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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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他们的话,孙庭却并未生气。他始终带着一抹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第72章

就在孙庭率军从临淄出发之时,澹台牧已经等到了从蓟都赶来的云深,随即率大军南下,直奔鲁阳城。

游玄之的军队虽是步军,且来自几个不同的防区,行军速度不快,但因澹台牧一直呆在燕北不动,给了他时间,因而能够先一步到达鲁阳地区,布置好防御事宜。他深挖长坑,配合荆无双摆出的平夷万全阵,一时颇有信心。即将到来的强敌虽是由澹台牧亲率,但只要没有宁觉非襄助,倒也不惧。荆无双和游虎在燧城取得的胜利就是他信心的保证。

澹台牧把军中的数十万人分成了前后两队,之间相隔了一天的行程。前队由他自己率领,乃二十万重甲骑兵,推进时沙尘滚滚,声势浩大,颇为壮观。沿途的南楚百姓已纷纷逃走,这时远远望着那支庞大的迅速奔驰向前的队伍,也不禁为之胆寒。

云深率队在后缓缓而行,却是另有用意。

澹台牧到达鲁阳后,见那里深沟壁垒,严阵以待,却只是轻蔑地冷笑。

一见敌踪,南楚军中便即发出了警号,游玄之急令各就各位,准备迎敌。

不一会儿,远方的尘头如一只翻卷的长龙,直向这边冲来。接着,众人都看到了无数骑兵成楔形飞驰而来,个个人穿铁甲,马套亮铠,显得特别剽悍威武,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诡异的压力,让他们心里重甸甸的,觉得喘不过气来。

游玄之和荆无双齐齐策马从城中奔出,一直驰到长沟的这一边,遥遥地看着对方。

澹台牧率军奔到长沟的这边,方才勒马停住。

两边的主帅相隔三丈,互相打量着,尽皆面沉如水,眼中却仿佛都在喷火。

澹台牧沉声喝道:“游玄之,你当初率军攻我北蓟,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败得惨不堪言,颜面无存。你身为主帅,却丢弃十余万将士,独自落荒而逃。宁将军宽宏大量,念你年老昏愦,网开一面,放你一马,让你回来以终天年。你一个败军之将,不念当日不杀之恩,却厚颜无耻,恩将仇报,竟然还敢率军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打算将你带来的那些将士弃之不顾,仍给我们?”

他的声音雄浑,在空旷的原野上远远地传了开去,南楚军中顿时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游玄之大怒:“住口。”他还待再说什么,却已被澹台牧的朗声大笑打断。

“游玄之,我一直打算把那二十万降卒还给你,可你坚持不要,竟然为了你一己私利由着他们任人宰割。”澹台牧中气十足,声音更加响亮。“只不过,我北蓟慈悲为怀,仁义为本,对他们不但没有虐待杀戮,反而十分优待。如今,朕已着人将他们带来,打算释放他们,送他们回归故里。”

此言一出,南楚军中大哗,不少人激动起来,显是有亲朋故旧在上次战事中成为了俘虏。

游玄之吐气开声,大喝道:“澹台牧,休得在此妖言惑众。你捏造谎言,不过是想乱我军心,好趁机发动进攻,大肆屠杀我南楚军民,如此险恶居心,游某决不会让你得逞。”他说得义正词严,铿锵有力,使稍稍动摇的军心立刻稳定。

澹台牧对他冷笑一声,接着转眼看向荆无双,恨道:“你杀我兄弟,还将他的头颅悬于城上,此仇此恨,却要向你一一讨还。”

荆无双凛然不惧:“你澹台氏在堂堂战阵上屡次败于我父之手,便施卑鄙阴谋,灭我荆家满门。我才杀一个怎么够?今日我不但连你也要杀,还要将汝之头颅悬于国门,以报国仇家恨,以慰先父在天之灵。”

“荆将军,大丈夫斗智不斗力,便算我们使计,又有何错?”澹台牧狠狠地盯着他,语气间却恢复了平静沉稳。“你是聪明人,自当清楚,若不是我们已知南楚皇帝忌惮你父功高震主,怀疑令尊拥兵自重,有怎么会定下如此计谋?更不可能一举凑功。如果贵国皇上坚信你荆家一门的忠诚,我们无论使什么样的计策,他也不可能下此毒手。荆将军,令尊雄才大略,武艺高强,在沙场之上屡败我军,着实令我北蓟上下既敬且佩。如今你虽杀我二弟,但朕已知你乃是与他正面交锋,力战之下,他才命丧你手。朕虽恨你,却也敬你正大光明。荆将军,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今日为此昏庸腐败的朝廷浴血奋战,却又有何益?你扪心自问,你荆家世代忠良,换来了什么?你如今上阵杀敌,却是为君?还是为民?你护国,护的是千万百姓,还是淳于氏一家?”

