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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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中、沙沙的落雪中声发出清脆响声。虽微小,却似把空气都敲裂了。

琉璃转头,正见到萧羽骑马过来,与她并肩而立。他站在她的西面。正挡住了凛冽的风。

“你哭了吗?”萧羽没看琉璃,眼睛并无聚焦的望着前方问。

“没有。”琉璃摇头。她说过不再哭了。现在,只是眼里有些湿意罢了。

“你来干吗?”心中悲痛,问话就生硬不客气。

“我来看霍大小姐。”萧羽笑笑,神情中却没有平时的戏谑轻浮,很是认真。

他没叫霍夫人,而是霍大小姐,显然也是认为温凝之配不上大赵国惟一的女将军。而他说是“看”,却非“看戏”。表达了对这位巾帼英雄的绝对尊重,这令琉璃心中舒服了些。

可是,他接着又说,“琉璃若姓水,怎么会为姓霍的如此难过?天下人。都是健忘而轻恩的。哪怕嘴里说得好,得到了好处与庇佑,转眼因为自己窝在蜜罐子里,也就扔到一边去了。”

琉璃蹙眉,想起当年在山上,看到宁安镇满城缟素,不禁觉得锥心。

“这世上,忘恩负义者虽多,却也不都是这样。”她深吸口清冷的空气,“我难过,是因为英雄已逝。而身为女子,我为霍大小姐折腰。”

萧羽没说话,但终于收回放于远处的目光,转头看着琉璃。

正当琉璃满身满心的戒备,以为他又要刺探与攻击她时,他却伸出双手,忽然捂住琉璃的双耳,也变相的,捧住她的脸,“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件兜帽大氅?至少,也要戴耳套才行呀。多漂亮的耳朵,冻掉了怎么办?江南人?我还没见过江南人这么扛冻的。”

他的掌心温热,就这么覆在琉璃的耳侧,害她被他的温暖烫得一哆嗦。虽然这动作于男女之间太过于亲昵,实在逾礼又无礼,但她震惊之下居然没有反抗。

这时她才注意到,她穿着一身艳红,他却一色的素白。白马白裘白靴,白色狐皮大氅。这纯粹的颜色和银装素裹的整个天地,衬得他冰人一般丰神如玉,俊美绝伦。就连那双素日里黝黑不见底的眼睛,也因为染了白而清澈起来。

下一刻,他那双白毛毛的耳套,已经到了她的耳朵上。他的手指如此灵巧,居然在她还没有发觉时,已经帮她戴好了。

下意识的,她想扯下来。因为,就算寒冷,她也不是什么温暖都接受的。

他却拦她,“别管好意还是恶意,对自己有好处的就该接受。不然,就太笨了。”

她一想也是,连个谢字也不说,突然带转马头,飞奔而去。

萧羽站在原地,望着琉璃远去的方向,用曾经捂着琉璃耳朵的手,又捂住自己的。

“好冷。”他笑眯眯地感叹。

第七十五章临山郡王的秘密

琉璃骑马一路小跑,并不敢太提速。

雪浮路滑,搞不好摔一跤就是麻烦,马断了腿,人断了脖子都有可能。好在她控马的技术是姐姐亲自教的,她又很有这方面的天分,所以虽谨慎,倒也轻松自如。

她没有回宁安侯府,而是到永安坊那边的一间茶食铺子去。出来时,是坐车的大小姐,回去时,自然不能是明显女扮男装的粗野模样。她早与随行的青柠和唯唯说好,就在那里会合。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连几米外的人也看不清楚了。地面上,迅速积了雪,没想到启承十年东京都的初雪会下得这么猛烈。而冬日里过了申时中(下午四点),街上的行人本就少得很了,此时天阴得似傍晚时分,更是人影罕至。就连那马蹄声,都显得孤单凄清。

远远望见茶食铺子的蓝布招子,琉璃忽然感到暖意。但目光再向下一扫,心,剧震。有个男人背对着她来的方向,就站在铺子门口。无畏风雪,遗世独立。

那样宽阔的肩膀,曾经不知多少次背过她,任她的泪水洒在肩头。那样矫健的身姿,曾经毫不犹豫的支持她,就算倒下去,也知道后头有人垫着。

有的人,不管看不看得到脸,只要他的人在,你瞬间就能认出来。

“石头!”琉璃惊喜地喊了声,急跃下马。

水石乔转身,伸臂隔挡了下,免得琉璃的双脚直接落地。这么远跑来,脚冻得僵了,这样硬碰硬,疼得很。这个丫头,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

两人面对面站着,因为水石乔高大,琉璃要仰着头。于是,那兴奋的眼神就掩盖不住。

他们都不说话。就这么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你看我一眼,我再看你一眼。突然,又一起笑了。那份骨子里的默契和亲切,是什么也无法阻断的。

“还这么不管不顾的。”水石乔弹了下琉璃的帽子。本想弹额头,但……没舍得。

“地上滑,摔倒了看你怎么办?”

