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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被敌军包围的离塔为目标,不顾一切地闯过去。尽管怀抱着不安和迷惘,但还是咬紧牙关拼死命地往前冲。现在的他们,头脑里就只有“必须尽快赶到灯火那里汇合”这个念头。因为对身陷包围的自己来说,那点灯火就是最后的希望。他们都以“只有这样做才能继续活下去”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心,同时也以此振作起自己的身体。
即使在知道自己丧失了存在意义之后,他们也还是希望活下去。
相反,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徒”的扫荡部队起初也出现了混乱的迹象。因为他们是仗着有哈勃利姆的“荧燎原”作为统制机关才一窝蜂地涌进了山岩地带的,一垦这种效果被无效化,他们就只能陷入搞不清方向的迷路状态了。
“真是不吉利的雨。…‘联络太迟了……该不会是包围圈被捅破了吧?…谁知道啊,什么都看不见。”“喂,是爆炸!”“管他那么多。我们只把眼前的塔摧垮就行了!”
因此,对那样的他们来说,灯火也同样是便于集中兵力的存在。总而言之就先集中到那里,顺便把同样集中过来的讨伐者们一网打尽就行了——各部队的指挥官都作出了这样的判断。作为结果。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跟原定计划相吻合的。
没过多久,根据哈勃利姆的传令,包围部队的指挥杈将完全转移到“化转之藩障”柏尔马一人手上,现在正为了粉碎火雾战士的最后希望而向离塔发起猛攻。
身为守将的扎姆艾尔,却并不在外面。
(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而战……吗。)
在塔中央、连窗户的没有的厚厚墙壁中,他正环抱着双手站在那里。
(真是的,就跟身为人类的时候毫无区别。)
不仅仅是他本人,这座塔根本看不到任何守备要员的身影。无论是释放紫电的“震威之结手”,还是挥舞巨重之物的“仪装之驱手”。或是卷起爆炸烈焰的“辉烁撒布者”,都不在。在这里的,就只有毫无装饰性物件的圆筒形高塔,以及展开在高塔基部的另一个物件。
虽说是一个物件,不过实际上是有很多个的。
完全由岩石构成、并附有类似大型马车的车轮的箱子一用粗粗的锁链将许多个这样的箱子连结起来,围成好几重的圆阵。就像移动城墙似的结为一体的这个圆阵,作为坚守这个词的生动代言者,重重地包围在塔的外周。
这正是扎姆艾尔的王牌——自在法“车辆要塞”。
(想起来,从跟皇帝和十字军为敌的时候开治,就已经是这样了。)
践踏着暴雨中的坭泞,“使徒”们发动了不知已经是第几次的攻击。
为了歼灭固守在塔中的火雾战士们,为了找到应该停泊在附近空域的“天道宫”的相关线索……换句话说,就是为了结束这场战争的——攻击。
“使徒”们在冲锋的同时射出了几十个火焰弹。尽管发生了爆炸,但是看起来就像普通石块的车辆根本丝毫无损。即使如此,使徒们还是冲过旺盛燃烧的火焰,想要将里面的车辆彻底打碎。
在他们的攻击触及车辆之前,车辆却突然像刺猾似的伸出了无数矛枪,把飞扑过来的“使徒”刺成了肉串。同时,在确认其绝命的瞬间就马上抽回。
对于倒在地上、“不知为何”慢慢被树根和青苔包裹起来的战友们,另外的“使徒”则毫不理会地踩在他们身上,纵身眺到空中——然而,却被从车辆顶部伸出来的小型炮台击落了。
(走过漫长的征途。明明看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竟然连这一点也一模一样啊。)
独守塔中并在心底发出自嘲的扎姆艾尔,其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向外释放。要使用王牌的话,当然也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原本他发挥大威力时所必需的自军士兵,“并不在这里。现在,他只是独力支撑着这座塔的防卫工作。
本来就是这样的作战方案。
这时候,吉尔尼托拉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来了吗。”
“!”
扎姆艾尔回过神来,将意识跟外部的车辆同化。
身在塔内的他,通过车辆中某个打开的枪眼所看到的情景,传送到他的脑海里。
在雨帘之中列队而行的“使徒”部队,正遭到来自背后的攻击。绝对没错,又有新的火雾战士集中到高塔这边来了。
“这样的话,也差不多完了吧。”
“应该,是的。”
在向吉尔尼托拉回答的同时,扎姆艾尔从周围的车辆突出炮列.向包围部队的前方发动了同时炮击。
本来还在应付着包围外攻击的他们,这日可又遭到“车辆要塞”方——.也就是来自背后的炮击,陷入了被前后夹攻的状况。
看到燃起了腾腾火焰,认为搅乱目的已经达到的扎姆艾尔——
“希望能顺利找到吧。”
“看运气啦。”
两人在对话的同时,将其中一辆车切离了圆阵。
附有车轮和撞杆的石箱,以猛烈的速度向前开出,闯进混乱的包围部队里面,顺便碾死和撞死了好几个“使徒”,来到了包围圈外。在那里,扎姆艾尔发现了一个满脸惊讶地站在那里的火雾战士.于是从枪限中发出了最低限度的提问:
<我是来回收的。一个人么?)
