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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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笑,神秘,“昨天早上我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你知道是什么?”

“什么?”

“一条浴巾,琛从日本发现快递给我的,毛巾上印着穿和服的仕女图,放进水里,仕女会脱掉衣服变成裸女。就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居然隔着千山万水快递给我。唉,在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几个身边人妄加猜测你和他们一样俗不可耐。”光斯斯文文嚼一片火腿,很满足,“但,让人气愤的是,他们每次都猜对了。你不是说我们干吗总爱粘在一起连出国读书都共同进退吗?那你一定没听说过一句话,再多各自牛逼的时光,都比不上一起傻逼的岁月。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将一起傻逼的岁月尽量延长。对了,你呢?怎么会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来玩儿的,只呆两天,你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呆了多久?”

“差不多十来天了。你回伦敦是在伦敦读书。”

永恩继续顺水推舟,“是啊,你呢?从伦敦转机?“

“不,还有点事要办,要在伦敦留几天才走。”看着永恩把餐盘里生冷的蔬菜都挑出来,光将自己餐盘里的热食分给永恩,“怎么,还是不能吃生冷和纤维太长太粗的食物?”

那次刀伤后的后遗症,想不到他还记得。永恩垂头,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心动和情动,“是啊。阿琛胃出血后应该也不太能吃吧。”

“他还好,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不过我们不敢让他象以前那样喝酒。”光不知想起什么,顿了顿,“我这样碰到你,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嫉妒死。”

永恩才不会跟这种玩笑较真,“最嫉妒的应该是阿彼吧,我猜她才最想我。”

“我们都很想你。”光说,浑然不觉他的落落大方会让永恩心头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与平日的惜言如金大相庭径,他谈性正浓,“你知道不?你走后我们猜你为何失踪,阿彼可能韩剧看多了,坚信你得了绝症不肯告诉我们,所以我们一起去找你住院时候的主治医生……”

整整聊了四个钟头,这多数超过光一年内与人说话的配额,累了,声音越来越小,咕哝,“琛说胃出血有那么痛的,你上次挨一刀,指定更痛,真对不起,我们三个没照顾好你……”他睡功一向出色,没多久,进入深睡眠状态。

永恩毫无睡意,并相信,她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失眠,拼命养回来的苹果脸,大概很快又要不见了,细寻思起,不知老天让他们再次相遇有何意义,对永恩而言,实在就是徒增烦恼和痛苦而已。她请空姐帮忙给光放下椅子盖上绒毯,其余时间,都是看着他那张久违的睡颜,嗯,有用手机偷偷拍一张下来。

伦敦有雪,飞机降落希思罗机场前永恩叫醒光,他皱着眉头,一脸没睡够的委屈无辜,象~~熊宝宝。永恩非常不忍,“你到酒店记得再睡会儿。”

光很痛苦地,“最讨厌到处飞了,以后只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永恩忍俊,柔声哄他,“好啦,等等我帮你拿行李。”

光很随意地,手掌拍拍永恩后脑,“乖。”可事实上下机时候永恩的背包拎在光手里,说,“没托运的行李?女生背这么少东西出门少见。出去有人接你没?”

永恩答应,“有。”她希望出关手续最好办的慢一点,和光能在一起的时间,只这么一点点了。相聚与分离都是有配额的,应该省着点用。谁说的来着,前世拧断脖子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邂逅与相聚,我们应该珍惜身边人。

通关出通道,有人来接光,永恩听光称呼其人韩伯父,想起一个人,韩美雪,便冲光颔首,示意她先走,随即脚步匆匆走离开。既然当初已经选择远离,就当彻底远离。接机的人群中,有人抱着鲜花,馥郁芬芳,渲染的接机通道处特别美好,永恩又想哭,假意东张西望,找来接她的Afra。却听见光在背后喊,“永恩,季永恩,喂,季永恩。”偏还有好心的英国佬凑趣,帮着叫,“东方女孩,那个漂亮的东方小伙儿一定在找你。”真是,躲都没地儿躲,永恩回头,差点和阿光撞个正着,他喘吁吁,不无埋怨,“你聋了啊。”

永恩借口,“我找人嘛。”

光目光四处看看,“到底来了没啊,要不打个电话跟来接你的人说一声,我送你吧。”

永恩推脱,“不用了,Afra会来的。”

“Afor,”光重复一遍,“女生哦,室友?”