他这一席话就如千均重锤一轮猛攻,句句砸在荆无双的心上,尤其是最后一句,令他顷刻间茫然若失。他们身后的南楚兵卒听了,也是心有戚戚焉。此时,在西线作战的北蓟军队既神勇又仁义的诸般作为早已传遍天下,他们也都有所耳闻,惊愕之余已生二心,早无斗志。再加上那二十万南楚降卒还在北蓟手中,游玄之却弃而不顾,令许多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对他已不若往日般服从,此刻再听了澹台牧气宇轩昂的一番话,已是气馁,手中的刀枪弓箭渐渐垂下。

游玄之这时环顾左右,已知军心大乱,连忙猛喝道:“住口,澹台牧,你狡舌如簧,颠倒是非黑白,却是一派胡言。自古君为天,民为地,民怀忠君之心,为君效命赴死,自是天经地义…”

澹台牧不等他说完,已是仰天大笑:“游玄之,朕可怜你年过半百,却仍如此糊涂。如今南楚大势已去,你在这里,纵使牺牲千百万将士的性命,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令郎定国将军游虎便颇识时务,为万民之福,毅然另觅新君,在剑门关命令全军弃械投降,朕的神威大将军亦对他以礼相待,不伤不辱。游玄之,你满口天地君亲师,做出事来却令人不齿。亡了南楚的,就是你这样的官儿,却休得怨天尤人。”

游玄之一听此言,便想起当日在临淄曾经对宁觉非做的那些事,心下一虚,已不愿再与他作口舌之争,戟指道:“澹台牧,要战就战,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澹台牧豪气冲天,举刀向天,朗声道:“好,那就战。”

他身后的十万重甲骑兵齐声应道:“战。”雄壮的声音如滚滚惊雷,轰然炸响。

南楚众兵勇目睹其凛凛军威,不由气为之夺,人人色变。

游玄之回马大呼:“准备迎战。”

荆无双一言不发,随他驰回阵中。

当东西两路大军已经接敌的奏折到达临淄时,朝中仍在为是否迁都争论不休。

孙明旭昶等文臣这时已转了口风,建议迅速将朝廷迁往南方,凭借水乡不利骑战之便,继续抵抗。

章纪等武将却指责这一干文官贪生怕死,坚持死守临淄,以待南国各勤王兵马来援。

淳于乾这时已方寸大乱,听着两边都说得有理,一时难以决定。

正在这时,忽然只听远远的有钟声响了起来,清脆急促,犹如密雨,响彻临淄。

殿上君臣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钟钟声,登时住了口,侧耳细听,脸上满是疑惑。

只有章纪,略听片刻便神色大变,脱口道:“警钟,有大敌来袭。”

“啊?”众臣皆是大惊,却有些怀疑。“怎么会?”

淳于乾正要叫人去查看,已听得殿外有人飞奔而来。

接着,一位禁军佐领闯进殿来,跪下急报:“陛下,北蓟大军突然出现,已将我临淄团团围困。”

“什么?”淳于乾一怔,接着重重一拍御案。“不是刚刚才接到奏折,我东西两路大军正在与敌接战吗?这一路兵马是哪儿来的?”

那佐领俯首道:“那北蓟的军旗是…鹰旗。”

淳于乾霍地站起身来:“鹰?”