“有你在嘛,怎么会摔倒?”琉璃说得理所当然,又扬头,“你怎么来了?”

“我不会忘记的。今天是霍琉璃的生辰。”水石乔笑笑。就算在阴霾的天色中。仍然让人觉得那笑容明亮无比。他的眼睛漆黑,他的牙齿雪白,被黑黝黝的皮肤一衬,格外温暖。

琉璃却心神一黯。

她的八字是编的。为了和萧真匹配。事实上她的生日是今天,却也是姐姐的祭日。所以这一天她总是很难过,无论如何也不能欢庆自己的出生。

“有什么礼物给我?”琉璃摒弃开那些不良想法。毕竟,石头来看她,是意外之喜,她该高兴才对。事实上,她正是满心喜悦。

“我能千里迢迢的赶来,不就是礼物?”水石乔笑道,但却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来,递到琉璃手里。

琉璃好奇,脱掉皮手筒,打开香囊,却见里头是一撮红色的毛毛。用细银线扎得妥当,登时笑弯了眼。这是火儿的鬃毛,她认得的。情不自禁的,放在面颊上蹭了蹭。

“就知道你喜欢!千里送马毛,礼轻情义重。”水石乔有点得意,大手包上琉璃的,又皱眉,“这样冷?”说着,脱掉了自己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把琉璃纤细的身子裹住。

琉璃舒服得几乎叹息,水石乔的体温,水石乔的感觉,瞬间就令她仿佛回到漕帮。两人之间经常比武,为了能让她独自一人也能自保,石头训练她时很狠,肢体接触是正常,琉璃对两人的贴近都有些麻木了,完全没反应。而每当她受伤,石头又紧张得不得了,就像现在这样。

从前,不曾觉得对石头如此依恋。那是因为……从六岁认识,到十三岁共回漕帮,他们从没有分开过太久,所以很多情绪都没有发觉。

而水石乔正要给琉璃戴上披风的帽兜时,突然发现琉璃的耳朵上戴着两个白狐毛耳套。质地很讲究,但看起来是男人的。他心里一阵不舒服,随手把耳套拿下来,丢在路边。再,郑重把帽兜给琉璃戴好,为她遮风挡雪。

琉璃没有发觉这些,只小心的握着那个香囊,喜滋滋的。今天,她一直很悲伤。可石头就像一道阳光,突然照进她的心里,令她觉得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没什么,完全可以克服。

“小姐,帮主,有什么不能进来说?要么,就先回家,站在雪里很快活吗?”突然,青柠的头从二楼的一个窗子中伸出来。

“可不就是很快活!”琉璃笑了一声,扬起头,才戴好的帽兜重又垂落回肩。

她的笑脸就那么突然出现在风雪中,心中因为意外的相遇而雀跃,却无法表达,干脆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起来。清脆快乐的笑声,就那么借着雪意传扬开,像要在这雪地里撒野。那模样,宛如冰山上灿烂绽放的雪莲。

水石乔站在一旁,微笑着,一边防着琉璃摔倒,一边注目,只觉得整颗心都融化了。他却不知道,在长街的另一头,一个全身雪白,骑着白马的男人也望着这里,那双狭长微挑的邪魅眼睛,此时满是阴鸷。

萧羽望着那从未笑得如此开怀的姑娘,望着她身边如山岳般的男子脸上,满溢着宠溺纵容的微笑,望着茶食铺子上头探身出来的两个俏丫头,望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感觉自己完全被隔离在十万八千里之外。再看看被扔在地上的两个狐毛耳套,他气势骤然凛冽,锐如冰刀,仿若随时可割破这幅画面。

“兄妹,啊?”他喃喃低语,语气说是轻蔑,不如说是生气。

胯下马感受到主人心意,躁动不安。可他却死忍着,驭着马在原地打了好几个个来回。直到琉璃和水石乔进了铺子,他才慢慢上前。

他下马,捡起那对耳套,想了想,拢在袖子里。随后重新上马离开。他骑得得快,有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危险的扫过东京都的大街小巷。

茶食铺子二楼的琉璃,才进门就打了个寒战,心中似有所感。

“怎么了?”水石乔关切地问。

“有杀气?”琉璃冲口而出,却不确定。

“什么杀气啊,世上哪有这种玩意儿。”青柠帮琉璃脱掉披风道,“准是小姐在外头冻得狠了,此时进了热屋子,身子一时适应不了。”

琉璃想了想也是。但终究还是到窗边。推开窗子向外看。

街上。只有个晚归的男人,揣着手,小跑着回家。

她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水石乔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武功高的人。目力都异于常人。他看见,那对扔在地上的耳套没了,明明并没有什么人经过的。而刚才,琉璃说感觉有杀气的时候,他心中也突然闪过不舒服的念头。这些,和那对耳套有关系吗?

