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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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略一寻思,便有了些儿循私的意思:【此事眼下却不好叫大姐知晓,免教她忧虑太多,总我还是太子,也还看顾得金哥。能与金哥争个侯爵也好,争不得,但他入仕,更好看顾哩。】心内打定主意,却不与洪谦先说,是恐日后事情不谐,免生芥蒂,只说:“大姐多个兄弟总是好事,她听了必是欢喜的。原在家时,娘…婶子也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大姐是好女,金哥弟兄几个与她一母同胞,想也不会差了。”

洪谦额角一跳,深觉这女婿油滑,也确是安慰自己,却又说着玉姐如今过得极好,果然不着嫁时衣。恨恨想,女婿油滑了,玉姐未知察觉不曾?却要设法提醒一二的。

第112章 吃醋

九哥心里已拿了要护着小舅子的主意,甭管这小舅子是不是与他娘子一个姓儿。且金哥他是在江州时常见的,金哥话不多,却于定亲后亲近娘子时一个极好的帮手,九哥心里多少存着心分儿香火情。他心里既要帮着金哥,便不觉洪谦这担心算是担心。

既是岳父担心,九哥便欲将儿子会说话的好消息说出来,好叫岳父开心一下。洪谦也不过是愁这一下子,他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儿的人,有了事儿便想法儿将事儿结了,整天价愁眉哭脸儿,那便是素姐了。是以洪谦只与九哥面前提这么一提,尚在太子跟前,哪怕是自己女婿,也不好走神儿走到自己儿子身上。

这一看太子不打紧,却见九哥面皮一抖一抖,想笑又不敢笑,嘴角儿一抽一抽,两只拳手握紧,贴着大腿外侧来里擦上几擦。洪谦真个怕自己再不问他想说个甚,他便要憋得浑身抽搐了。当即挤出一个笑影儿来,温和问道:“”

九哥干咳两声,自以声音平缓,洪谦听来却是兴奋异常,只听他道:“章哥会叫爹啦!”

洪谦亦颇开心,东宫儿子长大了,国本渐稳,自是好事。心内却颇遗憾,宫内规矩繁多,不好将外孙儿抱来逗上一逗,教他叫声外祖父来听。

九哥这二年来乖觉不少,见岳父面露思念之色,忙又添上一句:“他还是先会叫的娘哩。”难得女婿有这份子心,洪谦笑道:“小孩儿都是这般样子的,初学说话时你急得满头冒汗,他也蹦不出一个字儿来。待他学会了,便要处处显摆,一日能唤你三百声儿,听得耳朵起茧。殿下此时开怀,以后休要觉着烦才是。”

九哥笑道:“我听一辈子也不会觉着烦哩。”洪谦却不知九哥心情,原本便不想离开本家,入了宫里先是两宫冷淡,官家初是亲近却又攒着劲儿想自生个儿子、也与他疏远了。现在几处虽都好了些儿,九哥心内,这偌大皇宫,心意相通的家人,唯他妻儿而已。官家等人,礼法情面耳。

翁婿两个寒暄几句,洪谦惦记着刚出生的儿子,九哥惦记着回去好多听章哥唤他几声爹,都散了。

洪谦归家,已有许多亲近之人、奉承之人或亲至、或遣心腹人至,都来道喜。郦玉堂家里申氏携着长媳也来道贺,申氏自打亲生的儿子九哥叫宫里人坑了去,合家增光添彩,唯她心内实开怀不起来,却又须为全家做打算,今既返京,少不得带着长媳出来走动走动。见了面儿先互致问候,申氏长媳比秀英小不几岁儿,依旧执晚辈礼,秀英坐于床上,忙叫小喜儿搀她起来,又命:“抱宝哥来与亲家看。”

北乡侯府内确如洪谦所言,到了金哥这一辈儿上,次序便有些个混乱,玉姐排行头个,唤做大姐自无疑问。按礼法倒是好办,奈何若是程家如今还有个能支撑的人倒也罢了,如今程家便只有素姐与金哥两个,法理不外人情,且金哥又是洪谦夫妇亲生,头生儿子心里自是不同的,如何肯忍心叫他在父母家还要如同客人一般?

