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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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才怪!挖地三尺,卫嘉认识的姓“宋”且会赠诗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可陈樨偏要在这节骨眼儿明知故问:“哪天?”

“你生气那天……晚上。”

“蛋糕好吃吗?”

“我很少吃甜的,尝了一口,应该还好。”

“也不怕毒死你!”

正常情况下,卫嘉决计不会尝试来路不明确的食物,哪怕那蛋糕从盒子到杯托无一不精(唯独味道有点糙)。可那天晚上难得他在宿舍里发呆,忽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他甚至想过蛋糕胚里会不会藏有来自于某人的某种深意,然而他只吃出了一些鸡蛋壳和植物碎屑。

“你妈……宋女士为什么要送我蛋糕?”

“我哪儿知道?哦,那蛋糕有个名字——是你没有的东西!”

陈樨恶意地把话说到一半儿等着卫嘉开口问,自己好进一步羞辱他。然而他怔了一下,脸离奇地红了。

陈樨循着他视线回避的路径看过去,瞬间明白他想歪了。

她紧了紧浴袍,抓起浴袍腰带劈头盖脸带朝他抽去。

“那蛋糕名字叫‘廉耻’,你有吗!想什么呢?不要告诉我,你把那鸡屎味儿的蛋糕和我联想到一处!我有那么难吃?”

她好像忘了自己还衣冠不整地骑在他身上,那蛋糕临时更改的名字和她实在也没什么关系。

浴袍腰带粗糙但松软,抽在脸上挑衅意味大于实质。卫嘉下意识挡了一下便没有再躲,也不吭声,只是把脸微微转向一侧,任凭陈樨出气。陈樨连抽了几下,喘息时看到他隐忍的嘴角,绷紧的下颌和越来越潮红的脖子,竟然有了一种自己正在sm他的错觉。

呸!上半夜的酒劲儿上头了!

她果断终止了这场“任盈盈大战林平之”的戏码,把新仇旧恨一齐翻出来清算。

“我妈引你来你就来,你说你贱不贱!”

“贱……”

宋女士的信息暗示得很清楚,卫嘉知道自己可能会撞见什么场景,但他还是咬着钩来了。她心血来潮地和别人寻欢作乐,他听着情敌的周记内容,还要把她带离呕吐现场,端茶送水,任打任骂,不是贱是什么?

他这么个逆来顺受、一退再退的态度,陈樨反而无从下手了——关键时刻讲道理是她最大的毛病!她收敛了部分气焰,声音也弱了下来,语气里的一丝怜悯说不清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我问你,你为什么来?”

陈樨的浴袍带子还耷拉在卫嘉脸上,不轻不重的抽打带来的触感和他想起她时手臂伤口的微疼麻痒如出一辙。相比之下,其它前因后果都成了模糊的虚影。既然她问起,卫嘉又不得不将那些事拎出来梳理一遍。

他自己去医院拆了线,孙长鸣打电话很客气地问能不能一起吃个午饭。午饭是在公司食堂吃的小灶,只有他们俩。孙长鸣先是对卫嘉危机时刻护着孙见川的行为表达了谢意,然后很自然地提起了卫乐的事情。

对于卫乐,孙长鸣的印象只限于那是个心智不全但惹人怜爱的女娃娃,回老家见过几次,怯怯地叫他“川子哥的爸爸”。他替卫乐扼腕,但更心疼卫嘉,口口声声埋怨卫嘉不该自己抗下这些事。那笔彩礼钱不少,也不多——作为长辈,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所有的后辈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同样的年纪,你和我们家那个傻小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别看他在外面唱唱跳跳混出点儿名堂,家里的事指望不上他。好孩子,听表叔的话,好好学回化学,毕业后来给我搭把手。我信得过你!”