“是。”

南楚众臣垂目于地,已是面色如土。

临淄城下,十余万铁骑已将这座繁华锦绣的大城团团围住。

宁觉非策马到达南城正门,缓缓走到阵前,玄衣如铁,宝马如火,身后的“宁”字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

第73章

鲁阳城外,北蓟与南楚两军对垒,已进行了数次血战,广阔的战场上到处是鲜血和尸体。

当日,南楚倚仗深沟、蒺藜,以及用沙袋垒起来的障碍,以为可以阻挡北蓟铁骑。谁知澹台牧一声令下,号角响处,早已悄然迂回到了南楚军侧后的两队鹰军突然出现,策马飞跃过壕沟,自两翼驰入,随即分成几队,各自扑向敌阵枢纽。

南楚军阵脚大乱,重甲铁骑后面忽然有雁骑冲上,每人手中都夹着一块长长的木板,到达深沟后,立刻挑下马来,将木板搭在沟的两岸。

一见没有盔甲的雁骑出现,荆无双便大喝:“放箭。”

北蓟的重甲骑兵不等命令,已拉开强弓,箭发如雨,迎头堵截对面射过来的箭矢,以掩护雁骑搭桥。

很快,本来又深又长的堑壕便有十丈被铺平。雁骑立刻上马,在重甲骑兵放箭掩护下抢先驰过,随即箭发如雨,掩护重骑缓步过“桥”。

荆无双全力推动大阵,并与鹰军展开激战,阻止他们接近阵眼,无暇顾及这边。

游玄之立刻命令十队带甲兵军冲上前去接敌近战。

每个雁骑的箭鞘中都带着数百支长箭,这时更不稍退,纵马来去,手中不停,千万支箭在空中飞过,似流星万点,又如暴雨倾盆。南楚步军虽穿有短革甲,却仍然挡不住强劲的箭矢,纷纷中箭倒地,余者畏缩退后,不敢再冲。

这些军队除了中军的十余万人之外,部署在外围的都不是荆游两家训练出来的士兵,没有坚强的斗志,战力也弱,遇敌即溃。全仗游玄之率军督战,这才能够硬挺着不逃走。

北蓟的重甲骑兵陆续过桥,随即迅速列成队形。

他们的铠甲和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铁蹄踏地的沉闷声响令人胆寒。南楚众兵勇虽然仍在不停放箭,却已有人四处张望,打算觅路逃遁。

发锐阵冲击时,统帅皆立于阵后,以免阻碍阵形的运动,澹台牧仍然在壕沟的彼岸,凝目看着整个战场的局势,脸上露出了笑容。

荆无双纵马来去,挺枪连挑数十名鹰军,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鹰军此时也已经杀红了眼,纷纷向他围去。

就在这时,重甲骑兵的锐阵发动了。一排一排的人马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南楚步军阵中冲来。

就在这时,游玄之忽然下令:“开。”

挡在阵前的十队步军这时已死伤大半,幸存者一听将令,马上向两旁飞跑。

重甲骑兵没去管他们,笔直地向前冲去。

忽然,只听零乱的马嘶声响起,本来平整的地面被马蹄沉重地踏上,立即塌陷下去。第一排上千名骑兵一起摔了下去。里面还安置了尖桩,立时便将人与马的身体戳穿。顿时,马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北蓟的汉子尽皆刚勇,除了当即毙命的外,伤者全都一声不吭。

第二排骑兵一见变故陡收,立即勒马。不少向前急奔的马匹一时刹不住,纷纷人立而起。就在这时,一排排箭矢破空飞至,直射马匹未有铠甲保护的腹部。

立刻,有不少马中箭倒下。北蓟骑兵身穿重甲,落地后顿时行动不便。

南楚步军旋即杀上,或出枪疾挑,或挥刀猛砍。

北蓟士兵使力挣起身来,与他们在地上相斗,一时激战不休。

与此同时,雁骑已经飞奔过来,援救被围攻的战友。

澹台牧见到自己的千余铁骑顷刻间折于敌手,又痛又怒,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鹰军一听退兵的信号,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飞速地退出了战场。

重甲骑兵和雁骑救回了还活着的战友后,也互相掩护着,返身驰过壕沟,退后十余丈列阵。

南楚军更不敢出阵追击,游玄之便也下令收兵,并打扫战场。

当夜,北蓟军队就地宿营,南楚士兵也不敢稍离阵形,彼此都监视着动静,轮换休息。

一夜无话,当朝阳升起时,西南方向忽然出现了大队兵马,迎着霞光往这边急行。

哨兵仔细打量后,立刻飞报游玄之:“元帅,是孙将军率人来了。”

