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我想吃肉作品非主流清穿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索额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唯有含糊地道:“老了,不中用了。”一句话说完,就想起胤礽说他老了,要他致仕,这回是真的心酸了。
隆科多看这样儿不对,也不敢久留。开什么玩笑!他还小的时候,听说索额图还算礼贤下士的,但是等到他入仕了,耳朵里听的全是这货的骄横跋扈的丰功伟绩。隆科多做过侍卫,而索额图当过领侍卫内大臣,深知索额图为人。
这个隆科多认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人,这会儿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真是太反常了。物反常即为妖,人反常要遭殃。他还是先撤为妙。
想到这里,隆科多果断地说:“老大人何必担忧,想是连日奔波劳累所致。又值隆冬,天气也不好。您静养着就是了。”
索额图已经咳嗽了两三回了,隆科多像是坐不住了似的,屁股在椅子上来回移了两下,跟个才出仕的年轻人初见上司一般不安。他老人家已届中年,儿子都快娶媳妇儿了,难为还能表演得如此青涩。
作戏作够了,隆科多像是极关心索额图似的,略带懊恼:“是晚辈打扰您了,看您没有大毛病,我也好回去向家父复命,好叫家父不要太过挂心。”
索额图也没心情留他联络感情:“代我向佟国舅问好。”
“晚辈告退了。”
索额图叹口气:“今儿还有谁?”
管家偷看一眼他的脸色,咽咽唾沫:“揆叙代他阿玛来看您。”
“看我是不是要死了吧?”索额图的声音阴恻恻的,听得管家一缩头。自从前番索额图叫自己的家奴给告发了之后,对周围的人都有一种不信任的态度,那眼神扫得人后脖子发凉。
“还愣着干什么?请他进来啊!”
揆叙也步入中年了,面上一团和气,就像他那个外宽内忌的爹。索额图腹诽完毕,还要作慈祥长者状:“还要你跑一趟啊!你阿玛还好么?”
咦?这老头儿看着像是真病了,鞭炮呢?要是他死了,我回去绕着四九城放三天炮仗!揆叙口不对心地关切:“老大人怎地如此消瘦了?”
索额图看得出揆叙并不是真心,这会儿却没心情跟他计较。长年的条件反射下来,倒是让索额图在面对明珠一系的时候恢复了一些战斗力,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焦灼下去。打起精神与揆叙周旋:“上了年纪了,就是这样。你阿玛身子如何了?说来我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别跟我似的再病着了。朝中可以少了索额图,可少不了明珠啊。”
“您过誉了。朝中也不能没了您,您可得宽心安养,早些儿好了才成。”
一来一往,明讥暗讽,都说得无趣了。在索额图又咳嗽了两回之后,揆叙无聊地告辞了。
接着,一些碍于情面的人也来了。探病也是有讲究的,主人家见的人也是按照一定顺序排的。先亲后疏,先尊后卑。索额图这回要用一副病容把裹乱的都给打发了,然后再召集自己一伙核心成员,讨论一下对策。
不幸的是,这一过程又被打断了。这回来的是他的女儿、女婿,他不能不见。伊桑阿与他同为大学士,却不是铁杆的索党成员。索额图现在却需要女婿的支持,不能把他与寻常小官一样拦到门外。
不意外地,伊桑阿一见他也是一脸被驴踢了的表情。索额图想吐血,一个两个摆着张傻脸,怎么我就不能病啊?!还得耐着性子让女儿、女婿嘘寒问暖一番。乌云珠比较感性,面对病体虚弱的老父,充分发挥了其性别特点:“阿玛!您怎么能不顾惜身体呢?BULABULA…”
索额图好比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头疼欲裂,有气无力地对乌云珠道:“是人都有生老病死,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许病一病么?”
这才把乌云珠说得安静了。乌云珠还没走,心裕、法保两个又来了,乌云珠见过叔父,才去与母亲佟佳氏说话,终于放过了索额图。
上述三拔人已经代表了非索党成员常有的立场。索额图应付完了他们,该开始处理正事了。
——
索党核心会议召开,还是常端议事情的那几个人,干巴老头、方脸男子等等人都在。按照惯例,这些人的消息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索额图。
索额图有气无力地说了胤礽的表现,众人听得惊呆了。干巴老头大惊失色:“这样好的机会,太子爷为何——”
方脸男子关心得比较实际:“折子烧了?!!”看到索额图点头之后,他开始张牙舞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里面费了咱们多少功夫?为了叫那几个刺儿头联署,耗了这几个月,他们才不甘不愿地签了。要是事成还好,他们顾及太子之势,还不敢生事。现在…我真怕他们会反咬一口。”
你们在开玩笑吧?难道不知道,已经有密折递到康熙案头了么?想拉拢他的人,人家还怕康熙知道呢,签完名就把事儿给上报了。这会儿,康熙爷正在生气呢,原因是其中一封里明明确确地说到了‘威吓奴才:汝竟不惧翌日有所报’?