这不是孙长鸣第一次向卫嘉表达这样的意思。很早他就听陈教授说起卫嘉在化学方面的天赋,可他着实没有想到卫嘉竟选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兽医专业。后来孙长鸣在无意中见过卫嘉帮陈樨捉刀的实验报告,也知道他想要拾起这门专业不是难事。他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年轻后辈的赞许和认可,总说卫嘉贵在敏而稳,自己身边缺的正是这样的年轻人。

其实优秀的年轻人有的是,所谓化学有天份也不值什么。只要开得起价码,何愁没有精英人才。孙长鸣近年来为化工厂殚精竭虑,他缺的只是信得过又堪驱使的人罢了。这样的意思卫嘉知道,他也知道卫嘉知道。老卫在他手下干活可谓尽心尽力,但卫嘉更完美地契合了他心意。

陈樨曾经问卫嘉,为孙家开车不尴尬吗?尴不尴尬先不说,卫嘉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和孙家牵涉太深的。他当初避开了化学专业,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因素。陈樨是玻璃心肝水晶人,可她未尝苦楚,不知人生进不难,退不难,难在“有选择”。

本章完

第112章 任盈盈大战林平之2

与孙长鸣道别后没多久,卫林峰果然联系了卫嘉,语气中透出久违的轻松。

“乐乐的事总算有谱了,你孙家表叔愿意帮这个忙……”卫林峰激动地说了一通,卫嘉回应冷淡。他想了想,叹了口气:“爸知道你心里别扭,你和陈樨处得好好的,中间横着个川子……”

“和陈樨有什么关系?别老是用你那一套来瞎琢磨。”

“嗐,你这孩子!”

卫林峰一时也拿不准自家儿子的态度。说他喜欢陈樨嘛,他事事把陈樨摘出去,打死不认;要说他不喜欢,就凭陈樨的臭脾气——他糟那罪干什么?

“我在孙总面前提了一嘴你和陈樨的事儿……你先别冲我发火啊!就算你们没关系,川子也这么认为?听我说,咱们把丑话放在前头,心里才敞亮。他们膈应不膈应是他们的事儿。你猜孙总怎么说,他说‘放你娘的屁,年轻人的事儿你少干涉!’这做大事业的人还是比我想得通透!”

卫嘉想,孙长鸣可不是比他通透!所以化工厂是孙长鸣的,惹来的一身麻烦是卫林峰的。

“爸,换个工作吧!如果孙总那里没有更合适的岗位,你也不是非得留在他身边不可。”

卫林峰眼下的工作与其说是工厂保卫主管,不如说是人做的排污渠道。卫嘉不愿过问他爸的生活,但也做不到彻头彻尾的冷眼旁观。有伤阴鸷的事做多了,迟早伤及自身。他们家如今欠着孙家的人情,有一个人来还就够了。这次意外惹出人命官司,那个死去的老人被证实是死于蛛网膜下腔出血,刑事责任可免,相关的赔偿问题还在协商,孙长鸣少不得要花大手笔去摆平。卫林峰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他主动走人,孙长鸣不会不答应。

“我都这个岁数了,离了他上哪儿找同样薪水的工作?”卫林峰“嘿嘿”笑了两声,“男人总要养家糊口,你尤阿姨的肚子……算了,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只要我还能动弹,犯不着让你来扛事儿,教陈樨那小丫头片子看扁了。你爸过去也有过风光日子,我不信人能走一辈子霉运。大不了我跟你表叔说,我还给他开车去。你别管了!”

卫嘉下了火车一直连轴转,身心俱疲之下也无心与他多说,回到学校倒头就睡。他梦见卫乐木偶人一般倒退着消失在迷雾里,嘴里无声张合着“嘉嘉,我饿!”他伸出手,堪堪与她指尖错过,也发不出声音。一时间,卫乐那张粉嘟嘟的脸又换成了年轻时的妈妈,再变幻成春风得意的卫林峰,最后是冷笑着转头的陈樨……

“王八蛋,因为你害怕失去,所以你一定会失去!”

他在陈樨的骂声中睁开眼,却发现叫醒他的是枕边的手机。有个陌生的号码接连发来数条信息。

“塞加内说:‘其实不用担心,你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你们梦想中的真爱。只会因为害怕孤独地死去而随便找个人,相互饲养。对于成功者而言,能够抛弃无用的东西是必备的能力。忙碌者忙于任何事情,除了生活。’”

“塞加内还说:‘不是因为事情困难,而让我们不敢做;是因为我们不敢做,事情才变得困难。’”

“这句话也是塞加内说的:‘醉酒不过是有意识的疯癫!’”

