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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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华寡不敌众,早已被张重带来的人制服,他见远华被擒,心中大急,挣扎着扑过来,喝道:“不许伤了我姐姐!”

张重见他来势凶猛,身子不由一闪,手便松了松,远华趁机蹲下身子,拾起地上一片砸碎的碗片。

觅华刚刚扑上前来,身后一柄长剑却已直刺入他腰间,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晃了晃,在远华身前倒下,喘着气道:“我真的没想过要把姐姐交给齐王,只想…”远华看着他,点头道:“我知道。”

张重眉头一皱,便道:“如今留着他也没用处了,你们把他收拾了,随我出来。”说罢,便去拉远华。

远华沉着脸,将那碗片放在自己左手脉搏上,一字一顿道:“你们放过他,我便跟你们走,若是你们将他杀了,我这就死在这里。”

张重愣了愣,笑道:“骆小姐何必如此?我们不杀他便是。”远华动也不动,冷冷道:“你们替他包扎了,留点创药和食物给他。”张重只得依言照做。远华见他们包扎完毕,便俯下身子,轻轻搭了搭他的脉搏,又理理他鬓边碎发,含泪轻轻摇了摇头,起身道:“走罢。”

张重对身边几人耳语了几句,方对远华道:“骆小姐请罢。”远华将那碗片紧紧拽在手心里,看也不看他,大步踏出了门。

张重兵分两路,自己带了一队人马悄悄往齐王府而来。云夕在房中早已睡下,朦胧中听见有人在房外轻声呼唤,忙披了衣服开了门,张重低声道:“齐王殿下想念娘娘和世子,特吩咐在下专程来接。”云夕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张重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与她,她接过抽出一看,果然是朱暄的字迹,虽觉事出突然,到底心下欢喜,踌躇了片刻,便去房中唤醒乳娘,收拾了东西随张重上轿。一行人静静出了王府,却并不与另一队人马汇合,直往漠北而去。

思羽这几日并未上朝,从早到晚只静静坐在芳草居内,一遍一遍翻看着远华房内的东西,心痛如绞。他并未过多责怪南琴,只暗暗埋怨自己那晚为何没有提醒她。如今伊人芳踪不再,她的音容笑貌却宛若眼前,很多时候他有些恍惚,似乎只要自己一声呼唤,她便会自内室款款而来,白衣白裙,就像一朵清新怡人的莲花,让他心醉神迷。仿佛只要一转头,便可以听见她清脆的笑声,缭绕回响在他的耳畔,令他的耳根微微发热。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有她留下的痕迹,每件她穿过的衣服,每本她看过的医书,都在眼前幻化成了她窈窕的身影,闭上双目,她的脸庞越发清晰,却又遥远不可触摸。

不过几日之间,他已明显消瘦了一圈,形容憔悴万分。南祁所派的王府侍卫已将城中暗暗搜了个遍,赵彪也发动各方兄弟,在城内外四处打听,却都无半分消息。他心中十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几番想要起身亲自去寻,可又怕错过了什么消息,不敢稍离王府半步。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清晨,他在房内昏睡了片刻,正想过去见见母亲,却见赵彪一头闯了进来,大声道:“找到了!”他心中大震,只呆呆的看着赵彪,赵彪笑道:“那棠觅华将骆姑娘关在城外一间村舍中,王爷请随我来。”思羽如梦初醒,忙取过长剑奔出房门,南琴早已备好了马,他见赵彪的几个弟兄正候在门口,便问明方向,急急翻身上马飞驰而去,赵彪吼道:“等等我们…”

思羽心急如焚,一路快马加鞭,当先冲到那间房舍跟前,只见房舍大门被砍得稀烂,屋中桌椅乱七八糟,心中便暗道不妙。觅华已不在房中,内室一张木板床上堆着几件衣服,他颤抖着拿起,却见衣物下放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几个字:“姐姐已被带到漠北。”

赵彪正与手下兄弟在房外细细搜寻,忽见一个人影自房内飞奔出来,还未看清楚,那人影已飞身上马,催动马蹄向前奔去,他这才看清楚了是思羽,正欲出声询问,思羽忽勒住缰绳,回过身道:“还请赵大哥转告南祁和我母亲,就说我去边关了。”转身扬落马鞭,那马一声长嘶,绝尘而去。

缠绵

清风拂落一树晨露,窗棱上还结着淡淡的清霜,东方柔光渐起,室内的烛火终于熄灭,朱恃刚伸了个懒腰,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阵清冽的空气涌了进来,云织倚在门边,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又是一夜没睡?”

