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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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道:“陛下,她是女孩子,有志向又有什么用?谁也不给她这机会去做,所以呢,你要她亲自去做某事,那她得现学。可是要她去看事情,出谋划策,这些她闲得发慌的时候早不知道想过多少遍了。”
总之,这是一个理论派,还是一个水平很高的理论派。至少在李丞相心里呢,还是个比较有人品的理论派。
皇帝苦笑道:“老师,也能只能相信了。”
李丞相突然道:“她有点神神叨叨的,信一回,倒也无妨。”不然还能如何呢?既已决定要对学生再好一点,李丞相也只能上了贼船了。面对贼船上的困局,连李丞相都短暂地希望世上真的有神仙了。
“她们家,出过神仙嘛,”皇帝如此安慰自己,“那咱们怎么办?”
李丞相低声道:“市舶司先管起来嘛。再有,招募船工、矿工、会探脉的技艺之人出海。”
皇帝道:“好!政事堂呢?”
“政事堂?陛下,两府还是先盯着魏国吧!眼下魏虏才是大患吧?”
皇帝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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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李丞相的出谋划策暗中支持,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蔡八被派到了市舶司。他背后有人,靠山极硬,本人近来又上进,将市舶司也打理得似模似样。
“官商勾结”是绕不过去的坎儿,皇帝一面派了蔡八管市舶司,另一面也采用了程素素的办法,他派出了商人去参与贸易,先掺一脚。没有任何意外的,京中几家与皇帝关系亲密的权贵,也都参与了此事,程素素直接将高英派了去。
李丞相则暗中下令,在沿海择址,一旦利润可观,即刻修建船坞,以供应可以出海的海船。如果没有利润,那就不用建了。与此同时,有经验的船工水手、会探脉矿的匠人、跑过海路的商人等等一一就位,且有一队兵士奉命随船,悄无声息地扬帆出海。
两府则将目光放到了北方。
魏主重华遣使来通报了自己成婚的消息,邀请虞朝派员观礼,同时要求修订盟约。新的盟约,魏国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其中一条便是借地。理由是近年来魏国的自然环境变得更恶劣了,希望虞朝能够出借一部分土地用来安置魏国的百姓。
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令一向标榜着“仁义”的虞朝想骂都骂不出声儿来。
皇帝深沉地道:“想要内附吗?政事堂拿出个内附的章程来。”
当然不是内附了!明显是要地嘛!于是一方要地,另一方要魏主去帝号内附,这条件显然是谈不拢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亏得双方好耐性,使者你来我往了好几回,终于谈崩。
次年春天,魏主亲自领兵南下。
第251章 主战主和
两府再次高效的运转了起来,第一件就是压住消息,不令扩散。有过被魏军进逼京城的前例,若是让人知道魏兵再次南下,必然是人心惶惶,没事也要慌出事儿来了。
然后就是忙。调兵遣将、筹集粮草,还必须兼顾着正常的国家秩序。
谢麟也忙得不可开交,他管着户部,一旦战起,四面八方都伸手管他要钱。战争机器一旦转起来烧钱是其必要条件,赚钱?现在是不敢想的。许多时候,并非朝廷软弱想议和,而是比起战争的消耗,“花钱买平安”的花费反而要小许多。
但是对于虞朝上下而言,并不想交这个“保护费”。然而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年的战争,战又战不下,不免会生出一些其他的声音。士人关心国事,既有思考如何能够战胜对手的,也有思考既然战争不划算,不如给魏国仨瓜俩枣的,换个平安。
这样的想法还是很有市场的,你只要会算账,就会觉得打不赢的仗确实是一种浪费。空耗人力、物力,有那个功夫干什么不好?天灾人祸的,都等着朝廷赈济呢。
