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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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程素素带他过去,想必是有什么值得看的,哪怕还是那个小破庙, 同游一番,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行前, 二人没有通知铜佛寺,随从也没带几个,两人皆着儒衫, 程素素给谢麟指路, 不多会儿就到了山门前。程素素勒住了马,奇道:“今天好像快了许多。”谢麟跃下马来, 将缰绳交给侍从:“也不算远。”
程素素也跳到地上, 抬手一指:“就在里面了。”
铜佛寺的知客僧是见过程素素,她这一改装, 知客僧第一眼觉得眼熟,一时不敢认了。听着这两个人一个“谢先生”一个“六郎”的叫着,走到了面前。直到程素素开口, 知客僧才记起来这声音是听过的,双掌合什:“是娘子。”
程素素问道:“圆信忙吗?”
知客僧忙说:“娘子来了,自然是不忙的,小僧这就去禀告方丈出来迎接娘子。”说着,往谢麟脸上看了一眼,旋即垂下头来,猜测着这个“谢先生”的身份,如果没有意思,应该就是知府了?
知客僧心头一喜,知府都来了,可见铜佛寺名头越来越响,将来……知客僧低垂的面孔露出控制不住的笑意来。
谢麟不动声色地牵起程素素的手:“咱们走?”
程素素抽了一下手,没抽开,反被握得更紧了。
房顶还在,天灵盖也还在么。谢麟唇角微微上翘:“走吧。”程素素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正正经经地说:“好呀。”
拾级而上,还未到大殿,方丈便已与圆信走了出来。方丈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来,他就知道,压下非议之声将圆信留下来是有好处的。圆信或许别有目的,但是借他之手,却可弘扬佛法、光大本寺,何乐而不为?
到了面前,方丈笑容可掬地双掌合什:“二位檀越。”听知客僧说了之后,他就知道要怎么称呼这两位了。
程素素笑道:“打扰了。我家先生听说圆信师傅佛法精通,特来一会。”
圆信垂着眼,纹丝不动,下垂的目光恰看到二人牵在一起的手,面上依旧七情不动。谢麟和气地道:“搅扰了。”
方丈慈祥地笑着:“哪里哪里,这边请。”将他们引到特意整修出来的禅室里。
铜佛寺什么都是新的,禅室四墙雪白,蒲团崭新,门窗还带着一股淡淡新切割的木料的味道。谢麟不客气地在上首蒲团上坐定,单掌往对方一切:“请了。”
圆信不动声色地坐了上去,他此时倒抬起头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心中同时赞叹:长了张好做面首的脸!
方丈摸了个蒲团,贴着墙根不吭气。程素素却不肯坐,捏着下巴,倚着柱着,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
谢麟与圆信都不开口,仿佛是高手过招前评估对方兼读条。程素素数到九,谢麟先说话:“和尚擅讲什么?”
方丈提心吊胆了起来!圆信讲得最多的是故事,故事啊,虽然也讲佛法,也能讲一些士绅讲得频频点头,可对面那个,如果文曲星真的下凡了,就一定是化成对面那个人。圆信能令他满意吗?
方丈后悔了起来,他的老师叔曾与他讲过圆信的问题。方丈当时说的是:“高深佛法,哪能引得来信众?铜佛寺不能在我手里衰落,我知道师叔觉得我这是不务正业,可师父就是看中我这点不务正业,才将铜佛寺交到我手上的。寺都没了,法要到哪里落脚呢?我也不贪心,只要能翻修寺院,别再朽败下去就好啦。”
现在,方丈后悔了。一个靠讲故事养出来名气的僧人,因为这名气引来了当朝状元,会有什么后果呢?
最令方丈担心的事发生了,谢麟与圆信竟说到了六祖与神秀孰优孰劣上面来。诡异的是,谢麟持论是惠能优于神秀,而圆信以为神秀优于惠能。圆信更讲出了他的研究心得,以为继承五祖衣钵的本是神秀,后因惠能的弟子有能耐,修改了谱系。谢麟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才说惠能更优。”
方丈心提到嗓子眼儿里了!当然是六祖更优啊!
