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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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亦觉唏嘘,道:“不管相隔多远,小草蜢都会把妹妹的念想带给姐姐。这是二小姐在奶奶出阁前说的。”

  容迎初迫不及待地把信笺展开。贫寒的家境使得自己和妹妹都未能跟随西席读书认字,可自己终究曾经偷偷在镇上的私塾外听过一阵子先生的讲学,尚略识得几个字。妹妹比自己年幼,便终日在家中帮着母亲做些针线活,后来还是她趁着闲时教妹妹认了几个简单的字。因此对于妹妹来说,要完成一封书信并非易事,她原以为妹妹是托人代书,但见信上所写的只有一句话,字迹歪歪扭扭,笔画生硬,竟是亲笔写就的。

  她看着那句话,一时百感交集,泪珠子簌簌而下,滴落在微微泛黄的信笺上。

  柯弘安不忍见妻子如此伤怀,忙将信取过,只见上书:思念不尽,姐安好否?

  容迎初抹去了泪水:“瞧我这模样,妹妹来信,分明是欢喜的事。秋白,你给我取笔墨来,我这就给轻眉回信。”

  柯弘安连忙止住了她,道:“你别忙,你如今可不比往日了,刚才还险些出事了,现下可给我好生歇息着,什么也不要管。这封回信,我来帮你写。”

  秋白也在旁劝了几句。容迎初心里挂念着久别的亲妹,拉着相公的手叮嘱他回信时只告诉妹妹自己安好便可,再告诉妹妹自己的思念之情,之所以一直没有去信,只是因着府中事务繁多,让妹妹和母亲不必担心。柯弘安心中有数,只一一答应了。

  如此容迎初方安下心来休息,柯弘安自出了外厅写信,秋白看到信的内容,不觉有点意外,只在心下欢喜,知是大爷的一片心意,便也先不向主子提起。

  翌日,是柯弘安前往兵部上任的首日,容迎初早早起了,送相公出门。与相公携手行至前院时,柯老太太也在秦妈妈的搀扶下缓步前来,柯弘安和容迎初忙上前去扶了老祖宗,道:“晨起天寒,祖母您身子不好,原不必出来这一趟。”

  柯老太太握住长孙的手,慈爱地凝视他片刻,道:“如今我孙儿有了出头之日,虽说往后的路祸福难料,可终究是跟以往不一样了。我这个老婆子没什么可以做的,便在你出门上任之前来看一看你了。”她的手微微颤抖,“安儿,无论如何,你万事得当心。”

  柯弘安的目光也透出一丝意味深长,他轻轻点头:“祖母放心。”

  目送他离去后,柯老太太转身对容迎初道:“刚才你们还说晨起天寒,这外边风大露浓的,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当心点儿。我跟你一块回院子里,咱们说说话。”

  容迎初看老祖宗的神情略带一点凝重之意,心知必是有话要说,也不再多言其他,与秦妈妈一同搀着老人家往万熙苑返回。

  回到东院的内堂中,二人分别落座后,柯老太太吩咐秦妈妈道:“你回去取了那血燕过来,到小厨房去吩咐他们炖上,热热地为安大奶奶送过来。”

  容迎初慌地站起来道:“这可使不得!这般上等的血燕是老祖宗补身子用的,迎初万万当不起!”

  “你当得绰绰有余!”柯老太太挥手让秦妈妈去了,缓声道,“在这府里经过了好些事了,你倒是知进退了不少。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我说,你若能在这府里活下来,我自然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如今是真真正正地活下来了,我也会做到我答应你的。”

  容迎初心下已微有知觉,才想要说话,便听柯老太太波澜不惊道:“府中主中馈的重任,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老人的话音轻轻飘飘,落入耳中却是千斤的分量,一下将她的心神给震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刻使得她不知如何反应为妥,惊讶过后,心头荡起的却也并非得获大权的喜悦,只感觉有不知内里深浅的惶惑与凝重。

  她慢慢地重新落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沉如水的老祖宗,始知这个时刻她什么都不需要说,只需要顺从地倾听。

  于是便平下了心绪,只垂下眼睑静静地听老祖宗把话说下去。

  柯老太太轻轻地叹息了一下,抬眼望向孙媳妇:“为了此事,昨夜我和安儿好好地说了一阵,他并不赞同你来掌握这个当家主母的大权。”她顿了一顿,语带试探,“我倒是想知道,今日的你可还是一如当初的义无反顾?”

