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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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着小雨的上午,他们把行李收拾毕,准备前往机场,投奔祖国的怀抱。此前,汤奕可专程见了导演一面,跟他短暂但诚恳的聊了一会儿,才晓得一开始张导是打算培养新人来出演女主角,因太耗时间,发行公司等不起,但他左挑右捡,还是找不到既有新鲜感又有镜头经验,外形条件还得跟得上的女演员,忽然间,他忆起几年前,在东京电影节上,好像有一个穿着一袭玫瑰红的晚礼服的女孩子。张导这个年纪,能有这般记忆力,已实属不易,所以他根本记不得她的长相,但是有一种冥冥之中,应该是她的感觉。那个女孩子就是汤奕可。

与导演道别后,再与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道别,顺便送上准备好的小礼物,剩下很多没有送到的,便委托给场务。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终于在上海机场落地,时间接近凌晨一点钟,夜空深远宁静,机场内的玻璃墙已经可以当作镜子了。考虑到落地时间太晚,就没有告诉后援会航班信息,居然还是有不少的粉丝前来接机,其中更有手捧鲜花的,很是醒目。汤奕可心中无奈的慨叹,忧心大过于感动。于是上车前,她提醒小梦建一个微信群,把今晚来的粉丝拉进群里,到家了记得报个平安。

比起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眼前高架桥上的车灯要热闹得多。汤奕可垂落下眼帘,解锁了手机屏幕,点开了微信,又退出来,视线又回到车窗外。因为今日周嘉树他人在首都,出席他代言的运动品牌的活动,此时大概早已在酒店休息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回到家中,将将凌晨两点,已有前车之鉴,这一回离家前,她把所有家具都用防尘布罩上,当下,掀开防尘布,宽大的皮质沙发,仍然与人走前一样干净,吸引着人不由自主地躺下。

童童效仿之,掀开一张单人沙发上的防尘布,坐下歇歇脚,说着,“大后天早上,我们要去拍个广告。”

汤奕可打了个哈欠,然后说,“你不是说,可以休息好一阵子的?”

“只拍一天,棚还搭在上海,早上进去拍,晚上就回家。”

岂敢有异议。

小梦开了瓶矿泉水,得到童童示意,便要一起走了。汤奕可听见她们要走,起身相送到门口,至她们走进电梯,才将门关上,裤兜里的手机随即振动一下,她摸出来一看,是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她点开来,即刻怔住,消息是周嘉树发来的,他说:我在你家对面的黄祥记,吃了饭过去找你。

黄祥记是什么?汤奕可望天回忆一下,豁然开朗,好像是一家做生煎的小馆子……等一下,他不是应该在北京的吗?

周嘉树显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汤奕可懵了一会儿,低下头瞧一眼身上,衣服很完整,孔雀蓝的羊毛开衫,宽裤筒的浅色牛仔裤,她坐下把鞋子穿好,再从玄关的柜子里,随便挑了一顶棒球帽,就出了门。到了电梯前,她解开捆绑头发的绳圈,将一头长发散下来,对着光滑如镜的电梯门理了理,戴上帽子。

从公寓走出来,汤奕可感觉很是奇妙,不记得多久没有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路上,庞大的树影遮住现代高层建筑,但遮不住路灯的灯光,幸好今晚不太热,有微风,风中还带着从烧烤摊飘来的味道。

信号灯下没有车辆经过,汤奕可与另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仍是老实等到红灯转绿,才走过十字路口。她高高抬起头,从帽檐望出去,得见这一家小馆子的招牌上,只写着三个大字“黄祥记”。在这儿住了两年,就因为这家馆子离家太近,她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点外卖,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过。她掀开软玻璃门帘走进去。

时间太晚,也就两张桌子坐着人,一桌坐着个中年男人,正埋着头,一口能咬掉大半只生煎。另一桌在最里面,坐着个背对馆子门的年轻人,他穿着一件背上没有印花的米白色的短袖T恤,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一双白色球鞋,从后脑勺来看,都可以断定他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汤奕可走到他这一桌来,愣愣地瞧着他。

