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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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人象宁觉非行了礼,恭敬地答。“我们兄弟一直守在这里,里面没人出来过。”

“好。”宁觉非二话不说,对云扬道。“叫你的人封住外面,一个人都别给我走了,你跟我进去。”

“遵命。”云扬满脸兴奋,传完令便奔了回来。

宁觉非说道:“上。要动手时只管打,出了事我兜着。”说着便扑过去,脚尖一点,双臂搭上了墙头,干净利落地翻了进去。

云扬跟在他身后,动作几乎与他一模一样,也是点尘不惊地翻进院中。

这时才赶到的澹台子庭和大檀明见了,都在心里喝了一声彩,随即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便下了马,也攀上了墙头,跳了进去。

里面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一片富贵景象,侍侯的下人却不多,半天看不到一个。

宁觉非跳下去时,旁边的小径上有个仆役打扮的年轻男子正好从那里走过,惊得刚要喊,便被宁觉非一个擒拿手摁住。

宁觉非低低地问:“说,鲜于琅在哪间房?说了就饶你一命。”

那人惊诧着看他。宁觉非用手捏住那人的脖子,微微用力,威胁的意味非常浓。那人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后面…第三进院里…正房…”

宁觉非便顺手一个手刀,将他大晕,拖进花丛中放着。

等到大檀明跳进来,宁觉非已经窜到了第二进院落。

一路上只有两三个婢仆,均被他一招打晕。他的速度一直没减,如箭离弦般扑进第而进院子。

一进月洞门,便听到正房里传来男孩痛苦的惨叫,声音很虚弱,当中夹杂着另一个人的淫笑,以及不堪入耳的辱骂。

宁觉非一听那孩子的声音便知是那日松,顿时心头怒火万丈。他飞身上前,狠狠一脚踢出。

门没有闩,只是虚掩着,一踹便开,两扇雕花木门重重向后飞去,发出震耳的巨响。

宁觉非虽是盛怒之下,却并没有鲁莽行事。他一脚踢开门,身形如电闪开,一式“飞鹰穿云”,从旁边的窗户窜了进去。

镶着碧蓝窗纱的格子木栅被他撞成碎块,四散开来,他的人已经站在屋里,并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第118章

屋里的陈设极尽富贵奢华,而当中的雕花大床上却正在进行着一场残酷的暴行。

男孩犹如垂死的小兽般,在血泊中颤栗,无助的哀鸣,在他身上的猛兽却仍在不断的撕开他最柔嫩的部位,脸上满是嗜血的兴奋。

宁觉非撞破窗户进来,让正在强暴那日松的男子愣了一下,停止了动作,转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他的头转过来,宁觉非已经一个健步窜上床,伸手掐住他的后颈,猛地往后一拉。

那人的身子立刻向后飞去,本来坚挺的欲望从那日松的身体里退出来,痛得他惨叫一声,本能的蜷缩起来。

宁觉非飞起一脚,重重踢到那人的胸腹之间,那人远远飞了出去,砸在水磨青砖的地板上,更是痛得大叫。

宁觉非拉过一旁的锦被,将孩子伤痕累累的身子盖住,这才温柔的说:“那日松,是我。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那日松睁开眼睛看向他,泪水滚滚而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宁觉非轻轻的拍抚着他,眼睛却狠狠的盯着倒在地上呻吟的那个混蛋。

云扬是紧跟着他跳进屋里来的,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对这种作践别人的贵族子弟相当反感,这时只拿眼睛盯着宁觉非,等他下令。

宁觉非冷冷的道:“云扬,把这人渣拿下,送到衙门去,让他们按律严办。”

云扬眨了眨眼,不解的说:“要是进了衙门,那还不是顷刻间便给放了。我看,还不如一刀杀了。”

那人吓得一哆嗦,随即大叫起来:“我是侯爷公子,母亲是皇上的表姐,你们谁敢动我?”

宁觉非冷笑:“就因为你这身份,我偏要将你送进官府,倒要看看,是谁敢把你放了,他又是依照的是哪条律法?”