  容迎初闻言先是略感意外,后又定下了神来,沉吟片刻方道:“承蒙老太太看重,不嫌弃迎初愚钝,把主中馈之权交给迎初,这是莫大的荣幸与机会。”她微微迟疑,“只是,相公这边……”

  柯老太太端详着她沉静的脸庞,似笑非笑道:“你果然变了。你是把我的话记在了心里,在这个家中,不要争朝夕的长短,而是要把相公好好儿地放在心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以相公为先,这就是你必须谨守的。你是个明白人,可知道到了如今这一步,该怎么做了?”

  容迎初低下头,敛下心头的感念,一字一句道:“迎初谨遵老祖宗教诲。府中主中馈一事,迎初责无旁贷。”

  柯老太太面上微微露出了笑意:“我知道你不会负我所望。不过你眼下有喜在身,太医也说了你身体底子弱,需要好生调养和休息,原是不该多伤神操心的。在这个时候让你担起当家主母的重任,也确是难为你了。”她的语意一下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细算下来,弘安与你如今都是府中的有福之人,他得皇上赐官,你又有了喜,要是再坐上了当家人的位子,你们俩可是大不同于以往了。”

  老人家的话语平和依旧,可是听在容迎初耳中却是愈发惊心,只消往深处细加思量,便能明白背后潜藏的意味。她压一压骤起的惊惶,平静道:“不同于以往,亦是众矢之的。”

  柯老太太缓缓颔首:“你会不会怪我这老婆子心太狠?”

  容迎初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但凡有可转圜的余地,我相信老祖宗也不至于让迎初走上这一步。相公已经等了这些年了,许多事已是迫在眉睫,等无可等。迎初晓得老祖宗的用心良苦。”

  柯老太太注视着她,浑浊的眼内竟泛起了浅浅的泪光:“孩子,有你,是咱们柯家之福。”

  容迎初心底一酸,道:“相公这条路不好走,我只是陪着他罢了。”

  柯老太太转头吩咐念珍道:“你去,把大太太、韦奶奶、三爷和三奶奶还有五爷、八姑娘他们请到万熙苑里来。等一等,你把二太太他们那一房人也给请过来,只说老太太有要紧事吩咐他们,不管他们是病着还是忙着,都给我在一炷香之内来到大奶奶的东院里,不来的或是晚来的,只管看着家规领罚!”

  容迎初心知老祖宗这是要把让她当家一事交代下去,虽说已是心中有数,但仍然禁不住惶恐,遂道:“让两房的长辈到我这小院子里来真是折煞我了,我不如还是到昌荣大厅里候着他们吧?”

  “你什么都不必说,哪儿也不用去,就在这儿等他们上门来!”柯老太太靠着石青金钱蟒引枕歪在了炕上,闭上眼睛不知是要稍事休整一下,还是别有思虑,也不再跟容迎初说话,竟是已然笃定了念头。

  过得半炷香工夫,人陆陆续续地前来,首先到达的是柯弘昕和戚如南夫妇,随后而到的是柯弘靖和柯菱柔,紧接着是二房的陶夫人、柯弘山和马灵语夫妇、柯菱姗。再过一会儿韦宛秋也从南院过来了。众人乌压压地坐了一屋子,连同随身伺候的一干媳妇、妈妈和丫头,直把素来门庭冷清的万熙苑东院大门、回廊处挤得几近水泄不通。可是虽然人多,但上下无不噤若寒蝉,无人敢出言惊扰了内堂中的老祖宗。