当时的原话是:“这件大事若成,索相必是念着你的好的,太子也那里也会知道。若是…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当然,在索府的这几个人还不知道。索额图还在生气:“方才揆叙还来了,这小子,去年自二等侍卫授翰林院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什么是起居注官?!那是日日在皇上跟前晃悠的人!咱们这位太子爷,怎么就觉不出味儿呢?明珠一家得了这便宜,怎么会没有动作?怎么会消息不灵?咱们不得趁他们没站稳脚跟先抢一步把事情砸实了么?”
干巴老头自我安慰道:“会不会是这样——”拖长了调子,想卖个关子,险些被众人用目光杀死,只能说,“古来还有‘三请三让’之说,这个…”
“屁!”索额图来了精神,“他…让我致仕。”
啊?!真正的惊呆了。
跟明珠置了气,还能想法子找回场子。叫康熙给抹了,还能静等机会。被太子给捶了,只能忍了。太子,才是他们的底牌,尤其是在与明珠斗的时候。索额图已经把大阿哥得罪死了,在康熙那里也不受待见了,他只能顺着太子的意思。可实在是不甘心呐!还想挣扎啊!不然他就不会‘病遁’了。
“这…不是真的吧?太子爷一向倚仗着您的。”
“难不成有小人在太子爷耳边下舌头?”
“太子爷有什么苦衷么?”
七嘴八舌地乱猜。
干巴老头温代一拍脑门儿:“是不是石家?这还没成大事儿呢,就开始窝里放横炮!联署的时候就没他们!”
方脸男子道:“太孙是他们家的外孙,从中作梗有他们什么好?”
众人哑然。
干巴老头最后出了馊主意:“横竖索相是病了,不如多病一阵子,兴许…太子爷自己就想通了呢,我看,咱们还是得备着第二封上疏才是。索相也不必焦心,太子爷许就是作势呢。”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样的好事,谁拒绝谁是傻子,所以,太子只是在矫情。索额图奋斗了一辈子,当然不愿意在临老的时候放权,只能告诉自己,也许,太子真的是在矫情?那么,装病未尝不是一个试探的好方法。
索额图决定了,他要继续病一下去。第二天,他就正式告了长假。而胤礽也不催他,只是派人例行问候。不幸的是,派来的人不是原先常见的那几个,而是高三燮。
——
作为毓庆宫的太监头儿,太子派他去探望一个非常重要的朝廷重臣,非常合理。可是高三燮却一点也不高兴,木着脸,转达了问候。他是全程旁观了索额图与太子的对话,现在索额图居然用装病来抵抗‘被退休’。看来,他得再跑一回乾清宫了。
索额图的心都要凉了,高三燮乃是康熙给胤礽的人啊!
内心惊疑不定,索额图打发走了高三燮,心情非常之糟糕。太子,越来越陌生了。他不知道的是,不但是太子,皇帝也对他的行为更加不满了!
康熙近年来头一次砸了杯子。
乾清宫中诸人大气都不敢出,魏珠偷偷瞄了一眼炕桌,上面应该是密折。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打个手势,让俩小太监上前把碎瓷片收了起来,防止扎到康熙,又轻手轻脚地给康熙再换上一杯茶。非常惜命地窝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插。
康熙在心里狠狠地咒着索额图,老而不死谓之贼!自己病着,还让党羽去四个串连!这一点天戳中了康熙心中最在意的地方。可以说,康熙的帝位自从到手之日起,就伴随着一系列的不安定因素。有一个排行靠前的兄长啦、自己不是嫡子啦、权臣啦、叛逆的藩王啦、不安定的前朝遗留份子啦、还有最近的野心家葛尔丹啦。对帝位的护食行为已经被锻炼成本能了。
连康熙自己都没注意,他…已经有点防着太子坐大了。须知道,太子那是写进宪法的皇位继续人。只要皇帝挂了,神马遗命、神马遗诏发布时间、神马喜欢孙子、神马亲自抚育教导的借口都TMD不用,直接登基。那是谁都不能质疑的,那是太子,条件就够了。索额图这一跳,他如何能不惊心?