那人看着他,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他大叫:“你…你别以为现下皇上赏了你一个什么兵马大元帅,什么鹰王,你就了不起了。你不就是个小倌出身吗?先当戏子,再做婊子,在临淄城的窑子里千人骑万人跨,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别以为你你换了个名字就没人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你这张皮可没换。仗着你自己有几分姿色,到了咱们北蓟,立刻勾搭上国师,让他把从小定亲的公主都给甩了,你还真是有本事。我告诉你,你再能耐,也不过是皇上的一条狗,是我们蓟国的狗,澹台家的狗,赏了你几块肥肉,让你肚里有了油水,你他妈的不但不感激,反而咬起主人来了,真是反了啊…”

他说到中间,云扬便已经脸色铁青,想冲上去宰了他。宁觉非却做了个手势,阻止了他,让那混帐继续说下去。

这小子浑浑噩噩,没长半个心眼,平时哪里会想到这些,肯定是有人当他的面议论,而且是多次说到,他才会记在心中,此时如流水滔滔,全都骂了出来。宁觉非就是想好好听听,朝中那些蓟国的世家贵族背地里到底是怎么说自己的,原来还真是如此不堪。

澹台子庭和大檀明慢了一步,等冲进院门的时候,正好听见鲜于琅在里面大放厥词,却不闻宁觉非的呵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大急,想也不想,直接冲进房门,照着躺在地上赤身裸体的人便是一脚。

澹台子庭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出言侮辱王爷,简直是目无王法。”

大檀明也狠狠地说:“不知你到底长了几个脑袋,真是胆大包天。”

他们两人这一脚踢得很重,鲜于琅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挨过这种打,痛得哭叫起来。等看到身旁的两个人,顿时如获至宝,伸手便抓住他们的衣袍下摆,控诉道:“小皇舅,五姨丈,他闯进房来打我,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住口。”澹台子庭满脸怒气,厉声道:“你竟敢绑了鹰王府的孩子来做这种事,还出口辱骂王爷,别说打,就是杀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

“正是。”大檀明恨得咬牙,“还不向王爷谢罪。”

“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鲜于琅哭喊着:“不过是找了个孩子来玩玩,他又不是什么少爷公子,有什么好尊重的?回去叫我爹娘多赔几个钱就是了。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

宁觉非懒得再听,伸手抱起裹在被子里的那日松,对云扬道:“这人就交给你了,要是走脱了他,我唯你是问。”说完,他便飞快的冲了出去。

“遵命。”云扬抱拳应道,随即走上前去,对澹台子庭和大檀明道:“请两位大人见谅,卑职奉元帅之命,要拿下他押到官府去,让他们依法处置。”

那两人没想到宁觉非会这样办,若是换了他们,受到这么大的侮辱,只怕一招就废了他,哪还会容他活在世上?

宁觉非如此秉公办理,倒让他们无话可说,便只得点了点头。

云扬看着倒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鲜于琅,厉声道:“起来,别装死狗,把衣服穿上,老老实实的跟我走,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那小子顿时大哭起来:“小舅舅,五姨丈,他们欺人太甚…”

“起来。”澹台子庭不耐烦的道:“别叫我什么小皇舅,叫王爷。”

大檀明也冷着脸说:“也别叫我什么五姨丈,我哪敢有你这种亲戚?”

鲜于琅一向看到的都是逢迎巴结的人,就是不齿他的所作所为的,碍于他的身份,也都敬而远之,从不曾对他如此疾声厉色,此时看到这种情形,他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扬大声呵斥着,终于将他催促着爬起来,勉强把衣服穿上,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就开始叫苦,说是走不动,要坐轿子。

云扬不耐烦了,将他一把抓起,扛在肩上,便大步向外走去。

宁觉非不敢骑马,怕颠着那日松,便抱起他向府里奔去。

云扬带来的二十个人都是精英,听到队长的胡哨声后立刻策马赶过来,有的在前面开路,有的在两侧和后面保护,还不断地说:“元帅,让我们来抱吧。”