天一书院里也出现了这样的声音。起初,书院学生的成份很单一,就是京城这边读书人里的佼佼者,大部分还是谢家的亲朋故旧里选出来的。然而随着谢麟北上做了安抚使,又定下了学生轮换的制度,这成份就变得复杂了。
北疆出身的学生,对魏人是深恶痛绝;尚未去过北疆的学生,则不能理解这种情感,认为应该顾全大局。京城出身而去过北疆的学生又分为两派,他们是知道兵祸之后是如何惨烈、厌恶魏国的,但是从这个现实出发,居然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一派认为当以战促和,另一派则认为付钱也行,只要让战争早点结束。
北疆的学生里,很有几个父母亲人死在屠刀之下的,一提起来就咬牙切齿。京城的人无法感同身受,希望他们能够抛弃私仇,为国着想。
虽然不知道边境已经打了起来了,书院里关于对魏方策的争执从来没有停止过。皇帝近来频频驾临书院,更是助长了这股讨论的风气。
越讨论,观点的分歧就越大,则辩而至于吵,乃至于打。
一方面是不共戴之仇,怎么也不肯让步,另一方面带了一点点高高在上的“我有大局观你没有”的优越感,终于开片了。
很不幸的是,因为政事紧张,谢麟不在书院、有官身居要职的兼职老师们也不在书院。谢麟那位授业的恩师年事已高,已无法视事,其余的老师份量又不大够。至少在拦人家杀父、杀母之仇的时候,份量不够。拉也拉不住,有两个讲师还被打出了熊猫眼。
鲍照是主战派,按捺住了下场的心思,急匆匆派人去请了程素素来镇压。谢麟不能过来,则能镇压得住这群乱神的,也就只有程素素了。
程素素正在府里等北方的情报,接到鲍照的求助,唯恐将谢麟的老师郑先生给惊着了,一马当先飞奔到了书院。
学生们的火气憋得很足,程素素纵马跃过门槛的时候,他们还在打。打得十分投入,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发现程素素已经来了。鲍照却是望穿秋水等程素素来的,一见到她先叫一声:“师娘!”
听到这一声,才慢慢地有人发现她来了,渐渐住了手。程素素跳下马来,依旧有打在兴头上的没有发觉场内的变化。程素素一挑眉,鲍照大吼:“都TM住手,师娘来了!”
正捉对厮杀的还有三对,一个个头巾也打掉了,头发也打散了,衣襟也扯开了。两对不好意思的,恨恨地瞪着对方收了手,一面慌乱地背过身去把衣襟给掩好。最后一对苦大仇深的依旧互相攥着前襟、流着鼻血,左眼圈被捣得乌青的一个道:“师娘到了也要讲道理的!”嘴角被打肿了的一个回嘴:“难道师娘会支持对魏虏求和?”
程素素当然是主战派啦!
所以她先把这俩货给打了一顿!
打完了才将两派召集起来,问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主和者以为,他们并不是软弱,也不是对魏国有好感,乃是基于国情做出议和的判断:“连年征战,空费国帑,南方水灾、北方旱灾,无数青壮死在北疆,于国于益呀。”他们认为这是高瞻远瞩。
主战的当场便跳了起来:“无耻!无耻!无耻!北疆的冤魂在天上看着你!胡虏向来不守信,议和?不过是藉寇兵而赍盗粮!”
眼看又要打起来了,程素素狠狠一拍桌子:“你们就学会这点东西吗?!学会这点东西就敢拿出来吵,不怕丢人?!”
两边都不服气的,齐齐躬身一揖:“请教。”
“打你们跟主战主和没关系,打的是教了你们这么久,竟然还是这么不明不白!”
两边可都觉得自己很明白,又一齐“请教”。
程素素先骂主和者:“你亮出拳头,别人就送你礼物,你是不是很开心?”
主和者低声道:“学生并不是强盗,不会抢劫的。若是强盗,大约是欢喜的,不致杀伤人命。”
程素素没搭理这茬儿,冷笑着问道:“给你之前先抽你两巴掌,你还会不会见人就亮拳头了?要是捅你两刀呢?议和,是魏虏不必花费代价就可以得偿所愿,战,是要它流血,增加它抢劫的代价。你觉得议和划算?有没有想过怎么样让魏虏不划算?”
乌青眼一怔。
程素素继续数落主战者:“记着父母邦国之仇是好事,然后呢?你有仇,就要别人一起上阵?别人不愿意,你就打他们一顿,这与魏虏何异?既煽动不了人,也说服不了人,你们这些年都学了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主和是不也有他们的道理?怎么样从他们的道理上去想开来,说服他们同意你们?又不损害他们的利益?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的,明白吗?”