他看看琉璃,想问耳套的来历,却见她正捏了柿饼和糖花生吃,又就了一口唯唯送到嘴边的热茶。好不惬意。其实就算是他,也鲜少见琉璃这样轻松随意的模样,可见她今天真是惊喜了。而他格外珍惜那个快乐的琉璃,于是那点子不安和怀疑,立即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眼看要进腊月。接着就是年关,漕帮正是最忙的时候”吃喝了一点东西,又到隔间换了干净的女子衣服,身子彻底暖过来后,琉璃问起正事,“你现在过来,真的不碍事吗?要待多久啊?得回去过年吧?”

所谓功夫用在外,漕帮不是运输旺季才最忙碌。真正运漕粮的时候,反而是最平顺的。因为之前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哪有上阵再磨枪的道理?春秋两讯,尤其是冬歇,漕帮内的事务反而更多。帮内繁琐的杂事要处理,漕口的事要解决,去岁的生意,来年的打算,官府和各种豪强的打点,每家每支的分红,说是忙得脚不沾地都不为过的。再说,如今漕帮这样壮大,大到连官府和朝廷都控制不了,要采取招安和安抚的手段,那就不仅是水路的问题了。

有水的地方就有漕帮,而水岸两侧因此而繁荣的城镇,有很多是漕帮家眷,或者也和漕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络,靠着漕运吃饭。说白了,算漕帮的外围,严格意义上,也是漕帮治下。如今水石乔的实力,不比分封一方的王者差,虽然名义上是草莽之人。

“你问这么多,要我回答哪一个。”水石乔拍拍琉璃的头。

琉璃闪躺,啧道,“青柠才给我梳好的头发,她和唯唯的手艺本来就不好,你再拍!再拍就散掉了,像个疯婆子一样。”

水石乔哈哈笑,“我就喜欢疯婆子。”又觉得这话太过调笑,虽然琉璃都没在意,却立即接口道,“我既然能来,自然是安排好了漕帮的事,哥哥我是不负责任的人吗?咱们的副帮主尚道老哥可是个能人,能者多劳嘛,都丢给他好了。”他说得好没良心,“这回我来嘛,至少待个一年半载,自然要和你一起过年了。怎么,不愿意?”

琉璃自然是愿意的。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她一个人待在虎狼窝里,心里揣着那么大的仇恨,就算有贴身丫鬟在,也仍然是孤冷的。但有石头陪着她,自然不同。

只是她不明白,石头为什么会待在东京都这么久。

“漕帮要在海运中掺一脚。”水石乔道,“还有,你不想听听那位临山郡王的秘密?”

第七十六章男人的自尊啊,男人的心啊

远在东京都的另一端,临山郡王府中,萧蛮正和袁丹青嗑着瓜子儿,围着火盆聊闲篇儿。

“我跟你打赌,十一哥一定去找琉璃姐姐了。”萧蛮把一把爪子皮儿随手丢在地上道。

袁丹青赶紧挪开脚,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郡王说,养你就像养耗子。但凡是带壳的东西,只要往你跟前放,过一夜就只剩下满地的皮儿了。”

“赌不赌?”萧蛮对耗子的称呼完全无所谓,只追问。

袁丹青摇头,“我不跟你赌,这是明摆着的事,赌来有什么意思。不过嘛,我还真没见过郡王爷对哪个女子这样用心过。”

“十一哥说了,敌人之间的思念要远胜于情人。”萧蛮笑得没良心,“我瞧着,他是想让琉璃姐姐做情人,可人家把他当敌人哪。”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着笑哈哈,十足的幸灾乐祸,完全没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和主上大人。