  苗夫人是姗姗来迟的一位,亦是最后到达的一位。

  她由着巧凝和周元家的扶进了东院的内堂中,发髻蓬松,只随意地用一条翠玉抹额束了,脑仁两旁贴着膏药,脸色惨白,整个儿益显憔悴不堪,就连向老祖宗行礼也是有气无力的浅浅一福。

  柯老太太也不在意,只淡淡对苗夫人道:“瞅你这模样儿,病得不轻吧,大夫来瞧过了吗?”

  苗夫人眼皮也不抬,轻声道:“病根子一直在那儿,药石也不过是缓一时之症。”

  柯老太太依旧含着一缕浅淡笑意,道:“你说得是,你为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操心了这些年,不辞辛劳,如今把身子给累垮了,可当真是让我这个老婆子汗颜。”她停一停,又缓声道,“既然如此,日后你便与我一般,安心休养生息,静静心心地把身子调理好,方为妥当。这些个府里的杂事,只管交给小辈们去操心便可。迎初是个细致人儿,又有长媳的身份在,正好可以替你分担了主中馈的重担。你们都仔细了,从今日起,府里往日需要大太太操心的大大小小事宜,都不要再去劳烦大太太,现放着有大奶奶呢。你们凡事只管先问准了大奶奶的主意,她自会替大伙做主;若有拿捏不住的,她也自然会来问我,你们只管听从便是。”

  众人闻言,均为之变色,眼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容迎初身上,神情各异。

  容迎初只安之若素,纹丝不动地端坐在原位,于静默中透出一股坚执的气魄来。

  戚如南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异之色,她转首看向苗夫人,只见婆婆仍旧是那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似乎心思全不在此处,已然安于老太太的安排一般。

  柯老太太看了戚如南一眼,又道:“如南以往曾帮着大太太做月钱的账,是吗?你手底下可是还管着这些下人的进出买卖?还有这公里库房的钥匙,也都在你手里,是不是?”

  戚如南怔了一怔,平日深居简出的老祖宗,竟对自己日常掌管之事如此了然,心头惊讶之余,又多了几分大势于前的清明。她敛了敛神,站起身恭恭敬敬回道:“老祖宗所说的这些事,确是由如南在打点掌管。”

  柯老太太点了点头,道:“以后还是交到你大嫂的手底下去,你看就在这几天内把这些个账本钥匙的该清点的清点,该移交的移交。你大嫂如今有着身子,你亲自把一应物事送到你大嫂院子里来便是。”等戚如南应了,她方转向身旁的秦妈妈和念珍道,“大奶奶初掌一府之事,事务难免吃重,我瞅着她手底下人原是不够的,这阵子你们俩便先到大奶奶身边伺候吧。”

  秦妈妈和念珍忙欠身领命。

  容迎初适时地起来施施然向老祖宗行了拜谢大礼,道:“多谢老祖宗为迎初安排得如此周全,迎初日后定当竭尽全力将府中事务打点妥当。”

  苗夫人由始至终一言未发,待得听到容迎初说话时,只轻轻扬一扬眉,目内的狠辣转瞬即逝。

  柯老太太朝孙媳妇颔首,眼光一一掠过在座众人,悠悠道:“迎初如今身怀柯家血脉,今非昔比,你们有何事便自往她院子里来,不好叫她太奔波操劳,主意拿定了,便也不要再给她添烦扰。更不要以为她是年轻媳妇初管事,就欺她,你们底下在做什么自然有人替我看着,不要教我老婆子亲自来给你们教训,大家面子上过不去。你们可都给听明白了?”