卫嘉刚醒来,他还想不起塞加内是谁,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可后续的照片和地址让他的眼神慢慢有了聚焦。

照片是陈樨和一个年轻人男人的背影,地址则是某个酒店。

“你如果打算去看热闹,麻烦替我转告陈樨:正常人出去鬼混不刷她妈的信用卡和会员卡!”

卫嘉如实把最后一条信息内容转达给陈樨。陈樨一时语塞,大意了!随即她微微眯了眼:“你回答我的问题吗?”

为什么来?

卫嘉在酒店大堂外短暂驻足的片刻也问过自己。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一刻圆满的月亮,感受到湿润的暖风,闻到植物的气味——这是陈樨喜欢的天气,她管这叫“良夜”。

他这样的人本不会有那些不合时宜的孤注一掷,可良夜让人想要好好地活。

“我想看看你。”

“看我怎么跟别人上床?我听说古时候的太监们有这个嗜好!”

他不争辩,恹恹地闭上眼,脸上的血色消褪了,冷色调的皮肤在酒店暧昧的灯光下呈现出某种奇特的质感,柔和、冰冷且易碎。

陈樨眼角酸涩,她的手抵在他胸口的位置:“卫嘉,我只是你的浮板吗?”

浮躁的背后,她始终是敏锐的。几日未见,他眼下有浅浅的一圈青色,脸颊瘦得都凹了进去,一看就是数日没好好合眼。

“一定要把自己搞成这样?又不是为了我,关我屁事啊!”陈樨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说话呀!你是不是只有在快要沉下去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她想踹他一脚,可腿被凌乱的被子缠住了,于是抬手朝他脸上拍去。

那一下不轻不重,她用的是手背,手指上的装饰戒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印子。

“你不是要看我?睁开眼睛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是你的浮板?”

卫嘉在她不容人喘息的逼问下终于有了反应,他挥开陈樨的手冷冷反问道:“你觉得你是吗?”

陈樨对卫嘉不可谓不了解,他的表达永远比真实的情绪更温和。那只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的眼神分明说的是——“你配吗?”

她喉间险些涌起血气的味道,当即从他身上下来,一字一句地说:“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卫嘉在床侧坐正了,仿佛讲个笑话:“你今天往东,明天往西,爱沉就沉,爱浮就浮。我拿你当浮板?”

“你放屁!是你自己没种,想要不敢要,想走舍不得撒手!什么狗屁决定权在我,要走要留我说了算!自私、阴暗、虚伪的王八蛋!等着我开口喊停,你就心安理得了?不想负责任还说得那么好听,便宜和乖你都要,你配说我吗?”

陈樨一把怒火烧得恨不能玉石俱焚,十分的怨怼骂出了十二分的气焰。她知道什么能打到卫嘉的痛处,他去死才好!

和气头上的陈樨一决高下显然不是件明智的事。卫嘉习惯了在她面前退一步,不仅是让着她,也因为他知道这是让她平复下来的最好的方式。然而或许是这一天的经历太过磨人,或许他的韧性已用到极致,整个人绷成了一张满弦的弓,他在陈樨的咄咄逼人之下也被拱出了火星子。

陈樨的腿又一次蹬了过来:“别哑火呀!继续说我怎么不配,让我听听在你心里我是个怎么样的烂人?”

卫嘉忍无可忍道:“我没说你是烂人!但你是个混帐!想一出是一出……”

“你不睡我,还不让我睡别人?”

“不止是今晚的事,虽然今晚你也一样混帐!你他妈的和戏子的脸、猫的眼没两样!自己想想,你做过哪些长久的事?你身上有过半点定性?下一秒钟要干什么你自己都不知道,要我怎么信你?”

本章完

第113章 任盈盈大战林平之3

“我还做什么了?”陈樨气得嗷嗷叫,脑子也嗡嗡地。她想要反驳回去,给卫嘉沉重一击,但一时竟搜寻不到强有力的证据。

“我没定性,我往哪儿定?我们算什么关系?啊?你不是说我是自由的?我现在自由得很,是你眼巴巴地来找我这个混帐!”