康熙有点哆嗦,气的。刷刷地写指示,殷红的朱砂落在纸上,看得人心惊‘索额图有何可畏,尔尽管报来。尔等大臣是朕之臣,非索某家奴’。又要宣高三燮来,高三燮过了一阵儿才来报到。
康熙开始数落他:“朕派你去伺候太子,是为防其亲昵匪人,为小人所乘。尔竟不能事先察觉,则与崔玉柱何异?”
高三燮心中叫苦,他是毓庆宫首领太监,怎么能太子刚跟索额图说完话他就往乾清宫跑呢?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搞无间么?尤其太子现在对他不坏,他也不想在太子那里再留坏印象了。静听康熙骂完了,才回话:“昨儿索相到了毓庆宫…”全说完了,最后才解释,“索相走后,奴才伺候太子爷,直到宫门下钥,太监不能随意走动。今儿一早,得了信儿,索相病了,太子爷又打发奴才去探病…”消息滞后是很正常的。
康熙发了一通脾气,耐心也回来了,听到最后一句,理智正式回笼:“他果真病了?”
“是。看样儿,昨天儿被激得不轻。”
康熙嘴角一翘:“你去罢。”他对胤礽继续放心了,好儿子不会拆他的台,头脑很清楚嘛。大臣,就是不能叫他们串连结党。唔,干得好!他索额图现在能串连署名要胁朕,难道就不会再要胁你么?儿子,你脑筋要清楚啊!
太子的脑筋当然清楚,索额图不来,他除了例行问候,完全没有透露出一丝盼望其回归的意思来。相反,他放下了索额图,转而关心起其他人来了。
太子爷在与雅尔江阿聊天儿,地点是冷风嗖嗖的乾清宫大院儿,两人一道走一道说,杜绝了有人听壁脚的可能。
对于雅尔江阿的担忧,太子殿下轻描淡写地道:“汗阿玛那里也没收到简王为旁人请封的折子,不是么?”他完全不担心雅尔江阿,雅尔江阿也是当局者迷了,正好,太子可以卖个好给他,“便是写了,汗阿玛下旨前看折子,我多半也在身侧。我不能说说叫你上,难道还不能把旁人都拉下来?”
雅尔江阿眨眨眼。
“你是糊涂了,你是嫡长子,顶多晚点儿,终是你的,静心等着就是了。你越急,越叫简王觉得浮躁,反而坏事。”
雅尔江阿得了太子保证,心头一松。胤礽实在太损了,完全在釜底抽薪,但是这个计策实在太好,雅尔江阿笑了:“全赖太子了。”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
雅尔江阿也不是白痴,与太子关系好了,谁不想再投资一点?于是善意地向太子透露了一个消息:“索相虽病着,却没闲着呢,还有人在四下处找人,再写第二封折子,请封太孙…”
尼玛!!!胤礽愤怒值破表:“都有谁?!”
雅尔江阿见胤礽是真怒了(鉴于胤礽一惯表现,没人以为他有那个情商‘佯怒’),现在说话的地方又不对,不宜久留,一点儿顿都不打地报了一串的名字。胤礽牙痒了!他想咬人!
第121章 索相下台一鞠躬
太子的脸色实在太好,雅尔江阿心里吐了吐舌头打完小报告又摘清一下自己:“事儿倒是好事,只是他们弄得动静太大了,平添了许多仇人。”
胤礽原是生气的,听到‘仇人’二字,不由站住了:“仇人是怎么说的?”
弄了半天,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您是怎么使的人啊?雅尔江阿飞快地答道:“阿米达等人,四下串连,人或有犹豫,动辙出口相胁…要人命什么的,不怕死么什么的。”雅尔江阿只是觉得,你自己存在了,让人觉得不能得罪你,那是你自己的本事,用到出口威胁,那就落了下乘,太让人瞧不起了。
胤礽彻底怒了,眼睛都红了。雅尔江阿没想到太子会为这事动这样的大怒,心说,生气是该生气的,一群狗奴才在外头尽帮主子得罪人了。瞧胤礽的样子不好,急忙想溜。
胤礽一把抓住了他:“消息确切么?”要搁旁的时候,这句话就算是把雅尔江阿得罪了。搁现在,雅尔江阿只是用不太好的语气道:“不确切我能在您跟前儿说索相的坏话?”
