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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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她已经泪流满面。而女人说，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的母亲，正

是因为唱了这半年的京剧，把我的心又唱活了。本来，我的心里早就一片灰暗

了，甚至，我都想带着傻儿子自杀。但最后我想，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

这世界上，还是有爱的，至少，我为儿子活着，他离开我活不了，而你也应该

活得更出色，因为，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母亲。

母亲的《锁麟囊》，那是她的最爱，她已经不仅仅是爱京剧，她爱的，还

有京剧里面那份深情，那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的爱和呵护。

111

母亲的三个拥抱

五

天底下最难堪的母亲

我常常会见到那个老女人。

她又老又丑陋，还脏，她提着个破袋子四处在我们楼前楼后拾破烂。谁家

扔了什么破东西她总是很快地赶过去，不顾尘土飞扬，不顾肮脏和臭味扑面而

来。起初，我很厌恶她，因为拾破烂的人好像太不顾一切了，几个人一起来，她也总是抢。

那另两个拾破烂的老男人说，让着她吧，谁让她有个疯闺女呢。

她有个疯闺女？老男人告诉我，是啊，大街上那个十八九岁戴着一朵野花

跳舞总是袒胸露怀的疯丫头是她闺女。

天啊，这么不幸！我常常见到那个疯丫头，在上班的路上，她蓬头垢面，边唱边跳，有时，还会脱衣服，露出很脏的乳房，男人们会起着哄，有好心的

女人就给她系上扣子。有时我想，谁家有这样一个闺女还不愁死了？因为那疯

还不同于四五十岁的人疯掉了，她是一个妙龄少女啊，她的父母怎么办啊？

后来听人说起老女人的经历时，我难过得差点掉了眼泪多年前，她亦

是青春美貌，嫁给一个男人，生了这个疯丫头。发现女儿有病时，男人提出要

把疯丫头送人，但她死活也不同意。男人说，你不送人，我就和你离婚，我不

能和你们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为了自己的疯女儿，她选择了离婚。离婚后的她，所挣来的钱全给女儿治

病了，但女儿的失心疯并没有治好。于是她成了天下最难堪的母亲，常常大街

上有男人欺负她的女儿，有人来告诉她时，她疯跑着过去，然后又哭又骂，她

没有多少文化，所以，骂出来的话极其难听，但她对女儿说话却极其温柔，她

说：来，跟妈回家。

为了养活自己的女儿，她什么活都做过，打零工修破鞋拾破烂卖

鞋袜，一次次被城管追赶得到处跑。有一次她去卖茶汤，因为没有办照推着

车到处跑，结果被茶汤烫到了腿，她的腿上有很深的烫痕，还有被她女儿抓

破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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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常说，作孽啊作孽啊，什么时候你死了我就松心了。她常常对自己的

疯女儿这样说。当别人说，那你把她打跑了别让她回家就得了，她又说，怎么

可能啊，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们就这样相依为命地活着，我知道了这个故事之后，常常把没用的一些

东西送给她，偶尔跟她聊几句，她总是一脸难过的样子对我说：以后，我死了

她可怎么办啊？我得为她多挣下点钱，你说是不是？

她问我的时候，我很心酸，谁也不知道这对母女的将来是什么样？她的女

儿依然那么疯，一边跳一边唱一边脱，好多人对着她吐口水，小孩子们对她叫

着，疯二妞，疯二妞。那个时候，如果她母亲在旁边，我会看到她赶走孩子，然后蹲在地上很无奈地望着远方，那是一种很凄苦的眼神，那是我见过的天下

最难堪的眼神，委屈耻辱，却无以诉说。

后来很多天，在大街上我看不到疯二妞了，我炒菜的时候和妈说，怎么老

看不到那个疯二妞了？

妈说，轧死了，前几天让车轧死了，车还跑了！

我的铲子掉到了锅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想起也老没看到那个又老又

丑又脏的女人了，她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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