接下来的内容,方丈就全然听不懂了。程素素却暗暗点头,这两个人已经不再是论佛法,而是从佛家讲到了为政。
方丈彻底懵圈了。圆信皱起眉来,谢麟微笑道:“和尚绝妙,得空再来与和尚讲法。”语毕,慢慢起身,程素素看他走过来,紧两步走近他:“如何?”
谢麟道:“很好。”
程素素挽了他的手,微微用力,搀他往外走,可怜谢先生坐这么久,脚一定麻了。
他二人与方丈道别,方丈忙合什,见二人也不恼,放下心来。待二人去后,才问圆信:“圆信,何必与那位大官人争执呢?且六祖当然比神秀更优啦……”
圆信等他念叨完了,才说:“当然是神秀好,神秀若不好,他下回就不来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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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山门,谢麟对牵马上来的侍从摆一摆手,另一手一直没松开:“六郎看到的这个人,果然有意思。”
程素素道:“央央让我看一看的,我觉得有意思,就请谢先生也来看一看啦。”
“王经的妹子?”谢麟诧异地问。
“是呀。若是还俗之后能有功名……”
谢麟道:“胆子不小。就不怕王经不答应?”
“她哥哥答不答应,得看谢先生怎么说了。”
谢麟摇头道:“趁早撂开吧。这个和尚是红尘中人,却不是王经那个妹子能消受得起的。”
“那她要伤心了。”
“有什么好伤心的?不就多长了两块腱子肉么?”
“噗……”程素素低头闷笑。
谢麟气鼓鼓地:“本来就是!”
“对……谢先生最好看了。”
谢麟被呛住了:“我并没有怄气!君子好德,谁说男子要看相貌的?”
“吏部。朝廷专养了一群看脸评等地给官做的。”程素素偏与他唱个反调,从来选官都是看脸的,谢先生不要不服气。
谢麟故作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道:“六郎可不是看脸的人呐,嗯?”
程素素也看了过去,若有所思地:“总觉得谢先生这句话……挖着坑等我跳?”
“那跳不跳呀?”
“不是早跳你这坑里了吗?长得好,真的很占便宜啊。”
谢麟用空出来的手摸了摸脸:“那要长得不好,就娶不到娘子啦?”
“君子好德,我可是世间难得的厚道君子。”
“哦,怪不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六郎就不爱搭理我。”
“你还记得?”
“不搭理我的人,我都记得。”
程素素惊讶地跳到他面前:“谢先生?”
“嗯?”冷不丁的一下,也没吓到谢麟,“怎、怎么啦?”
原想说的话都忘了,程素素将谢麟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我要是不会眨眼了,你得赔我的。”
谢麟觉得自己骨头轻了三两,人直往上飘:“陪三生三世可好?”
点头、点头、点头。
身后的打了个响鼻,前蹄不耐烦地刨了刨地面。远处传来了人语声,侍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前面来人了,别冲撞了官人娘子。”
二人回过神来,谢麟嫌道上生尘:“上马吧,王经说,城里有间小店的小食很好,咱们去试试。”
程素素跳上马,笑出了声:“好。”
小食肆缩在一处巷子里,店外排着长队,店面是陈旧的颜色,看来倒颇整洁,浓烈的香气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谢麟与程素素都不曾到过这里,店家也不认得他们俩,只看他们长得极出色,带着仆从又有马匹,当作个大户,殷勤地请他们入内:“敝店小本经营,并没有雅间儿,只有几副座头,要另加些铜钱。”
谢麟道:“知道,听朋友说过,还有座儿?”