周嘉树转头来,同时抬起俊朗的眉眼,见到是她,也有一愣,跟着拍了拍自己正坐着的木条长椅,“坐——”待她在身旁坐下,就把两盘生煎包拉到她眼前,“这个是虾仁的,这个是纯肉的。”

汤奕可连忙摆手,“我不吃。”

“那你等我一会儿。”周嘉树说。

“不着急,你慢慢吃。”汤奕可摘下帽子,头发往后顺了下,摸了摸其实挺干净的桌面,还是把双手撑在身侧。

随即,见周嘉树低下头,开始对付一碗牛肉粉丝汤。店里空调开着,鲜汤热而不烫,晶莹的粉丝又韧又软,然后他再夹起一只生煎包,那包子的褶上撒着芝麻,底下煎得焦脆,一口咬下去,汤汁都滴到勺子里,着实诱人口涎。

汤奕可看不下去,“周嘉树……”不等他应声,她就说着,“人都说,小别胜新婚。”

周嘉树才吃下一只生煎,正喝着汤顺顺食道,就被呛到了,“咳咳咳……”

汤奕可一面笑着,一面从隔壁桌拿来纸巾盒递给他,继续说,“你光顾着吃。”

他擦擦嘴,说,“太久没见你,我有点紧张。”

“谁信你,我看你就是饿了。”

他也不反驳,只是笑笑,仿佛刚才把他给呛出后遗症了,此刻更慢条斯理地吃着。

汤奕可不忍心再逗他,“你今天不是在北京吗?”

“嗯,刚刚下飞机,一下午太阳晒得我没胃口,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不行。”

“可以明天再回来,明天再来找我,不要这么赶。”

周嘉树眼睛朝她望来,似寻思一下,然后说,“小别胜新婚,我想见你。”

汤奕可笑了出来,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当即推了他一下,“快点吃,我看着饿。”

“你吃一个,要是长了一斤肉,我来负责。”

“你怎么负责?”

周嘉树把眼睛睁得老大,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说,“我教育它,‘你看看你这一斤肉,怎么回事儿,别的肉都不往外冒,偏偏你不知好歹’……”

也不是多么好笑的话,汤奕可却笑得趴到他的肩上,终于又能触碰到真实的他。

另一桌的中年男人早就走了,没有新的食客上门,要开一整夜的小馆子歇了灶台,老板撑着脑袋玩手机,没认出他俩是谁,他们走的时候,老板头也不抬。

他们都不商量个什么原因,周嘉树就跟着她回到家里。关上家门,汤奕可才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见他主动帮着收起其他家具上的防尘布,她便不带戒备之心地说,“……我想洗个澡,你能连上我家WiFi吧?”

时隔数月,再走进自己的卧室,竟然有那么点儿陌生,她开了空调,从衣柜里翻出睡衣,洗了个澡,因为实在太累,打算明天再洗头。她也没有想要深更半夜的,还赶周嘉树回家,所以走出浴室,她又开了衣柜,找找他可以穿的,大一点儿的T恤、长裤……

汤奕可身形定住,是因为听到一阵“哗哗”的翻书声,甚感奇怪,难道是空调的风,吹打着抽纸的包装吗?忽然间,有个东西从她眼前飞过,贴在墙上,她抽一口凉气,心提到嗓子眼,悄悄地闪出卧室,轻轻地带上门。

她跑来客厅,就见沙发上躺着很不客气地用了烧开水的壶,正玩着手机的人。汤奕可拉住他的胳膊,“周嘉树!”她睁圆眼睛,比划着说,“我房间里有一只这么大,还会飞……”

周嘉树懵着一张脸,仍没有听懂的样子。

汤奕可已从脑子一片空白,彻底转向害怕,快要哭出来了,使劲拽着他,“求求你,我真不行……”

周嘉树赶忙起身,任由她推着往前走,问着,“什么东西啊?”

她不敢吐露那个生物可怕的名字,只以口型说“蟑螂”!