主战的就没有主和的那么温驯了,虽觉得有理,却仍然不能咽下这口气。
还好,拳头收下来了。
鲍照算是主战派里颇有点威望的人,出言喝道:“师娘教你们道理呢!糊涂!居然听不明白。”
程素素问鲍照:“你是听明白了?”
“是。”
“好,你说说。”
“……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伦理纲常失序,破口大骂是没有用的。即便是孟子,也有游说魏齐而非朝周天子的时候。”
说得还不错,程素素点点头:“以后多给他们讲讲。务实!别在天上飘着,要脚踏实地。走了!”
鲍照恭恭敬敬将人送到山门,低声问道:“师娘,官军,能胜的,对吧?”
若谢麟还主持着北疆,鲍照是有信心的,因为已经看到了形势往好的方向发展。但理谢麟返京了,三安抚使上手就吃了魏国的亏,在魏国的耳目损失惨重,这让鲍照心里又没底了。
程素素果断地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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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院再赶回府里,天色已晚,才进大门,便有江先生派来等她的低声说:“夫人,学士自宫中出来,模样不大对。江先生问了才知道,是陈相公与蓝相公主和,学士与他们吵了一架。”
陈、蓝二位与书院里主和派的主张也差不太多,不能说不对,政事堂做每件事情之前,也要衡量一下是不是“划算”的。战争进行了近二十年,虞朝真是一根毛的好处也没捞到还阵亡了无数将士,折损了许多的青壮,耗费了多少钱粮。两位一看到流水,心都要碎了。
有这些钱粮,做什么不好?!
陈、蓝二位丞相,是很关心民生的。
如果一件事完全没有好处,那么大家就会没有动力去做它。如果它还让人有了很大的损失,那不及时止损的就是傻瓜。跟魏国抻了二十年,朝野都被抻得疲惫了,虞朝需要休养生息。
陈、蓝二位看事比书院学生又深一层,他们更提出了进一步的见解。即,议和,然后腐化魏国上层。他们不是倾慕文明吗?好,给他们经书,让他们学习装逼,人一旦开始穷讲究了,就会失去锐气。
谢麟完全不能苟同这种肉包子喂狗的策略,当场就与两位丞相顶了起来。谢麟熟悉北疆的情况,尤其有魏主他爹的例子,那人够斯文了吧?还不是带兵围了京城?
陈、蓝二位此时统一战线,陈丞相只说了一句话就将谢麟噎了个半死:“有可用之将吗?!”齐王现在肯定得守京师,然后哩?你派哪个去统筹全局啊?
蓝丞相续道:“芳臣经略北疆有功,毕竟是文臣。”
谢麟快要吐血了,是的,他是文臣,并且不是儒将,打仗,他不行。
程素素到书房的时候,谢麟目光幽幽地盯着烛火,自谢绍往下,没一个敢吱声的。程素素将马鞭往榻上一扔:“怎么,你也置气了吗?”
谢麟抬起眼来:“也?”
夫妇二人将各自遇到的事儿说了一遍,谢麟道:“这群小东西,真是不学无术!”陈、蓝二人比学生犀利得多了,谢麟也跟陈、蓝二人说了类似的话,陈丞相反问他:“魏国也不是没出过事,他们退了吗?哪次不是开榷场、拿钱帛之后退的?”
皇帝是主战的,却也不能无视陈、蓝二人的意见。当时李丞相不说话,叶宁对北疆的事务向来是看谢麟,谢麟被被咽住了,叶宁也就没意见了,王丞相也主战,讲道理也讲不过陈、蓝二位。
最后是李丞相打的圆场:“别人都打上门来了,一来就议和,朝廷威严何在?”
好么,先打一场试试吧。
程素素叹道:“就差一场胜仗了。”照她的估计,魏国是不会轻易放弃南下的主张的,更不会因为收了点保护费就不打劫了。但是正如陈、蓝二人所言,上下疲惫,所以需要一支强心针。
谢麟低声道:“是啊,也不知道这场胜仗什么时候会来。”
程素素道:“会来的。就快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没个谱的,但是……这么多人,打了小二十年了,也该冒头了吧?