胤礽听出味儿不对来了:“这是什么话儿说的?”倒像是在讽刺索额图的坏话在太子跟前说不得似的。
雅尔江阿道:“就是这么说的,”没好气地翻一翻白眼,“要不是近来太子爷待我如兄弟,这话我都不敢说呢。外头,啧啧,”摇摇头,“把太子与索额图看成一体,索额图在外面蹦跶,大家都当太子等不及了要请立太孙。”
“汗阿玛不会如此想。”
“架不住有人在汗阿玛耳朵边儿念叨啊,您想,万一有人对汗阿玛说,太子爷教唆人在外头胁迫众臣——”索额图一伙拉人联名,可是找上过简亲王府的,连雅尔江阿也被善意提醒过。雅尔江阿是个连太子的账都能不买的人,哪里能被一群奴才给要胁了。他咽不下这口气,不寻机会找回场子,他就不是雅尔江阿了。
太子与他越来越亲近,而以雅尔江阿的嗅觉,倒也发现了太子与索额图已经不太亲近了。索额图告病,太子爷冷处理,这是有间隙了,此时不下黑手更待何时?雅尔江阿索性再放低一点姿态,游说太子这其中利害关系。我不说不应该立太孙,把重点放到‘串连胁迫’上,问题一下子从锦上添花变成了火上浇油。
胤礽自己是早已经想通了的,哪里还用雅尔江阿再提醒。雅尔江阿说的,正是他所想的,已是信了他七分。拍拍雅尔江阿的肩膀:“好兄弟,亏得你提醒我。以后我还要多多倚仗你呢。”
“臣弟只是请太子仔细了,揆叙现可是起居注官。言尽于此。”雅尔江阿告状成功,心里淡定,偷笑两声,严肃脸向胤礽告辞。既拿到了太子的保证,康熙那里也已经挂了号了——这次随驾他把康熙哄得很好——该回去拍拍他爹的马屁,让老爷子上表了。
胤礽对索额图,还是存着照顾之心的。凭他是谁,在你生命里呆了二十几年,都不是个容易忽略的存在。哪怕已经认识到,索额图这么些年的努力竟不全是为了太子爷,胤礽还是对索额图保留了很大的善意。
为保全索额图,他希望索额图主动提出退休,这样不管看谁的面子,只要索额图不继续闹腾下去,不论是康熙还是胤礽都会保他全家平安富贵。以往的事情,大概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严格来说,太子爷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然还能让他怎么办?否则就是让索额图自己来说,他还想要什么?权倾朝野还是架空皇帝?不是做梦么?
胤礽对于雅尔江阿的话也不是全信了,十几年形成的习惯了,下意识地还要护一护索额图。不行,他还是得查一查,不能雅尔江阿说了什么就是什么了。索额图在他的印象里,还是个不算很笨的人,像这回这样弄出这么大声势的事情来,不太像是他会办的。
接着,太子爷发现了,他的麻烦大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太子想要做什么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的事儿,完全没问题,几乎全国所有的资源都由着他用。但是,如果他想办一点私人的、比较阴暗的事情,其人手就少得可怜——尤其在不通过索额图的时候。
坐在书房里,胤礽颇有老僧入定之势。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他得弄几个在暗处的、用得着的人才好。比如今天这事儿,雅尔江阿提供了信息,他要核实,就需要有另一个消息来源,而且不能是与雅尔江阿关系太密切的消息来源,以防串通,影响他的判断。
继厚黑之后,太子爷又迈出了其堕落人生的第二步:怀疑。有怀疑就有防范,有怀疑就有求证。太子爷那原本纯洁的内心,开始翻腾起阴谋的黑雾。由此及彼,他开始联想到,要如何求证,如何掌握可信的情报。
培养人去听壁脚,是最笨的办法,也是他现在的条件很难办到的。那么,就要有线人,有乐意告诉他的人。他需要有数个不同的消息源,共同向他反馈信息,这样才能尽可能从这些人不同的主观角度来分析出事件的真相。
他终于明白了,他汗阿玛怎么那么喜欢跟大臣聊天儿。这其实就是一个收集信息、筛选信息,最后作出判断的过程。
我怎么那么笨?!在汗阿玛身边这么些年,明明汗阿玛已经做给我看了,我居然都没有醒悟!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眼下这个消息,他要找谁证实去?如果雅尔江阿说的是真的,他的大祸眼看就要临头了。威胁朝臣这种事情,往轻了说,是枉顾法典,往重了说,简直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有谋反之心了。必须尽快证实,然后果断作出反应。
索额图在告病,就算胤礽肯问,恐怕他也未必肯回答。皇太子四顾茫然,发现他已经有了孤家寡人的倾向,一时之间竟无人可用。顾不得康熙会有什么想法了,胤礽硬着头皮,先见了德住。
到年底了,派出去办事的德住也该回来送上孝敬了。德住的日子过得挺滋润,保养得越发好了,胤礽看得心里酸溜溜的。太子爷最近日子不好过,夏天瘦的那一圈,刚养回来一些又嗖回去了。
德住眼眶含泪,几乎要哭出来了:“太子爷,您怎么清减成这样了?”