周嘉树晓得了,但是故意逗她,“伏地魔是吗?”

“蟑螂!”汤奕可已经把他推到了卧室门前,自己往后退了半步,指着紧闭的门说,“我把它关房间里了,它刚刚在墙上……”

周嘉树正要开门,又想起,“有没有报纸杂志什么的,菜刀也行。”

☆、第 54 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太奇怪了,况且,砍过蟑螂的菜刀,难不成洗洗接着用?绝对要扔掉的,太浪费了。于是她回到客厅找了半天,要说杂志,肯定是有的,但她收藏的杂志,封面都是她自己。

周嘉树接过她递来的杂志,扫见了杂志封面,随即顿住,“没别的了?”

汤奕可格外认真的凝视着他,“杀死它更要紧。”

周嘉树竟是笑起来,因为她如临大敌的神色和语气,是剧本之外,难得一见的戏剧性的情绪,让原本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变得妙趣横生。

他正要开门而入,又回过头来,明明心生一个狡黠的念头,却说得理所当然,“你抱我一下,我再进去。”

汤奕可是毫不犹豫地抱了他,但短如电光火石,他尚未反应过来,一个拥抱就已经结束了。周嘉树寻思不对,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似乎太容易达成,跟着就说,“你亲我一下,我……”

汤奕可没心思跟他打情骂俏,一把推起他来,“别废话了!”

周嘉树被推着往前,条件反射地开进卧室的门,然后环顾四周的墙壁,没有发现她形容的鸡蛋大小的生物。

汤奕可躲在他的身后,紧绷着心弦,只以目光四处探寻,他突然发出一声,“啊!”吓得她一哆嗦,以为是他发现了蟑螂的踪影,却听到他接着说,“我没戴眼镜。”

故意逗她的,鬼都知道。

汤奕可气呼呼地打了他一下,他还笑呢。

正当这时,一片黑影滑入床铺底下,汤奕可目击到了,声音都激动又紧张的发抖,“钻钻钻、钻到床底下了!”

周嘉树箭步上前,只见床铺底下黑咕隆咚的,立刻说着,“手机,手机!”

汤奕可瞬间领悟其意,闪进与浴室相连的衣帽间,从化妆桌上找到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扔到床上,又跑回门口,争取离她的大床越远越好。

周嘉树拿来手机,俯身将手电筒的光照入床铺底下,“这是什么……”他说着,自顾自地拉出一个收纳箱,箱子里头装的全是书籍。汤奕可习惯睡前阅读,所以将想读的书都收纳在床底下。

他把这个已经积了一层灰尘的箱子挪到一旁,用手电筒继续扫着床底,纳闷说,“咦,不见了……”

汤奕可扶住门框,十分悲壮地说,“今晚不是它死,就是我住酒店!”

周嘉树笑说,“你连变态都不怕,还怕蟑螂?”他说的,是她年少时,搭乘晚班公交车回家的路上,遇到的那些目光不怀好意的男人。他清楚记得当时她讲述这件事的语气,只是为了夸奖自己的聪明机警,却让他有一种无能为力的自责感。

当你心急如焚地要消灭眼前的恐惧时,别人还在跟你开玩笑,着实令人气恼,但汤奕可此刻已是没有脾气了,“我真的怕,你要是把它解决了,我随便你怎么开玩笑。”

周嘉树听到她失落的口吻,当即说,“我错了,我……我保证它活不过今晚!”

他认真起来,将装书籍的箱子检查一遍,整个人都趴到地上,又感觉这样不行,撑起身子说,“帮我拿个吹风机来。”

汤奕可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给了他,自己则跪到床上,一面紧张地掀开枕头和被子检查,一面祈祷着千万不要出现在床上,又见周嘉树把吹风机接上电源,好像是要将蟑螂从床底下吹出来,她就说,“我有一个扫地机,还有一个吸尘器。”

“吸尘器可以。”他说。

汤奕可正准备下床,双脚都未落地,马上又缩了回去,指着柜子与窗帘相接的地上,“在那里!”