是以洪家儿子的称呼,且不叫个次序,只唤他们名儿。民间也有这等说话,小孩儿名字叫越多人叫唤,越能活得健壮长久。仆役唤便唤了,又仆役里如李妈妈等人,在这家内的时候儿比金哥年纪还要长,这般称呼也不算不得无礼。

这宝哥便随着哥哥们的风俗,家下都直唤其名。

那申氏看着这新生的哥儿,眼睛便粘着拿不下来。她儿媳妇儿,家下唤做大娘的便朝秀英分说:“我们阿家想孙子哩,夫人海涵。”秀英叹道:“我也想哩,一般的心。这孩儿若在跟前了,还要觉着他烦。若是想看抬腿便能看着,也不至这般想。总是因轻易看不着,才这般牵肠挂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哪个都是心头肉,只是这见不着的,总要多想一些儿。在我跟前的,想着他但有个不顺意,我都能护着,这不在跟前的,他跤跌了,休说手儿够不着扶他一下儿,就是眼睛,也看不着他跤跌了。这心里,如何能不惦记?时常想,他是冷了还是饿了,想不想我了。”

说得申氏不由掉下泪儿来,拉着秀英的手儿道:“九哥有玉姐照看着,我不想他哩,玉姐有九哥,也不会叫她吃亏儿的,亲家也放心。”秀英道:“我晓得哩,九哥若不好,我也不会将玉姐许与他,他那会儿又不是太子,由不得人不嫁!只是这父母的心,离得远了,纵知道他好好的,又岂能不想?”

秀英说这许多,却是为着开解大娘,大哥总不是申氏亲生,申氏好容易熬至今日,公婆丈夫敬重,子女儿媳敬服,若因着九哥远离分外惦记,叫留在家里的儿子媳妇心生芥蒂,昔日功夫便全白费了。且九哥是要不回来了,申氏还须这些儿子供养终老。

那大娘却实不曾想着这许多,初嫁时还有些个惶恐,及过门儿,见这婆母为人极好,十余年相处下来,早不将申氏看做外人。回家后还要说大哥:“得空儿与九哥多说说话儿,回来学与阿家听,她想哩。纵与太子不好多说,打听一下子东宫大哥,回来说说。”

大哥道:“我晓得娘想着九哥那一家子,我也想他,他打小儿便心眼儿实诚,宫里头污糟事儿又多,咱在京中这些年,听得还少了?就怕他犯了犟,死不低头儿。”大娘道:“还有九娘哩,她在这家里时日虽短,我却看她不是个面团性儿。”大哥道:“那也不能单指望个女人,咱家没兴作叫女人顶在头里的。”

大娘心里一甜,声儿也放缓了:“咱们成亲,爹娘打发咱在京里守宅子的时候,娘还唤我去嘱咐,说你心眼儿实诚,又好犯犟,怕你死不低头,叫我多担待哩。你如今也好拿这个话来说九哥了。你既能将人事处好,何不信自己兄弟也能将事做好?”

大哥道:“我是信他,也不能不惦记他。”大娘道:“可见人心是一样的了。咱自谨慎,休惹事儿,便是与东宫帮忙了。”

话说九哥脚下轻快回了东宫,却见玉姐正撩着章哥说话,原要说洪家好消息的,见着妻儿两个脸对脸儿,都是白净可爱,不由上来先与妻儿戏笑一阵,不想逗了半日,章哥打个哈欠,一个字儿也不与这两个无聊夫妻。

小茶儿笑着上来道:“大哥该吃奶了,许是饿了没力气说话。”九哥这才将食指自章哥下巴上移开来,笑着与拇指对着搓了一搓,婴儿皮肤极嫩,章哥小下巴有两层,肉乎乎,触感极佳。玉姐看了,也不拦他,由着他回味。待他将手放下,又作个威严状,才问他:“看你这步子轻快的,想是有好事儿?”

九哥道:“说了你休要跳将起来。”玉姐道:“你说,我不跳。不是,我才没那般不稳重哩。”九哥道:“咱儿子又多了个舅舅。”

玉姐不曾跳起来,却是开心得手有些麻了,追问一句:“那我娘呢?”九哥道:“岳父大人看着极精神。”玉姐才放下心来,情知未必能出宫去看,便也习惯了这隔墙挂心。反与九哥说起皇后之事:“崇庆殿娘娘请示慈宫,年前年后的,欲放些个宫人。”

九哥道:“这是好事,难为她能想到。”玉姐笑道:“她执掌后宫这许多年,还能真个甚事不懂?我只不知,这要放出多少宫人,是每殿都要放,还是怎地?倘放的人多了,人不够,这新来的又要如何分派?”九哥心生警觉:“她又要生事不成?”玉姐道:“慈寿殿近来倒是安静不少,想是在静养,崇庆殿却是真个看不透了,我越发觉着,两宫是不是已离心了?”