“所以你说我贱,我认了。刚才你骂我的那些话也没多大毛病。我贱不代表你就是好东西!”

“你直接说‘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不就行了?”

陈樨骂到这忽然觉得这总结掷地有声,十分公允。她没来由地破了功,低头笑出声来。

卫嘉也无语极了,抹了把脸,好像这样就能收回骤然脱缰的情绪。他在口不择言时其实已泄露了自己独自思量也鲜少正视的忧惧。

他老家有一种叫梭嗦草的植物,耐寒耐旱,根系发达,能固定流沙,在缺水的土地上可以长久存活。可是倘若遇到雨水充沛的年景,梭嗦草会猛地发芽抽高,再赶上旱季就很容易从根系枯死。他所谓的为了她好,也不过是自我保全。怕她太想得开,一转头海阔天空,自己无路可退。

“我……”

“我什么我?想让我定下来,你倒是别把我当风筝放呀!”陈樨幽幽地说。她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卫嘉脸上的那道划痕已经由白变红,不禁又心疼起来。本来可以“以德服人”的,动手就落了下乘。

“对不起了!”

卫嘉闻言抬眼,不知她道歉为的是哪一桩。

陈樨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打人不打脸,我不是故意的……好吧,我是故意的!你赶紧打回来,一码归一码,别回头说我欺负你。”

这话说得……好像刚才用浴袍抽脸和用脚踹人的不是她!

陈樨看到卫嘉笑了笑,她弄不清这笑容的意味,凑过去问:“生气了?”

“没有。”

“没有你把脸转过去干嘛?”

她又去扳他的脸,牛不喝水强按头。卫嘉“啧”了一声,回头拍落她的手,及时拢了拢她的浴袍,包裹住外泄的春光。

陈樨脸一热,一边重新束好腰带,一边偷偷瞥他。

“咳咳,真的不打回来?”

“我没有这种重口味的癖好。”

“你比较喜欢被虐?”

“……”

“算了,还是我来吧!”陈樨飞快地在卫嘉脸上划痕处舔了一下,趁他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又亲了亲他的眼睛,“好一点儿了吗?”

“什么?”

“我小时候被蚊子咬了个包,或者磕着碰着什么的,照顾我的阿姨说,用口水涂一涂很快会好的。”

卫嘉好像听不懂陈樨在说什么。她还在轻轻啄着他,一下又一下,抽空说出的话也熨帖在他脸上:“别动啊!我喝醉了,保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她呼出的热气中还有浅淡的酒味儿,但是卫嘉知道她那点儿酒早醒了。

“你喝醉时比现在文明。”

“是吗?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忘了,你快告诉我。”

“你跟我说了一个典故。”

“啊?”

陈樨确实想不起来自己断片时是如何地发挥的,疑惑地将嘴唇停顿在卫嘉耳垂边缘,轻轻蹭了蹭。她早就发现了,比起过火的撩拨,卫嘉更喜欢这种绵密而温存的触碰。他不是她这样疾风骤雨的脾气,不常发火的人其实最难哄。眼下他仍是紧绷的,却没有抗拒她的无赖之举。陈樨本来只是想与他休战言和,整个人也不自觉地融化在这张看不见的网里,说出的话软得不成样子。

“说说,什么典故?”

“奴要嫁。”

“我……我去!”

本章完

第114章 月亮是缄默的1

这“奴要嫁”可谓是集古人的污糟和恶趣味之大成的段子。陈樨早忘了自己是何时何地在故纸堆里读得这一“糟粕”,当时只把它当个具有讽刺意味的笑话看——什么保全清白的权宜之法,不过是污皮烂肉,自欺欺人。然而她没想到自己醉后竟将它抖落了出来,落在眼下情景大大地不妥。她心虚地找补道:“喝多了的人口无遮拦,不要对号入座。我开玩笑的。”

卫嘉也在极力淡化这种不自在,只“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谁知陈樨缓过劲来又开始嘚瑟:“我原来那么有文化,再多喝几杯我岂不是能写出一本《金瓶梅》?喂,我问你,你有没有趁我喝醉占我便宜?”