  众人心下各自揣测,面上却都恭敬顺从地回应了老祖宗的问话。容迎初正身置注目之处,不是不能察觉自某个方向投落在她身上的锐利目光,但她只微笑着端坐依旧。

  从她答应老祖宗要夺过一府的当家权开始,无论前路是否比以往更要崎岖,她亦要以最为圆满的姿态坚持走下去,披荆斩棘,在所不辞。

  戚如南一刻也没有延误地将手中的账本和钥匙都送到了万熙苑中,容迎初细细听着弟妹向自己解释账目,眼光总不时地落定在弟妹平静无澜的脸上,似想要透过那一张薄薄的面皮,看穿那潜藏于心的不平。

  然而一如既往的得体大方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端倪,可是那全无抵抗的依顺却又更教人觉着这并非只是平静,而是欲盖弥彰的伪装。

  面上的客气似乎没有改变,长久以来,她们之间都是客气而亲近的。

  容迎初把账本掩起,稳稳地放在了桌上,抬眼看向戚如南,道:“弟妹,这些事你一直打点得妥妥的,若论细心,恐怕再无人能与你相比。不如我去跟老祖宗商量一下,这部分事务仍由弟妹你来掌管?”

  戚如南垂眸,道:“没有人比大嫂更清楚,在这个时候,单凭一份细心是不能够把府中事务梳理清楚的。”她似稍有犹豫,片刻,方又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嫂早已不是我认识的大嫂了。”

  容迎初淡淡一笑:“弟妹素来是个聪明人,可曾想过我并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局势而已。”

  戚如南苦笑了一声,道:“还记得上一回到大嫂院子里来,是因为要替小嫂布置新院子,我暗里担心,过来安慰大嫂。后来看到大嫂在成亲礼上对娘步步进逼直到最后定下名分,我便开始觉得,兴许大嫂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安慰。再经过小嫂进门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我更觉得我的想法没有错。”她抬头凝视着已然真真正正高出自己一头的大嫂,“只是大嫂对待如南总是一如当初,让如南以为大嫂不过是为势所迫,总也命自己多替大嫂着想。直至芷姐儿的婚事上,我才明明白白地知晓,长久以来大嫂并没有对我隐瞒,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总以为自己看得通透而已。”

  容迎初目内添了一丝诚挚:“弟妹愿意向我坦白心中的想法,我便知道弟妹待我并不如寻常人。过去我举步维艰,与弟妹的境遇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弟妹并没有嫌弃更没有轻贱于我,我已将此视作大恩。今日虽时移势易,可是我觉得与当日并无大的不同,一样地小心做人,当心行事。弟妹,如果你也不能明白我背后的难处,那咱们往日的交情,也真的只是笑话一场了。”

  戚如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嫂的不易我当然是看在眼里。所以老祖宗命我交出手中的事务,虽然娘这边并没有向我示下,可我也没有耽搁。”她将那一串钥匙往容迎初跟前挪了挪,“大嫂日后要费心的时候便多了,正如大嫂所言,小心做人,当心行事。若有需要如南的地方……”她停了一停,再道,“在如南的能力所及之内,必定会相助大嫂。”

  如此一日之内,容迎初在府中的地位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戚如南行事向来井井有条,一应账本、库**物均记录整理得条理分明,清晰明了,倒也方便了容迎初的查看和接管。

  至傍晚时分,柯弘安回府中得知妻子竟然接掌了当家之权,脸色大变,他僵冷着面孔,转身就要往外走。容迎初忙一把拉住他,道:“晚膳快好了,相公还要上哪儿去?”