胤礽道:“我倒觉得轻松了,那么多肉在身上,累赘得慌。”
德住果断地落泪了。
胤礽一挥手:“你这是什么样子?”给他赐了座,赏了茶,细细一看,“我还念着你在外辛苦,看着倒还没见消瘦。”
德住开始表忠心:“奴才在外,无一刻不念及太子…”
胤礽耐着性子听他唠叨完:“你辛苦了。”
“奴才份内之事,”想了想,还是希望离领导近一点再近一点的,他主动提起了胤礽关心的事情,“奴才今番给小主子淘换了些东西,也不知道小主子稀罕不稀罕。可惜奴才如今不够格儿联名,不然在折子上写个名字,也是沾了小主子的光了。”
胤礽漫不经心地掀着茶碗的盖儿:“你也知道了?”一哂,“他们偏生出事儿来。”
“奴才知道得算是晚了,也是奴才没用,这些事情上头没奴才什么事儿,前两天才听到风声的,”羡慕的语气,“索相好大手笔,半拉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年说还要拜访明相…”
茶碗盖吱啦一声划在碗上,听得人后背上直起鸡皮疙瘩。“啊,那个不急。你把东西缴到后头去,给太子妃看看罢。”
德住心中小有失望,规规矩矩地磕头告退了。
到了后边儿,隔着帘子磕了头,太子妃也只说了一句:“辛苦。”他连小胖子的面儿都没见到。
不是太子妃故意冷落他,太子妃自己还有心事呢,能见他就不错了。
——
太子妃大概是这宫中女眷中最特殊的存在了,这一点从她大婚的流程中就可见一斑——再没有其他人用同一种礼仪了。同样的,她的各种待遇都是特例。不似后妃,也不似妯娌。
妯娌们能回个娘家什么的,太子妃不能。后妃们寻常不得见娘家人,这个太子妃倒是能。西鲁特氏一个月能见女儿一次。
这一次,带回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索额图要请封太孙。
淑嘉觉得吧,这不算一件坏事,如果做成了,当然是好。不但胤礽的地位稳固了,小胖子也可从中受益。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西鲁特氏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为了达成目的,索额图根本是在不择手段,举凡拉拢、许诺甚至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石家人说了:“太子妃好歹劝着点儿太子,别太心急了。这样弄下去,要防小人在万岁爷那里下舌头,这么大地动静、口称能杀人,根本是在找死!”
淑嘉倒吸一口凉气。她是极希望小胖子现在就被康熙给予一个认可的,可不是这个蠢办法!索额图这样做,根本是在坑她全家!