“呃……”店家往内一看,里面座儿已经满了。
程素素看看谢麟,有些犹豫,要是一本正经的谢先生呢,拼座儿就拼了,要这么干净漂亮的谢先生与人拼桌,有些舍不得。谢麟一笑,转头吩咐几句。仆从将马拴在店外,进去拣了个安静位子,低语几声,那一桌人便走了。
程素素疑惑地看着谢麟,谢麟一笑,就是不说。加钱叫别人让座的事儿,是打死也不能告诉老婆的。他也知道干这么样的事儿蠢,坚决不说反倒显得高深莫测。
这家的肉饼极香,肉汤滋味鲜美,炸的米糕香甜可口,腌的小菜酸甜生脆。两人叫了一桌子,老板高兴之余忍不住说:“您二位这一桌子……”吃得完吗?都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啊!
程素素与谢麟相视一笑,谢麟指两盘肉饼道:“看雨,拿去分了吃。”有座儿的付了高价,就不用排队等,多叫些,乃是为了给仆人吃。老板适时露出个佩服的表情,炸肉饼去了。
程素素咬着肉饼,看外面的人排队就忍不住地笑。谢麟十分后悔自己居然犯了蠢,该早些问她的。肉饼确实很香,比从京城带来的厨娘做的味道都好,程素素连吃了两个,再想吃第三个的时候,看了一眼谢麟。谢麟闷笑:“谢麟还不会叫自己娘子饿着。”
程素素脸上一红,狠狠地抓起了第三个:“哼。”谢麟挟一筷子小菜:“回去要谢谢王嘉文。为表感谢,我得叫他看好他妹子。”
程素素放下饼:“央央要难过一阵儿了。”
“总比遇人不淑的好,对吧?”
“对。”吃饼吃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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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开开心心游完寺,吃完饼,回到府衙,却有一个好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一路散步消食到府衙,太阳暖暖的照到身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了。踏进二门就不大想走路,只想好好躺下睡一觉。张娘子却正在二门上等候,神色有些奇怪地道:“官人,娘子,京里有东西送来。”
“咦?”程素素打起精神来,“是什么?”
张娘子陪在一旁且退且说:“是四房特意送来的,还有一封信,是给二郎的。”
谢麟也来精神了:“是什么?”
除了些米氏给二人准备的时兴料子,稀罕玩艺儿,谢涟还塞了一架绣屏进去,特特地写信说是他送的。取出绣屏一看,程素素眼睛一亮:“真可爱!”绣屏里,一弧圆窗,一张长案,一把木椅,窗外一树桂花,案上一杆笔、一卷书、一池墨、镇一张纸,椅上一只奶猫!奶猫头上不远,两只蝴蝶在飞。奶猫也不理它们,只管圆滚滚的蹲在椅子上,丝丝毛发栩栩如生,严肃地看着桌面,努力抬起短短的前腿,用梅花样的爪爪去够那笔——显然,短腿是够不到的!
再看绣屏上的字,不文不白的四叔风格:梦回当年,醒来颇觉吾侄神似此猫。
“哈哈哈哈!”程素素扶着桌子笑出眼泪来。
谢麟还道四叔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对他讲,拆信一看,第一页只有八个字:侄类猫耶?猫类侄耶?
恶作剧吗?谢麟将第一页放到第二页后面,忽然顿住了,第二页上写着:你小时候看人的眼神就像猫,娇气写在眼睛里,现在眼睛里的娇气该回来了吧?比你聪明的人也没几个,看谁蠢就说出来,别憋着。
一条手帕递到他面前:“给。你就算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谢麟破涕为笑:“四叔欺负我怎么办?”
程素素沉吟了一下:“告诉四婶儿去。”
谢麟擦擦脸将信折了起来:“嗯,一起告。”
程素素伸出手来,谢麟捏着折好的信,犹犹豫豫,又不痛快解释,被程素素一把抢了过来。谢麟贴在她背后,胸腔的震动让程素素背上一阵酥麻:“我小时候才不娇气呢。”
程素素转过头来,在他脸上香了一记:“嗯。奶声奶气的。”
“呐,不能嫌弃的啊。”
“嫌弃的时候顶多眨三下眼。”
真是没眼看!张娘子大喜过望,与卢氏暗搓搓地将小丫头们撵出房,还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光线便暗了下来。程素素与谢麟笑弯了腰:“你去开门。”谢麟低头轻啄一记:“来了。”
门打了开来,洒进来的除了太阳的光,还有一个急促的身影。谢麟好心情地道:“别拦她,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跑来的丫头喘匀了气儿:“大、大官人,江、江先生说有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四叔:我跟你缩,他的本体是只喵。
谢先生:喵喵喵?