九哥细细一想,展眉道:“若是赵隐王不癫狂,你想齐王、鲁王可能共存?”玉姐道:“原来根子在这里。怪道慈宫先透了风声儿与我哩,我还想她是不是故弄玄虚。”九哥道:“是与不是,她们都不是一条心了。想两宫原也是同族,怎地闹到如今这片田地来?”玉姐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们眼前那一份利太大,否则何以先时你我受那些挤兑来?”

九哥经她一提,却忆及官家先时意在生个亲生儿子的事,心里也是百味杂陈——说要过继的是你,想要生儿子的也是你。又觉着惭愧,事情业已过去,且自做了父亲,九哥也略能明白官家之心,官家身体近来又日渐不好,九哥又不好意思责怪于他了。

玉姐悄拿眼看他脸色,便知他虽是个好人,却不是没有脾气的,慈宫还略好些儿,他对中宫的成见却是颇深。玉姐难得见九哥对谁有大不满,崇庆殿却必是数得上号儿的。玉姐虽不明白所谓“矛盾理论”,却也晓得,有些个时候,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两个人便会更亲密。何况崇庆殿对东宫也是真个不甚好。

果然九哥道:“她们如何,咱自心中有数便是,章哥愈发要看紧些儿,哪怕是慈宫那里,也休要丢开了手交付。”玉姐嗔道:“这还用说?我也极少抱他往外处去,纵去了也绝不许离了乳母的手。他还小,只吃奶,到吃饭时,不许他一丝儿外头的吃食。”

九哥心里升起无限愧疚,他生父是个万事不操心的人,幼年时见母亲劳碌,心里便立誓:我以后定不似爹这般,必不叫妻子操心。不想世事无常,偏叫他过继做了太子,宫里人又不真心,小夫妻两个一点闲心没少操。尤以玉姐身处宫中,所直面者无不险恶。

九哥伸手抚上玉姐面颊:“你受苦啦。熬过这些日子,往后便后好了。至如两宫,她们对你笑,你便也对她们笑,她们板脸儿,你也板脸儿,休吃了亏儿去。”玉姐道:“有你这句话在,甚事我也不觉得苦了。自入宫至今,你见着我吃亏了不曾?”

九哥道:“小心总是没有坏处的。这新宫人,不知道要用来做甚?”他想的恐是刺探、为不法事。玉姐除开想到这个,还想着刚入宫时中宫与的妙龄宫女了。便斜眼儿看九哥,眼波流转,戏道:“明刀明枪我却是不怕的,凭她甚样好人儿,我只不要。怕只怕她想新瓶装旧酒哩,只不知你想不想喝?”

九哥一怔,看她脸上似笑非笑的小模样儿,心里头一阵发痒,不由凑过头去,在她耳边道:“还记着那个?我早忘了,你醋了?”

九哥正在长个儿的年纪,这二年身量越发高了。玉姐成婚时与他个头儿差不多大,如今却只好微仰起脖儿来看他,却又扭起脸来,拿半边儿侧脸对他,凤眼儿一挑、嘴角儿往上一勾:“是便怎地?现还能提起来,想你还没忘哩,当我的面儿扯谎,你好能耐。”九哥清清嗓子,正色道:“醋虽开胃,多了便要倒牙,娘子还是少喝为佳。”

玉姐眼睛眯将起来,一转身儿,揪起九哥领子,九哥不紧不慢地道:“我便不与娘子上醋了。”玉姐一个绷不住,手也软了,人也笑瘫了,九哥从容将她揽入怀中,叹道:“常闻忠臣难做,总是屡谏不听,娘子熟读经史,可有以教我?”玉姐仰着脸儿看他,见他眼中一片笑意,便将鼻子一皱道:“你听便是了。”

九哥之本意,乃是叫玉姐听他一片心,这门亲事,原是他做梦都想的,却不知妻子心里是否也这般看他。不想玉姐这般答,方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太子,问这话儿,倒有些似奏对了,不由有些讪讪。玉姐却也正色道:“我说了,你不听?”