  柯弘安回头看着妻子,沉声道:“我去找祖母说个明白,我昨夜已经跟她说过不让你在这个时候当家,她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容迎初低低道:“相公不必去了,老祖宗并非一意孤行,这也是迎初自己的主意。”

  他心下痛急交错,双手放在她的肩头,焦灼道:“迎初,眼下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让你来主一府中馈固然是好事,可现下还不是时候。你才刚有喜,已是招人嫉恨,我要命人好生护着你尚且来不及,如今你再夺了旁人之权,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

  她仰起头,抬手为夫君正一正衣襟,柔声道:“相公此次终可为官,暗中使了多少力,已是无法回头了,将来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更是未知之数。可是我们都知道,不能再等了,你有你的筹谋,而我和老祖宗也有我们的担忧。老爷和苗氏二人心思难测,我们若能替你稳住内宅这边的事,便也可以让你少一分后顾之忧。我夺了她的当家权,不仅可以趁此机会替相公扳回局势,即便他们要想法子给我使绊,也是冲着我来,也省得他们只盯着相公的举动。”

  柯弘安把她拥进了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我要做什么那也是我的事,怎么能让你为我处在风口浪尖上!”

  她握住了夫君发凉的手掌,焐在怀中为他传递一点暖意:“你我夫妻,又何须分什么你的事我的事?弘安,相信我,也相信老祖宗,我会事事小心,老祖宗也会好好护着我。”

  他仍旧是心有不安,眉头紧蹙,拥抱她的力道又稍稍加重了,似是恨不得要将她一刻不离地护在自己身边,再不愿放开手去。

  她禁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柯弘安方稍松了一松,急忙将她扶到椅上坐下,痛怜道:“迎初,都是我不好。”

  她凝视他的目光带着无限眷恋:“这条路本就是两个人一起走,少了你,少了我,都是不该的。你向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当机立断。”

  他闭了闭眼睛,止不住眼角泫然欲滴的泪水,一手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流连深吻,哽声道:“不论结果成败……有迎初吾妻相伴同行,已是毕生之幸……”

  次日午后,容迎初服过了安胎药汤,正在内堂中与秦妈妈商量筹备府中迎新年诸事,外头便传来了崔妈妈的通传声:“大奶奶,西府的山二奶奶和马家唐夫人来了。”

  容迎初闻声忙道:“快请她们进来!”一边从炕上下来,亲自迎出了门去。

  马灵语和唐姨娘一进门,看到她走出来,唐姨娘连忙扶住了她的臂膀,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乱走动,快回去好生歇着。”

  容迎初笑道:“义娘这也太紧张了些,哪能这么金贵了,没的让人看笑话呢!”

  唐姨娘瞪了她一眼,先不说话,只扶着她往堂里走去,待让她在炕上坐下后,方道:“我听语儿说了,你前儿曾昏了过去,惊得章老太君连太医都请到了府里来是吗?他们自然是没在你跟前多说什么,可我是知道的,你要不是身子骨太弱,在这初孕之时用神太过,又怎至昏迷?”她瞥了一眼炕几上的药碗,又道,“你若不是有精血亏虚之症,又何须每日喝这桑寄生、菟丝子的安胎药?眼下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容迎初虽然确是总觉得晨起时头脑眩晕,偶在思虑太重的时候心胸翳闷得发慌,却也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此时听义娘如此一说,心底禁不住些微的忧心,皱眉问道:“那可会带累我腹中的胎儿?”

  唐姨娘道:“放宽心怀,思虑不能太过,可以不操心的事一概不要理会。你只管好生调养身子。”

  容迎初苦笑摇头:“义娘又说笑了。这不,迎初好不容易才有出头的机会呢。”

  马灵语向来明朗的眼眸中也添了一丝愁绪,轻轻对她道:“我原也该替义姐姐欢喜才是。可是那日我和相公他们在场,听到老太太说从此让义姐姐你来主中馈,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旁人眼里那神色,倒似要将义姐姐千刀万剐一般……”