卫嘉冷冷道:“我没读过什么书,好不容易弄懂你那个半文半白的黄段子,顾不上做别的……用不着看你的浴袍,我来的时候你穿的就是这一身!”

陈樨被噎了一下,轻飘飘掠过了这个话题,换个方式找茬:“你知道我的房间号?我明明锁了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楼层服务员给我开的门。”

“这不可能!”

“你出来鬼混刷你妈的会员卡,留自己的身份证,要找到你很难吗?”

大概卫嘉也觉得无论是她的行为还是自己的手段都谈不上光彩,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说。陈樨脑子转了转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她下榻的好歹是个五星级酒店,对客人的隐私不会全然没有保护。这事落在别人头上断然行不通,但换了卫嘉就不一样了。他就是那么邪性的一个人,全仗着那张端正顺眼的脸和生来温存真挚的眼睛,他走在路上被问路的概率都比寻常人高许多倍;同样扯淡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会变得可信;在学校食堂吃饭,掌勺阿姨给他的菜总是比别人多;聚会上他端着杯白开水跟人碰杯,对方都会好心地劝他少喝一点……倘若今晚他诚恳地对服务员说“对不起,我忘了带房卡”,或者“我女朋友喝多了,麻烦帮我把门打开”,然后再流利地把她登记的身份证号码一报,顺利捉奸在房不是没有可能。

“哼!你就不怕撞见什么不堪入目的场面长针眼?”她嘀咕道,“你看到什么了?”

卫嘉不答,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贴着他的脸推向一侧。陈樨顺势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不至于吧!我记得我还在和苗淼酝酿情绪……”

提到苗淼,陈樨一脑门子官司。他们逞一时之勇来到了酒店,还没进入实操环节,两人其实都有些慌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然而他们都是要脸的人,谁也说不出临场退缩的话。尤其苗淼那个奇葩,他先挑的事,自己后悔了,却赖陈樨“看起来很懂,其实屁也不懂”。陈樨想要揍死他,两人对坐生了好一会的闷气,只能想到一个办法——喝吧,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要么喝懵了昏过去,要么稀里糊涂把事糊弄了!

他们像一对宿敌那样沉着脸,瞪着眼,你一杯我一杯,一言不发,互不相让。陈樨断片前只余一个执念:“我必须把这死小子喝趴下,让他把耻辱写进周记本里,日后当着朱焰的面朗诵一遍!”

她记得她快要赢了!

卫嘉缩回被咬疼了的手,不待发作,陈樨又笑嘻嘻地在他脸上“吧唧”盖了个湿哒哒的印。巴掌的疼是真的,枣的甜也是真的!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用她的浴袍带子擦去口水。

以“女朋友喝多了锁了门”为由让服务员开门前,卫嘉心里闪过一万种狗血糟心的画面。若是那负责清扫房间的中年阿姨好奇地往房里探头看一眼,想必也会对那一幕感到惊诧。

房里已有一对年轻男女,身上穿着严丝合缝的和风浴袍,端肃又紧绷地跪坐在地毯上,两人中间整整齐齐摆放着酒瓶和酒杯,还有一个插了把刀的苹果。

“酝酿情绪?原来你们不是在歃血为盟。”卫嘉嘲弄道。

是苗淼先倒下的没错。卫嘉眼看着坐得像杆标枪一样的男孩直直往后倒去,他险些以为陈樨捅了对方一刀。

其实陈樨是想削个苹果来缓解酒精的辣和涩。无奈酒店提供的餐刀太钝,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心无旁骛地以喝翻苗淼为己任。

被卫嘉这么奚落,陈樨有些尴尬,顾左右而言它:“这是你另开的一间房?哟,我怎么觉得它比隔壁那间更好。”

“我订的是最便宜的房间,前台升级了房型。”

“这……我要投诉她们!”