九哥尚迷惘,玉姐眼神儿愈发犀利了,九哥叫她刺得一个激零,连声:“听的听的听的,”又说,“又不是臣,你是我妻…”

玉姐拖长了调子:“嗯?”他一声儿。

九哥道:“妻者,齐也。更要听的。”

玉姐这回真个笑将起来,又口里空啐了他一下儿。九哥看她笑脸,只觉春日已至,趁势上前偷亲了一记。玉姐也不恼,只似笑非笑看他,眼睛里似要滴出水儿来。两人腻腻歪歪,九哥口里便发干,伸手往桌儿上够半盏残茶吃了润喉。玉姐低着头儿,径往桌儿上取了茶窠子里的茶壶,与他倒茶:“多咱没吃过茶哩,好吃人的残茶。”

九哥也不接话,又将杯中茶吃尽,却将又板了脸儿,将手里茶盏缓缓放于桌上。玉姐见他忽地僵硬了身体,又面容整肃,却听他磕磕绊绊,也不看自己,只说:“你、你、你也不要闲、闲坐,闷、闷了看看书…前头还有事我先去了我晚间再回来!”

玉姐一怔,眼睁睁看着他匆忙起身,逃命也似飞奔而出。玉姐呆呆坐着,忽地双颊泛红,将手绢儿一拧,复又理起来挡于面前,低低笑了起来。这呆子这般逃命法,是怕白昼宣淫罢?耳朵都红了,还道她看不见?

却说九哥逃往书房里去,确是面红耳赤,挥去宦官宫女,自抽屉里摸出本书来。这却不是甚正经书,乃是本话本,边儿已略有些儿起毛了,想是平时翻阅颇勤。这话本乃是茶楼酒肆又或是瓦子里说书人说书的稿子,此时说书所说的故事皆不甚长,短短一篇,多是说些个市井百态,自也少不了私情姻缘。

九哥毕竟年轻,于宫外时虽上进,却也会悄悄儿偷看两本,入宫便都捎了来。那等“落难公子中状元,私定终身后花园”他看了自是嗤之以鼻,然却于那妇人好醋一条起了些小心思,总想试上玉姐一试。先时玉姐打发宫人走,用的是大义名份,九哥吃不准她心思。

原不曾想今日话赶话,能叫玉姐说“醋了便怎地”,真是意外之喜。越想便越心神激荡,终忍不住,逃将出来。将话本儿里那吃醋妇人看了又看,暗道,哪有我娘子醋得好看?!

心内有事,一后半晌便魂不守舍,亏得如今西南、北地皆无事,并无甚大事要他去议,这才叫他有功夫发一后半晌的呆。冬日昼短,眼看天色渐暗,他便匆匆往寻妻儿去。

且先故作正经逗一回章哥,逗得章哥暴躁起来,两条小腿儿极有力往榻上蹬了两蹬,小胳膊空中乱舞,他才没良心地笑将起来。用晚膳时便叫小茶儿将章哥抱下去喂奶,哄他睡了。自己却亲执壶,要与玉姐斟酒,两个一递一递吃将起来。玉姐吃不两杯,颊便泛红,九哥看她时,只见这灯烛下的妻子比平日更美三分,不由心猿意马了起来。伸手去握了玉姐的手,道:“慢些儿吃,吃急了易醉。”

玉姐将手里盅儿递他口边:“那你代我一个。”九哥就着她心里吃尽一杯,却叼着酒盅儿往外一丢,渐靠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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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小夫妻两个愈发亲厚,说不尽柔情蜜意。这日玉姐因宝哥满月等皆不往娘家观礼,意颇惆怅。九哥知其意,特特多来陪她。恰逢着玉姐收看新衣,见着内里一件男装,是玉姐尺寸,不由心动:“甚时候,咱们再出去跑跑马?”