宁觉非提着气,一边飞奔一边吩咐他们:“小武,马上去我府上找江总管,就说我已经把那日松救回来了,让他马上去找大夫,带最好的药来。石头,去兵部衙门看看,如果刚才来找我的女子还在,就让她立刻回府,如果不在了,你就不用管了。老张,你带几个人去府衙找云扬,他有事叫你们做…”

那些人一一应了“遵命”,拨马就走。

他们这一行太过引人注目,街上人早早的避到一旁,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议论纷纷,宁觉非全不理会,全速从外城跑进皇城,一直跑进自己的元帅府。

那日松一张小脸惨白,已经晕了过去。

宁觉非奔进大门时,过来通知江从鸾的小武就等在那里,立刻跟着他走,同时禀报道:“江总管已经骑马去请大夫了,说很快就到。”

宁觉非点了点头,便直奔偏院,将那日松送到他自己的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云深早已经接到澹台子庭派人报的讯,从宫里赶回,并预先煎好了止血的汤药,这时立刻叫人端来,亲自给那日松灌篮下去,又给他喂了半碗参汤。那日松的脸色很快就好了一些,看上去没那么骇人了。

宁觉非沉着脸,一言不发,就守在那日松身边。

云深从被子里小心的拿出那日松的一只手,静静的替他把脉。

那只小胳膊本是细腻润滑,白皙如玉,现下却密密麻麻的全是青紫印痕,有咬的,打的,掐的,由此便可以想象,他的身上不知还有多少可怕的伤痕。

云深的脸色也不好看,却一直没说什么。等他把好脉,江从鸾便带着医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虽然宁觉非没给传话的士卒说得很详细,可江从鸾一听便明白了,立刻把城里治这种伤最拿手的徐大夫请了来。

这个大夫已经须发皆白,当年曾多次出入翠云楼,替宁觉非治伤。他的相貌未变,宁觉非却已经变了许多,他进了屋便去给病人治伤,并没有认出坐在一旁的人是谁。

宁觉非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冷冽的眼睛,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柔美。窗外的天光透过雕花木格,深深浅浅的打在他安静的脸上,更映衬出几分隐约的忧郁。

云深转头看了他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徐大夫已经检查完毕,便道:“我要替这孩子疗伤,请各位大人都出去,江总管留下便可。”

宁觉非一言不发,起身走出门去。

云深也跟了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里面悄无声息。

宁觉非走出院门,站在湖边的柳树下。云深跟在他旁边。两人默默的看着在风中泛着涟漪的水面,一直没吭声。

半晌,云深才道:“是鲜于琅干的?”

“对。”宁觉非看重天空中的云彩在水中的倒影,淡淡的道:“我让云扬将他押送至府衙,依律严办。”

云深大感意外,随即笑了一下:“你这样做,那个小小的临淄府尹今晚可要睡不好觉了。”

“有什么不安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此事铁证如山,那鲜于琅被我当场拿住,云扬、豹王和大檀大人当时都在场。鲜于琅带着家奴当街抢人,更是有许多人亲眼目睹。事实确凿,他只要依律办理即可。”宁觉非平静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云深微笑道:“话是那么说,可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吗?”宁觉非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他:“有多复杂?”

云深知道他虽然表面冷静,其实已是怒火冲天。如果对方只是普通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倒也罢了,判个斩立决,很容易的事。可鲜于琅的身份却不同,牵扯的事就多,不是一刀下去就能够解决的。

他想了想,委婉的道:“我知你心中愤恨,我也一样,只是,现下前方正在打仗,粮草方面还要仰仗鲜于侯爷居中调度,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不免有些娇纵了些,教训一下是应该的,可如果伤了他的性命,鲜于侯爷不免伤怀,便无法办事,前方的战事当会受到很大影响,你说是不是?”