周嘉树即刻起身,轻轻走到她所指的地方,抖一下窗帘,那黑亮黑亮的生物,就迅速地滑出来,“啪”的一声,他将杂志拍了下去,然后保持单膝着地的蹲着。汤奕可与他一起静止了几秒钟,就见他小心地揭开杂志,断定说,“死了,死了。”

她彻底松一口气,软坐在床上,定定神。

周嘉树抽了几张纸巾来,将蟑螂的遗体收殓,同时说着,“以往你一个人住,你怎么办?”

汤奕可目光随着他走出卧室,拐进走廊里的卫生间,便提高音量说着,“我从搬进来起,就没有在家里见过蟑螂,今天还是头一回,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周嘉树将裹着蟑螂的纸团从马桶冲下去,拿起杂志看了一眼,犹豫一下,还是扔进了垃圾桶。

看见他拿来清洁剂,对着‘命案现场’喷了两下,再用纸巾将这块儿擦干净,汤奕可感觉自己没帮上什么忙,怪不好意思的。“辛苦你了。”她说。

“这有什么。”

汤奕可挪下床,对他说着,“我给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你洗个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嘉树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然后自然的答应,“好啊。”

衣帽间的衣柜门还敞着,先前已经找到了一件T恤衫,和腰间是松紧带的长裤,就丢在整齐叠放的衣服上,为了不被发现一早就有容他留宿的打算,汤奕可假模假样地,在这儿翻了一会儿。

周嘉树走进衣帽间里,正要摘下手腕上的一块朗格的猫头鹰表,只见汤奕可抱着衣物到他面前来,直直地望住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觉得它可能是在我家长大的。”

“哦,说不定真是。”周嘉树想着说,“不是有个说法——如果你家里出现一只蟑螂,那么你家里至少有几百只,还是几万只?”

汤奕可顿感头皮发麻,果断说,“走吧,我们住酒店去。”

周嘉树一把捞住她的胳膊,笑着把人拉回来,“我刚才已经把房间检查一遍了,今晚肯定不会往房间里爬的,明天再请个阿姨,里里外外打扫一下。”说着,他将手表搁在她的化妆台上,又回头问,“有浴巾吗?”

汤奕可把浴巾递进浴室中,他已经脱了上衣。其实拍戏的时候,她也见识过很多男性/赤/膊上阵的样子,有经常健身的,也有疏于锻炼的,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可以对男性的身体完全免疫,忽然见到周嘉树上身不算特别明显,但是看得出精实感的肌肉线条,她莫名其妙的想避开。实际上,她也是递上浴巾,就扭头出去了。

周嘉树冲个了澡,清清爽爽的出来后,感觉有点口渴,先看见汤奕可抱着膝盖坐在书桌前,桌上立着手机,她看着视频,再发现床头柜上多出的一只冷水瓶,灌有大半瓶的水,壁上挂着热水蒸出的雾珠,旁边放着两只玻璃杯。

他坐到床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回头瞧着她,出声说,“我睡你的床?”

汤奕可从视频上回神,收起手机,转过身来还应着,“嗯。”

“那你睡书房?”他接着问。

汤奕可表情一愣,随即就知道他又是逗她,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就要推他一把。早该想到,周嘉树可以轻松制住她,然后把她压在床上,亲了她一下。

已是凌晨四点钟,他明白应该点到为止,他们都需要休息了。周嘉树把头埋进她的肩上,紧紧搂着她,将自己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她身上。

汤奕可能感觉到心跳声,很有节奏地,但分不清是自己的,是他的,呼吸之间,全是他们两个身上一样的沐浴露香气,她困得连眼睛闭上都很难再睁开,也懒得推开他,只轻轻说一声,“我好困。”

周嘉树撑起身子来,还帮她拉开被子,说着,“快睡觉,天都要亮了。”