“啊是。”
火雾战士尽管很吃惊,但还是作出了回答。扎姆艾尔随即向池打开入口。在确认他眺进去之后立即向后倒退,再次突破混乱还没平息的包围圈,回到了原来的车列上。
以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完成了不知第几十次的回收作业后,扎姆艾尔就继续操纵多重圆阵中的每个隧作出不规则的旋转,车予很快就通过“车辆耍塞”把刚才救出的火雾战士送到了中央的高塔内。
然后,就直接把他引导到“某个地方”。
(那么,接下来。)
扎姆艾尔刚这样想,就察觉到头上的塔顶出现了预兆。
一个仿佛混着雨点般的男人,降落到了那个地方。
那正是在旺盛燃烧的琉璃色灯火照耀下的辛塔希尔的身影。他缓缓地向看不见身影的塔主,宣告了某项重要作业的结束。
“包围网内的救出作业,已经完成了。”
“多亏你牵制住全部的军势,我们的任务完成得相当迅速。”
托拉洛克也以声音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意。
吉尔尼托拉也轻松地回应道:
“没什么,一切都是因为有您的雨和灯火啦。而且,我们的任务.也只是刚刚回到原点罢了。”
“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通道现在——”
对某个隐秘的场所使用着力量的扎姆艾尔——。
“一一已经堵上了。”
宣告了他们两人(实质四人)必须完成的下一项作业的开始。
辛塔希尔点点头。抬头看着雨势说道:
“但愿,能顺利完成吧。”
“我也希望,能顺利完成呢。”
回答之后,扎姆艾尔暗自在竖起来的衣领中露出了微笑。
那是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从来没见过的,愉抉的笑容。
在远方,位于包围网的一角,佐菲和建御雷之神说道——
“发誓要做的事情,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昵。”
“并不是能不能,而是要做……唔,这次的话,的确是很难作出保证啊。”
在另一个地方,站在暴雨下的卡姆辛和比希莫特,也说道——
“啊啊,看来事情已经向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了。”
“啊不管是要进行检讨,还是进行反省,首先必须脱离这个地方吧。”
又在另一个地方,躲藏在岩石阴影中的丽贝卡巴拉尔也说道——
“我本来是想着可以轻轻松松而肆无忌惮地搞破坏才来这里的啊。”
“到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有用啦,至少能实现后者的话也够了吧。”
又在另一个地方,漂浮在深蓝色的空中的“某两人”,说道——
“真没想到,最后的完成到头来还是要依靠人类的机械呢。”
“嘻~嘻嘻嘻!事到如今你也不是把正义和邪恶的名堂牵扯到打架中的那种人吧?”
又任另一个地方,在既遥远也很接近的天空中,还有“另外两人”说道——
“光凭我们的话,真的没有问题吗?”
“在那种状态下怎么能把他们带出来。光由我们去的话,即使有牺牲也能抑制在最低限度。”
身在不同地方的他们,都在为迎接最后的时刻而积蓄着力量。
采取行动之前——
终于打破了旁观者立场的辛塔希尔,开口说道:
“各位.最后我有一件事想请教,可以吗?”
“正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才希望请教这个问题。”
火雾战士们都在惊讶中陷入沉默,同时也等待着他们的下一句话。两人接着问道:
“接下来,各位打算跟什么战斗呢?”
“你们是为了什么才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呢?”
这个问题实在过于抽象,向来不擅长理论的火雾战士们也一时无法回答。
两人并没有介意,又继续说道:
“我们‘大地’四神,打算加入这场战争。”
披露了极具冲击性的宣言。
“根据你们的回答,我们可以作出协助你们脱离的保证。”
佐菲和建御雷之神作为代表,在作出回答之前首先反问道:
“为什么,到现在才问呢?”
“是不是跟先前导致我们全线崩溃的那番话,有什么关系?”
辛塔希尔点点头。
“是的。正因为那番话很正确而我们又无法让步,所以才要加入战斗。”
“我们受到其他‘三神’的委任,对是否要采取实际行动进行判断。各位可以把我们的决定理解为‘四神’的全体意志。”
扎姆艾尔和吉尔尼托拉实在难以理解。
“正确……是指‘即使创造出新世界,也对我们的世界没有任何影响’这个主张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您又说无法让步呢?我们实在无法理解。”
辛塔希尔笑了起来,托拉洛克也发出了笑声。
“我们‘大地四神’,已经从神官的先师——宇宙的心脏那里了解到两界夹缝中出现风暴的‘真正理由’,正因为知道这个理由,我们才无法容忍那个神的行为。”
“因为要是泄露给外人知道,恶灵……‘红世使徒’们的肆虐就一定会进一步激化,所以我们一直把真相作为秘中之秘而从不外传。但是事到如今,那样做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怀着冲击性的预感,弗兰索瓦和古洛戈赫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咦?不是说……新世界的事?”