谢麟道:“借你吉言。”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素素真有点神神叨叨的本事,就在两人说完话不久,北疆传来捷报——竟然真的打了一个大胜仗。将领既不是谢麟与程素素挑选出来的那一批苗子里成长的,也不是朝廷旧有的将领,他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团练士绅。
战报只有简略的几行字,写的是团练张鸿飞立功,居然击溃了魏主的左翼,杀获甚多。
程素素马上下令将具体的情报传过来。北疆是她经营最久的地方,情报网最先得到恢复,七天之后,详细的情报就摆上了案头。
这位仁兄,开始是来管后勤的。他家里耕读传家,真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良民。因为小有资产,从军轮不到他,又因为家风还算淳厚,谢麟收拾地方不法豪强也没收拾到他头上。他就这么安安稳稳活一下来,平生最不乐意的就是与人争执。
到了四十岁上,人人称赞张先生真是忠厚长者。既是忠厚长者,就要为乡里乡亲的出点力。团练来了,您老也参与一下吧。
谢麟在北疆的时候留下的传统,团练尽量少放权给地方士绅,但是地方士绅里有些能力的,也可以被吸纳,表现好的,谢麟将他们上表朝廷,纳入到正式的体系里来。
张鸿飞的名字还是谢麟给报上的。报完之后,张鸿飞就老老实实地干着管家婆的差使,也不贪污,也不生事,老实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管后勤粮草的水平不上不下,够用。谢麟也没发掘出他有其他的长项来——挑选后备人材的时候,张鸿飞他超龄了。
就是这么个人,居然阴差阳错的发挥出了他的潜力,也是令人惊讶的。
又过数日,北疆的详细战报传来,张鸿飞十分厚道地推功给了不少年轻人,这其中就有谢麟和程素素比较熟悉的名字了——有七个是谢麟亲自挑出来的。最大的谜团解开了,张鸿飞是真的天份,下面也有足够的可以执行他的灵感的人手。
朝野久候的转折,出现了。
第252章 神神叨叨
“不太对。”程素素一时之间也说不上哪里有违和感,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这样的“大捷”应该不至于瞒报,而张鸿飞这个人,谢麟也是有印象的,虽然没有发掘出张鸿飞的军事天赋,这个人做事至少是靠谱的,应该不会配合造假。
到底是什么呢?
程素素还是没有想明白,干脆再下了一道命令,让在北疆的眼线仔仔细细地查探。
与程素素相比,齐王的军事素养就高了很多。捷报传来,宫中、两府先是狠狠开心了一回,皇帝问:“张鸿飞是何人?”齐王与两府都不清楚,他们能记住张鸿飞的名字,已经是极限了。
谢麟还能说出一点张鸿飞的来历来,回奏说是团练。
齐王马上重复了一遍:“团练?”
“是。”
“官军到哪里去了?竟要团练来建功?”
齐王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指团练不可以先于官军建功,本身团练就是弥补官军不足而设的,断没有不用团练的道理。但是,无论是从训练、装备,还是军事素养各个方面,以及所承担的重责大任来说,都应该是官军打头阵,官军打完了,才轮得到团绕挑大梁。
此言一出,君臣脸上的喜色尽褪。皇帝马上说:“让他们仔细奏来!”
米枢密也不敢怠慢,提议到:“还要再行文质询驻防官军的下落。”
已经琢磨着要庆贺大捷、乘胜追击、以战促和……等等等等的算盘都息了下来。两府的老狐狸们不免有了怀疑——是否另有隐情?
京城往北疆去的快马不断,这一回,朝廷的消息到得比程素素要早。朝廷里有明白人,地方上的许多事情就瞒不住了。
是的,瞒不住。
瞒。
北疆大捷是真,大捷之前是有一败的,官军被击败,才轮得到团练上场,也才有了张鸿飞出头的机会。而官军被击败,乃是因为当时虽然已有预警,然而魏兵久候不至,恰逢着城内安抚使做生日,邀了大家去吃酒,主要是联络一下感情,大家通力守城。
魏兵就在这个时候发动突袭的,当地文武里的头头脑脑都接到了帖子,营里没留几个主事的。蛇无头不行,经历过战火的官军其素质比之前要好上一些,仍然落败。
因为自己过生日而给了魏兵可趁之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同样的,如今上下的战力也比以前要高上一些。只要瞒下这一场不要被惩罚,缓过一口气来,未尝没有翻本的可能。
赌一把!