玉姐伸手扯扯他面颊道:“你原好作正经样儿,甚时候学的会讨好人了?”九哥道:“不是学来。”玉姐松开手儿,与他揉上一揉,故拿眼睛狐疑看他,看得九哥不自在,道:“你那样儿好看。”玉姐啐一声:“登徒子。”九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来,见你何需爬墙?我们一道出行,自也不用瞒着旁人。你要不喜欢,便不去了。”

玉姐在这宫里也是闷得慌,听他说要不去了,忙道:“去的,去的。”却见他笑得怪异,佯怒道:“你好正经人儿!怎地越来越不老实了?”

九哥也不知为甚于她面前越发要如此,只觉心头畅快。满心满眼,都是:她醋了!真好看!

第113章 试儿

九哥果然是个说到说到的人,官家如今不大管事,九哥肩上担子沉了不少,却依旧抽出空儿来携了玉姐往外出游猎一回。因本朝风俗,宫中亦不重武,宫中惯例,太子妃每季衣裳里便无有这游猎的装束。玉姐正好翻出做的男装来,冬季里的是灰鼠里子青绸面儿的箭袖,配小羊皮靴子,将头上金丝髻儿摘下,“易钗而弁”。

两个出了宫,都觉心情舒畅,九哥镇日里叫国事烦心,又要听官家诉苦,亏得他自幼有郦玉堂这个爹搓磨,心性沉静,方没有不耐烦。玉姐却是打小儿野惯了的,在江州时,洪谦、苏正等皆喜偕她出游,令知市井百态。一入京中,在娘家倒也能出门会友,及进宫,却只有这四方天地,唯一一次出去,还是送洪谦南下。

两个都有些儿玩脱了,九哥骑术较玉姐为高,策马跑开,待发现时早超了玉姐一箭地,忙拨转马头来寻她。玉姐声儿里带着喘,道:“你跑得恁般快,可欢哩?”九哥朝她一伸手儿,丢个眼色过去,玉姐将眼睛去看周围随从,一咬牙,将手儿与他,九哥肩头,臂上发力,将玉姐整个儿扯往自己身前马鞍上。

随从等一声惊呼卡在嗓子眼儿里,又咽下去了,年轻的固然偷笑,年长的却暗中埋怨:这太子好不晓事,倘若你一时失手,跌伤了太子妃,你没个事,我们回去却要跟着挨骂了。越发警惕,生恐这夫妇二人又要生出甚个幺蛾子来。

好在九哥不是那等好疯的,玉姐虽胆大,毕竟是女子,更矜正室身份,亦不做撺掇冒险之事。

这小夫妻二人外头玩得畅快,同乘而归。到得东宫,玉姐道:“风尘仆仆,且换身衣裳再去弄旁的事儿。”九哥深以为然。正携手往后欲换衣裳时,李长福匆匆迎将上来:“殿下、娘娘,梁相公与靳相公等了有一盏茶了。”

玉姐心道,怎地只出去这一会儿,便叫宰相逮个正着了?又想恐有急事,否则九哥出行,又非私自出宫,宰相必是知道的。忙推九哥道:“恐是急事,你——”九哥拂拂前摆,道:“我先去见他们。”玉姐叫住他,与他正了正头上冠儿,道:“休急,虽是急事,恐也不甚大,否则早找将出去了。”

九哥一点头,急往前寻两位宰相去了,玉姐却慢条厮理问李长福:“大哥淘气了不曾?”李长福陪笑道:“大哥极好的,程娘子早间还教他查数儿来。”玉姐道:“她是个用心的人。”李长福晓得小茶儿是玉姐娘家旧仆,自不会说些挑拨离间之语,顺着玉姐的话头儿,赞了她几句。玉姐这才问:“两位相公这般急促,可说了是甚事不曾?”

李长福道:“奴婢哪敢问宰相?不过…看两位面有急色,行止却又不甚急躁,当是于相公们不是甚大事,却又关着咱们这里。”玉姐从不觉小瞧了这些宦官宫人,禁宫里能存活下来,必有过人之处,却不想李长福如此细致入微,轻轻“哦?”一声。

李长福亦不敢卖关子,续道:“倒是两位相公闻说娘娘与殿下尚未归来时,面色有些儿不大好看。”说完便将又低眉顺眼儿,垂着手儿跟着玉姐身后,玉姐扭脸儿看他时,他却又悄抬眼儿打量玉姐。玉姐一笑:“你倒机警。”李长福年纪比玉姐长上十余岁,听玉姐这般说他,却一丝儿恼意也无,只陪笑道:“娘娘这奖了。”玉姐不免多看他一眼。