“也就是说,夹缝出现风暴的理由,跟刚才提到的事有关吗?”
听到这种意料之中的反应,辛塔希尔他们就以平静的口而说了起来:
“众多‘魔王’和讨伐者容易产生的错觉是,因为恶灵消耗了‘存在之力’,所以世界出现扭曲,两界夹缝也产生风暴,进而引发连‘红世’也卷入其中的大灾难。但是实际上,就算是被啃食掉了,‘存在之力’本身也并没有消失。”
“请你们回想一下,我们在消灭恶灵的时候,他们就会将剩下的‘存在之力’变成火焰飞散消失。绝对不会将其带回‘红世’。不,根据世界的法则,那是不可能做到的。现世的存在总量,总是保持着恒定的水平。”
通过弗兰索瓦连通的通信器,女杰进行了思考,其搭档则提出了疑问。
(嗯嗯……我们火雾战士……通过模拟性召唤的束缚持续性地保留着契约者的“存在之力”,然后在契约解除或战死时本人彻底消失的那个机制,跟这个是完全不一样的吗。)
(可是啊,现在夹缝不就是出现风暴了吗?那所谓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啊?)
仿佛对两人表示同意似的,辛塔希尔闭上眼睛停顿了一瞬间。又接着说道:
“所谓真正的理由,就是——[恶灵将入和物变换成‘存在之力’这种不稳定的能源状态]——这个事实。有多少存在丧失了明确的实体,世界就会榴应地发生摇晃和扭曲,其日积月累的振幅就会导致夹缝产生波浪,而更大规模的就是风暴了。”
“然后,他们恶灵利用‘存在之力’将物体和现象还原到现世的时候,世界就会相应地恢复正常。通过这个事实和‘祭礼之蛇’说的话,就可以得出某个推论……大家明白吗?”
一直在专心听着他说话的夏娜,以细小而明确的声音回答道:
“如果‘祭礼之蛇’按照他所说的那样把大多数‘使徒’带走的话,那些份量的‘存在之力’就会还原到世界,扭曲也会被正常化。也可以防止大灾难。是这样吗?”
辛塔希尔再次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他们‘红世使徒’在前往新世界的时候,就会把现世中获得的所有‘存在之力’留下来。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实际上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发生……”
“总而言之,夹缝的风暴将会恢复平稳,即将面临的大灾难危机也应该会‘暂时’得到解决。”
听了托拉洛克所阐述的结论,丽贝卡不禁歪着脑袋说道:
“怎么越听越觉得好事连连啊?那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无法让步的东西?”
巴拉尔也从她的手腕中发出问话:
“难道,是新创造的世界有问题?”
辛塔希尔沉默了几秒钟,说道:’
“两界夹缝正如‘祭礼之蛇’所体验的那样,是一个广阔无边的空间。只要不存在现世中所发生的‘变质’现象,就算出现一个跟现世同等大小的新世界,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异变吧。”
“可是,如果新世界是以跟现世拥有同等性质的状态出现在夹缝中的话,就算‘可以作为防止恶灵到达现世的防波堤’这个主张完全正确……”
托拉洛克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悬念之色。
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根据刚才巴拉尔的话推测到某个可能性:
“如果新世界那边的人类被啃食、物体被变化为‘存在之力’的话,夹缝的风暴,以及遥远未来的大灾难,也总有一天会以现在这种形式降临……是这么回事吗?”
“课题迁延。”
这时候,全员都终于开始理解“皓露之使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作为代表,身为拨正世界扭曲的调律师卡姆辛,在草帽之一下问道:
“啊啊,难道所谓不能让步的东西,就是说即使在充满丰富的‘存在之力’的新世界里,他们‘使徒’也毫无疑问会付诸实存的——伴随着‘变质’现象的放荡行为吗?”
