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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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我是花痴么(2)

他递给我一支,我说,来,给我点上。

这是我今生第一支烟,我吸进嘴里,又麻又辣,我呛着了,然后咳嗽着,章小蒲过来说,有病啊?抽什么烟?装什么装?

我跑到外面,蹲在月亮下面,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里流了出来。

怎么了?章小蒲在背后问我,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我叹息一声,却感觉眼睛更湿了。

烟呛着了,没事。我说,你回去玩吧。

七月八号晚上,我心事重重,无端地落泪,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沈家白,你到底怎么啦?

猛虎细嗅蔷薇,陌上花开似锦,沈家白,我看你,是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已经是死生契阔了。

我是花痴么?

是谁说过,花痴,有滚烫的心,热热地捧上来,因为痴,就有近乎癫的眼神,把男人吃下去,咬碎了,不吐骨头。

我决定去打探一下,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不然,怎么会突然没有消息?看章小蒲的样子,不像是我和沈家白的事露馅了,她仍然在提想去趟南京的事情,而且又让我陪着,我没有心情,只是说,再说吧。

七月九号,我来到二中门口。

还是在合欢树下,一切物是人非了,二中门口静极了,只有看门的老大爷还在。

学生放假了,高三的刚结束高考,沸腾的校园一下子静了下来。

很毒的太阳下,只有我傻傻地站着。

除了在这站着,我半点办法也没有。

站了好半天,我快晒晕了,一个影子也看不到,老大爷正在午睡,我悄悄地走开了。

往回骑的时候,感觉到处都在发烫,温度几乎快到四十度了吧?到了家,我好像中暑了一样,倒在床上就没有再起来,然后盼望着黄昏,盼望着有一封信。

黄昏终于到来了,我没有盼到来信。哥回来了。

他放了假,然后进门就问,欧阳夕夏,考得怎么样?进人大北大之类的有把握吗?去年你还和我吹要当清华北大的学生,现在呢?

我叹息一声说,不知道,没什么把握。

纯粹让那个沈家白把你搞蒙了!

你胡说什么?!我让哥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后悔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他,八字还没有一撇,我却把另一捺都说了出来!

哥抱着妈,妈,看我又变帅了没有?

妈痴痴地看着他,眼神近乎迷离,我知道,妈的神经有点乱了,她是把哥当成了父亲。

欧阳淮,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她抱着哥,哥说,妈你怎么啦,我是加禾啊。

我摇着妈,妈,妈,这是我哥!

妈让爸爸刺激成了这个样子!我更恨那个狐狸精了,苏云锦,我饶不了你!

哥却吓坏了,妈,你怎么了?

妈看了看哥,看,妈糊涂了,你和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一个样,简直是脱了个形!妈看到你,就想起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高高帅帅的,比你还迷人呢,唉,时间可真快。

哥看了看我,妈这是怎么啦?

哥哪里知道父亲找了个情人!

不过半年多时间,父亲就被云锦迷住了,而且,十天半月不回来一次。我给父亲打电话,只说了一句,我哥回来了。如果他不想闹事,就赶紧回来!

晚上,父亲果然回来了,四十五岁的他依然英俊挺拔,而且多了成熟男人的味道,他的衣服明显变了口味,从前,他喜欢穿黑色的衬衣,现在,他穿的全部是米色!

从上几次我看到他我就发现了,他所有的衣服几乎全是米色,而且是麻的!这大概是那个云锦的口味吧。

不过,父亲穿米色显得很年轻,而且,有一种内敛的气质在里面,到底是学美术的,到底是画家啊。

父亲和哥话不多,紧张的倒是母亲,她来回跑着,不知要干些什么,父亲提议出去吃,母亲说,不不,在家里吧,我做给大家吃,一定要在家吃。

我是花痴么(3)

母亲的声音居然有了乞求。

是啊,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家,父亲住在情人那里,哥哥在北京念书,我读高三,而且回来之后还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房子,有好几次,我看到她和花和树说话,那种劲头,差点吓坏了我。

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她近乎讨好地问着父亲,你吃着咸还是淡?

多么低微的爱情!我一声不吭,父亲问,夕夏,没考好吗?我拿筷子到处夹,夹来夹去,不说话,是的,我不理这个男人,这个让我绝望伤心、让母亲难过流泪的男人,我不理他!