朱恃站起身来,柔声笑道:“南思羽那家伙这几日不见影踪,这科举的事儿本是交给他的,少不得我先看着。”云织道:“难道就没有别人了么…今日不用早朝吗?要不去睡会儿?”

朱恃自觉神思困倦,便点头笑道:“你一说倒真觉得困了…”云织轻声埋怨道:“别人都道做了太子风光无限,看了你这模样才知道太子原来是这般劳心劳力的。”

朱恃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放心,过了这段时日就没这么忙了,等空闲下来,我便奏请父皇到江南一带视察民情,你不是一直想去么?”

云织嫣然一笑:“你可别骗我。”朱恃携了她的手慢慢往秋雁园中走去,柔声道:“还记得你当日在母后生辰上所弹奏的那曲《平沙落雁》么?那时我便想,这个女子心界非同一般,只可惜你跟了我,今后便被困在这宫墙内了。”

云织百感交集,当日这曲琴其实是为另一人所奏,却不想阴差阳错之下,知音竟是眼前人,不由微微笑道:“世间哪有万全之法,我虽从小自视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到头来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所想所愿与姐姐一样,惟愿与心头之人白头共老罢了。”

朱恃见她提起云夕,心下微微嗟叹,正走到秋雁园门口,孟扶匆匆过来行了一礼,朱恃见他欲言又止,忙问:“何事?”

孟扶看了眼云织,低声道:“齐王殿下昨晚将齐王妃和世子接走了…”朱恃吃了一惊,暗中苦笑两声,便随云织进去了。

顾善均这日在军中查看过营中伙食,又巡视了一遍替王妃专门搭造的帐篷并一干物事,方往自己帐中走去。他自到了边关,总是被朱暄安排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心中早已腹诽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郁郁回到帐中,却见桌边坐了一个人,正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他只穿了一件月白长袍,面上风尘仆仆,衣襟上蒙着淡淡灰尘,却难掩周身清华高贵之气。

顾善均吃了一惊,呆立不动,那人轻轻笑了一声,也不起身,看着他道:“我是一个人来的,顾将军若想去通知齐王殿下就请便罢。”

顾善均方回过神来,犹豫片刻,便到他身前跪下道:“王爷说哪里话,只是王爷孤身来此,不知…”

南思羽长笑起身,扶起他道:“顾将军请坐下再说。”顾善均心头疑思不定,也只得在他身边坐下,不解地望向他。

思羽喝了口茶,闲闲问道:“顾将军在边关已有多日,这边关情况究竟如何,想必是很清楚的了?”

顾善均面现愧色,讪然道:“不瞒王爷,末将久已未随齐王殿下上阵退敌,实是不知现下敌军情况如何。”

思羽长眉微微挑起:“顾将军这样的人才,怎么齐王也舍得闲置?”顾善均默然不语,面上隐现愤然之色。

思羽眼光不离他的面庞,又笑道:“顾将军当日随我出征漠北,我早觉得将军智勇双全,现在真是可惜了…”

顾善均神色有些动容:“当日王爷不顾嫌隙提拔末将,末将早已心存感激,当时便想一直追随王爷,只是…”语声顿住,不好再往下说。

思羽微微一笑:“我向齐王推荐了你,本想你一身本事能有用武之地,可是齐王竟如此浪费人才,实在是枉费了我一片诚心。”

顾善均叹了口气,思羽又道:“将军虽久未上阵,对大致情形想必还是心中有数的,依你看,我方如今兵力强健,可说是敌寡我众,却为何久久拿不下蒙古残部?”