“家里还有一句话给太子妃,不要着急。家里也盼着太子妃好,只是时机不对。到了时候,家里自不会袖手旁观。请太子妃稍安毋躁。”西鲁特氏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叹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那么高兴闺女当了太子妃。这心都操不完了。
淑嘉这才急了,这事儿她根本不知道!坑爹啊!胤礽都没跟他说!胤礽,你这个猪头!“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太子爷也没跟我说呢。”
“好歹劝着点儿。我虽是妇道人家,也知道这事儿不对味儿。”
“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妃要还能对与索额图关系不错的德住表现得没事人一样,那她才是修炼出来了。
德住告退后,不久,胤礽就回来。他自见完德住,又见了几个人。与索额图亲近的人,极力夸赞索相辛苦,为索相办事的人都辛苦,咱们大家也辛苦。胤礽信了八分了。
又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倚仗的居然是这一群利令智昏的蠢货,还想求证一下。明珠一方这样敌对的就不要再想了,只好改问中立的。胤礽也知道,现在的态势,要是他去问,即使是比较中立的、不太怕报复的人,也不会直言索额图之恶。只好改找一个中立的人。
他找上了福全。
福全是临时被康熙叫来的,康熙预定明年册封诸子,吉日都选定了,却还不太放心儿子们搬出去住。叫来福全,是想再拜托一下哥哥:“藩王就邸,恐其滋事。你向来沉默静守,为诸王典范,多与他们聊一聊。”福全性情温和,给儿子们以好的影响最好了。
福全默,看来康熙也不大放心这些儿子们呢。深深地躬身一礼,在康熙看来是应了。福全心里愁得跟什么似的,老大跟他不和,他跟老二那里的索额图不和。将来不管哪一个上台,他都可能受欺负。
出了乾清宫,福全觉得天都是灰的。刚走出乾清门,又被胤礽亲自出来拦截了。眼前所有景色一起灰了。
没想到太子居然继续对他很礼貌:“伯王安好?”然后关切地看着福全的脸色,“福全气色不大好,不如到我那里歇一歇?”
到你那里一歇,恐怕更不好了!
不等拒绝,胤礽居然上前搀着他了。
福全骑虎难下,人又一向不是特别机灵,愣神的功夫就被客串绑架犯的太子侄子给绑架到了毓庆宫。神思恍惚地看着太子招呼着给他打水洗脸、沏参茶,还要宣御医。福全心里默念:这货不是太子这货不是太子…太子之前虽然对他也挺有礼貌,却还没到这个份儿上。做这个事的,要是康熙,福全完全可以接,要是太子,他吓了一大跳!
说得好听一点,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得难听一点,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福全的神经瞬间绷得紧紧的,索额图那帮子人前阵子还找他签名来的,他当时没答应,还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好几下。亏得他马上在康熙那里备了案,这事儿现在肯定传到太子耳朵里了。(猜错了,还没来得及说,索额图就被太子弄病了。)
福全戒备的表情露入胤礽眼里,不由苦笑。要是搁以前,他估计是看不出来的,现在想想,他不知道错过了多少这样的场景,还自以为得意。然后,他发现,跟福全说话,有点难。
这一位既然已经戒备上了,要他说实话就不太容易。胤礽也知道,他以前跟索额图太好了,现在要向别人打听一下关于索额图的事情,显得太不真实了。太子爷这回知道了,有些时候,不是你想知道,别人就会回答的,哪怕你是太子。
问话,也是需要技巧的。从此,太子又领悟出另一项技能:套话。
不动声色地下套:“伯王这是累着了么?近来可有什么烦心事儿?”
“一切都好,只是临近年关了,事儿多些罢了。”
“这倒是了,这两天事儿着实多了些,前两天刚送走四公主。这两天又要点看八弟娶福晋所需之物了,偏偏索额图又告病。”
听到索额图,福全雷达全开、防御值全满:“他啊,啊,是个大忙人儿,忙正事都累病了。”太子要提折子的事儿可怎么是好?他要让我具本怎么办?皇上没发话啊!
“他忙的可不止朝政。”
“…”不能接口,要是接了口,就得上折子了。
对付老实人最难了,要是他们不愿意说,以他们的性情找不出合适的借口干脆就连套话也不给你,直接闭紧了嘴巴,跟你耗上了。
太子殿下选择了另一种方法:示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等生于皇家,生而富贵,无人敢逆。自幼及长,敢逆耳忠言者少,阿谀奉承者多。入耳皆赞美之词,欲求直言而不可得。所可信者,唯同姓亲人耳。伯王是我长辈,要是连您都不说实话了。我就太可怜了。我听说,现在外头很不太平,我很担心,此事不是我本意,”苦笑,“侄儿近来才觉得,先前是自己自大了,一直道是我说什么他听什么,如今看来…侄儿已经无能为力了。”
“呃,太子,你这是…”坏了,他怎么没脾气了?