第129章 秋千架上
谢麟眉心微蹙:“知道了。”
程素素按着绣屏:“去吧。”
谢麟匆匆点头, 他也很想知道, 是什么事让江先生这么着急,难得的休沐也不出去喝茶听曲了。
谢麟走后,程素素开始清点京城来的东西, 这次纯是四叔四婶的手笔,东西不多, 却都体贴用心。程素素不要别的, 先将那只绣屏搬到自己房里,就摆在妆台对面,一睁眼就能看着的地方。挑几块新料子, 预备做新衣。其余的都先收到库里,又琢磨着有什么好往京里送的。
前番已送了一回了, 这回难有新意,不免有些发愁。谢麟与江先生的事情,她现在反而不大关心了, 江先生那么狡猾, 必有办法。
卢妈妈踮着脚尖,一脸喜色地凑近, 不及开口, 张娘子便面带疑惑地过来说:“娘子,外面有个姓高的小娘子递了张帖儿给娘子, 说是给娘子办事儿的,与前面江先生的学生高小郎是一家子。”
“咦?她回来了?快请吧。”东西也收完了,等谢麟回来又有点心焦, 程素素正想有人来说个话。
再次见到高英,程素素吓了一跳:“你这都遇到什么事儿啦?”
高英黑瘦了许多,虚弱,眼睛里却透着喜悦:“给娘子磕头。”
“这大半年,你辛苦了。路上还好?”程素素请她坐下,有些好奇高英的经历。
高英声音也比以前宏亮了些:“小病了一场,略耽误了些时候,福祸相依,竟有些收获。”
程素素愈发好奇了:“路上都见着什么啦?很辛苦吧?”
高英谦虚地道:“我可不敢与娘子经历相比。”慢慢地说起她的经历来。
去年,程素素给高英本钱,高英头回自己主持买卖就亏了本,程素素没有追究,又再给她添了本钱,这让高英非常愧疚。程素素一路疾驰还京的时候,高英一面思考要做什么生意才好,一面做些简单的买卖,维持开销。
待弟弟高据也随谢麟赴京,她也想好了——已到秋天了,不如贩些布匹、丝绸,弄点茶砖之类,北上!换皮毛回来,一来一回,全是差价。
北上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本钱,草原上胡人缺的东西太多了。他们连铸铁锅的工匠都稀缺,锅一旦漏了,想找个补锅匠,一般的牧人都找不到。养蚕织布就更不要提了,大部分的首饰也不如中原的精美。邬州所产的土布、绸缎、各种首饰,与京城等富庶之地不能比,拿到榷场都算不错的。
高英没有与草原上酋长联系的门路,也没想过与他们交易——她本钱也不够。但就一些小玩艺,与一般牧人交易,也足够赚的了。实在不行,到了榷场,少赚些,交易与大户,也不会折本。只是路上艰苦些,为了不出意外,高英将母亲托付给舅家,带上父亲当年的旧伙,亲自跑了这一趟。
论来,盐、铁、粮才是交易利润最高的大宗,但是没有门路,朝廷也严令不许一般商人做这种买卖,高英也不去碰它。她进了一大包缝衣针、一箱做工精细些的铜胎裹银的首饰、几车结实土布、两箱绸缎。走到半道上,水土不服病了一场,住在客栈里,听人议论,又挣扎起来,就地进了些佛经佛像。