李长福心头一喜,满宫里有眼睛的都看得见,这个娘娘不同寻常,与太子伉俪情深,只可惜原是宫外成婚,平日习惯与宫内不同——不惯用宦官,却好信宫外带来的几个宫人。两宫都治她不了,李长福也不生那背主之心,只好挖空心思于玉姐面前卖弄能为,好叫这女主人知道他有用处。今日有玉姐这一语夸赞,李长福也颇觉满意。

果然不出数月,玉姐渐将一些事务交与他管,使他与外交往、管束宫人宦官等。

却说九哥因听说梁宿、靳敏似有急事来寻,衣裳也不及换,便往寻他两个。二人皆是宰相,养气功夫到家,来时面露急色,真个叫引入殿内喝茶,却也坐得四平八稳,还要品一品这东宫茶水,茶是好茶,水是每日宫中使水车往郊外山里运来的上好泉水。两个品茶也品得怡然自得。

虽都是老者,依旧耳不聋、眼不花,闻得脚步声,都放下茶盏儿,将面皮一抖,眼中复现焦急之情。都起身,抬头见九哥进来,一看之下,又对着九哥身上衣裳皱一下眉。他们是晓得九哥出行的,拦是不好拦,九哥并不耽于此道,然两文臣,见储君外头游猎如此欢乐,心内实不甚欢喜。

九哥却先致歉,道是回来得迟,叫两位久等。梁宿亦回一句:“还望殿下日后少田猎。”九哥颔首,道:“受教了。”因问梁宿为何而来。

梁宿道:“今日政事堂翻看本章,靳敏见着一份上书,事涉北乡侯,故我二人急来见太子。”

九哥道:“这却奇了,北乡侯自西南归来,因又得了幼子,镇日并无甚交际,他又不好生事,有甚值得上本的?”

靳敏躬身道:“却是为着他西南立功事。”

经靳敏解说,九哥方明白这里头的来龙去脉。原来朝廷赏功,洪谦除得了金帛外,还与荫录一子。这赏格是早经拟好了的,上下皆无异议,不意拟旨时却又遇着件尴尬事儿——金哥究竟在不在荫封子弟之内?为着金哥身份,暗地里便吵将起来。

因洪谦原是赘婿,这金哥随了母姓,然究原先之契书,金哥并不是在他做赘婿时生的。然金哥又确是他长子,且是入了程氏宗谱的。便有人以金哥是出继,有人以金哥并非出继乃是依赘婿之惯例。两下里吵得不可开交。

若是出继,则洪谦之功荫与金哥无关,若非出继,却又有另一种说法。一方说:“已非同姓,如何得荫?”另一方说:“难道程炎非洪谦亲子?程炎并非出继为赵质之后。”

九哥忽明此中关窍,洪谦外戚贵重,人品高洁,荫与不荫,皆不算大事。事在“出继”二字,九哥自家也是出继来的。

梁宿见他似是明白了,心中更是紧张,官家与九哥两个,他更喜欢九哥,然若九哥将亲生父母置于官家之上,他便是要死谏的。眼见官家一日不如一日,行将就木,未知九哥将来是个甚样章程,梁宿心中也拿不定主意,却要借此事试一试九哥心意。

九哥沉吟半晌,将拳头捏起抵着嘴儿,许久方道:“虽是骨肉之亲,血浓于水,终是两姓旁人。荫子可,袭爵不可。”

梁宿大大放心,躬身道:“如此,臣等明白。”

九哥道:“新年将近,官家龙体欠安,休要为些许小事争吵,惹他老人家生烦。”

梁宿道:“这是自然。主忧臣辱。”

九哥虽心绪不甚好,然两宰相来,便不能这般轻易放他们走,索性与他们说些个官职变动之事。

靳敏道:“官不可久在其位,以防其结党,亦是保全之意。”九哥道:“明年却经调哪几个?”梁宿答曰:“臣请以丁玮为相,其人敏达干练,有捷才,为政尚在臣之上,惜乎时运不济,倒有十年在丁忧里过了。”

九哥知道丁玮是何人,道:“我知丁玮其人。只是…此事须禀官家。”

梁宿道:“这是自然,我等议来,怎能不问官家与殿下?臣子们须有个章程,方好请官家定夺。”

九哥点头道:“这也是。”靳敏便说:“礼部尚书便由朱震接任。”九哥道:“则大理寺卿何人可堪任?”