“唔…如果是站在我们订立契约的‘魔王’立场的话,连这个观点我也能理解……”
并非人类的比希莫特,在话中还是没有提及‘针对异世界的预防措施”这一点。
“是的,身在现世的人类,一般来说是没有义务去顾虑‘那种事情’的吧。但是尽管如此,我们‘大地四神’也还是要跟创造神‘祭礼之蛇’战斗。”
“为了我们称呼为‘世界’的存在,我们绝对不能让步。”
听了托拉洛克的话,夏娜再次开口了。
——这一次是以响亮而明确的声音:
“因为现世、‘红世’、夹缝和新世界,全部包括起来才是真正的‘世界’。”
辛塔希尔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恶灵们宁愿创造一个无垢的新世界也想要继续进行的……跟以前一样、甚至更变本加厉的放荡横暴的行为,我们‘大地四神’必须加以阻止。”
“如果‘火雾战士’也赞同我们这个观点的话,我们将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将各位送到下一场战斗的战场上。”
托拉洛克的声音中,还蕴含着“如果不赞同的话我们就凭自己的力量去阻止”的坚定意志。反过来说,如果能得到赞同的话……也一样。
火雾战士们一时间都无法作出回答。毕竟并不是任何人都像“四神”那样单纯和直接,能坦然地作为正人君子采取为大义而牺牲自我的行动。因为在他们观念中所理解的名为火雾战士的存在,是从感情的漩涡中诞生的罪孽化身。
然而,在这里——
“夏娜。”
却存在着一个并非如此的异端——纯粹为使命而生的火雾战士。
订立契约的,是以断罪和审判为权能的天罚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
如今他第一次开口,以理所当然似的确认声音说道:
“你会战斗吧?”
回答只有一个字。
“嗯。”
那个异端——“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露出了仿佛领悟了什么的表情。
所以,夏娜在战斗。
在暴雨的天空中飞翔,射出火焰,以刀相搏。
紧随着她的身影。变成怪物姿态的修德南也在空中纵横驰骋。
在刚才的战斗中,夏娜从来不会发起攻击的方位,以及自己一旦想要攻击就会被威尔艾米娜破坏的方位——根据这些情报,他已经大致上分析出她们不想让自己碰到的空域……也就是“天道宫”所潜伏的地点。
那个地点,跟亮超灯火的高塔相距甚远。
(那座塔会遭到总攻击是很明白的事……拉开距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修德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想该如何对那里使出一击。
在这样的暴雨中,即使光是在空中飞行,雨水都会变成高速的飞石。远方的视野基本上都被遮挡,就连目标的全景也无法很好地把握。尽管如此,要是强行发动攻击的话,就会遭到意识到“天道宫”被发现的两名火雾战士以命相搏的阻止攻击。所以,可以在无意中突破牵制而对该处施加一击——首先只要破坏隐蔽之壳“秘匿圣室”就够了——的机会,他必须靠自己创造出来。
(可是,不管怎样也还是行不通啊。)
干脆怀着遭受某种程度重刨的觉悟强行攻击,至少可以先把握一下地形吧。
在他刚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如同影子掠过似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掌。
辛塔希尔,击出了完全不把对方的高速移动放在眼里的不动右掌。
嘭!
“——咕、啊!?”
钝重的冲击音和修德南的含糊声音同时响起。
由于速度差的关系而错过了变化时机的怪物,立即将开始碎裂的身体部位软化成果冻状,穿过了突然现身的强敌。作为反击,他还在背后张开大口,喷射出无数的火焰弹。
“嘎啊啊啊啊啊啊!”
“……!”
辛塔希尔根本没有回头,只是从周围释放出无数冰雹将其打消。
灼热的爆炸和朦胧的水蒸气充满了四周,两入也同时拉开了距离。
“三对一吗……不过我是向来不介意啦。”
对修德南来说,比起“大地四神”的战斗力,他更关心的是他们参战所代表的意义。
(那就是说,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现在就为了更确实地牵制我的行动才出现的吗?)
的确,三柱臣的将军并没有猜错。
然而对方所用的方法,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
在暴雨之中悠然漂浮在夏娜和威尔艾米娜面前的辛塔希尔。缓缓地抬起了手臂。完全没有攻击的杀气,也感觉不到自在法的大规模干涉。
在那抬起来的手臂上,手掌正慢慢张开。刹那间,高塔的灯火顿时膨胀起来。
在已经适应过来的暴雨之中,在从塔底到附近森林的范围内(山间地带已经被树木填满了)你推我拥挤得水泄不通的[化装舞会]的“使徒”们,看到突然发生了变化的“那个”,起初是把它看成是火球攻击而提高警惕,接着很快就确信了那是“另外的东西”。’
因为那个球形物体,有着跟他们的根据地“星黎殿”同等大小的体积。
作为最重点攻击目标的“天道宫”,终于出现了……在他们眼中看来是这样。
(不可能!那可是最后的逃走手段啊,怎么会用这种显限的方式暴露踪迹。)
如果是修德南的话,还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但是对“使徒”众将来说自然不一样了。
对从前一阶段起就因为扎姆艾尔的“车辆要塞”蒙受了极大损伤而激愤无比的扫荡部队,以及被新派到山岩地带、却由于辛塔希尔的“托拉洛肯”而无法把握前线状况的增援部队来说,这正是[化装舞会]全军等待已久的“还差一口气”的状况。毫无疑问。那就是跟“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敌人彻底粉碎”同义的胜利象征。
也就是说,辛塔希尔是让他们看到了一直渴望看到的东西。
因此,他们都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地方。
连至今为止都没有理会灯火的那些人都陆续涌了过去。
现在被吸引到高塔那里的人。并不是全员已经回收完毕的火雾战士的残兵败将。而是处于包围圈内的“使徒”扫荡部队。对于这种明显的诱敌之计——
(他们是打算把包围圈内的部队诱导集中到一处,以此支援同伴脱离吗。)
以通过远望察知了敌方意图的哈勃利姆为首,确实也存在着几位没有受其迷惑的指挥盲。但是暴雨却遮断了他们的远距离传话和视听觉,他们命令的下达也不得不依赖原始性的传令方式。在传令还没到达就已经开始了行动的战局流向,恐怕也无法停下来了。
其中气势十足的前锋,突然间把塔击碎了。
拥有桩子般的头部的巨大蝗虫,就像剌穿薄纸一样贯穿了耸立在眼前的石壁中央,将整座塔弄倒了。看到高塔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先前无论怎么攻击也被反弹回来的“使徒”们,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在暴雨的彼方,被折断了上半部分的塔正慢慢崩裂倒塌……“使徒”们都陶醉地注视着这一幕。这种进攻方的误中,在持续几秒钟后就恢复了清醒,同时急剧转化为对状况逆转的喜悦和狂热。
这完全跟他们心目中的期待相吻合致使他们产生了这种反应。
“创造神‘祭礼之蛇’万岁!!”