顾善均愤然道:“我就是不明白,齐王殿下为何萎萎缩缩,不晓得他怕什么?若要我说,大伙儿一鼓作气杀过去,我们人多势众,还怕那起蒙古贼子不就范?还是王爷当日爽快,大伙儿都心服口服。”

思羽喝了口茶,淡淡道:“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不瞒将军,我今日来,也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委托,想好好查查这个中原因,”顿了顿,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沉声道:“将军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顾善均本是心思直爽之人,此时再无怀疑,肃然道:“末将愿听候王爷差遣。”

思羽颔首笑道:“事关重大,请将军不要向其他人提起…此事我自会暗中察访,还请将军先帮我打听个人…”

阳春三月,漠北边关积雪融化,春风渐渐绿遍了大地,望月关外青草依依,随风涌动,说不尽的广阔辽远。思羽穿着军中兵士的衣服,头巾覆脸,立在兵营边上遥望着望月关,如今已是春暖花开之际,当日曾与远华约定此时在草原上策马扬鞭,可如今佳人却不知身在何处。他到边关已经十几日了,顾善均也在暗中四下打听,却还是未曾探到远华的踪迹,他知道她定在这边关某一处角落中,想到她此时正在受苦,心中便如针扎般难受,只恨不得飞身扑到朱暄面前,扼住他的脖子要他立时交出远华。

他苦笑两声,也只得收回思绪往顾善均营帐走去。虽已是春日,边关的风势仍然很大,营中锦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转过一处营帐,却见营地空地上停了一顶轿子,轿帘掀开,一个清丽的少妇臂中抱了一个孩子弯腰出来,正是凌云夕。他愣了一愣,思索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便转身离开。

云夕途中带了半岁大的孩子,行走自是不太方便,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今日才到边关,她随张重到了朱暄帐中,朱暄正在俯身看桌上的一副地图,见了她进来,直起身子淡淡道:“来了?”云夕见他面上虽神色淡然,眼中却分明荡漾着一丝喜色,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静静对望片刻,朱暄上前看了一会儿孩子,也不抬头,只低声问道:“路上可一切顺利?”

云夕轻轻点头,却忘了他此刻并未看着她,朱暄没听见她回答,便抬起头来,只见她面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目光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不免心中一动,伸臂轻轻拥住她和孩子。

云夕靠在他的臂弯中,轻声道:“不是说怕宪儿受不了边关的风沙吗?怎么又接了我们过来?”朱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道:“边关生活寂寞,我想念你们想念得紧,怎么,你不想来这儿?”

云夕抬眼看他,吃不准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心话,与他共同生活这么久,虽觉得两人之间渐渐融洽,听他直言说出心意,却还是破天荒第一遭,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娇颜上却缓缓绽放出了甜甜的笑意。

朱暄望了她半晌,忽笑道:“先让他们带你去休息,我一会就过来。”云夕心下竟有些不舍,朱暄见她面上露出依依的神色,心中一荡,拥住她的手臂忽然一紧,正欲往她唇上吻去,那孩子夹在中间,被爹爹一挤,忽哇哇大哭起来,朱暄神色尴尬,云夕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夜,朱暄自云夕帐内起身,披过衣服静坐片刻,便出了帐,带了两个随从,策马往西边山脚下而来,进了一处木屋,随从拌过墙上机关,地板上便现出一轮阶梯,他点燃火折,自阶梯缓缓而下,走了多时,终于到了一处稍显开阔的洞室,洞室中只放了一张床板,地上燃着一盏昏黄的烛火,床边坐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发丝有些散乱,面容憔悴,正是骆远华。

朱暄顿住脚步,随从上前将一张竹凳支开,他理了理衣袍,闲闲坐下,望定了骆远华,开口问道:“骆小姐考虑得如何了?”

远华冷冷道:“我早说过,没有什么可考虑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暄也不生气,良久方道:“骆小姐言重了,本王是诚心想和骆小姐合作,本王也不瞒你,这天下我如今是势在必得,所缺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笑了一笑,又道:“毕竟谋逆之名不太好听。”

远华面露鄙夷之色,别过头去。

朱暄道:“想必骆小姐并非不识时务之人,何必为了仇人多方掩饰,你也不想想,你这样可能得到什么好处?恐怕他们不仅不会感恩,还会想法置你于死地,何苦呢?”