“什么?”游玄之十分疑惑,连忙出帐察看。

这一彪人马全部是南楚禁军装束,军容整齐,斗志昂扬。再看为首的将领,穿着游玄之熟知的银衣银甲,骑着眼熟的雪青马,腰悬重剑,身后的军旗上大书着“孙”字,果然是讨虏将军孙庭率领着他的禁军赶来了。

游玄之大喜,看着迅速走进的队伍,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时,荆无双也走了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道:“孙统领怎么会来的?还带来了禁军,难道临淄无忧了么?”

游玄之摇了摇头:“不知,可能是皇上派他来增援我们的吧?”

说着,孙庭已看到了他们,立刻策马飞奔过来,随即滚鞍下马,对游玄之抱拳施礼:“游元帅,末将特率十五万禁军,前来增援。”

“好好好。”游玄之喜形于色,竟失了平日的老成持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来得正好,是皇上派你来的吗?”

“是啊。”孙庭恭敬地答道,随后对荆无双一拱手。“荆将军。”

“孙将军。”荆无双连忙还礼,却对他的到来仍感疑惑。“前日看到上谕,孙将军不是率军赴西线迎战敌军吗?怎么会来这里?”

孙庭笑道:“是啊,本来是如此。不过,那宁觉非推进得太快,直奔泯江边,被当地水军缠上,一时脱不得身,北上勤王保驾的镇南将军刚好赶到,立刻与之展开激战,到我赶去时,宁觉非已是支持不住,率残兵向西北溃退。镇南将军立即率军追击,末将便星夜兼程,赶来增援你们。”

游玄之听了,顿时大笑:“好啊,太好了,没想到那宁觉非也有今天。孙将军,有你这支生力军加入,我们可是如虎添翼啊。”

“不敢,不敢,末将自是唯游元帅马首是瞻。”孙庭谦逊地笑道。“游元帅尽管差遣末将便是。”

他们走进帅帐中,详细地进行了商讨,重新部署了兵力,将孙庭带来的人马分配到了极其重要的几个区域,主要是护住阵势枢纽,并占住生门,将陷阵敌军驱往死门。

孙庭本为人谦和,对战阵也并不生疏,很快便与荆无双沟通无碍,谈笑风生。随后,二人一齐出帐,将人马重新分派,占好位置。

这时,游玄之才仿佛看到了几分胜利的曙光,心中涌起殷切的期望和一丝安慰。

直到午时,北蓟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打算。游玄之他们颇为不解,频频至阵前察看,却是一无所获。

午后,北边忽然沙尘滚滚,急剧升腾,顿时遮住了半个天空,显然又有大批人马赶来。

游玄之、荆无双和孙庭立刻出帐上马,奔至壕边查探。

渐渐的,那支队伍便清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前面一人骑着白马,身穿白袍,面如冠玉,意态娴雅,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踏春郊游。南楚的三位大将都认得他,正是北蓟国师云深。

在他身后,有十万北蓟兵马组成了放牧一般的队形,押送着二十万南楚降卒,缓缓走来。

轰的,南楚阵营中顿时一阵骚动,人人挺身踮足,凝目观看,神情郑重。

荆无双的神情登时黯了下来。

游玄之也是脸色一沉,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孙庭自言自语:“难道他们想用我们的人来挡箭?”

游玄之哼道:“这些北地蛮子,只会这种鬼域伎俩。”

荆无双却摇了摇头:“从最近他们的作为来看,不太可能。他们只怕是要用这些人来乱我军心。”

孙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荆将军,你还真是了解他们,倒像是北蓟人的知己。”

荆无双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孙将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是啊。”孙庭连忙对他微一躬身。“抱歉,荆将军,我别无他意,请勿误会。”

荆无双微有些窘,立刻笑道:“是我气量浅窄,还望孙将军海涵。”

他二人客气之间,大群南楚降卒已经走近。

忽然,这边的南楚军营中有人大叫:“爹,爹,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随即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士兵奔出阵来。

走在降卒队伍前面的一个中年人立刻激动起来:“三儿,三儿,你怎么在这里?”