永恩再次顺水推舟,“嗯。”

光点点头,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意思,“很好。”掏电话,半命令式,“来,给我你电话。”见永恩稍迟疑,光催,“你离开是抗议你家里的安排,现在已经解决了,不需要继续躲着我们吧?快点,电话给我。”

不能推拒,不然之前的顺水推舟都变沉船,来之前,有个工作电话号码,是Afor给的,方便在伦敦时联络用,永恩念出一串数字,“很好记对不对?最后几个数字是吃一壶酒。

光不是随便就能打发掉的,他输入号码后拨出验证,盯着永恩,眼神提示,你的手机可没接通。当然没接通,卡还是美国用的那张啊。好在,手机没电了,永恩摸出行动电话,按着开机键,指着因电量完全告罄而亮不起来的屏幕,呲牙,表示没电了怎么办你咬我啊。

光笑,手套拍去永恩脸上,“呲牙咧嘴的,难看死了。”叮嘱,“把你电话充足电,我明天会打给你的,那我预约你了,你明天必须跟我吃晚饭,我有事跟你说。”

永恩答应,“好,明儿见。”

光走两步又转回身,食指对着永恩,严正警告,“你来见我的时候不许拿牛奶。”啊,那肇事的牛奶,永恩莞尔,短发下的苹果脸搭着那件花色斑斓的毛衫,肤如凝脂,唇色娇艳,笑的又纯又甜。能再见这丫头好看的笑颜,光心情雀跃,对着永恩笑了会儿,才举手道再见。

光走远,永恩对着他消失的方向,笑意褪去,呆半晌,才想起来要找人,回头,她上司Afor站在不远处,叉腰,偏头,表情诡异。

永恩上前埋怨,“老大,来晚了吧?”

“下雪路滑开的慢嘛,”Afor瞅着光消失的方向,“那个东方王子様的孩子是谁?你在途中的艳遇?”

女人的八卦本质真的很恐怖,永恩说明,“不是艳遇,是劫数。”

Afor这样理解永恩的劫数,“难怪你对所有来约会你的男生都没兴趣,因为参照物太出色的关系吗?”

永恩翻眼睛,“大佬大佬,咱们书归正传,不是今晚要加班吗?场地订好没有?布置……”

第42章 42

永恩没接到南极冰的邀约,当她不知第几次检查手机的时候,Afor终于忍不住问,“Nancy,你在等重要的电话?”

永恩飞快,“不,今天的信号不好。”

Afor摆出上司嘴脸,“专心点,后天就是发布会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永恩乖乖答应,“是的,我会努力。”

Afor是个很好的上司兼老师,在永恩供职的这家公关公司,她是少数认为永恩具备某种天分的人,对永恩不吝栽培。永恩刚以工读生身份考进这家公司之时,因为要上课要照顾家里之故,工作上毫无建树并且没少拖Afor的后腿,这位上司更没少挥着胳膊对她大吼小叫,可在更上级面前为永恩频频说好话的也是她,理由则令人哭笑不得,“Nancy是少有的能捱得住我的大呼小叫的工读生,留下吧。”后来永恩生活上稳定下来,倒是对这位上司极好,堪称鞠躬尽瘁。但发展到后来就是这位上司变得很敢对永恩的私事频频发表意见,每次永恩接触过的雄性生物,她都会点评一番,可在机场对光惊鸿一瞥后,Afor不点评了,就常常告诫爱徒做事要专心。

永恩不是不想专心,只是从机场离开南极冰后已有七十多个钟头了,她的专心逐渐拼不过她的担心。阿光是个认真的人,他不轻易答应人什么,但只要说过的话,向来言既出行必果,更何况约晚饭是说有事情跟永恩讲,他不应该失约,除非有什么意外?永恩很想去写字楼林立的商业街走一趟,韩氏财团的决策中心就在那里,想找到光不难,可永恩又屡屡打消这念头,是韩氏财团的大BOSS亲自到机场接人,能出什么意外呢?除非是忙不过来。说到底,只是老天用魔法赐她一个梦,梦里的她穿着旧时衣,见到梦中人,她无须记得。喝口热茶,永恩收摄心神,镇定,镇定,记得忘记,记得忘记。穿好外套,出发去show场。唉,春装发布会耶,外面还在下雪呢,会不会早了点。

到发布会现场被Afor念,“这么晚来?”才又发现永恩身上那件旧毛衣,崩溃状,“我的个天,为什么你接触了这么多的时装设计师和模特依然没有提高穿衣的品位?”