宁觉非深深的看着他:“云深,我有我的原则,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能容忍的底线,我不会让步的。要说政治,我是武将,他是文臣,我们是两条线上的,按理说更应该精诚合作,为国效力。可我在兵部紧张研究战场态势与对敌方略,他儿子却公然当街将我府里的人掳回去强暴。若是官府不究,那你打算如何抚平军方的怒气?他辱骂天下兵马大元帅,就是侮辱咱们全国上下一百五十万子弟兵,我这话不过分吧?要论身份,他鲜于骏是侯爷,我却是王,比他高着两级。要论品级,我只比他高,不比他低。要我考虑现下正在打仗,你说得很好,我的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他们的元帅在都城被人如此侮辱,你让他们怎么想?那鲜于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受到过严惩?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吗?云深,我记得以前曾经对你说过,我很喜欢的一句圣人之言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次如果放过了鲜于琅,以致军心不稳,民怨沸腾,你又打算怎么办?”

宁觉非从来不爱提自己的身份,这是第一次如此强调,却有着惊人的力量。云深看着他幽深的眼眸,深深的吸了口气,徐徐吐出,再吸一口气,屏息片刻,这才能够保持镇定,缓缓地说:“觉非,你说的很有道理,无论从哪一方面,我都无可辩驳。现下,我跟你讲的…其实不是公义,而是私谊。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让皇上太为难?你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案子,肯定是要拿到朝堂上说的。如果你坚持严办,皇上也不便驳你的面子,可鲜于琅那边也不能不考虑。所以…你能不能…让一步?这次重重的惩戒一下便可,不必非取了他性命吧?”

宁觉非沉声道:“那日松还不满十三岁,鲜于琅对他绑架、严重伤害、强暴,依蓟国的律法,这似乎也是死罪。云深,我要的不是面子,我要的是公正。”

云深顿时语塞。思前想后,也实在是没什么好的理由可以说服面前的这个固执的人,只得先作罢,等会儿进宫去,跟澹台牧商量了再定。

他也不再劝说,宁觉非也沉默起来,转眼看着湖光水色,脸色始终很阴沉。

第119章

给那日松施治的大夫尚未出宫,宫中就来了人,宣云深速到御书房见驾。

宣旨太监到的是国师府,云深去前厅接了旨,便更衣离去,未及告诉宁觉非。

当他赶到时,御书房里坐着澹台牧、澹台子庭和大檀明。气氛有些沉重,每个人都阴着脸,看得出相当恼怒。

云深上前见礼,澹台牧摆了摆手:“别多礼了,坐吧。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云深坐下,叹息道:“大夫还在施救,那日松伤得不轻,流了很多血,现下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不过,即便是救回来,身上的伤还在其次,心里的伤就难说了。这孩子的一生算是毁了。”

澹台牧皱着眉,沉声问道:“觉非是不是很愤怒?”

“是的!怒不可谒。”云深微微点头,:“鲜于琅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上次他就在街上当众调戏觉非的总管江从鸾和另一位女管家,以及这个孩子,后来还纵奴行凶,殴打他们,最后激起公愤,百姓纷纷上去殴打他和那些恶奴,几乎引致民变。鲜于侯爷一直没当面道歉,只让鲜于将军到觉非那里赴宴的时候带了个话,表示歉意,说实话,毫无诚意。觉非从大局出发,也没和他计较。可这次,鲜于琅竟公然带人绑人,强暴,凌虐,他这样做,置元帅府于何地?简直是公然向觉非挑衅。臣想,此事,是不能善了的了。”

澹台牧仰头想了一下,忽然问道:“鲜于琅骂觉非的话,你知道了吗?”

云深吃了一惊:“没有,臣未听觉非提起。”

澹台牧叹息一声,赞赏地道:“觉非还是心慈,朕想他也没有告诉你,若是讲给你听了,你哪里还会这么冷静?子庭,你跟云深说说吧,虽然这些话非常难听,但必须一字不落的让你知道。”

云深便看向澹台子庭。

这位在敌阵中谈笑自若的大将,此时却喃喃不能成声,半晌才道:“那些话实在太过污浊,臣可说不出口。小明,你来说。”

大檀明为难的看了云深一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是半天说不出来。

澹台牧道:“说吧,让云深清楚事情的全部,他才知道怎么做事最好的。”

大檀明只得垂下头,将鲜于琅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说的平铺直叙,已经不若鲜于琅恶意叫出来那么具有杀伤力,可云深已经觉得像是被狠狠地一刀扎在心上,痛不可当。他握紧了拳,过了很久,才轻轻地道:“好一个…鲜于琅。”

四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澹台牧才问道:“觉非想要怎么处置鲜于琅?”