见她仍旧不发一言,又道:“若是骆小姐肯将证据交出,本王可保你一生富贵平安,你爹爹的清白也会大告天下,骆小姐意下如何?”

远华冷笑道:“休想。”

朱暄心头大怒,正欲拂袖起身,心念一转,又冷笑道:“听说那南思羽早已离了京城,说不定此刻正往军营而来,骆小姐若是不想见到他的首级,最好还是和我合作的好。”不再多言,起身出去。

远华心乱如麻。父亲的事已成为过去,她相信若是爹爹处于今日的境地,也必会支持她的选择。不是没想过思羽会来救她,也只是往日那些温馨的记忆和这丝微薄的希望支撑着她,才让她不致倒下。日思夜想,也只盼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可如今她却只希望他并未如朱暄所说的那样以身犯险,若他能好好在京城中平安度过一生,她情愿永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室中。可如果他真来了又怎么办?难道便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朱暄所擒?罢了,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她早已将自己一颗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他对她的情意,她也感怀在心,两人的命运早已紧紧相连,若他真的因此而去,她也决不苟活便是。

想到此处,她渐渐平静下来,想到此时已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节,去年的约定只怕真如镜花水月,再无实现之期,不由心头悲苦,泪水涟涟而下。

朱暄一路踏着夜色,回至云夕帐中,云夕早已醒了,披着锦被坐在床上,似乎有些瑟瑟发抖,他上前细看,只见她面色红得有些奇异,拉起她的冰凉的手握住,皱眉道:“边关寒冷,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夕勉强一笑,道:“来的路上便有些着凉。”朱暄便不言语,出至帐外唤了军医过来替她诊治开药,不一会儿,随从煎了药过来服侍云夕喝下,她方渐渐昏睡过去。

几日之后,云夕却仍不见好转,朱暄大发雷霆,军医无可奈何,也只得唯唯告饶,朱暄心头恼怒,别无他法,终于在云夕烧得神智不清的一个晚上,派人将远华悄悄带了过来。

远华到了云夕帐内,方被人取去蒙住眼睛的黑布,她乍见云夕,不免吃了一惊,朱暄在旁冷冷道:“骆小姐当年救过王妃,想必医术自是不同凡响,我们的事与她无关,你若敢在她身上耍花样,日后我便同样加诸在你那未过门的相公身上。”

远华冷笑道:“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草菅人命?”不再理他,上前细细替云夕诊过脉,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他,朱暄紧紧盯着她,缓缓接过药方,面上阴晴不定,终摆摆手,让随从将远华带了下去。

远华眼睛上重新被黑布蒙住,被那侍卫推桑着出了营帐,走了多时,只觉耳边风声凄厉,刮得她有些头晕目眩,忽然身边传来几声闷哼,她心中警觉,忙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笑道:“你夫君不远万里来寻你,怎么也不欢迎?”她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连日来的惊惧、悲苦和焦虑夹杂着骤然而升的巨大惊喜一起涌上心头,眼前竟一黑,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思羽惊呼一声,忙紧紧将她搂住。

她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待悠悠醒转睁开双目,浮现在眼前的果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庞,他清俊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爱怜,眼中布满血丝,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犹疑在梦中,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喃喃自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可是在做梦?”

思羽心头酸楚,紧紧抓住她停留在他面上的右手,柔声笑道:“你好好摸摸看,怎会是在做梦?”远华忽坐起身来,转头四看,只见自己躺在一间木屋中,屋角燃着一堆柴火,不由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思羽柔柔地望着她,伸手拂开她鬓边乱发,道:“我们现在望月关外,你放心,这里很安全,齐王暂时找不到这里来。他虽布下天罗地网,只等我闯过来,却想不到我早已到了他营中,已找了你十几日,幸好王妃相帮,不然你我哪能这么快就见面?”