[化装舞会]战无不胜!!”
他们众口一词地反复喊着这两旬口号,同时向坚牢无比的“车辆要塞”发起进攻。
那些作为移动城墙随机应变地交错旋转、同时伸出各种武器对他们展开杀戮的车辆群,如今却跟周围的石块一样一动不动。很快,它们相继被“使徒”们推倒踏碎,化作了一堆破烂石头。
看到这些东西已经变成废物后,汹涌而来的“使徒”们又争先恐后地向上空射出火焰弹。
只要将漂浮在空中的琉璃色球体破坏,再把留在内部的人全部杀死的话,就不会再有人妨碍[化装舞会]的行动和创造神“祭礼之蛇”的乐园创造了。
蕴含着这种火热思念的各色火焰,就像喜悦的焰火一般飞上了天空。
但是——
他们的火热思念,却被某种坚牢的力量阻挡住了。
高塔的瓦砾石块,就像保护着球体的薄皮般在其外周卷起了漩涡。
在喷涌而出的火焰和爆炸热风之下,一个同样坚牢的男人从断塔中站了起来。
那头戴将校帽子、身穿竖领长大衣的壮年单眼男人——就是“善鳞之泰盾”吉尔尼托拉的火雾战士“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
“使徒”们抬头一看——一
马上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包围着高塔的“使徒”们顿时感到无比激愤。
为了消灭这个妨碍自己的胜利、梦想、愿塑和欲望的最后存在,无数的“使徒”以比刚才还要猛烈的气势,向着一个男人飞扑而去。
面对这种壮观无比的、向自身的绝对否定者汹涌而来的情景…-
“很好,简直就是战场,正是我期望中的葬身之地。”
扎姆艾尔只是为此感到心动不已。
仿佛以琉璃色球体的出现和塔的崩塌为导火线一般——
“那、那是什么!?”
事态发生了急剧而唐突的瀑炸性变化。
包围着整个战场的南北防卫线的部队——
“敌袭!敌袭一!!”
在不同的三个方向,同时遭到了突围的袭击。
在正东方亮起的,是沿着紧贴地面的轨道进射而出的紫电。
出现在东北方的,是以岩石构成的巨人。
在东南方闪出的,是桃色的大爆炸。
如果只是普通袭击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人感到惊讶吧。
毕竟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构筑起防卫线的。
可是每一处的袭击者,都带有某个东西。
那就是跟出现在塔顶的那个有着同等大小的、在空中“隐约”漂浮着的彩色球体。
“是、是‘天道宫’吗!?”
“别让他们逃出去!!”
“将它击落吧!”