靳敏微一笑,道:“东南路转运使温孝全可也。”

九哥道:“温孝全在东南路七年,未见有失,也是时候回来了。我仿佛记着他还是个状元?”靳敏一躬身:“正是。”九哥心里越发明亮,这温孝全是哪个,他全记起来了。

温孝全幼有神童之名,虽不如谢虞,也是一时人杰,中状元时年纪也不算大,因志存高远,便不曾早早娶妻。一朝独占鳌首,榜下捉婿自也叫个大官儿捉了去!彼时梁宿还不是宰相,却是礼部尚书,品定名次时他与官家、宰相一同看着的,下手自比旁人快三分,将长女许与温孝全。

温孝全却不是褚梦麟那般奇异之辈,其人固有大志,便不肯叫小节误了。上孝父母亲长,中敬妻子,下抚子侄,端的是个正人君子。又为官颇有节操,又少苛政。

看梁宿两鬓斑斑,九哥便知这温孝全恐与梁宿儿子一样,是梁宿寄予厚望,盼他能封麻拜相的。温孝全现在不惑之年,曾出镇地方,又知转运等事,归京为九卿,不数年可为尚书加殿阁大学士,五十余岁为相也不算老。

九哥嘴角儿一抽,道:“如此,甚好。”

梁、靳二人满意而归,九哥唯有苦笑而已。笑着笑着,忽地笑容一凝,这个靳敏,先前不是依附慈寿殿的么?怎地这回却陪着梁宿一道来了?他却不知,靳敏的儿子因才华不如乃父,勉强只做了个同进士,升迁上略有些儿艰难,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一知府,是梁宿见靳敏之子人虽略迂,倒也正直,出力将他所辖之地调换,由一中等州郡,换至富庶之地。且说他是个好御史的苗子。

靳敏也有几个妾,儿子却只有这老妻生养的一根独苗。靳敏本人才学也是有的,不合因欲为相,攀了裙带,倒叫亲生儿子引以为羞,父子间并不亲近。靳敏每欲传授为官之道,他那儿子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丝也不放在心上。出了家门儿为官,便将这些个抛于脑后。若非他是宰相儿子,早不知叫黜落何方了。

靳敏亦年高,也思后路,榜下捉婿捉的几个女婿有才固有才,却不如温孝全了,宰相也做不得,尚书也差几分。女婿终是外人,还是要指望着这个儿子,是以不得不将姿态放低,以期儿子有人照应。

九哥这里心里委实有些儿恼了,他不知靳敏儿子之事,却觉叫人拿着岳父家事敲打与他真个可气。洪谦是他素敬的,玉姐是他素爱的,更兼有个章哥占了他满心满眼,暗暗下了决心,决不叫章哥过得如他幼年时那般。何况程氏乃是女户人家,原就该怜悯一二,何故要叫人拿来舌头底下过一遍?连他自家也不曾发觉,这底子里还是因着亲生父母被影射,令他生了不快。

梁、靳二人却是不晓得九哥心里有了个小疙瘩,梁宿觉九哥守礼,是个好的,便放心。靳敏觉这太子好说话,且梁宿又照看他儿子,他也满意。

次日朝会,洪谦荫子一事果叫提了出来。上有九哥暗中发了话儿,中有梁宿不欲此事闹大,那丁玮乖觉,又是礼部尚书,果叫他引经据典,将九哥意思证了出来。洪谦心中生起一股暗火,以他心机,如何看不出这内里门道?却恼诸人于他儿子皆幼之时便将兄弟分作不同。

然事已至此,只好自己先开导开导金哥,免教他自外人口中听了些不好的话,心生芥蒂。

展眼新年将至,宫内新年较之宫外更为繁琐也更为郑重。玉姐已经过几遭儿,渐也上手,不似初时那般如临大敌了。然今年有一事却与往年格外不同,章哥生日太巧,今年要过周岁了。许多地方都有周岁“试儿”之风俗,宫中这风俗与外头也是大同小异。只因是正旦时节,看的人便格外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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