远华含泪道:“你怎么这么傻?这里这么危险…”他凝视着她憔悴苍白的容颜,心头怜惜无限,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颤声道:“你受苦了…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这么自私要将你娶回王府,你又怎会受这样的罪?”

远华挣脱他的怀抱,睁大双眼道:“不许你这么说,我…我…”语声顿住,面上一红,他俯过身来,轻吻她的面颊,说道:“今后我们再不分开。”

远华心情激荡,伸手勾住他的颈子,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柔软的双唇贴上他的颈脖,他身体一僵,将她微微推开,面红过耳:“远华,别这样…”

她的双眼中柔情似水,荡漾着醉人的光彩,红着脸道:“你不喜欢?”他微微别开头去,哑声道:“我很喜欢,只是…”话未说完,她的双唇已堵住了他,柔若无骨的双臂紧紧缠绕在他的肩上,他无法挣开,也不想挣开…

明明没有喝酒,却为何觉得熏然欲醉?明明身在简陋的木屋中,却为何觉得身畔白花齐放,芳香流溢?绵绵密密的亲吻不断落在她的眉间,面颊、双唇和细腻的颈脖上,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甜美千倍,她的脸庞,她的身体,就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他的双唇再也无法离开。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停,可他的唇,他的双手,他的身体,已全然不听使唤。气息渐渐紊乱,迷离间,她的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他艰难地停住自己,低低喘息着,等着她说停止的那一刻。

可她的双手竟然轻轻解开了他的衣衫,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结实的胸膛上,一抹狰狞的伤痕划过胸腹,她抬起身来,将自己的双唇轻轻地,柔柔地贴了上去。情欲潮水般淹没了他,他颤抖的手指拔下她的发簪,青丝泻下,如同散落的理智,再也凝不起一丝一毫。

衣衫渐渐褪去,从不知肌肤相贴的感觉是如此美好,紧紧相拥,万般缠绵,仍觉远远不够。他的身体滚烫,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灼伤,但她心中只是一片安定,她信任他,完完全全地把自己交予他,任由他在她的身体中烙下永恒的印记,伴随着身体中传来的阵阵疼痛,他全然走入她的生命,从此紧密相联,再不可分。

她的身体很轻,很柔软,他狂乱地吻她,汗珠滴滴落在她的发间眉际,云山震荡,河海奔流,喘息和心跳声渐渐扩大,是她的,还是他的?只觉得除了紧紧相贴的躯体,天地间再也没有剩下什么,渐渐的,连自己的身体也不复存在,这样消魂噬骨,这样荡人心魄。

迷乱肆虐的激情,终于在旖旎缠绵中归于平静,他仍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轻吻她微微汗湿的额角,双手紧扣,黑发交缠。她的双颊犹如火烧,双眼不敢睁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望向他,见她仍然紧闭双目,黑亮的长睫不断轻颤,不由轻笑出声,忽贴住她的耳际,低低道:“我食言了,你可怪我?”她睁开双眼,直直地看入他清亮的眼中,轻轻地,坚定地摇了摇头。起兵

星空下的草原静谧辽远, 思羽放了缰绳,由着马儿在草原上缓慢游走。远华依偎在他臂弯中极目远眺,只见粒粒星光如璀璨的宝石般悬挂在黑色的天幕中,夜色下连天芳草悠悠起伏,仿佛迷梦中的幻境,美得让人窒息。

思羽在她耳边柔声道:“累了嘛?要不要歇会儿?”见她点点头,便跳下马,将她自马上抱了下来,脱下外衣铺在柔软的草地上,揽着她坐下。方才一阵疾驰,她的双手此刻还有些微的凉意,几绺发丝散落在颈间,更显得慵懒娇媚。

她的侧脸在朦胧的夜光下微微仰起,面上露出迷醉的神情,他却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漫天的星辰再亮,又怎及她眼中的光芒摄人?夜色下的草原再美,又怎比得过她面上那抹嫣红令人沉醉?微微扳过她的双肩,俯身吻去,唇齿相交的那一刻,忘了自己,忘了时空,仿佛坠入芳华绚烂的幽谷,又仿佛化作山间飘飞的浮云,直到汹涌而来的欲望将他拉回现实。