缓缓前进的三个球体,其隐隐发光的表面就只有附近的部队才能看见。好几个火焰弹在其表面上发生爆炸,球体的轮廓也发生了颤动。而准备向其发起致命性攻击的“使徒”,则都被各自同行的火雾战士们逐一收拾掉了。
其中的一人——佐菲一边向手里拿着的书签注入力量,一边向还残留着的几座炮台型“磷子”施加了广范围的雷击。浮现在她脸上的表情,是忧虑。
“跟其他人不同,我有瞬间脱离的手段,所以逃走的时间也很充裕,只要在这里尽量拖延。把周围的部队牵制过来就行了。但是——”
“虽说如此,但要是头上的那个球被弄坏了,一下子就把诱敌任务搞砸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啊。必须趁对方还没集中到我们无法应付的战斗力之前,甩掉包圈部队才行。”
相对的,建御雷之神则冷静地督促着她执行作战方案。
另外一人——卡姆辛不断以巨大质量的身体横扫着周围一带的障碍物,同时以巨大的步幅展开“压倒性的逃走”。
“啊啊,没想到消耗还挺严重的啊,这个灌注在书签里的自在法。而且要保障它的坚牢就要耗费相应的力量……虽然也会配合我走路的步调跟上来。”
“唔,如果觉得麻烦的话,就只有一路走到让这个东西自然消隐也不会被察觉的远处去。不过现在因为我们自己更引人注目,球体也很少遭到攻击就是了。”
作出回答的比希莫特则镇定从容地对现状进行着分析。
另外一人——仿佛扔中有奖似的向包围部队丢出一大堆炸弹的丽贝卡,利用瞬间的空隙回头看了看自己一路奔来的方向……也就是至今还处在暴雨的厚厚雨帘之中的彼方。
“哼,扎姆艾尔那家伙,还装什么威风……既然那家伙说没问题的话,内侧的部队应该是赶不上追击行动的吧。多亏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逃得掉吗……”
“先别说那个,你可要注意别玩过头连‘上面的’也弄坏了啊。因为我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模仿她的自在法喔。”
巴拉尔依然是慢悠悠地提醒着毛手毛脚的搭档,
她们一一个个都各自分散,同时却怀着同样明确的目给向前飞奔。
这个伴随着假“天道宫”展开的同时突围行动,是以本来负责准备“退潮”作战的火雾战士的提议为基础,由各人依自身特点决定下来的。
目前.这个新的作战已经收到了预期效果,给包围部队带来了极大的混乱。
遭到最重点攻击目标来袭的三个部队,并不知道另外两个地方也出现了同样情况,各自都毫无顾虑地向附近包围各队发出了增援请求。
“为什么到处都没有派人来增援嘲!”
“可恶,这样的话就黧要追击,我们的人数也……”
结果,他们都各自发出优先处理己方危急的请求,而其他地方的“使徒”部队根本无法顾及这三方的异常事态。几乎大部分包围部队都在白白浪费着向各处确认情报的时间。能立即作为增援部队出发的,就只有附近的部队——也就是能目视到闪烁着浅色光芒不断移动的、他们心目中的“天道宫”(而不是远远看去“仅仅是变大了”的琉璃色灯火)的近邻部队。
“喂,传令呢!?”
“已经传_,啊!但也不知道能不能干上。”
三个假“天道宫”已经由制作者预先调节过亮度,在暴雨的雨帘阻挡下,从修德南和哈勃利姆等指挥宫和进攻高塔的军队的方位是无法看见的(当然彼此之间也一样)。
“可恶,包围网内的部队到底去哪里玩耍了!”
“糟糕……要是升到空中的话就会丧失目标了啊。”
眼睁睁地看着袭击者的暴力突围和“天道宫”通过的包围部队,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嘴里骂的扫荡部队也同样在攻击着他们所认为的“天道宫”吧。
三名火雾战士带着三个空空如也的球体,在对包围部队进行搅乱的同时越去越远。
为了挽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为了保留延续到将来的东西。
还有,为了履行自己的誓言。
掠过暴雨的天空,展现出怪物姿态的“干变”修德南正在飞翔
(真是的,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
他虽然无法知道包围网内发生的怪事,但仅仅从琉璃色球体的出现、以及辛塔希尔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些事实,就已经看穿了火雾战士们的意图。
(就是要通过那个巨大的诱饵来集中包围网内部的军队,来协助自军的突围吧。)
虽然很想马上赶到正在攻击高塔的部队那边去——
(为了把我拦住,除了魔神的契约者和大战英雄之外,连“大地四神”都出现了吗。)
他虽然是个充满自信的人,但也不会因为敌人的评价而得意忘形到认不清现实的地步。
夏娜她们极力阻止“使徒”接近的意图,他其实在很早的阶段就发现了。她们好像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自己知道目前的战况。要是在这种状态下硬是赶去通知部队的话,她们三人一定会竭尽全力加以阻挠,到时候毫无疑问就会牺牲一大批士兵。
(要是这样做令军队的行动出现问题的话,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修德南在理解了这一点的前提下,决定采取扭转状况的方法。
也就是——
(对她们藏起来的真正“天道宫”下手。)
大概是因为激战还没有平息的关系,夏娜和威尔艾米娜不让他攻击、或者就算攻击了也被挡住的那个方向一直都没变过。难道是打算到战斗结束后也继续躲在那里瞒天过海吗——
(——不,应该也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吧。)
如果说是在等待脱离时机的话。这个战局转换一定是跟针对包围网的动摇战术互相联动的。那么说,行动的时机也应该快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算用什么方法对化装舞会的全军进行搅乱,但与其被对方抢占先机,老老实实地接受因此造成的不利影响——
(倒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杀个措手不及,由我先动手更好。)
只要对隐藏在这里的真正“天道宫”发起攻击,三个火雾战士就只能选择迎战。在那时候发生的巨大碰撞、或者真正的“天道宫”紧急脱离的事态,也应该会令毫无意义地向充当诱饵的高塔发起进攻的自军部队醒悟过来吧。
(好。)
在战斗中进行的明晰恩考,只花了短短的数秒钟。
面对挥舞着怪物爪牙和刚枪的他,三名火雾战士所采取的战术是——由力量上不输给他的夏娜正面交锋,通过身体变形等实行的怪异攻击则由威尔艾米娜负责化解,一看到有机会就由辛塔希尔发起重击。
彼此之所以没有使出决定性招数,是因为双方都想着“战斗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推移下去,很快就会出现新的变化”而互相警惕的缘故。在这方面,双方的方针也是一致的。
在暴雨之中,两者不断描绘出的大大小小的圆形轨迹——
(那么——就由我来把“那个”唤出来吧!)