只要打了胜仗,其他的就都好讲。再不济也能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收拾残局。到时候即便追究,看到造成的损失被挽回了不少,总体损失不大,也容易开脱。
官场惯用的手法,被程素素暗地里下黑手借刀杀人的安抚使用过,试图掩盖责任的安抚使当然也就会用了。
樱桃译完了消息,恨恨地骂道:“怎么当官儿的来来去去都一个样子?五部也是,竟没能探出来,还要六爷亲自过问才能查到。”
程素素道:“出了这样的事,瞒都来不及,怎么会轻易让人知道呢?”
“咱们干的,不就是探听这些不轻易让人知道的秘密的事儿么?”
程素素一笑:“不错。盯紧了。还有,把张鸿飞再仔仔细细地查一遍,一丁点儿的线索都不要放过,他身边的人也要盯好。如无意外,朝廷会重用他的,他可不能出任何纰漏。”
“婢子这就去办!”
樱桃的效率极高,出去跑了一趟,不但将命令发了出去,还带回来几个主动请缨的老手,都是前番从魏国逃回来的人。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这些闲不住的、有怨念的人听到两国开战的消息,又都坐不住了,往程素素这里来,要求再次北上。
程素素大喜,当即拍板:“可!我正要些有经验的老人北上去!若探得张鸿飞的事情属实,真是天大的喜事!到北边之后,确定几个人的安全!”
程素素给出的名单里,排第一位的就是连山一家,然后是安喜等人,继而是谢鸾谢理王经等等。他们虽然不在此安抚使手下做事,终归都是在北疆,连、安等人还是军中将校,安危更是难测。程素素甚至要求,如果情况允许,让卢氏带着小青的儿子连铭,由五部的人护送返京。
她这边一条一条的命令颁焉,朝上也没有闲着。对比程素素,朝上君臣的心情就不美妙了。折损了许多兵马,安抚使居然瞒下来了?!想当初,因为三安抚使犯事,皇帝是限制了他们对军事上过问的权利的,如今这样的大事,若无将领与他同谋,怎么可能瞒得下来?!
皇帝的又惊又怒且有几分后怕:“混账!他有负朕躬!”余下一连串的国骂都被他咽了下去了,当初是怎么说谢麟的?怕他兼领军政,权利太大,得召回来了!好,召回来了。然而谢麟在北疆的时候并没有干过这样出格的事呀!大败都能瞒下来!下次是不是要到魏虏打到宫门口,才会有人告诉朕?
能打的一个张鸿飞,还是团练,还是谢麟在的时候弄过来的团练。给他们攒下了多么好的底子,都要被这群混账败光了!
皇帝想气这安抚使,就越觉得谢麟真是个老黄牛。
头一件事就是剥了这个安抚使,押解回京问罪,第二件就问谢麟北疆之事,计将安出?
张鸿飞的胜仗是真的,但是要保住这样的胜利果实,就不能由着一群只考虑到自己官位升降的官油子来接手。皇帝果断地询问谢麟:“谁人可接替安抚使一职?”
谢麟也不客气,将王经给荐了上去,论出身、论资历、论履历,王经都是比较合适的。皇帝略一思索便同意了,两府也无异议,飞快地通过了这项任命。国家机器再次高效的运转了起来。齐王则建议,张鸿飞既然可用,就要给他更多的兵权,同时,不能一次给太多。毕竟指挥一千人与指挥一万人有不同,指挥一万人与指挥十万人又有区别。一次一次的多给他兵马,试探一下他指挥的极限。军事上,齐王才是专业的,两府同样给予配合。
收拾完了这个烂摊子,皇帝越想越气,最终还是忍不住捶桌暴走!“荒唐!他们的仕途竟比国家的安危重要!竟比将士的性命重要!竟比百姓的存亡重要!小人!真小人!贱人!”
谢麟则开始了极愁苦的统计——统计战损。既然张鸿飞是在官军被击败之后才反杀的,就表示败仗的战损是极高的!除了将士的损失,周围的府库等等,怕不要被抢完了?!