永恩不介意被念被挑剔,贫嘴,“因为那些设计师不肯送我衣服。”

这场show选在一个著名的拍片现场Cainsborough Studios举行,展台前媒体的长枪短炮林立,Afor和客户在敲定最后的细节,永恩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场合,最初的兴奋感已经过了,镇定自若,教几个有些紧张的模特深呼吸,呲牙咧嘴做鬼脸放松面部表情。展台后面永远喧嚣,即使在这样的喧哗里,永恩依然失落,为什么他不打电话给我?她没想要更多,只是贪图梦境能再延长会儿而已。

Afor交代:“去跟灯光师协调一下,那件纯蓝色的晚装出来的时候他要将灯光逐渐加亮而不是一下子就打的很亮……。”好忙,这么忙,寂寞仍如影随行。

从楼上下来,永恩看到阿光,他坐在嘉宾席上,剪裁合体的黑西装白衬衫,颈上的领结款式花俏至极且是少见的淡绿色,可他的冷漠内敛压得住这样的标新立异,他坐在那儿,即使身边围着很多人,仍显得疏落安静。坐在他右侧的女子穿着和阿光很搭配的黑色礼服,手亲昵的挎在光的胳膊上,那一定是韩美雪小姐。在后台,永恩透过绮丽的灯光,透过无边繁华,看他。他给身边的女友订了件漂亮的晚装,是这次发布会主打的那件纯蓝礼服,那件礼服的名字,叫云的记忆,是永恩的idea,当时设计师问,为什么是云的记忆,永恩说,“云的记忆就是蓝天,很合这件晚装。”

云的记忆,是蓝天,光,我的记忆是你……

“你立在这里很久了,想变化石吗?”Afor又对永恩发飙,“后面都快着火了!不要偷懒,去帮模特拿衣服。”

永恩速速回魂,答应,“哦,知道了。”在这一刻能变化石都是好运的,永恩哪有那个命。

发布会结束,永恩收拾会场,设计师Chalayan递给她一张设计图:“送给你的衣服。”

永恩惊讶,因为那是婚纱的设计图,Chalayan解释:“你不是说我们不送你衣服吗?现在我送给你,如果你哪天结婚,可以把图纸寄给我,我们可以为你制成成品,不谢谢我吗?这是独一无二的婚纱。世界上仅此一件。”

“谢谢,”永恩简直受宠若惊,还贪心十足,“不过为什么会想到送张图,我宁愿你送套休闲装给我。”的确,图纸的实用性太差了。

Chalayan摸摸下巴,“可我觉得你更需要一件婚纱。你知道你刚才站在那里,往外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到看到了什么,但我都要为你哭了,可因此,我忽然有了灵感,就画了这件婚纱,Nancy,这是你应得的礼物,拜你所赐,我突然想到,下一季的主题可以延续云的记忆,叫蓝色年华。”

是吗?刚才那一刻,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永恩几乎无措,只好,“谢谢你。”

易感的设计师笑笑,拥抱永恩,“快乐一点,我的孩子。”他说,同时对永恩的衣着,“其实你这件衣服很漂亮,非常适合你,你喜欢它是吗?”

“是的,”永恩不想对一个感觉敏锐的设计师撒谎,据实以告:“我曾穿着这件毛衣和我爱的男孩子跳过一次舞,为了感谢他没把我从那个豪华的宴会中踹出来,所以常穿来纪念。”

设计师点点头,“哦,云的记忆?”