“弘旦还小,将来还未可知。索额图就上下串连,此非我所愿而不能止之。侄儿心里还想,这么些年了,没有慢待过他,他竟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且威吓朝臣,状几近反,断不能容了。伯王给我句实话罢,除了您,我不知道该问谁了。”
福全是个老实人,左右为难着。在福全看来,现在的太子还是个好孩子,不告诉他实在不忍心;同时他对索额图也很不满,这几年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得罪了索额图、索额图再在太子那里说什么、等到日后太子给他小鞋穿,他不怕,但是他怕自己死后子孙被记恨就不好办了——更该表现一下了。
但是索额图与太子关系又素来很好,自己与太子一向不是很亲近,疏不间亲(?)忍一忍,老实人的本性发作了,还记得当初胤禔事件的教训,不直接告状了,含糊道:“您都知道了。”
胤礽瞋目:“是真的了?”
福全不再说话,直接点头了。
胤礽泄气了:“谢伯王。以前,是我信错人了。”
福全颇为欣慰,这样至少索额图的影响不会那么深,他的后半生、他家儿孙都保住了。想了想,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那个事儿,我请教过皇上,皇上没发话。”
胤礽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深深一揖。福全连忙扶着他:“使不得。”
“应该的。往日是我的疏忽,许也曾无意之中对伯王无礼过,还望伯王多担待。”
老实人有一个特点,经不得别人对他们好。你对他好了,他当然会有所回报,所以福全很认真负责地隔天向康熙汇报了事情,略了最后自己提醒的那一句,夸大了太子对事件严重性的认识,以及无力控制索额图的无奈。
老实人说的话,相信的人总是多的。康熙相信了。
这是后话,现在要说的是太子妃。
——
淑嘉快要发疯了,她绝对不反对册立太孙,只是没想到有人会用这样蠢的方法。
现在,她有个在她看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胤礽阻止事态的发展,表示出明确的反对意见。不管之前胤礽是否支持了禁止宫女太监乱传‘太孙’一词,如果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未必会反对。她自己在听到具体操作者的蠢事之前,也有所心动的。她先前担心的,只是康熙的意见而已,如果康熙同意了,她是双手双脚跟着赞成的。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诱人了。
抵得住么?
完全没问题!事实上,太子才是最坚决抵制的人!
当淑嘉小心地提起,今天她额娘过来,带来了一些消息的时候。胤礽的雷达就打开了:“什么消息?”
“外头风传,有人想为咱们儿子请个名份…”
胤礽脸色立时凝重了起来:“究竟是怎么说的,你一字一句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要漏了。”
淑嘉头一回发现胤礽严肃起来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十足。把原话重复了一回,看胤礽没有开脸,说到“别太心急”看胤礽不开脸,生怕他积怨,连忙把后半截给说了“怕有人借此生事。”
胤礽没生气,只是决定,他要见一见石家老神棍。
淑嘉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从宁寿宫回来,听说胤礽在见她爹和她爷爷,脸都白了。
其实这次会面还是很不错的,老狐狸打出了他的组合拳里的第二招。
华善一直在等着索额图继续犯错,犯一个冒犯了皇权的错误,现在他可以发挥了:“奴才说句掉脑袋的话,太孙这事儿,索额图能比奴才得到的更多么?奴才为什么不去做?有些事儿,知道了是一回事儿,知道不能做又是另一回事儿。恪守臣节,才是真的明白人。有些东西,不能碰。老实猫着。”
石文炳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些道理他隐隐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那么清晰。封建官僚体制发展了两千年,到这个时候,很多事情只要在朝廷里混得足够久,对儒学又不那么特别迷信,人老成精的狐狸们都能悟到一二。或许不够清晰,有人却已经知道,不能让皇帝知道你结党谋私、觊觎大位。
胤礽把他那个满头冒汗的岳父先放一边,认真请教华善:“您接着说。”
华善咳嗽一声:“威吓朝臣,这是扰乱朝纲。得罪人得罪大发了,谁乐意被人威胁了性命呢?这是一根刺,有被吓得从此服服帖帖的,可要真有一个被惹毛了的,后果不用奴才说,太子爷也能知道。索额图看得上眼的人,本事可都不小。”
胤礽长叹一声:“受教了。”
石文炳终于忍不住了:“太子爷,一动不如一静,恪守臣节、不违子道,何处不可往?君子坦荡荡,天子圣明。邦有道,危言危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侍君以忠,君自待臣以诚。这道理,您比奴才明白”再让他爹说下去,皇帝该直接杀过来砍他们全家了。
这话的味儿怎么这么熟呢?胤礽等他们离开了,才醒过味儿来:分明透着康熙的味儿!由此联想到,当初石家女儿被选做太子妃不是没有原因的,汗阿玛就是喜欢这个调调的。
说的全是大道理,又教你挑不出理来,全由直道行,终达目的地。嗨,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阳谋么?!太子殿下忽然之间醍醐灌顶,他悟了!