又叫魏国尝到甜头了啊?!!!谢麟气得脸都绿了,口气分外不好地找皇帝又告了一状,将皇帝也气也个倒仰。
是以安抚使被押解进京之后,直接被皇帝亲自过问,关进了御史台里。不但要问他这隐瞒的罪责,还要翻他的旧账。
前线杀得如火如荼,后方算账算得天翻地覆。
张鸿飞终于没有令期盼胜利的人失望,他与魏主对阵,再没有吃过败仗。他花了六个月的时间,稳扎稳打一路进逼,反将魏主大军倒逼了回去。此时北国已飘起了雪花,不再方便大军的行进,补给也产生了一定的困难。
双方退回了战前的边界对峙,都不曾再越雷池一步。
魏兵是因为遇到了硬骨头,且损失不小,抢掠所得再打下去就抵不了损失了。张鸿飞则是因为……打不动了。他的士兵斗志昂扬,北疆的百姓也支持他,但是,物资跟不上了。在自己的国境内打一场胜仗,与跨过国界去追击然后打一场胜仗,对后勤的压力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在这一点上,谢麟是最有发言权的。已经打了小二十年了,还要再加大军费开支?你他妈在逗我?尤其是,打胜了还没有找补的,战利品填不上军费的花费。
如果虞朝没有找到新的财路,那就只有继续加税、加重百姓的负担。虞朝的税赋本身订得不算极高,再加些也能承受,但是,不能长久的承受!一旦重税超过五年,那么会大大的加剧兼并,也会放大水旱灾害的破坏力,最终都要反作用于虞朝的统治,动摇统治的基础。
只能暂时回撤。
即便如此,也足以令皇帝对张鸿飞表示出了极大的期待。魏主不再南下,皇帝便启用了一个尘封许久的名号给他——镇北将军。四征、四镇将军是很早之前武将的名号,如今早已不用了,皇帝忽地想了起来,又将这名号抽了出来颁给了他。
接下来则是论功行赏,谢麟咬牙从户部银库里又拨出一笔款子出来,感叹:“要是天上能掉下一注钱来就好了。”
皇帝与他一对难兄难弟:“是啊!没多,少也行!”
两人对望一眼,皇帝忽然问道:“海外真的有金银吗?没金银,有铜也行!”
可怜皇帝出生的时候,正值虞朝国力鼎之时,见惯了挥金如土。等到他当了皇帝到如今,竟开始为钱发起愁来了,十分地不习惯。
谢麟的情形与他差不了多少,两人最是有共同语言的。犹豫了一下,谢麟道:“若只是臣,是愿意相信的。若是将国运赌在这个上头,陛下,臣为陛下不取!还是要打算好过苦日子的。好在张鸿飞可用,焉知以后没有李鸿飞、王鸿飞呢?只要除了边患,就少了一个销金窟,就能腾出手来啦!”
皇帝道:“但愿如此!”顿了一顿,又说,“你心里也想要一注横财的,对吧?”
“咳咳!”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道,李相公说你媳妇儿神神叨叨的,只要她这次再应验,我就……
皇帝不可避免的迷信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很青睐皇帝,还是老天爷很关照程素素。便在两国谁都没讨着好,各自退回去,各自心气难平,还没有一方缓下面子来先遣使出行,为和谈打前哨的时候,先是市舶司上缴了这一年的成果,弥平了部分军费的开销,算是让上下过了一个不那么担心的年。
面对市舶司的成果,反对的声音小了许多。
与此同时,外放南下的程犀处也传来好消息——他稳住了局势。说来也简单,他于劝课农桑之外就做了一件事,整顿了辖区内的关卡,拆了许多私设的关卡、废了许多滥收的捐税,保证了道路的畅通。恰逢市舶司得到重视,与海外贸易来的货物北上大多选择走这一条路。商贾往来的路通畅了,人多了,沿途也就渐渐繁荣了起来。时间虽短,却已能看得出成效。
次年,魏兵虽再次南下,张鸿飞依旧发挥稳定,将魏兵拒于国门之外。皇帝欣慰之余,又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钱袋子——这仗打得,它烧钱呐!皇帝从此又添了一个毛病,总爱仰头往天上望,仿佛这样真的掉下钱来似的。
天上真的掉下钱来了!