是的,云的记忆。

看时装show,和一个即使见过好多次仍觉得面目模糊的女人,谢韶光心里轻轻叹气,维持着,别让自己的表情上泄露出不耐烦。他真就是个孬种,没办法对发号施令的高堂说不,以前慧总说,这是独立人格不完善的表现,有一次,光问慧,要以这个标准看,阿文的独立人格是不是过分完善了?慧又评断,象阿文这么冲动又不太懂得为人着想的,不是独立人格完善,是情商差到某种程度了。光那会儿笑慧,“里外里都你的理儿。”

到底是成全自己的人格和个性好一点,还是体贴些懂得为人设想好一点,光也不知道,可现在确确实实,他很焦急,他弄丢了手机和平板,怎么找季永恩?怎么跟阿琛交代?明明都快愁死了,还得装没事陪着不喜欢的人在这里看不知所谓的时装表演,Chalayan对不对?他真的不喜欢那些搞什么意识流的设计师。口袋里新手机震动,是琛来电,光朝女伴和女伴的亲友团示意出去接个电话。

损友先埋怨,“你怎么会搞丢电话和ipad?”

事有蹊跷,这会儿也没法细说,光只好简单地,“也不知怎么弄的,回去再说吧。”

听得出光不开心,琛安慰,“反正你的电话已经够旧了,早该换掉。”

光没吭声,电话和ipad里有不少重要资料,重中之重是再次失去联络永恩的信息。

琛那边在追问,“你几时回来?”

光故作肉麻,“想我了?”

“不开玩笑,光,慧可能出了点事情。我认为,你最好快点回来。”

“慧出什么事情?”

“和那位芳邻谈婚论嫁,我爸妈不同意,去温哥华押人去了。”

“好,我尽快回去。”

后半夜,永恩刚回酒店房间,不及洗澡换衣,接到爸爸的电话,“什么?妈生了?”永恩喜不自胜,傻乐呵,“哦,爸你和妈好伟大,妈妈好吗?剖腹产,没什么吧?噢噢噢,那就好,记得别让妈碰冷水,咱中国人,月子还得坐啊。对了,爸,弟弟现在在你身边吗?在啊,那好,捏他一下哭给我听听看嘛,完了你再哄他睡好了。什么?我残忍?哪儿的话,我是爱他好不好?嗯,有事儿,好的,你说我听着呢……啊?姥爷心脏病……”

想不到姥爷过世了,一年多前机场一别竟成永诀,妈妈难过的都接不了永恩的电话。远山爸爸说让永恩回去乌斯怀亚照顾妈妈,他回国处理萧老先生的丧事,永恩没答应,这个时候妈妈怎么可能离得开爸爸?决定,她回国。至于李平妈咪那儿,季远山试探永恩,“你姥爷的身后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完的,李平妈咪不能太长时间托付给苏西。”永恩知道,现在这状况,必须得找一个人出面了,方明诚。

季远山问,“要不交给爸爸处理?”

永恩,“不,我可以的。你现在只要照顾好妈就可以了,记得啊,多体谅妈,别让她太伤心哦。”

放下电话,永恩翻出通讯录里方明诚的电话,后半夜三点,距纽约五个小时的时差,不知他休息了没有。重点是,一直都梗着脖子使劲儿使劲儿不许妈咪和方明诚见面,整的那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末了有点啥事自己还搞不定腆着脸拜托他帮忙。对,那老伯一定乐得帮忙,但永恩自个儿心里过不去。

这个感觉很辛苦,很辛苦,很辛苦。还来不及为弟弟的出生高兴,就接到姥爷的死讯,又得与方明诚再有牵扯,永恩在房间不知枯坐多久,做了多少心理建设,终于在手机上按下方明诚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亲切温软地接听,没有睡意,似乎一直在等,终于等到了,带着喜悦,“永恩,是你吗?”

“是。”不知怎么,突然哽住一下,永恩清清喉咙,“是我,诚伯。”

方明诚,“show已经结束了?都顺利吗?很累吧?”

永恩,“还好,很顺利,我能应付,不辛苦。”他知道她工作在外,想必爸爸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他了,也好,永恩很直接,“诚伯,是这样,妈妈刚生了弟弟的,爸走不开,谁知姥爷过世了,我得回去处理姥爷的后事,妈咪那边,需要人照顾,不知你的时间安排的过来吗?”