  唐姨娘嘴角一垂,转过头去命人奉上了一个锦盒,亲自打开了盒盖,放到容迎初的跟前。只见里面是一双文犀细箸,在明灿灿的午后阳光底下,泛起了莹莹的光泽。

  “这是文犀辟毒箸,远比寻常银箸要管用得多。”唐姨娘意味深长道,“语儿给我来信告诉我说你不仅有了身孕,还做了这个当家人。我先也是高兴,后来细细一想,才觉得不对。这些事若放在寻常人家、寻常媳妇身上,确是喜事,可你们这府里……你又是怎样走过来的,义娘心知肚明。迎初,我打心底里替你心疼!从今往后,你要小心的地方可多了,这辟毒箸,恐怕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容迎初抿着唇不语,马灵语已经煞白了脸庞,拉一拉母亲道:“娘,你怎么跟义姐姐说这么吓人的话。”

  唐姨娘叹了一口气,道:“我这还不是替你义姐姐担心吗?”她看着容迎初,“看样子你已经铁了心要接这烫手山芋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要你自己晓得凡事多留一个心眼,防范在先便行。”

  容迎初感激道:“义娘和妹妹心系于我,让我无以为报,只能是保重自身,不负你们的一片心。”她的神色间笼上了一丝无奈,怅然道,“从前总觉得要事事争先,机关算尽都只为一个得到。可是如今才知道,得不到未必是不好,得到了,也未必就是好。”

  唐姨娘亦不觉动容,叹道:“可不就是这个理么。这阵子大姊愈不见好了,原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没想到斜刺里又生了变故……”言及此处,她自知失言,只定一定神,强笑着岔开了话题,“总也有一件好事,你们的爹最近一番奔忙总算没有白费,终于把语儿的老爷,也就是你和安大爷的二叔父顺利调回了京中,这几天内他应该会抵达京城了。”

  容迎初闻言不由想起当初陶夫人竭尽全力要与马家联姻的情境,微笑道:“那婶娘可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马灵语道:“所以娘这些天都是精神爽利的,也不冲下人们发火了,只顾着张罗收拾老爷的屋子呢。”

  唐姨娘轻拍容迎初的手背,道:“你们的二叔父回来,对语儿的这一房人来说,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也是需要你操心的时候了。”

  容迎初明白义娘所指,只道:“义娘不必担心,哪些事应该由我来把握,哪些事可以先撂一撂,我自有分寸。”

  唐姨娘看她模样笃定,也不在这上头多说了,接着便又絮絮嘱咐了她许多初孕的忌讳和调养之法,过不多时便告辞离去不提。

  三日过后,二房老爷柯怀祖果然返至了柯府之中。

  柯怀祖抵达后,立即便率了妻儿一同前来向柯老太太请安。彼时柯怀远和苗夫人二人也在旁相候,下首一溜椅子上坐的是柯弘安和容迎初夫妇、柯弘昕和戚如南夫妇。

  柯怀远原比柯怀祖年长五岁,可此次柯怀祖回府,模样比去年时更显沧桑风霜之态,错眼看下,竟比兄长苍老了不少。柯老太太终得与久别的次子重逢,止不住老泪纵横,只抱着柯怀祖泣不成声。哭过一阵,方在儿子的劝慰下稍稍停歇,只一手抚上儿子的脸庞,满目凄怆,颤声道:“可怜见的,孤身在外这许多年……日子不好过吧?算算也有差不多八年了,是了,没错,足足八年哪!”

  柯怀祖在偏远之地为官多年,宦海无情,几经风雨沉浮,饱尝世情冷暖,早已磨砺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内敛与城府来,当下他只替老母拭去泪水,微笑道:“怀祖已经回来了,不管是八年也好,十年也罢,都已经过去了。娘,咱们往后还有许多个八年和十年。”

  柯老太太越发觉得伤心:“哪来的许多个八年和十年?这一生当中,你最宝贵的八年都已经没有了,无可弥补,无可弥补啊!”

  柯怀远听着弟弟和母亲的话,一时只觉得心胸间如翻江倒海般难平,别过脸去时又惊觉柯弘安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面上不由一搐,连眼神间亦带上了几分狰狞。

  这时,柯怀祖突然转身来到柯怀远跟前,福一福道:“大哥,咱们兄弟俩不见多时,不要怪怀祖礼数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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