由修德南率先将其打破。怪物的姿态突然间发生崩溃,轮廓不断扭曲,最后静止在空中。
夏娜她们也在提高警惕的同时停顿在圆圈的对面。
仿佛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似的——
“咕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扭曲的轮廓突然向四面八方飞散——向外散开的顶点都各自逐渐形成尖牙和鳞片,同时不断向外伸展。最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比铁路货车还要粗大一两圈的多头龙。
“!”
面对眼前的异形,夏娜并没有畏怯,只是用右手将大太刀“赞殿遮那”向旁边一挥,让另外两人退到后方。然后,她朝着逼近自己的龙头,把左手抽回到腋下位置开始蓄力——
“——‘真红’!!”
摊开手掌向前猛力推出。
顺势涌出的炽红火焰在瞬间形成巨大的手臂,最后实体化成为拥有锐利勾爪的魔神之掌。面向舞动着向自己袭来的多头龙,她反过来用自在法“真红”构成的左手抓了上去。
在空中撞上手掌的龙头,有的立即粉碎,有的向着不着边际的方向飞去,有的则缠住了手臂并企图爬向夏娜的本体。
“啧!”
夏娜不禁对难以捉摸的敌人咂了咂嘴。她怀着悔恨的心情进一步加大左手的握力,仿佛在极限握力下发生破裂似的,将“真红”构造成左臂的火焰瞬间引爆。
高亮度的炽红光辉向四周绽开,在离热之中跟喷洒出如血般的浊紫色火焰的龙交混在一起。
“嘎啊啊啊啊!!”
在此期间,从里头出其不意地飞出来的一条龙头——
“喝!”
被威尔艾米娜的缎带缠住,在不削弱其突进速度的前提下将其甩到了别处。
在其轮廓消失在暴雨中之前,辛塔希尔立即伸出手指,用无数的冰雹将其射成了蜂窝。
龙挥洒着火焰飞散消失了,可是修德南却没有出现。
“——在下面!”
夏娜通过背届漂浮着的“审判”之眼,感应到恢复成人类外形的修德南已经落到了地面,正朝着她们一直阻挡着攻击的那个地点径直冲去。
原来刚才在跟“真红”的手掌发生碰撞的时候,向不着边际的方向飞去的那个头才是真正的本体,其他部分只是他切离出来的分身。
“我先走一步。”
察觉到他用意的辛塔希尔简短地说完.就混在雨中消失了。
只要在大结界“托拉洛肯”之中,他就可以在瞬间内进行短距离的移动。就像汇合时那样,辛塔希尔混在雨点中转移到疾奔的修德南前方,正当他准备施展攻击的时候——
“~!?”
仿佛算准了时机似的,修德南重重一蹬地面,猛然将手中的“神铁如意”向前刺出。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伴随着怒涛般的咆哮,配合着手臂同时发生巨大化并且向前伸展的刚枪枪尖,已经逼近辛塔希尔的眼前。就在这时候,他的手臂被威尔艾米娜的缎带缠住——
“!”
要不是威尔艾米娜及时把他拉开的话,说不定就已经被砍成两截了。
多亏了这样,他所受的损伤,就只是“一条右臀”。那条臂膀骨碌碌地打了几个转,就化作琉璃色的火焰消失了。但是比起那条臂膀,现在更大的问题是那柄刚抢的延伸方向。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发出咆哮的修德南的本来用意,其实是暴雨中好不容易才发现的某个洼地。夏娜她们一直在守护着的那个方位,的确是敞开着一片足以隐蔽“天道宫”的空地。
修德南使出的巨大剐枪的直刺攻击,分毫不差地贯穿了那个洼地的上空。
某个巨大的物体,被粉碎了。
然而,那却不是修德南预料中的物体。
不,那甚至不是伴随着实体存在的物体。
那是闪烁着闪闪发亮的光辉四散粉碎的——深蓝色的自在式。
充满愉快的声音从飞散蓿光辉碎片的雨中响起。
“猜~锚~哕~!!”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卑猥的笑声,接着从开始卷起同样漩涡的光辉碎片中传出。
从正面跳出来的人,是一位右腋下夹着画板般大小的书.一头绑成马尾辫子的栗色长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穿西装套裙
的——美女中的美女。
瞬间把她的脸掩盖在深蓝色之中的.是形状宛如立起来的枕头般矮矮胖胖、耳朵尖尖竖起,眼鼻穿出黑黑的空洞,并排着形同锯子一般的利齿,嘴巴弯成新月形笑容的——火焰之衣。
“二十号有六只老鼠哟!”