“随便。”卫嘉把陈樨勾住他脖子的手扯下来,说,“这酒店最便宜的房间也很贵,你不能好好地睡一觉?”

“既然花了血本了,只睡一觉多浪费!你搅了我和苗淼的好事,不想以身代之?”

“我不想和你拜把子。”

陈樨脸上笑嘻嘻,心里只恨自己不顶用。好不容易实打实地喝多了,卫嘉人也来了,为什么不趁着酒劲把他拿下。横竖她是个混帐,做点混账事也不在话下。

说什么典故?

装什么文化人?

可她也不想想,清醒的时候他尚且比那要嫁人的小姐还矜持,又怎么会趁她酒后下手。

她慢腾腾地说:“有道是:‘男女相交,定要这三寸东西把了皮肉,方算得有情,不然终究不是是一对道路之人,随你身体相靠,皮肉相粘,总了不得心事’……”

这些佶屈聱牙的荤话,她记得倒是清楚。

卫嘉浑身别扭,想要把她弄下来又无从下手:“你不当演员浪费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都强占我的灵魂了,还差个肉体吗?我……”

她前半段说得理直气壮,后面越来越小声,最后几个字索性含混在唇齿间。

卫嘉想不出还有什么是陈樨说不出口的,困惑地看她一眼:“什么?”

“我爱你!”

“……”

陈樨挤出那三个字,想要摆出个大义凛然的姿态,奈何身体不听指挥,老脸瞬间一红,手也有些哆嗦。她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面庞。真稀罕,为什么她的荤话和混帐话脱口而出时如此坦然,却羞于说爱?

卫嘉也被镇住了,一径沉默着,任由陈樨像个鸵鸟埋进了沙堆。

还好,他没有笑。陈樨在枕头下面深呼吸几下,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清醒和轻松,仿佛毛驴终于追上了悬挂在眼前的胡萝卜,尝到了它的滋味。

她本是个没有目标,走一步是一步的人。十七岁那晚她掉进了一个坑,在那里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从此她只怀念那一种光源。为什么总是怨他?又离不了他?他们都不完美,坑里坑外更是满地糟烂,可她已经将最初最好的都拿来与他交换。

爱一个人无非是,很多事跟别人做也不是不行,但跟他一起才没遗憾啊!

本章完

第115章 月亮是缄默的2

她拿开枕头,露出一张憋红的脸,脸上有凌乱的刘海和湿润清亮的眼睛。什么先说爱的人软弱可欺?她无坚不摧!

“我说我爱你,不是喜欢你!以后不知道,现在我是爱你的。”

卫嘉回避着她的锋芒,“有区别吗?”

陈樨吸了吸鼻子说:“当然有!爱是一种不求利己,只求利人的伟大情操……你可以伤害我,但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

“我妈说,人一生的时间是等价的。年少和年老,现在和未来,都应该平等地对待,没理由为了成全后者而去亏欠前者。我们边走边看吧,问题没那么复杂。你怕我定不下来,我有一个贝壳,就不会再去海滩了。”

她不断地在他耳边输送蜜语甜言:“我知道你爱我,你承不承认都一样!”

“陈樨……”

卫嘉刚一开口就有一双秀致纤长的手贴上了他咽喉紧要处,刚才还怀着伟大情操的人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提醒着他要么别说话,要么想好再回答。但凡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从唯一的贝壳变成沙滩上的死扇贝。

可他还是不得不说:“陈樨,你……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好好说话。别蹭了,你这样弄得我很难受。”

放屁,她还没说难受呢!

陈樨抬起膝盖给了他一下。卫嘉伸手去挡,她浴袍之下空空如也,所及之处皆是柔腻。卫嘉小时候常听马场的伙计调笑,说什么“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那爱呢,爱又是什么?

爱是恒久忍耐——不,爱是不尽干渴!

“下来!我不是每次都能忍住的。”

“忍个屁!今天你不行也给我行!要不我再去试试苗淼还能不能用?”