云深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北蓟军官示意。

那位将领便笑道:“去吧,去跟你儿子团聚。”

那中年人一听,拔腿便向前飞奔,边跑边喊:“三儿,你娘还好吗?你奶奶还好吗?”

那孩子已是热泪盈眶,哽咽道:“爹,娘和奶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奶奶把眼睛都哭瞎了,娘也一直生病,家里…只有小妹,爹,娘说要卖了妹妹…爹,我们赶快回家,妹妹就可以不卖了…”

那中年人听了,也是热泪长流,哭道:“好…三儿…我们一起…回家…回家…”

二人在阵前渐渐靠近,战场上顿时一片寂静。两边的南楚兵卒都听得眼泪汪汪,不少人焦急地注视着降卒队伍,想发现自己的亲友是否也在。

阵前的三位南楚大将看着这一幕,又惊又怒。

荆无双微微叹气,心道云深此计甚毒,令他们杀也不是,不杀更不妥。

孙庭无动于衷,似是与己无关。

游玄之神情复杂,电光火石间已是心思转了几转,逼不得已,只得大喝道:“退回去,擅离职守者斩。”

然而那少年人那里还听得见这话,满身满心都是看见父亲生还的狂喜。

就在两人渐渐接近的时候,南楚阵中有人高叫:“元帅有令,擅离职守着斩,放箭。”

南楚军中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没有动弹。游玄之的亲兵却十分忠诚,立刻张弓搭箭,射了过去。

这时,那父子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就在这一刻,数支长箭穿透了二人的身体。他们惨叫一声,相拥着,倒了下去。

南楚军中静了片刻,立即出现了细细的嗡嗡声。数万道愤怒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了放箭的兵勇。

云深在那边朗声道:“游玄之,你真是残忍好杀,心里全无半分人情天理。我北蓟宽大为怀,自他们被俘后,数月来从未虐待他们,现在还千里迢迢,送他们返乡与家人团聚,你竟在他们父子团圆时将之射杀。你有无想过,这父子家中,还有白发老母倚门盼望?还有娇妻幼子无依无靠?你真是天性凉薄,有何德何能让如此多的好儿郎为你拼命?”

听着他的话,南楚军中已有不少士兵潸然泪下,降卒队伍里更是有哭声响起,渐渐的,有骂声传来:“游玄之,我们为你拼命,你自己跑了,丢下我们不管,现在人家送我们回来,你还要杀我们。娘的,我们跟你拼了。”

此言一出,二十万降卒群情激愤,纷纷高叫:“对,跟他拼了。”

“冲过去,叫他把我们全都杀了。”

“对,咱们一起过去,让他杀。”

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说着,北蓟铁骑早已向两旁闪开,远远退到一侧。

降卒队伍立刻便有几队人向前冲去。在他们的带领下,二十万人尽皆拔腿向前飞跑。

这时的壕沟上仍有昨日北蓟雁骑铺上的木板。南楚军曾几次企图过来掀掉,但只要一接近堑壕,北蓟士兵便放箭阻止,因此到现在仍有不少留存。

南楚降卒毫不犹豫地冲过木板,向南楚阵中冲去。

北蓟大军却并未尾随,仍是骑马列阵,遥遥地看着。

云深与澹台牧并肩而立,脸上满是笑容。

那些抢先出言煽动的人自然是已被他收买了,事先安排好的,难得游玄之这么配合,居然真的下令射杀自己人,立刻便激起了众怒。

不过,如果他此时不下令杀人,也并无良策挽回败局。

近两年来,南楚大肆征兵,这二十万降卒里有不少人的亲友同在军中,如果游玄之不管,那他们便会让更多的降卒在阵前“与家人亲友团聚”,使南楚军心涣散,不战自溃。

游玄之一见降卒出现便已料到,亦知此计毒辣,急切间却苦无良策应付,只得出言恫吓,却没想到他的亲兵会令出即行,终于酿成大祸。

只见二十万人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对游玄之来讲,这真不亚于洪水猛兽,但他已无法下令放箭射杀。

不一会儿,已听到南楚军中响起惊喜的叫声。

“叔叔。”

“大哥。”

“爹。”

“二伯。”

“小方。”