“依律。”云深长出一口气,:“他说,他要的不是脸面,而是公正。臣觉得,他说的没错。”

澹台子庭和大檀明都点了点头:“对,没错。”

澹台牧想了一下,问道:“依我们的律法,像鲜于琅这样的罪,应该怎么处置?”

北蓟所有的律法都曾经被云深修订过,他了如指掌,张口便道:“新律法尚未出来,按照原来律条,鲜于琅论罪当诛,斩立决。如果他有军功用于折罪,可视功劳大小,酌情改为绞立决、斩监候或流放三千里,军前为奴。”

澹台牧拧了拧眉心,有些恼怒的道:“这个鲜于骏是怎么回事?就一个儿子,也不能好好管教?朕这儿七事八事,他还要给朕弄出这么闹心的事来,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了还是怎么的?还有,鲜于琅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哪儿听来的?云深,你好好去问一问,朕倒要看看,谁在下面乱嚼舌头,侮辱朕的大元帅。”

“好,臣一会儿就去。”云深微眯了一下眼。“臣也想知道,是哪些人对觉非如此不满?又是为了什么对他不满?”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在门口禀报:“陛下,宰相马大人、右钲侯鲜于大人、工部尚书李大人、御史中丞欧阳大人等十几位大人在外求见。”

澹台牧对着屋里的三人淡淡地道:“看这阵势,多半是求情的。”

云深现在满腔怒火,实在无心与他们唇枪舌战,便起身道:“皇上,臣去临淄府衙门提审鲜于琅。”

“你一人不能去,找位大臣陪着…找个文臣吧,武将不要去。”澹台牧温和的提醒他。“免得有人说闲话。”

“遵旨。”云深躬身施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过宽敞的庭院,墙外站着近二十个三品以上的大臣,见他出来,连忙上去见礼,态度着实亲热,便是一向对云深隐怀敌意,相当疏远的人也对他一副多年老友的情状,嘘寒问暖,让他厌烦不已。

鲜于骏笑着说:“犬子顽劣,胡作非为,惹大元帅不高兴了。老夫听说此事,实在是诚惶诚恐,赶紧到元帅府去赔罪,又怕自己笨嘴拙舌,适得其反,便约了十来位大臣,只是,大元帅却坚持不见,老夫无奈,便只得来求皇上居中调停,请大元帅多多海涵。国师大人可否替老夫美言几句?犬子这次闯下大祸,是打是罚都认,还请大元帅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我家人丁不旺,老夫中年得子,只此一根独苗,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老两口只怕也活不成了。”

云深冷冷地看著他,淡淡地道:“令郎糟蹋凌虐的那个孩子,才十二岁。”

鲜于骏的一张老脸再也绷不住,不禁一热,随即低声下气地说:“是老夫管教不当,实在惭愧,确实对不住那孩子。老夫愿出一万两银子予以补偿,若是那孩子愿意,便由老夫做主,将他接进府中,做犬子的侧室。老夫一家对他一定厚待,绝无虚言。”

云深只觉得一阵作呕,却只能强行控制,冷淡的看着他:“那孩子伤得很重,到现在不省人事,一条命能否保得住,尚未可知。侯爷这话就不必在大元帅面前提起了。鹰王将令郎送到官府,并未动私刑,便是要依律行事。侯爷在朝多年,掌管户部,自然比别人更明白律法的重要性,亦更知枉顾律法的危害。各位大人都是为官多年,当比云深更明事理,自不需多言。云深还有要事要办,先行告退。”说着,他便抱拳一礼,转身就走。

