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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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件可怕的事情，她找他来商量，怎么办？

做掉吧，他说，我们还都是学生，校方知道会开除我们的，我们明年就要

毕业了，不要冒这个风险。

不，她执拗地说，我要这个孩子，因为这是我和你的孩子，因为我爱他，我一定要他。

一个月后，她办了因病休学手续，然后带着肚子回了家乡。他几乎每天写

信问她的情况，到他大学毕业时，孩子出生了，是一个男孩儿。

她没有再回来上学，而他留在了大城市上海，本来他可以回山区的，因为

她在那里等待他。她没有敢告诉家里，一个人带着孩子，给一个小公司打工，挣的钱刚刚能果腹，她在等待他毕业，然后一起过生活。

可他没有回来，他说，上海机会多，等有了钱，我会接你和孩子出来的。

这个诺言，他没有实现。

实际的情况是，他只回家看过她一次，发现她变得那样难看，碎乱的头

发，眼角有没来得及擦的眼屎，穿的衣服极邋遢，上面还有奶渍。小孩子乱哭

着，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他相比，她就是一个还没有走出大山的女人，他一

阵阵地害怕：他真的还要她吗？真的还带她走吗？

她还是那样依赖他，问他在上海怎么样？他说，混得不好，你再等等。他

是撒谎了的，那时，他已经是公司部门主管了，月薪可以拿到七八千，而她只

有几百块钱，临走还拿一千块塞在他手里，说，你在上海开支大，拿着拿着。

他的眼泪要下来，知道自己辜负了这个女人，上了火车，他打开那纸包，是散

乱的一千块钱，大概是她凑了好多零钱才凑了出来的吧。

而他却骗了她，他决定，用钱来还这笔账。

不久，他给她寄去两万块钱，写了一封信，他只说，我太忙了，可能先结

不了婚。那时，他还不好意思直接说分手。

而她不久就把两万块钱寄了回来，她说，真对不起，我没有等你，我结婚

了，说好是一辈子的，可我结婚了。

他哭了，她是多懂事的一个女人啊，为了他，她才结的婚啊，这也是为让

她自己死心啊。她把自由还给了他，把爱情也还给了他，他没有勇气回家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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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趟，他想，从此，各自奔前程吧，也许她现在的老公会比他更适合她呢。

那时，他身边有美丽时尚的女子追求他，因了她的离去，他决定，重新开

始自己的爱情了，何况，这女孩子家在上海，有权有势，对他是极有帮助的。

不久，他和女孩子远渡重洋出国留学，在美国开了自己的公司，他有了太

多钱，他有了别墅和私家车，这些他和她当年梦想的一切都有了，可她却没有

了。为了爱情的那粒种子，她选择了放弃，但放弃的结果却是男人嫌她是块过

时的布料，根本不想做成衣服来穿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坏男人，太坏了，所以，他选择五年后回国，在她的家乡

投资了一个公司，他准备帮她。

而她那时是家乡里一个中学的老师了，快四十岁了，有了半白的头发，人

有些微胖，浮肿的眼睛因为过度劳累显得极其无神。见面的刹那，他们都呆

了！他没想到她变得这么厉害，从前还有年轻的踪影，现在，却老成了这个样

子！而他更英俊更挺拔，好像二十多岁的样子，那样迷人那样有风韵，开着宝

马良车，穿着十几万元一套的衣服！

他们愣了很久，这就是岁月啊，十几年过去了，她年已老色已衰，而他风

华正茂意气风发，岁月给她增加的是沧海桑田，给他增加的却是无穷的魅力。

他见到了他们的儿子，一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如他的翻版，学习非常

好，已经保送到北京上大学。他想说谢谢她，却觉得语言那样单薄，他想说对

不起，却觉得自己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在她简陋的办公室呆了好久，他才敢问一句，你爱人做什么工作的？

她笑了笑，嘴角的皱纹动了一下，平静地说：我，一直没有结婚。

刹那间，他从椅子上立起来，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内心里洪水决了

堤，仿如天地间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她一直等他，一直这样痴情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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