是要做一做的嘛。不好是军中人,唔,我看能不能找个士子。”
颜神佑道:“找谁谁挨骂,还是我来吧。”
丁琳道:“别,哪能什么事儿,都您自己上呢?唔,我看呐,女士子也不少嘛。袁莹行不行?”
颜希真道:“这个好。不过,你还是与二叔好好说。再有,阿婆那里,我们一同去。”
颜神佑道:“我看,阿婆心里已经有数儿了。”
颜希真道:“还是谋划一下为妥。不止要有袁莹一人,后续的也得跟上了,得有响应的,这个要安排一下,我们都要跟着上表,一层一层地往前推。军中不要妄动,只要他们不反对,事情就成了一半儿了。不要给六郎太大的压力,这样不好。咱们是没功夫去应付更多的人来反对的。”
这些人都明白,要是建国之初,一搓火儿,将颜神佑拱上东宫,也是可以一搏的,然而那样太冒险,对宗法的挑战太严重,反对的人必定不少。光盯着这一件事,就能造成大乱,误国误民。况且,颜神佑入主东宫,后续怎么办?山璞算什么了?谁来继她的位子?这些都是麻烦事,搞不好大周因此分崩离析。要不就是颜神佑与兄弟们死一方。
再者,一个女人做皇帝,与一群女人踏上政治舞台,意义是不一样的。前者,弄权可成,后者,意义深远。
颜神佑心里明白,上下五千年,就出了一个武则天,最后还自己废了帝号称皇后。安乐公主欲为皇太女而不可得,除了这位公主没干过什么正事儿之外,未尝不是时机不成熟的缘故。颜神佑败不起,她败了,自己或许无事,跟着她混的人就要倒大霉。楚氏教诲,她并不曾忘,总不能连累这些人送死。
她只能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
颜肃之那里,她很有把握。朝廷上下,估计也犟不过她。反是颜希真说的,六郎那里,需要好好和解。
作者有话要说:【1】这是唐代的制度啦,差别奏是这么大。
但是,《唐六典》里还有一个注:《汉书百官表》:”宗正属官有公主家令。”公主所食曰”邑”。晋太康中,为长山长公主置家令一人。宋、齐已后,时有其职。隋氏复置,皇朝因之。神龙初,公主府并同王府置官属;景云初,罢之。
神龙是唐中宗李显的年代,六味地黄丸同志,就是安乐公主的亲爹。
武则天做皇帝,除了自己手段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生了四个儿子,儿子都姓李。就是说,掰不过咱们就不掰了,反正…您老最后还得让儿子继承,对吧?就跟一家里,老爷死了,少东家不顶事儿,太太先管事儿,等少东家长成了…那家,还是夫家的。
等到安乐公主的时候,就不行了,大臣问一句:那驸马都尉怎么称呼呢?李显就笑了,不再提这档子事儿了。
搁颜神佑这里呢,她有权,有功劳有威望,所以她要参政,李彦等人是不反对的,李半仙只是一时对于这种女人封王的事情不好接受而已。事实上,这些人没有跳起来骂她异想天开,已经很给面子了。也是因为,开国之初,你拿人家当枪使,人家已经在杀伐中沾了血气开了封印了,压不住也不好压了。
所以,除非她自己不要,一旦她要求与之相匹配的地位,磨来磨去,还是得答应她。
第315章 皇帝的决心
女人们济济一堂,商议着封王的事情,其他的都好办,难就难在六郎这里了——大家不知道六郎是个什么想法,唯恐他脑补太深。将心比心,换了谁在六郎这么个位置上,想让他不脑补都难。
颜神佑颇为踌躇,问颜希真:“要怎么办?”
颜希真道:“能取得谅解是最好了,若是不能——咱们走到这一步,是倚着谁了不成?”
李三娘一字一顿地道:“殿下能有今天,与圣人之纵容不无相关,却也是殿下自己拼出来的,殿下何惧之有?殿下是恐结怨储君,日后无所举措么?”
颜神佑道:“我终究不愿意一家人生出嫌隙来。”
丁琳道:“既然是要谋大事,就要将所有的情况都想到,将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让它不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是么?殿下大可不必这么担心,想来前朝虞氏,那般恨世家,还不是请了老米丞相回来?殿下常说东宫,若要立威,需谨修自身。殿下又何尝不是呢?欲保身家性命,千秋功业,谨修自身就好了嘛。”
颜静娴也慢慢地道:“二娘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呀。况且,六郎也不是器量狭窄之辈呢。”
颜神佑道:“他的心已经够宽了,我现在要做的事儿,就要把他再撑得宽一点再宽一点…唉,落到旁人眼里,分明是步步紧逼啊。换了我,都不能保证不多想。凡事,不止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咱们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说出去,有人信?”
颜静娴咬住下唇,无言以对。
都不是冲动的人,自然明白颜神佑说的是实情。不是同道中人,客观上一看,就是颜神佑要突破礼法的界线,以女子之身封王。王既做得,会不会又心出不足之心,想做太子、做皇帝?突破礼法封王这件事情,是质的问题,不是量的问题。
丁琳道:“事情未必就会到那一步。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别人拿您无可奈何,殿下要长长久久地活着,三世之后,大事定矣!”
颜神佑笑了,三十年为一世,她这任务可真够重的。其实不用那么久,二十年一代人,有两代人,风气就会变。六郎那里,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人总要死了,才好盖棺定论。有时候死了还不得安生,千百年后,还有要翻案的。她委实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的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一扬眉,朗声道:“那么,咱们大家就不都不能出纰漏。不能像太学里那样,出现王玥这等败类。更不能出现像王芸那样自毁长城的人。从今往后,凡有女官,我们都要自己盯紧了,绝不能犯法!绝不许做下授人以柄的事情!我们本就挣扎得艰难,要比男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心血,心血不可以白费,要比男人更自律。”
丰小娘子一直听着,此时应声道:“放心,我会盯着的。”
颜希真道:“吏部那里,还是要想想办法的,各衙司,都要有我们的人。”
颜神佑这里有着全国最全面的官职介绍资料,众女凑着头一研究,军中一时是插不得手的,打仗毕竟是个体力活儿。颜神佑却说:“交锋上不好说,似舆部等处,如何不可用女官来?”
颜希真便又修改了那个只有她们自己知道的秘密名单。丰小娘子道:“御史台这里,我还缺人。”
颜静娴道:“还有国子监那里,可惜了…”女人们想要在各方面全面开花,还是太难,之前成百上千年积累太浅。搞得现在要找个女教授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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