随即有不少人奔出阵来,向降卒的人潮中迎去。

南楚阵式顿时大乱,奔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将官们再也约束不住。

当两边的队伍混在一起,哭着、笑着、叫着、跳着,乱成一团时,澹台牧朗声道:“游玄之,你投降吧。朕保证善待南楚百姓,令他们长享太平。”

接着,是云深清亮诚恳的声音响起:“游玄之,只要你下令投降,陛下绝不折辱于你,保证你游家仍是富贵荣华。”

游玄之听了,心里一动,转头看了看荆无双和孙庭。

孙庭处于两人之间,游玄之自然先看到他。他一接触游玄之的视线,便立即拱手道:“全凭元帅作主,小将愿从。”

在他身旁的荆无双却是双眉一拧,沉声道:“末将誓死不降。”

游玄之犹豫了一下,没有吭声。

云深策马缓缓上前,高声叫道:“南楚众兵将听了,只要你们弃械投降,一律优待。愿从军者,与我北蓟将士一视同仁。想回家者,我们赠银相送。待战事结束,大家皆为陛下子民,陛下定减赋免役,与民同休,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国泰民安的好日子。”

他这一番描述,句句说到了南楚士兵的心坎上。

游玄之已无法砌词反驳,干脆张弓搭箭,准备向他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孙庭忽然拔出腰间的重剑,斜斜一挑,便将他手中的弓箭劈飞。与此同时,他飞腿横踢,将猝不及防的荆无双一脚踹下马去。

孙庭带来的几位禁军将领早已悄悄移至三人身侧,这时飞身抢上,三人按住了地上的荆无双,两人一把将游玄之拖下马去,牢牢抓住。

孙庭朗声道:“愿降。”

他那十五万禁军分布在阵中各处,这时齐声叫道:“愿降。”

顿时,其他的南楚将士也都再无丝毫犹豫,全都大声道:“愿降。”

只有游玄之的亲兵向这边冲来,欲救主帅。孙庭的部下立刻拥上围攻,不多时便将之斩尽杀绝。周围的南楚士兵军均冷眼旁观,无人肯伸手救援。

游玄之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马上的孙庭,显得又惊又怒:“孙庭你这个无耻的叛徒。”

孙庭看着纵马向他奔来的澹台牧,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轻声说道:“我真正的名字,叫澹台子庭。”

此时的荆无双却面无表情,也没有再做徒劳的努力。在四只大手有力的钳制下,他静静地倒在地上,看着蓝天上悠闲飘浮的白云,心里忽然变得特别冷,特别空。

第74章

北蓟铁骑兵临城下,临淄城内顿时一片混乱。

穷苦的百姓们吓得痛哭,富商们则盘算着投降或者躲避的法子。所有的店铺全都关上了门板,人人躲进了家中。这个繁华喧闹的城市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朝堂之上,却是吵得更加厉害,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休。

孙明昶坚持文人气节,建议坚守不出,等着南边的勤王兵马到来。

章纪则认为应当为全城百姓着想,在提出若干条件并得到对方的保证后,不妨投降,大不了今后称臣纳贡,仍可保存实力。

主战派大骂他这一派是卖国贼。主和派则斥责对方沽名钓誉。

淳于乾心中冰冷,对他们的话已是听而不闻。

良久,他站起身来,沉着地道:“朕要上城以观贼势,再做决断。众位爱卿,随朕一同上城。”

众臣一听,一些文人已是面露惧色,孙明昶躬身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请陛下…”

淳于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墙危不危,得去看了才能知晓。”

孙明昶愣了一下,才道:“是,谨遵陛下旨意。”

淳于乾已听到禀报,说宁觉非一直在南城门外,却没有下令攻城。

他乘上皇家马车,来到南城,缓缓登上城头,向外看去。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强马壮的北蓟轻骑兵,阵中数面大旗迎风招展,有的是黑鹰,有的是“宁”字,一时却没有看见那匹耀眼的红马,也没有看见那个他想见到的人。

城下的北蓟兵士已然看到了他,见他身穿明黄,头带皇冠,不由得猜测道:“是南楚皇帝吗?”

这时,已有人飞马报至大帐。

宁觉非从帐中出来,遥遥一看,便知那是淳于乾,于是骑上“烈火”,缓缓地驰到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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