长长吸了口气,将她微微拉离自己,低哑的声音流露着他明显的渴望:“现在回去好吗?”她的气息也有些紊乱,却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再多呆一会儿…天一亮就真得走么?”他只得按捺下身体中的躁动,点头道:“那木屋是我原来征讨哈纳赤时无意中找到的地方,虽然暂时没有人知道,但此处毕竟还是在齐王的势力范围之内,”顿了顿,面上神色渐渐严肃,又道:“我在他军营中这十几日,发现他的兵力比我预想得还要强大的多,恐怕各地能由他调遣的兵力都被他暗中调集了过来,我必得马上赶回京城…”

远华暗暗心惊,半晌道:“他说过这天下他是势在必得了,只是缺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思羽亲了亲她的面颊,道:“他的确是想以你要挟皇后和太子,他手握重兵,若当年之事又大白于天下,东宫之位易主便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远华低头默然,思羽又道:“如今坏了他计划,我怕他会孤注一掷,战乱看来真不可避免了。”远华一时有些茫然,不由道:“这么说来,这战乱岂不是因我而起?”

思羽失笑,拥紧她宽慰道:“他这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你爹爹的事儿,他早晚也会反的,不过没有这么快而已。他只道这次拿住了皇后和太子的把柄,便有些急不可耐,又怕太子拿住王妃和他孩子,将他们接了过来,这样一来,我想皇上和太子必也有所察觉,他恐怕也无法再沉住气。”

远华心下乱成一团,问道:“若当年之事真的太白于天下,又何需他如此劳师动众?”

思羽道:“皇上如果真的因此废了太子改立他,不费一兵一卒,自然是他所希望的,若皇上还是举棋不定,他便借此理由反上朝堂,只怕不明就里的人都会支持他,多得几分人心,便多得几分胜算。不论如何,他这次确是势在必得。”

远华长叹一声,默然无语,思羽柔声道:“他将你虏了来,恐怕也正好想让我自投罗网,少了我,太子那边的胜算又少了些,他这算盘倒是打得精。”远华有些后怕,靠在他怀中闷声道:“你也太冲动了,若你真有个三长两短…”

思羽笑道:“你太小看你夫君了,哪这么容易就被他抓住?”远华轻声道:“我本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思羽心中柔情翻涌,忽看着她笑道:“怪不得你方才…”远华顿时面红耳赤,嗔道:“不许你再说…”他凝视着她娇羞的脸庞,心中爱到极致,作势向她逼近,低声笑道:“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

远华更是羞得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正心如鹿撞间,忽觉身体悬空,已被他打横抱起,他的双唇就贴在她的耳际,暧昧的语声更是让她全身发烫:“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你不觉得需要抓紧时间么?”

东方晨曦微露,云夕在帐中悠悠醒转,朱暄坐在她身边,神色阴冷。

云夕睁大眼睛与他对视,良久,朱暄终于冷笑出声:“爱妃这病来得真及时啊,我差点都忘了,这本就是你的拿手好戏,不是么?”

云夕心头一窒,挣扎着坐起,一时血气上涌,急咳了一阵,他的神色微微动了动,却又归于平静。

云夕看了他半晌,别过脸道:“你就这么想要这天下?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

朱暄冷笑道:“你懂什么?从小到大,我有哪里比不过二哥?就因为他比我早出世一年,我便要屈居他身后?”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她,又道:“我这么多年苦等时机,如今终于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却不想居然被你破坏了,你的心中,可有真当我是你丈夫?”

云夕见他的怒容渐渐逼近,不由轻声道:“皇上和太子都待你不薄,你何苦非要动这心思?”

朱暄哈哈大笑:“好个待我不薄!二哥如今步步相逼,你以为他真能容我?我若不反,将来只怕再无容身之地。”笑声渐歇,面如寒霜,目光犹如利剑直直划开她的心房:“你到如今还是想着他吧?我早该防着你…”

云夕嘴角微微抽搐,闭上双目道:“骆姐姐曾救过我性命,我不能眼看着她…”朱暄冷笑:“爱妃可真是情深意重,可你又如何对得起我?”