陈樨起身要往隔壁去,卫嘉翻身压制住她。他现在不凉了,也不再易碎,灼灼然如一根烧红的铁,遇水就会“嗞拉”一声。

他说:“你听我说,这里没有……”

陈樨一愣神,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这可是她十八岁以后宋女士耳提面命的内容。

她咬着耳朵支使道:“你在房里找找。”

“没有。”卫嘉在她颈窝处摇头。

“让我想想,我现在应该还在安全期……”

“不行!”

“你又不是女人,你懂什么叫安全期?”

“哺乳动物的生理构造都差不多。”

“闭嘴吧!你敢拿学校养猪场的实验来举例就死定了!”

“那就是不行!这样对你不好,不能心存侥幸。”卫嘉摩挲着陈樨头顶的发旋,“我们也不是非得赶在今天把事办了。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开心……”

“我一点也不开心!”陈樨气得给了他一脚,“不行就滚,别来招惹我!”

卫嘉从陈樨身上下来。陈樨赌气背对他闭上眼。他给她身上搭了一角被子,在床边静静坐了片刻,继而她听到房门开合的声响。

陈樨弹了起来,瞠目结舌地环视只剩她一人的房间。

王八蛋,他竟然真的滚了!

她茫然地坐在被子堆里。是什么吓跑了他?如果说今晚和苗淼的瞎胡闹是陈樨气昏了头和自己较劲,那么想要留下卫嘉的迫切则是源于她由爱而生的不安。她感受到他的欲望,自以为掌控了这种欲望就能全然融入他。同样是贪图安全感,陈樨靠占有和吞食,卫嘉却靠克制和远离。

只差一点点!

陈樨懊恼了一阵,又生了会闷气,在潇洒甩门而去和留下来独守空房之间反复横跳之即,忽而听见门锁转动。

卫嘉又回来了!

他手里拎了个袋子,愕然看着正撅着屁股用头撞枕头的陈樨,说:“你怎么了?我来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个便利店……”

“怎么不早说!”她无力再费口舌,直起腰,仪态端庄地顺了顺头发,“买了什么?”

答案昭然若揭。

陈樨翻动便利店袋子,那小小一个盒子映入眼帘,她只觉得脚心到脑门都为之发烫,径自嘴贱道:“另外这盒牛奶是干什么用的,补充蛋白质?”

卫嘉拧住陈樨的脸蛋,不让她继续胡说。

“补你的头!顺便让你胃没那么难受!”

其实他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即使知道24小时便利店员工什么人都见识过,但还是想要买点别的东西掩饰一二。

眼下的情况两人都心知肚明,可临上阵前反而生出几分图穷匕见的尴尬。

陈樨的手无意识地在盒子上划着,头低下去,干巴巴地说:“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有个儿子问父亲:‘爸,为什麽姐姐名字叫野餐?’父亲说:‘孩子,那是因为我和你妈妈在野餐时怀有你姐姐。’孩子又问:‘那我哥为什麽叫做下雨?’父亲说:‘因为我们在一个雨天怀有他。’他父亲好奇地看着儿子问:‘你问这些问题做什麽呢?破避孕套?’”

每次她一紧张,就会讲这种很烂的笑话。

卫嘉没有笑,他甚至没有认真地听。陈樨孜孜不倦地想把她的笑话说完:“按照这个逻辑,其实我的小名也应该叫‘破避孕套’,我……”

“嘘!别说话。再说下去真不行了!“

他的手抚上了她垂首时露出的光洁美好的后颈。

卫嘉的手有茧子,陈樨被它的热度烫得瑟缩了一下。她这才发现他整个人的呼吸节奏都是混乱的,和她的心跳声乱在了一处。

她抬头看了看他,随后眼里除了他再没有别的。语言上的王者溃不成军。如果不是卫嘉堵住了她的嘴,她还想说,原来他那双仿佛可以做出一切细致活计的手并非想象中那样稳定和温存——它和他的人一样是坚硬的,硬得不像血肉构成的器官,而是直通胸腔的火红通条。于是她便顺从地软了下来,软成一滩粘稠甜蜜的汁液。

“嘶……”某个瞬间陈樨还是骂了一声,“你轻点儿!啊啊啊……我又不是你的马!”

“别说脏话!”卫嘉喘息着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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