出海的船队回来了,人回来了一半,带回来了数箱金银、象牙、珍宝等等。
回来的人第一是经李丞相的手,李丞相虽然对皇帝说“神神叨叨”,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没有把握的。直到来人回报,方才确信此事:“他们早先已知道一些风物特产,只是势单力薄,不能据为己有。如今……”
不用讲了,南洋本身就不全是荒岛,有了不同程度的开发,其中矿产也有部分已探到的。其湿热的气候固然令人不太适应,又并非完全不适宜人类居住,甚至有部分地区土地肥沃,还挺适合耕种的。
李丞相再三确认,才带着这一批“证物”入宫。
皇帝是见过世面的人,无数珍宝从眼前过,眼皮都不带抬的。然而这一次不同,他几乎整个人扑到了打开的箱子上,失声痛哭:“天!天!老师!我到今天才相信自己真是天子!命!命!命!天不绝我!我有救了!七庙有救了!社稷有救了!百姓有救了!这一局棋,终于盘活了!”
第253章 各有所思
一个两鬓微染霜色的皇帝,一个头发花发白的丞相,两个人兴奋了一阵,都冷静了下来。
李丞相先说:“还是要再派人去,探一探特产丰富否。”
皇帝搓一搓手,严肃地道:“不错!”又补上一句,“但愿多些。”
开疆拓土,他们都没干过,更不用讲搞海外扩张了。处置政务两人倒都是好手,两人商议了一回,要尽快的摸清产量和规模,考虑如何将这片地方地名正言顺的占了,又该如何迁移一些人口过去,从事种植和开采。再有,毕竟是温热的气候,难免会有水土不服,如何能够避免损失,也是要研究的课题。
两人商议了一阵,由于产量不明,且产地远悬海外,师生二人很快意识到这么空中画大饼式的计划是毫无意义的。皇帝犹豫了一下,道:“老师,与我一同走一趟?”
李丞相心领神会,这是要到谢家去了。
此时,谢麟并不是在守孝,他还是住在城内谢府里的。先前在书院见面,是双方提前通过气了的,皇帝现在急着要见人,又不好将人叫过来,那就只有悄悄地去谢府碰个面了。
李丞相道:“这……是否要臣安排一下呢?”
皇帝心头升起一点点迷信的想法,果断地道:“不,还是咱们过去。”他认为自己的运气很好,上天没有抛弃他,而这份助力是借程素素的手递过来的,他得表示一点敬意。
事到如今,李丞相心里也犯点嘀咕,口上勉强道:“陛下,切不可……”
“知道,知道。”李丞相话没说完,皇帝就知道李丞相的意思了,不能这么迷信啊,之类的。皇帝又有他的另一个理论:“不谈鬼神之说,气运之论,此事她有功,我亲自去道个谢又如何?要是我跑跑腿,就能摆脱困境,跑就跑好了嘛。”
李丞相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好吧,同去同去。李丞相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提醒皇帝:“陛下这是以为她有什么招吧?陛下,凡事不可寄希望于一人。”丞相当然是希望皇帝只信任自己,顶好自己就是朱砂痣、白月光,无人能够替代,不必担心秋扇见捐被秋后算账。作为老师,对自己还挺喜欢的学生提醒起来就比较真情实感了。
皇帝满口答应着:“好好。”
师生二人微服出行,依旧是“轻车简从”。除了没有喊得谢府上下都知道,引来沿途百姓围观,其“微”的程度,与去书院也差不太多。
提前得到了通知,谢麟与程素素两个都在家里候着。对于皇帝与李丞相悄悄地出行,他们俩也有一定的猜测。毫无疑问的,李丞相点名要程素素“准备准备”,最大的可能还是与贸易的事情有关。并且还得是好消息,是关于下一步的计划。若是个坏消息,比如出海的人都去给龙王当差去了,就该是二位将谢麟叫到宫里去骂一顿,然后搁置这个议题了。
他们所料不差,君臣二人面上看起来平静,却逃不过谢麟的眼睛——这两个人明明是激动且兴奋的。
一应礼仪从简,几人坐定,由李丞相介绍了情况。谢麟与程素素虽有预感,依旧欣喜。程素素两眼发亮——成了!