方明诚,“我这里没问题,能帮手的人很多,可是你一个人回去行吗?要不我找人帮你处理吧。”

“不行,这是我能为姥爷做的最后一件事。”永恩坚决拒绝,“怎么可以假手于人,爸妈不能回去已经很遗憾了,我再不回去太不像话。”想起再也见不到姥爷,永恩几乎哽咽,克制一下,才又说,“我会打电话通知苏西,说你回去照顾妈咪。”

方明诚,“好的,”顿顿,又很慈和的,“永恩,姥爷过世,你很难过吧。”

拜托,这个时候别提这个吧,永恩强撑着,维持声线的平稳,很简单地,“是。”只想快快收线,“那就这样吧,有事打给我。”

方明诚还是,“嗯。”他没马上说再见。

永恩只好,“Bye Good night。”

“等等,永恩。”方明诚要求,“永恩,不能叫我声爸爸吗?”

永恩握着电话傻住,他怎么可以在这个时间提这个要求,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难捱的沉默,永恩手心都在冒汗了。

方明诚轻轻叹气,“也只敢在电话里跟你说,面对面,这个要求根本不敢出口,可还是让你为难了吧,对不起,永恩,是爹地不好,将事情弄的一团糟。”

“不全是你的错,”永恩听见自己说,声音抖的几乎不是自己的,不得不再次清清喉咙,维持自己虚弱的镇定,继续残忍,“不是你的错,不用说对不起,我真的只需要一个爸,而且,而且,把关系弄的太复杂,会让我,会让我……”永恩开始口吃,她要累死了。

终究还是方明诚放过她,“好啦,我明白,我明白。伦敦现在凌晨四点多,你够时间休息吗?”

永恩,“还可以睡几个钟头。”

“你打算几时动身?我让人把机票送去给你好吗?”

“不用了,这里订机票很方便。”

“永恩,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帮我照顾好妈咪就行了。”

“那好,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永恩差点喊出爸那个音,及时收住,“诚伯,晚安。”

好像会被咬似的,永恩飞快将电话丢去床头柜上,坐床沿发怔,好奇怪,她竟然差点就向方明诚妥协了,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恨他的,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啊,他要求她叫他爸,她就……泪掉出来,这个晚上不知怎么回事,似乎一切都在失控,她却不得不将所有的失控一一接受。有了弟弟,来不及高兴;外公过世,她来不及伤心;对方明诚也来不及恨个够差点认祖归宗;还有光,她想他想的不留余地百般煎熬,满满全都是云对蓝天的记忆,可他毫不在乎,随手送给另外一个女人讨其欢心……

没电了,象曾经被谁刺一刀的感觉,又冷又痛,永恩如浑身脱力般,无助地倒进床里,泪汹涌而出,她用拳头堵住嘴,不让自己嚎啕出声,大力啜泣,每一声呜咽都拉的很长。床上很乱,摊着她的文案,功课,笔记本电脑,还有那张婚纱的设计图,在这一刻看起来狰狞又讽刺。永恩蓦地想起那年推着烂单车去姥爷的车行,姥爷温厚慈和,言犹在耳,“丫头,有人欺负你吗?”永恩被拳头堵住的嘴里挣扎出支离破碎的句子,“是,有人欺侮我,那个南极冰破烂光,姥爷,帮我揍他,揍到他口吐白沫……”

哭的太狠,什么都救不了红肿的眼睛和沙哑的喉咙,但这惨兮兮的样子适合请假,将家里情况告知,Afor拥抱永恩,“可怜的孩子。”就准行了。

终于在阔别那个城市一年多之后,再度踏上这块土地。来机场接永恩的是之前帮萧老爷子打理车行的徒弟,跟师傅好些年了。一路上跟永恩说了老爷子是因为急性心梗过世的,走的过程不痛苦,对老人家来说,这未尝不是福气。为着等依云回来,老爷子还停在太平间,至于其他琐碎之事,也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永恩需要做的就是个点头摇头。但其实她在国外长大,很多事情也不太懂,还是要打电话跟爸妈请示,她就是个代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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