待病一好,即刻启程往榷场去。
榷场也各分势力范围,最大的几家商人各有门路。高英不与他们争利——也争不上利,高档的交易她做不上,中、低等的买卖倒还做得。高英牢守着父亲旧日教过的生意经,争利而守信,熬了两个月,一边出货,一边进货,渐渐竟有了些口碑。
同行都扼腕:“早知如此,该狠狠多进些货来贩卖才好!”都夸高英不愧是她父亲的女儿。
高英却说:“咱们本钱少,再大些的生意,咱们吃不下,不划算。”她丝毫不敢大意,上一次也是出行顺利,回来翻船的。小心地挑选着不错的皮草,她做皮货生意不是熟手,因娘家、婆家生活尚可,差不多皮草还能分辨得出好坏来,倒没有看走眼。
既条理清楚,眼睛又利,即使觉得她难缠的人,也有人愿意与她做长久生意,与她订来年的货。高英不敢惹事,凡要带什么经史子集、百工技术书籍的,她一概不敢答应:“我妇道人家不甚识文字,恐怕进不了合式的。”凡此类书籍,也是朝廷不许与外邦交易的。
高英又打榷场进了皮毛等物,因她出货进货仔细,耽搁时间略长,动身归来得迟,很巧还捡了个漏。这便是她今天要带来给程素素的自认比较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一只大箱子,几只盒子。盒子打开的时候,程素素狠狠震憾了一把——大块的蜜蜡!极美极润的黄色,仿佛珊瑚一样的红色,都是很原始的形状。红绸里放着两枝老参,哪怕在谢府,这样的人参也很罕见了。箱子里是处理好的皮毛,紫貂也有、狐皮也有,甚至有一张虎皮。
程素素惊讶地道:“你这是……怎么弄来的?”
高英感慨地道:“这些并没花多少钱,原来没想着能弄到这些的。我只想,本钱少,就要赚辛苦钱,做事时仔细不留把柄,早起晚睡,多多留心,人家回家了,我再我守一会儿。天道酬勤。何况我这等只剩下点勤快的人呢?”
程素素顿了一顿,才说:“这勤快的回报也未免太高了。”
高英道:“同一件东西,在产地,绝不如贩出去的价高。在同一地,在匠人手里,与在商人手里,又是天壤之别。产珠的地方,按斛收珠,到了京城的铺子里,论颗来卖。凡做买卖的都明白,不能指望城里铺子卖多少钱,在产地就想卖多少。卖上百倍的价,也是人家的本事。”
这不是差价吗?可也差太多了。程素素心下存疑,问道:“你去了产地?”
“并不是,我就等着,我等匠人自己来找我,”指几块蜜蜡,“这些个,他们找着了,也未必守得住,守住了,自己也不一定能换着想要的东西。榷场里做生意的,良莠不齐,两边儿对着哄,每年不知多少人被骗。有些奸商去收,拿些三文不值两文的琉璃珠子就骗人家牛、羊。拿来与我换呢,我给实用的东西,给布、给米、给盐、给药……”
“嗯?”
“娘子放心,都是我们自家买来开伙吃的,我也没那本钱贩卖盐、铁。这个真是巧了,他家里有人病了,等救命,我就给了他些药。是我自家路上吃的药,绝不哄人。”
不不不,亲,你……已经很奸商了。
程素素想了想,道:“你等到这会儿才回来?”