那些大臣都被说的有些讪讪的,更不便强留,只好胡乱说着“恭送云大人”、“云大人走好”之类的话,目送他离去。

云深出了宫门,上马便直奔外城的临淄府衙。

刚进街口,便发现里面站满了人,全是身穿黑色鹰军服饰的大汉,个个义愤填膺,却井然有序,连高声喧哗都没有,更没人胡乱走动,见到有人经过便自动闪到两边,让开道路,举止相当有礼貌,可见平日的训练有素。

云深一看这阵势便暗暗吃惊,正要找人问一下,便见云扬从府衙门口迎了过来,对他单膝跪下,行了个礼,神情恭谨又亲切:“族长。”

“起来吧。”云深下了马,低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叫的。”云扬摇头,“元帅也没叫过,这都是兄弟们自发来的。有人听说了这事,气得不行,立刻回去告诉了军中的兄弟,别的地方我不知道,鹰军的人个个都起的嗷嗷叫,闹着要来撕碎了那小子。元帅有规定,军中若无战事,每九天放假一日,轮流休息,今天轮到休假的弟兄们便全都过来守着,如果官府徇私放了那小子,他们拼着回去挨军棍,也要把他收拾了。”他说的很克制,神情间却满是气恼和兴奋。

云深一时无语,半晌才低低地说:“你让他们立刻离开,不然对元帅的清誉有损。”

“元帅才不在乎什么清誉呢。”云扬早就对宁觉非崇拜的五体投地,这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过后才觉得不妥,赶紧补充,“再说,我也劝不动他们。他们现在是休假,完全可以自由活动,站在这儿也不违军令,谁能说他们不对?”

云深知他说得对,也明白军队里有许多人都已将宁觉非奉若神明,特别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鹰军,更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兄长甚至是父亲般看待,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现在听到他受到如此侮辱,如何忍得下这口气?现在还没乱起来,也无非是因为鲜于琅还被押在府衙中。如果不加处置,激起众怒,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大门走,快进衙门时,他轻声对云扬说:“你最好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元帅,由他来定夺,明白吗?”

“是,我马上派人去。”云扬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怠慢,便自去找人吩咐。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临淄城里到处是炊烟袅袅,弥漫着人间烟火。若是往日,衙门里早已没人,全都回府去了,现在却一个都没敢走。府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下面的师爷和衙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吭声。

云深一出现,那府尹如蒙大赦,立刻颠颠的赶过来,跪地行礼:“卑职见过云大人。”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起来吧。”云深淡淡地道,“去把鲜于琅带上来,我有话要问他。”

“遵命。”府尹爬起来,立刻对衙役做手势,“快去,快去,把人带过来。”

几个衙役立刻往里面的大牢跑去。

云深坐到堂上,默然无语。有师爷替他沏上茶来,他只微微点了点头。府尹在他身边陪着小心,点头哈腰,他也只是听着,没有任何言语。他穿着官服,相貌清雅,气质高贵,看上去一派斯文,骨子里却透着一份凌然,让人不敢轻视。

第120章

那日松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宁觉非坐在湖边,望着水中万点金光,一直没有离开过。

江从鸾带着徐大夫过来,仔细地向他禀报了那日松的伤情。

那日松的全身都有伤,后庭的伤势最为严重,徐大夫已经用祖传秘药做了治疗,以后也会天天过来换药,另外还有祖传的方子,煎药内服,因为此方概不外传,所以他会回去配药,再派药僮送来,按次煎好,让他服下即可。以目前的伤势推测,大概一个月后会基本痊愈,休养一、两个月便无后患。只是,这一个月中忌口甚多,徐大夫已经向江从鸾详细交代过了。

宁觉非凝神听着,然后问了几个问题,徐大夫对他自是耐心讲解,全无半点名医的架子。

宁觉非听完,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夫,以后还要劳烦大夫替那孩子多操点心。从鸾,给大夫的诊金加一倍,以表谢意。”

“是。”江从鸾立刻答应。

徐大夫当然高兴,连忙说:“治病救人,乃医家份所当为,请王爷放心,老夫定当尽心竭力,把那孩子的伤尽快治好。”

“谢谢。”宁觉非微微躬了躬身,随即吩咐江从鸾。“用车将大夫送回,务必送到家门口,勿使大夫辛苦走路。”

“遵命。”江从鸾答应着,便带徐大夫离开了。

宁觉非转身走进屋中,便见其其格已经回来,坐在弟弟床边不断流泪。他走过去,看着仍然昏迷着的那日松,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见没有发烧,便放了点心。

他坐下来,柔声问道:“你们家还有什么人吗?”