夕夏,母亲叫我。

我低着头,眼泪都快下来了。

哥和母亲交流着上学期的事,母亲问他谈了女友没有,哥说,谈了好多,感觉都不太对,连夕夏都没有看上,所以,我就看不上了。

父亲也问,有合适的还是谈一个吧,都留在北京,你毕业的时候我找找老同学,然后送点钱打点一下,进一个好的部门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看到哥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他从小就是富家公子的德行,而且花钱如流水,从高二就早恋,老师找到家里来,可是人家学习还是那样好,可惜他的恋爱是流水,过了这一段,就是下一段了。

吃过了饭,父亲忽然说,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得去加个班。

我知道他要去找云锦,母亲也知道。我说,哥回来了,你还要走?

父亲看了我一眼说,我真要走。

一直沉默的母亲说,欧阳淮,能不走吗?你想听戏吗?我给你唱一段。

别给他唱!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了。

所有人都呆了。

因为我的表情是狰狞的,我看到母亲那么委屈那么自卑,我看到近乎哀求,我的心碎了。

是的,别给他唱!

你犯什么浑!哥和母亲异口同声地说我。

妈,我嚷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你为什么还要放纵他?难道还要放纵他去找那个狐狸精吗?

啪一声,妈给我了一个耳光,妈居然打了我!到现在,她还护着他!

哥呆了,他拉我的手,夕夏,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一切全乱了(1)

一切全乱了。

我说了实话。

从发现父亲的隐情,到一次次去找他,我要说,我要告诉哥,我不要母亲再这么委屈。

父亲的脸极度苍白,而母亲的身体近乎颤抖。

爸爸,是真的吗?

哥站在父亲面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他。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对不起,哥说,我不再是小孩子了,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快离开那个女人,然后回到我妈身边来,如果是假的,那最好。但今晚,你不能走,因为,我妈要给你唱戏听。

多么尴尬的场面,父亲放下了包,他挥了挥手,唱吧唱吧,我不走了。他的电话响了,哥抢了过来。是那个女人的。

哥说,不要脸的东西,赶紧给我滚。你他妈什么东西!

父亲扬起手,给了哥一个有力的耳光!

一个晚上,我们兄妹一人挨了一个耳光!

天,塌了。

外面开始下雨,电闪雷鸣,哥怒吼着,如果谁在家里变了心,就让雷劈死!母亲惊恐地捂住他的嘴,这是雷雨之夜,我隐隐感觉到,大难,就要来临了。

你唱你唱!父亲近乎疯狂,你给我唱!

母亲是在怎样的难言和哽咽中唱的戏,那是一段催人泪下的《白蛇传》:

红楼交颈春无限,怎知道良缘是孽缘……纵然是异类我待你的恩情非浅…… 妻盼你回家你不转,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在哽咽声中,母亲唱完了,我跑进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眼泪,打湿了被子,七月,果然是黑色的七月!家,乱了,沈家白,没有了消息!

我做了一夜噩梦,梦到沈家白被一个坏人追着,我嚷着他的名字,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我想跑去救他,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半夜我醒了,外面还在下雨,我拧亮台灯,然后打开日记本,我写道:沈家白,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了?我去你家门口,去二中门口,都看不到你,你去了哪里?难道你发现我是假冒的了?难道你恨我了吗?

合上日记,我怅然若失。

隔壁,传来低声的呜咽,是母亲,她又在哭。

家里,笼罩了一种压抑的情绪。这近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忽然显得空洞起来,我多么怀念一家四口住三十几平米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每天边做饭边唱戏,眉目之间全是爱意,而如今,他们已经把心分成了两处,家,也散成了一团。

天亮了,章小蒲来了电话,她问,欧阳夕夏决定了吗,跟我去南京?

我的心情烦透了,去散散心也好。我答应了她,说,好吧,你去买火车票吧,我们及早动身,越早越好。

我对南京一点感觉没有,但是,在家里也会闷死。一是高考结束了,二是没有沈家白的消息,三是家乱成这样,不如一走了之。

吃早餐的时候,我提出了去南京,妈和哥都没有意见,爸爸说,你那么大姑娘到处瞎跑什么?

我理都没有理他!

和妈要了钱,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我去找章小蒲了。

章小蒲看起来让我大吃一惊!

居然烫了头发,烟花烫,大卷,人显得特别成熟,我说你疯了啊,干什么搞成这么成熟的样子。

可她看起来十分洋气,而且,穿了一件蓝色纱的旗袍,胸很鼓,我看了一眼,脸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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