“哪儿能啊,皮货得赶着冬天才能卖得出去、卖得上价儿,那些羊皮一类都出了货,这些是单留给娘子的。开了春,见娘子还在京里,我就又出去跑了一趟。天可怜见,这回利薄了些倒没折本。”说着,又要与程素素汇报利润。
程素素指着箱子说:“这些已经很多了。”
高英忙说:“娘子,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个铺子里卖得上价,我弄来就没花几个钱。去年血本无归,娘子不怪罪,反与我本钱,我便许愿,这一趟无论如何,也要给娘子赚些体己。真个赚了,不敢欺心。”
程素素道:“账本你先收着,买卖你在做,今年我有这些就成啦。不要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亏空都自己顶着,真个为难,说出来,我原也不指望这个。”
高英放心地应了。口上说得顺利,她心里也没底的,商人间流传着多少一夜暴富的传奇,暴富之后呢?许多人一辈子也许就暴富这一回,转眼就落魄了。暴利的事,不是回回都有的。生意从来有赚有赔,若真遇到个以为她一直能暴富翻本的,高英就得想办法收手了。
程素素不催不问,高英反而想实实在在地就跟着谢家混了。这些皮毛珠宝看着贵重,也不能吃用一世,找到个靠山至少能保两代富裕。
程素素见她话也多了,声儿也大了,精神也变好了,也很为她高兴。对小青道:“把给她留的那一份也拿来。”她从京里,也带了些邬州少见的东西,高英的一份,因她还没回来,就还在府里。高英也不推辞,郑重接了道谢。
程素素道:“每年也多在家些日子,走得远了,你母亲该担心了。还是调教些得用的人,叫他们去跑一跑,才能将买卖做大。”
“就左近转了转,看了看家父在世时候常跑的地方。对了,娘子,我还想进些粮食,出去这一趟,看天有些旱,怕收成不如丰年,不如屯一些,来年好卖。既有利,也救急。”
“唔,屯积粮食?我得再想想”
两人又说几句,东西程素素留下来了,账也不看,催高英回家好生歇息,利润的事情她不着急,让高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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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辞去后,程素素看一回她带来的东西,准备待谢麟回来,与他讲这奇闻。
谢麟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程素素晚饭桌上与他提起此事,谢麟停下了筷子:“果然如此么?”
“怎么说?”
谢麟本不想拿这个让她烦心的,既然话赶话说到了,也就讲:“高英是昨晚回来的,与她兄弟说了些见闻。今天高据来江先生这里时,与江先生讲了讲。江先生就说……怕天旱。”
“咦?!”
谢麟道:“高英问他兄弟,能不能屯些粮食歉收时发卖赚钱,她路上所见,庄稼长得都不很好,缺水。高据拿不定主意,就请教他先生。江先生就急了,怕遇到荒年不好办。”
“邬州?邬州今年……”程素素想到了今天与高英闲话的内容,暗叹江先生真是敏锐,高英也跟她说了,她竟没往这上面想。不过又有些疑问,事情有江先生想的那么严重吗?
谢麟道:“我这几个月这般忙,也就是为了水的事儿,倒还支得下去。江先生心细,又翻了翻府志,问了高英去过什么地方。邬州水源比他府都丰富些,他们那里,不如邬州。怕他们那里受灾。”
“啊?那江先生的意思是?”越发不明白了。
谢麟苦笑道:“我现在只求江先生猜错了!哎,我得写信给京里,问问钦天监。”
“这么麻烦了?”
谢麟道:“邬州我花了多少心力,四周这些州府,哼!”谢先生眼里,同僚都是菜鸡,显然是不可能比他的治下更好的。
程素素道:“还未成灾吧?即使成灾,也要赈灾……”跟邬州有什么关系?只要邬州不成灾,就是谢麟水平高。其他的,当然是要政事堂调配资源,邬州也不可能帮得了四周这么多的邻居。
谢麟道:“我现在说今年雨水少,政事堂也不过是预备着今年我缴的赋税少些。天下这么大、地方这么多,得先尽着已经受灾的赈。哪怕有心,不过准备个三分而已。小康人家,或许能等到赈济,米缸里没有隔夜粮的人家,等不到赈灾,就要开始逃荒的。我怕他们跑到邬州来趁食,到时候就麻烦啦。”
中枢如何办事,谢麟是有经验的,程素素无法与他争执,但是地方上就不同了:“有这么厉害吗?他们州府不先自己想办法?你们是不是将别人想得太……傻了点?”
谢麟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预备好了不来,好说,来了没预备,就要糟糕。自己想办法?就算是我,除了打劫这些米商,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存粮不够使。哪怕够了,这么这些离了原籍的人,如何管束,也是个麻烦。再不下雨,我就先给东宫写信。情势不对,我就具本。”谢先生绝不背锅!