其其格一直埋着头,双手蒙着脸在痛哭,这时听到问话,才知道他在屋里,赶紧起身跪了下去:“多谢王爷救我弟弟。那日松他…他…”

“起来吧,坐着说话。”宁觉非轻声劝慰。“你别太难过了。我请了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他的。”

其其格这才起身,重新坐下,低着头说:“我们家…没什么人了,大都在雪灾里死了,要么就是出去逃荒了,说不定也被卖了…”

宁觉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日松到底有多大了?”

其其格一边擦泪一边回答:“他是正月二十九生的,明年就满十三岁了。”

“哦。”宁觉非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其其格也不敢多说什么,就那么坐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啜泣,又赶紧忍住。

忽然,有人在外面恭敬地道:“王爷,云扬将军派人过来,有要事禀报。”

宁觉非便对其其格说:“你好好照顾那日松,有什么需要便对江总管说,让他安排。”

其其格立刻躬身道:“多谢王爷。”

宁觉非起身出去,问门外的那个仆从:“人在哪儿?”

仆从朝外一指:“他说事情紧急,江总管也认识他,就叫我带过来了。”

宁觉非便急步走出远门。站在湖边柳树下的正是跟在云扬身边的人。宁觉非大步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那人便将鹰军数百人包围府衙的事说了云扬叫他来禀报,请元帅定夺。

宁觉非一听便皱起了眉,直奔马厩,拉出烈火便走。

他策马刚进临淄府门前的街口便有鹰军战士看见了他,叫道“将举来了”,便即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说道:“参见将军。”

“都起来。”宁觉非沉着脸。“谁叫你们来的?”

便有人嚷嚷:“谁也没叫,弟兄们听说了此事,都气不过,便过来了。”

“就是。”另外有人理直气壮地说。“听说那人是什么侯爷的狗屁公子,我们怕他们官官相护,徇私放人,便来守着。”

“只要他们敢放,弟兄们便抓来收拾了。”更有人大声疾呼。

“对对。”那些血性汉子群情激愤,纷纷闹了起来。

“将军,你带着我们浴血奋战的时候,那些文臣在后方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还敢如此羞辱于你,弟兄们都咽不下这口气,只要将军发个话,我们便去烧了那劳什子侯爷的宅子,看他还敢猖狂不。”

“正是。将军,你带着我们拿下这万里江山,功高盖世,凭什么让那些人渣欺辱?咱们非得找回这场子不可。”

“对,绝不能让人把咱们当笑话看。”

“侮辱将军,就是侮辱我们鹰军,我们绝不答应。”

这些人本就粗豪,性子爽直,这时想到便说,声音越来越大,立刻引起更多战友的共鸣。

宁觉非喝道:“行了,都给我住口。”

那些人立刻一个字都不再说,全都站得笔直,睁大眼睛看着他。

宁觉非气沉丹田,缓缓地说:“你们今天休假,要到这里来站着,那是你们的自由,但军法规定,当日亥时前必须回营,现在戌时已过,你们再不走,就不能按时归营了。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刻离开,并且给我带回去一句话,如果再有人往这里站,就不是我宁觉非的兵,听见没有?”

“听见了。”所有人都大声回答。

“这里的事不用你们管,都给我回去好好操练。”宁觉非板着脸说。“前方正在打仗,你们随时要准备出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少管,废话更要少说,明白了吗?”

那些人齐声答道:“明白。”

“好,全都给我离开,现在就走。”宁觉非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遵命。”在这里的所有鹰军官兵全都单膝跪下,向他行礼,随即起立,向后转,迅速离去。

宁觉非一直看着他们走出街口,忽然心念一动,若有所思,骑在马上一直没动。

云扬远远地看着,正要走过来请安,宁觉非已经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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