她不是没有担心的,知道哪儿哪儿有矿也只是个大概的方向,再具体一点,她也抓瞎。再者,这是出海,风高浪急的,船队全填海里堵窟窿了也说不定。要不那些“沉船宝藏”是哪里来的?得先有沉船不是?
委实没料到好消息会来得这么快!她还以为,至少要海外的贸易发展个几年,“海外探险”才能在官方隐秘的支持下有所起色。眼下看来,真是开了个好头。
皇帝的急切此时便显露无遗了,他很快地问道:“下一步怎么做呢?唉,若是叫他们知道了……”
“不可!”李丞相、谢麟、程素素异口同声地说。
李丞相想的是,情况还没摸清楚呢就这么急着宣布,万一没有预期的那么好,岂不是不好收场?谢麟想的是,有好处就这么先大公无私的拿出来,傻吗?不得先自己握在手里,再看看谁听话,让谁上船吗?程素素想的是,这样的好事,多一群只会瞎折腾的掺和进来,一头要好处一头拖后腿,当我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谢麟与程素素乖觉,主动退后一步,把李丞相给闪了出来。李丞相暗骂一句小狐狸,倒也很真诚地将担忧给说了出来。这一点皇帝是知道的,被李丞相再次提醒,皇帝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太急切,太急切了。芳臣又是为什么呢?”
谢麟当然不能跟李丞相说的一样,他说的是:“陛下,李相公所言是其一。如今弊端不少,正是大浪淘沙的时候,此其二。纵然确信属实,恐怕还是有人会不以为然,拿着陛下苦心经营来的金银度日,反而指责陛下,此其三。臣以为,还是让他们过一过苦日子,愁上一愁,愁到要上吊跳河了,自然就会听陛下的了。”
李丞相摇头道:“未必。且要上吊跳河,他们一定是最后去寻死的。”这是当然啦,有了危险,最倒霉的一定是皇帝,在皇帝倒霉之前,不知道多少百姓先填进去身家性命。所以最不急的反而是这一拨有钱有地有权的士人。
谢麟道:“哪个要救这群废物了?我说的是物议!”对,就是舆论,舆论压到底了,解决问题的就成了救世主。可以说,谢麟给皇帝规划了一个不错的预案。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执行中的弊端。这两个人不似程犀,程犀再看不惯官场的种种不法,依然认为这世上有良心的官员、士绅、百姓是占多数的,李、谢二人则不然,以为只有自己认可的少数几个人是可以信得过的,其他人都是贱人,不贱也蠢。
比如该出力的时候躲到一边,出了成果的时候伸手来摘桃子啦,比如安插一些庸才来坏事啦,又比如冥顽不灭,就是不肯同意啦……然后两人个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善了阴招如何对付这些人。
听得皇帝……也蛮爽的。皇帝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困境,实因整个风气都不太好,忠臣、好人,有!自私的、挖墙角的可也不少。更让人郁闷的是,忠臣的忠忠,只是忠诚,它代表不了人品的其他方面更代表不了能力。要有个人,他就是忠,也认为自己是忠,但是凡有进步意义的政策他都反对,那这货还不如一个能做事的奸臣、权臣。
程素素见李丞相与谢麟将能说的都说了,便指出了另一件事:“陛下想过金银多了会有很大的麻烦吗?”
皇帝奇道:“不瞒夫人说,我如今只恨钱少!”
“更该恨的是物产少呀,”程素素打了个很简单的比方,“现有一百斗麦子,有一千枚铜钱。十钱一斗。若依旧是一百斗一麦子,而有两千枚铜钱,就是二十钱一斗了。”
话说到这里,其他三个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们三个人虽然种种经济学说或许没有形成理论,却是政务上的老手,马上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这果然是一个会冲击体系的大问题,比起它来,什么收益不够多啦、有人从中阻挠啦等等等等,就都成了鸡毛蒜皮了。
程素素又说了:“然而如今不能没有金银。”
这就是她觉得幸运的地方了,这时机真的太好了!国家处在一个必须有变化的情境下,不变就完蛋,皇帝明白人,他必然选择变,也必然想选择一个能够根除如此隐患的方法。一旦选择了这个方法,接下来就会被事情的发展推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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