正说着,就听咣当一声响,萧羽大步流星的闯进来。听动静,大门是被踹开的。他脸色比外头的天还要阴,进了门,就从袖子里掏出一物,毫不留情的丢在火盆里。

那是一对白狐毛耳套,被雪水浸得湿透,丢进火盆里不但没有助燃,反而压了火头,冒出的烟气,呛得萧蛮一阵猛咳。还是袁丹青机灵,一早躲开了。

有故事!绝对有故事!萧蛮抬着一双被呛得泪水模糊的眼睛,还冲着袁丹青丢眼色。

雷霆之中,速逃!袁丹青很有良心的以眼神回复萧蛮。尽了大人的义务后,立即就对着萧羽拱拱手,很速度的撤了。连话也不多说一句,因为有时候对话就是勾火,他才没那么笨。

萧蛮也不笨,可他向来皮厚得很,不怕雷劈。再说,能惹得十一哥发火的事。那得是多么好玩啊。他心中没有惧怕,只有兴奋,因而明知有雷也没有离开,装模作样的又咳了阵,狗腿的倒了盏茶,放到萧羽手边的桌上,又向前推了推。

萧羽抓起茶就喝,入口后怔了怔,“冷的?”

“十一哥火气那么大,我料定你要大口灌茶的。不倒冷的。难道倒热的?冰到总比烫到要好吧?”萧蛮耸耸肩。

“这么会察言观色。不如……自己割了。我送你到宫里当太监。”萧羽斜过眼睛。

纵然萧蛮胆大包天,纵然在萧羽面前怠懒无赖惯了,纵然年纪还小,萧蛮还是打了个大寒战。小手下意识的挡住下腹,“不必了吧?十一哥不是还指望我继承香火?责任重大啊。”

说着,又提起那壶滚热茶,倒入空了半杯的茶盏里,兑成温乎的,亲手送到萧羽手里,“不是弟弟眼色好,是十一哥你三年不曾这样沉过脸了。除非弟弟是瞎子,不然一目了然。”

“这么明显?”萧羽摸摸下巴。

他是个百无禁忌的。天不怕、地不怕,再大的危局,再可怕的敌人也能周旋,唯独小萧蛮令他毫无办法。或者,现在再加个水琉璃。不,霍琉璃。

“琉璃姐姐怎么把十一哥气成这样?”萧蛮属猴的,给个杆就往上爬。

萧羽张了张嘴,想说不关琉璃的事。但见萧蛮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自己太着相,根本掩饰不了,不如干脆光棍一点,“她把我送的耳套丢在雪地里。”其实,不关琉璃的事,但她对水石乔笑成那样,等同于此等大罪。何况,她居然没发觉耳套被丢掉了吗?

萧蛮本来想嘲笑十一哥为这么点事生气,很小气哪。但转念一想,当初自己送给定军伯家的嫡孙女蚕蚕一朵绸花。他以为摆得姿态,说话的语气都是挺帅的,别的女孩会高兴疯吧,可蚕蚕却把那花直接丢在他脸上。当时,他也这样生气来着。要知道在他心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可那天他连珍贵的晚饭也没吃,完全是气的。

于是,他忽然很理解十一哥。男人的自尊啊,男人的心啊,就这么被打击和伤害了。纵然琉璃姐姐抚摸他的头发时,跟他想象中娘亲的样子那么贴合,这次他还是站在十一哥这边好了。

小大人儿似的拍拍萧羽的肩,嘴唇动了半天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得叹息,“女人啊!”说完,背着小手,未老先衰的小老头似的,一摇三叹的走了。

萧羽被他逗得不禁发笑,郁结的心情好了些。

刚才他一路狂奔回府,只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令他整个人都几乎爆裂开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不得不承认,他是妒忌了!妒忌那样纯粹干净的快乐,那是他不曾有过,也不敢奢望的。凭什么水石乔就拥有,凭什么琉璃可以对着水石乔笑得如此柔软真诚?对着他,全是浑身的刺都张开?

不能!不能在他对琉璃才有些心软的时候,就受到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这是侮辱!

他捡回耳套,是因为他的东西就算不要,别人也不许捡回去!

他如此生气,还因为他发现局面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自从琉璃出现,所有事都似脱离了轨道。其实她和他的目标没有冲突,可她就搅乱一池水,搅得涟漪不断。所以,他才针对她。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他才三岁时就学会了。

为此,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赶琉璃离开东京都了,他要让她臣服于他,就像其他女人和谋士们一样。不能为他所用,也不能坏他的事,就只有让她成为他的禁脔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念头虽然坚定,心却有点发虚,好像很难做到。也许,这才是最让他恼火的。那个小姑娘如此倔强,有着自己的坚强意志,不是随他魅力或者金钱势力就能转移的。

怎么办?难道真要摊牌?他本不想如此,威胁这种手段在他来说,本来是最后的选择。

萧羽陷在椅子里,望着火盆里的火舌终于完全吞噬了那对耳套,心思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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