云夕抓住被角的双手不停颤抖,忽下定决心,睁开双目道:“自我嫁你那天起,便再没有想过其他…你怎样想都好,我也不求你放过我,只希望你看在宪儿的面上,不要走入歧途,你…还是收手罢…”

朱暄仰天长笑道:“收手?你说得倒是轻松,如今少不得要放手一搏了,若是失败,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眯起双眼看着她,冷然道:“你还是多多祈求上天保佑罢。”不再多说,拂袖而去。

张重守在帐边,见他出来,低首道:“殿下…”朱暄沉着脸道:“给我好好看着她。”正欲举步离去,徐都统上前禀道:“宫中来了人宣旨。”他身体一僵,沉思片刻,也只得举步上前。

那宣旨的太监等了许久,早已有些不耐烦,见朱暄上前,便自马上取出圣旨,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瞟了一眼,见身畔众人齐齐跪下,方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齐王朱暄慰劳三军有功,即日起回京述职听赏,边关防务暂由威德将军张重代管,一月后交予抚远将军沐青。钦此。”

朱暄跪在地上,暗暗捏紧了拳头,低低冷笑两声,霍然抬头,那太监吃了一惊,忙道:“请齐王殿下接旨。”见他良久并无动静,额上不由冒出冷汗,声音已有些不稳,嗫嚅道:“请齐王殿下…”话未说完,朱暄长身而起,手起刀落间,已将他脑袋砍下,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他一身素色长衫上。

张重率众齐齐俯身叩首,朗声道:“我等愿追随齐王殿下,开创千秋功业。”呼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云夕在帐中听见震耳欲聋的呼声,身体瑟瑟发抖,缓缓闭上双目,任泪水顺着脸庞悄然滑落。

朱暄转过身来。春日灿烂的朝阳映照在他染了血的衣襟上,他双目闪过一丝暴戾的血红,手中的刀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鲜血滴滴下落在黄土上,令人不寒而栗。

洪昼二十九年春末,齐王朱暄兵分两路,自漠北边关起兵南下,齐王军队装备精良,兵力强大,来势汹汹,不到两月间,已攻下定州、宁州、兖州、莱州、登州等地。抚远将军沐青使尽浑身解数,将张重所率一路人马阻于青州。

朱暄自带十万人马,自山西太原、平阳直扑而来,战火自山西、河南境内燃过,一路直烧至京城外围,各地节节溃败,直至中都城下,方被南平王南思羽以三万精骑拦住,双方僵持了下来。

七月的天气闷热无比,黄昏时分,天边透着一抹血红,城外的蒿草呆立不动,几只飞鹰自空中盘旋而下,啄啃着荒地上几具还未收敛的尸体。南思羽立于墙头,远远向外眺望。十里之外便是朱暄的营地,正紧靠在城外水源旁边,他见那边人影憧憧,想来正在筑堤拦截水源,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可施。

朝廷对这场浩劫虽有准备,奈何为时已晚,兵力无法在短期内积聚,国库虚空,粮草供给迟缓,如今又值旱季,多日未曾下雨,情况便越发艰苦。正思忖间,却见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自东北方向渐行渐近,他看得清楚,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吩咐打开城门,迎上前去笑道:“沐夫人幸苦了。”

王简平一身戎装,率领两千骑兵进得城来,翻身下马笑道:“王爷这边情况如何?”思羽皱眉道:“有些不妙…青州那边怎样?”简平道:“青州已无大碍,沐青听说王爷这边艰苦,便要我过来瞧瞧。”思羽笑道:“惭愧。只是有劳沐夫人了。”简平扬眉一笑:“好说。”

次日天刚破晓,齐军副将高岑便领着几个人在城墙下叫骂,王简平在墙头听得火起,一言不发便转身而去,小将钱誉正欲追上前去,却被思羽拉住,微微笑道:“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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