除开小时候挤进过父母的床榻,汤奕可印象中,好像再没有确切地,如今时这般,双双洗了澡,换上舒适的睡衣,一切皆是为了睡觉做准备,与人同床共枕,度过一夜的体验。

这样的体验很是微妙,该有的一点点紧张,也让困意带走了,她想不了任何事情,往常再累,她也要思虑一下的。加上空调冷气把被窝之外,制得冷冰冰的,仿佛不到十秒钟,她即入了梦乡。

☆、第 55 章

长达三个月余的拍戏时间,每天最多可以睡五个小时,通宵拍摄大夜戏,亦是不罕见的情况,已然让汤奕可形成生物钟。于是,今日上午十一点钟,她悠悠转醒,入睡前某个人还是搂着她的,这会儿,他整个人是趴着的姿势,与她的枕头缠缠绵绵,双宿双栖。

因为床上只有一床鹅绒被,大部分还让她卷走了,他睡到一半感觉冷——这个认知,令她不再有赖床的念头,轻轻地替他盖上被子,然后下了床,将空调温度调高,再进浴室洗漱。

打开了冰箱门,远胜空调冷气的寒气扑面而来,彻底冰醒了汤奕可的大脑,让她记起,离家进组前她已经清空了冰箱,只剩下几瓶矿泉水和几盒面膜。总不能吃矿泉水炒面膜吧?

汤奕可认命地点了一份外卖,刚一搁下手机,手机屏幕又自己亮了起来,一看,是童童发来的微信消息:有一个自称是你高中同学的人昨晚发了个帖子,说了些没有根据的话,你先不要搜自己,下午我过去再跟你说。

高中同学……老实说,忽然提到高中同学,汤奕可实在回忆不起来什么。在她的高中三年里,仿佛只有那写不完的卷子,背不完的英语词句,终日乾乾地从教室的课桌走到宿舍的书桌。从她进入大学以后,忽然松懈下来,对于学习的热情,与日俱减,可以知道她不是一个很有学习天分的人,然而取得一个好的成绩,是她在中学阶段唯一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令母亲感到安慰和高兴的事情,因此,她只得埋头苦学。

年轻真是千般好,那时几乎天天熬到夜里两、三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背书,心态还是很积极的。

至于,人际交往这一方面,她想了一下,认为自己对待同学的态度,是颇为懒散的。因为从小,母亲就希望她将来能考进香港的大学,所以不管父母决裂与否,她始终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但是班里的其他同学,他们的目光都是望向内地的高等学府,甚至是省内的大学,也有个别是放眼国外的。

那时,汤奕可清晰地认识到,她与他们很快将踏上不同的道路,与其花心思建立同学间的情谊,不如专心学习。

汤奕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也很听劝,不上网搜索自己,只准备将两大箱从英国扛回来的行李收拾出来。它们立在客厅里,就像两堵低矮的墙。她想将其中一只平放到地上,结果因为太沉了,她没能扶住,使得它“嗙”的一声砸到地板上。

她整个人定格了两秒钟,然后慢慢地倾身张望进卧室的门上,似乎没有动静传来,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行李箱。

很快,整张沙发让她的衣物占领,她只得抱起一些来,走向卧室。

这时,周嘉树正从卧室开门出来,与她迎面碰上。他已经洗漱过了,刘海湿漉漉的全部往后梳起,露出干净的额头来,眼睛很是清澈,但神情不算清醒的,还有点儿刚刚从梦中醒来的茫然。

汤奕可率先结束与他四目相对的游戏,往左边走,他正巧往右一步,但她往右边,他又往左边。

她抬起头来,“你故意的?”

“啊。”周嘉树坦然地应声。

“你想干嘛?”

周嘉树把头一转,脸颊朝着她。

汤奕可当即意会,仰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才让出一条路来。

但是,她一走进卧室,他转身就跟着进来,从她的身后将她抱住,而她抱着的衣服几乎都掉落到地上。他低下头直往她脖子里钻,她感到气恼,但这点儿气恼,一下子就散了,算是提前体验了养一只喜欢霸占主人注意力的小动物的感觉。

“你打算帮我收拾?”汤奕可说。

周嘉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马上又用起‘霸道总裁’般的口吻说,“不收拾了,我们买新的。”

汤奕可笑了,“你给我买呀?”