程素素点点头:“也好……”
忽然来了这么一件事儿,什么奶猫、和尚,都被扔到了一边了。谢麟连夜写信,次日便发到京里去,问钦天监可有什么预测,自己与江先生查府志,希图找到蛛丝马迹。
程素素自办自的事儿,取了两株老参,一株送谢府,一株送给娘家(含蓄地让他们设法送到紫阳真人那里)。蜜珀与皮毛暂且不动,留着慢慢地送。又给高英添了本金,叫她尽力去收粮。
接着,她便去找王麓。
王麓等她有一阵儿了,见她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因在嫂子眼皮子底下不好说话,耐着性子与程素素闲说几句,又对程素素使眼色:“我新得了一首诗,您给我点评点评?”程素素会做个p的诗!也端着架子:“好。”
王麓的嫂子心里直翻白眼,心道,你那点小心思!只当自己没猜着,也笑着说:“是呢,她做的,我也看不出好坏来,她哥哥又忙。终于来了一个懂的人了。”
王麓拉着程素素进了她的闺房,反身插上门,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怎、怎么样啦?”
程素素道:“我将我们家那位悄悄引过去了,可恨那里小沙弥居然认出我来,先告诉了他们。”
“然后呢?”
“聊了很久我们才走,我以为是有门儿了,回来我问他怎么样。他说……”
“说什么?”
程素素沉痛地摇了摇头:“不好。”
王麓脸上的血色褪尽,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倚着门板,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呢?”
程素素道:“似乎是说,不是走仕途的苗子。”
王麓抽抽流下泪来:“怎么会这样呢?他……”
“你有什么打算呢?”程素素小心地问。
王麓举起袖子来擦擦脸:“没啦!”
程素素放下心来,她还真怕王麓想不开:“铜佛寺还去吗?”
王麓难过地眨眨眼:“我再想想。”
“那你慢慢儿想,想散心了,叫上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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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还是不太放心王麓的,出来与王家娘子略提了一提。王家娘子笑道:“有我看着呢。她也是小孩儿心性,其实心里很有分寸,她要是个没分寸的,她哥哥也不能就这么答应带她出来。知道事情不行,过一阵,她就想通啦。”
事实上,没等王麓自己想通,圆信就帮她想明白了。
这一天,程素素正琢磨着给程犀的信要怎么写才能不让哥哥担心。一定要把自己写得很乖,对了,还要让谢麟给写担保。打废了三张草稿,程素素才开始落笔,写完了,自己觉得满意了,拿去给谢麟看。
到了书房,谢麟正在捶桌暴走:“这个秃驴!就他事多!嫌我不够忙么?”
好像是被四叔的一封信解开了封印,谢麟喜怒形于色的时候多了起来。程素素好奇地走了进去:“哪个秃驴?”
江先生低声道:“就是那个圆信,真是个乱神!”
“我才是乱神,他算什么?”程素素先不说信,“他做什么了?能令你们生气?”
江先生小声解释了,程素素才明白——圆信将一个想与他私奔的女子给告到衙门来了。这女子是邬州一富翁的妾,听讲经听得迷上了圆信,半夜抱了外包袱就跑来找圆信渡她出苦海。圆信不乐意,这女子也是病急乱投医,威胁圆信不收留她,就要说圆信勾引她。圆信直接将她送到衙门来了。
越过了河东县,直接到了邬州府。谢麟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将案子发到了河东县。可怜河东邹县令,又顶了个天雷——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治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程素素整个人都懵逼了:“这都是怎么想的?”
江先生道:“娘子再想想。”
程素素神色也不好了起来:“他的心眼真不少!”
江先生道:“亏得东翁机警,否则,无论谁来判,判词里都不能说他的不是,反要赞他高义。就是官府为他扬名做保。”
吃苍蝇了!怪不得谢麟不开心。程素素偷眼看去,谢麟又是一副矜持的模样了:“想让我上当,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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