——
张英有些惊讶,太子爷怎么突然找上他了?实在不明白,在这要过年的时候,宫里宫外一团忙,他
他做过胤礽的老师,当然,他比较幸运,不像汤斌那样倒霉地被整。作为康熙比较赏识的一个文人,作为朝廷大员,皇帝出巡他跟着,皇帝发诏,他给起草誉写。称得上是最靠近权利中心的几人之一了。
当然,按照康熙的理解,有些人他和他儿子是必须共用的,张英也在詹事府里兼职,确切地说,他现管着胤礽的詹事府。不过他的主业现是礼部尚书,平常不在詹事府里混,挂职而已。
现在太子爷要见他,名正言顺地就把他给拎了来。
太子爷对曾经的老师还是非常客气地,受完了礼,还回了半礼。先是寒暄:“师傅可大安了?”今年早些时候,张英以老病乞休,是以胤礽有此一问。
张英微微颔首:“有劳太子过问,臣已好多了。仍是心怀田园。”
“师傅且还不能走呢,汗阿玛如今正用得着你,我,也有事要你帮个忙。”
“?”
“从詹事府找个人,弹了他们。”一张名单被胤礽轻飘飘地扔了过来。
张英接过名单的时候,心里沉得像压了座雷峰塔。外头索党的人胡闹,怎么太子也跟着闹起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要给人好看?
打开一看,饶是他老成持重,也差点吓掉了眼镜,这名单上的,都是索额图的人啊!
是了,太子爷这是要逼着索额图表态,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然,简略的内容太子也暗示了,罪余之人,妄议国事。与此同时,以前被判刑的罪名又被翻了出来,贪污、索贿、循私…
“这个…”张英语无伦次了,完全不能想象,太子爷居然自断臂膀。
张英的比喻比较贴切,不过用另一个字来形容也是可以的——壮士断腕。太子爷要挤脓包,说得却仍然冠冕堂皇:“爱之适以害之。我总道索额图是好的,由着他去了。不料他身边尽是小人,他又老迈,竟由着这起子小人兴风作浪,败坏名声了。他辛苦了一辈子,我总不能叫他晚节不保,还是我为他除了这群小人罢。”
张英愣了足足有五分钟,才说:“这样…索相做事可就艰难了。”不下台不行了,不下台也没多少力气再管事儿了。
胤礽非常淡定:“他那里,我去办。这个,您给办好了,我不想再见着这些人了。”
张英接了个烫手山芋,他与旁人不同,名义上还是康熙与胤礽共用的。胤礽给他下命令都不用请示的,说了,他就得办。第二天看不到成绩,胤礽能等,到第三天上,他怎么解释恐怕都没用了。
他倒是想称病,可这样做又太明显了,硬着头皮,先安排一詹事上表弹劾。此人正是王掞的儿子王奕清。此君家风纯正,对索额图一党一直看不下去,不幸的是,他们家的家教是一定要恪守正统,碍于太子的存在,不得不忍下去了。
王奕清接了这个命令,挽了袖子就上。得到了内部消息,太子把底稿烧了,解闷了自家父亲也爽快签名的事实,没有后顾之忧,把一篇文章作得花团锦簇。把索党诸人说得犹如被恶魔魂穿了一般,听得明珠一党目瞪口呆。
康熙看了这道弹表,自是高兴异常。前思后想,为保全太子不受影响,直接把这些人杀的杀、关的关、还流放了好几个——没有经过正常司法程度,不交部审问,不下狱问罪。稀里糊涂就干掉了。
康熙心里还感叹,太子就是太仁弱了,居然对索额图还留了一点余地。
留什么余地啊!
胤礽亲自去看望了索额图一回,完全不顾人家正病着。很认真地告诉索额图:“闲不下来也罢了,那起子小人我替你清了,以后不要再听他们的话,做傻事了。”然后把诸人之恶形恶状告诉了索额图。
一段婚姻里,丈夫出轨,最后一个知道的一定是妻子。一件坏事里,最后一个知道的必然是当事者本人。索额图自己虽然已经变得很跋扈了,却没想到自己这些盟友比自己还不靠谱。
如果觉得非主流清穿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我想吃肉小说全集:非主流清穿, 诗酒趁年华,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