周嘉树把头抬了起来,“我是给你买了几样礼物,都堆我家了,要不,你今晚跟我回去?”他流露出征询的神情,与她对视着,于是氛围瞬间变了。周嘉树凑近她的眼前,想要亲吻她,可是她把脸一偏,他只碰到了她的嘴角。

汤奕可再把头扭回来,问他,“你是想把我拐回家?”

本来周嘉树是没想到这个的,被她提了个醒,然后摆出一副“这都被你猜到了”的表情,振振有词说,“一三五住你家,二四六回我家,多公平。”

“星期天呢?”汤奕可脱口而出地问。

周嘉树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也回答着,“星期天……去看电影吧?我有个暑假作业,要看二十部题材不同的电影。”

“还要写观后感吗?”

“不用,全靠自觉。”

汤奕可接过他拾起的衣服,“我自己来……”

点的外卖到了,三菜一汤,两碗白米饭,出自一家她垂涎已久的沪上私房菜。她从一盒米饭中,挑一些出来,不到自己一个拳头的大小,因为懒得多洗一只碗,就扣在餐盒的盖子上。她只吃盖子上的这些米饭。

“找到阿姨来打扫卫生了吗?”周嘉树问她。

汤奕可点头,“嗯,她说今晚过来。”

“行,我今晚回家把给你的东西都搬来。”

汤奕可应一声“嗯”,又忽然问说,“那我不用跟你回家了?”

其实,她觉得同居这件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好像还很遥远,但不可否认,听到他仿佛自有考量般,又仿佛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件事情,是会让人感到期待。

但周嘉树这样回答,“随你。”她只得装作不在意地点着头,却又听他认真地说,“我不认床,在哪里睡都行的。”

汤奕可一愣,随后笑了出来。

吃完饭后,她和周嘉树一起收拾桌子,剩下的一大盒白米饭放进了冰箱,明天打个鸡蛋、切点葱花和火腿丁,又是一碗喷香的蛋炒饭。

汤奕可洗了手,见周嘉树正用着抹布擦着桌子,她打量他此刻的身形,似乎没有前段日子里那么消瘦了。她走到周嘉树身边,只想逗逗他,“弟弟最近好像有好好吃饭了?”

周嘉树平静且随意地回应说,“是啊。”

这让汤奕可感到意外,反而愈发小心地问他,“我叫你‘弟弟’,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周嘉树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再将抹布冲洗过,挂回原位。

汤奕可将信将疑地说着,“我还以为,你是介意的……”

周嘉树低着头,一面洗手,一面说着,“那是以前。”

“有什么区别?”

“以前我怕你当真,现在让你占便宜也无所谓。”

汤奕可笑着说,“我哪里占你便宜了,这不是事实吗?”

“对,事实。”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所谓,又显得有点假装无所谓。他擦干了自己漂亮的双手,就来拉起她,“走,漱口去。”

汤奕可像是被他拉进的浴室,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干脆地漱了口。她放在家里用的浓缩型漱口水,是英国香水商生产的,他们不忘本行,玫瑰花的香气非常浓郁,轻易讨得女孩子的欢心,但在男孩子这里,就没有什么市场了,她才往周嘉树的杯子里滴了两下,他就说着,“够了,够了。”

他也比她先结束,在一旁等着,问着,“好了吗?”

等到汤奕可点了头,周嘉树随即揽过她来,低头吻上她。除了玫瑰花的香气,她还尝出一些‘报复’的味道,于是,当他们分开一点儿距离时,她就笑着说,“还说‘不介意’……”

周嘉树马上又吻住她,就像是要堵住她的调侃。

与他缠吻间,她明显感到他有意无意地,推着她往后退,一直退到浴缸前面,然后他主动地,与她交换位置,跨坐在浴缸的边上,背靠向浴室的墙,拉来她说,“坐我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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