“坐在那里,是在织毛衣吗?”
美女的名字是“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
跟她订立契约的“魔王”,名字是“踩躏的爪牙”马可西亚斯。
“路过的小猫在偷看!”
“各位,你们在干什么呢?”
火焰之衣是“悼文吟诵人”披在身上的斗志之证“托卡”。
口中所唱的是辅助自在法显现的“屠杀即兴诗”。
“我在给老公织上衣呢!”
“我进来,帮你抓断毛线吧?”
配合着口中的歌词——这一点可以明确地看出来——无数的自在式在雨中舞动,开始在吃惊的修德南周围卷起漩涡。两重,三重,四重……不断重叠,就像茧子一样。
“不,不用啦,小猫。你会咬我们脑袋的!”
“不会不会,没有那回事。稍微帮个忙,只是这样呀?”
在唱歌的期间,漩涡已经重新构成了粉碎前的球形——也就是跟“天道宫”相同大小的形状。这是规模大得难以置信的、必须事前做好充分准备才能实现的自在法牢狱。
“也许是这样。但是——我才不要!!”
“你还是不让我——进来吗!?”
最后的一道边,跟相反方向延伸过来的另一道边正面相碰,并且互相同化。就好像上锁一样,结合得天衣无缝。;
在其顶端,托卡就好像胜利者似的站在那里。探出脸来的玛琼琳——
“好啦~累死了耶~!给点鼓励呀!”
“呀哈哈哈哈哈!毕竟空白期太长了嘛!”’
跟马可西亚斯一起,就像是苦笑和哄笑的两个酒杯似的互相碰撞起来。
在担当拖延时间用的诱饵的功劳者身边.三名火雾战士自天而降。
“太好了,你没事……”
“庆祝会合。”
面对感动不已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玛琼琳说道:
“那可是我们的台词耶。而且刚才不还用通信机说过话嘛。”
“哟,感觉真的好久没见啦,小姑娘。你看起来好像异常有精神喔?”
马科西亚斯则向着凛然伫立的夏娜和亚拉斯特尔这么说道。
两人稍微在声音中混入一丝开朗,冷静地询问道:
“这是现在的正常状态。先不说这个,封印可以维持多久?”
“如果有十几分钟的话,带上你和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一起离开也没有问题了。”
他搭话的对象——只要有多几分钟的时间就有可能保住性命的男人们,则以稳重开朗却异常坚决的声音拒绝道:
“身为真正之神,可不应该表现出这种不像你风格的贪念啊,裁决之业。”
辛塔希尔是这样称呼亚拉斯特尔的。
“现在,我也不可能解除‘托拉洛肯’的结界。必须要拖延一段足以让敌人认为已经被真正的‘天道宫’逃掉。甚至连你们逃向那个方位也不知道的长时间……即使是在你们撤退之后也是如此。这不是大家早就一致同意的作战方案吗?”
“而且,主动闯进那个战场中心也太危险了。”
托拉洛克说出了在远方高塔上的那场战斗的意义。
“要是你们去营救孤身一人牵制着敌军的他。在那里被卷入了以量取胜的乱战的话,或者遭到‘千变’的追击的话,那就全都白费工夫了。好了,在这里谈话的时间也很宝贵……请你们快点去吧。”
失去的右手由威尔艾米娜用缎带进行了应急包扎的“皓露之使者”。只是以坚定而不容许任何感伤的态度,站在她们的面前。
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托卡”的玛琼琳·仿佛觉得这是“剐刚跟众人会合的轻松心情”的附带义务似的,代替众人说出了道剐的话:
“也对呢。那么我们就趁早散场啦。迎接我们的人,差不多……也要来了。”
她的手上正拿着一个土黄色的类似便携无线机般的机器。
马可西亚斯也接着说道:
“啊啊,在雨中也出现反应,看来已经来到相当接近的——”
锵!从正下方传来一阵冲击,他的声音被打断了。
玛琼琳一脸无奈地叹息道。
“难道说,封印已经被穿破到能感觉到冲击的阶层了?明明花了那么大的工夫,竟然连三分钟也撵不过……怎么说呢,真是大受打击。”
“现在就先拿空白期做挡箭牌吧,我生锈的宝剑玛琼琳。朵~”
瞬间——
感觉到冲击的预感,全员都飞了起来。
下一瞬间——
遭受到来自内部的冲击,牢狱顿时粉碎四散了。
把没有巨大化的刚枪“神铁如意”横着举在头顶上,嘴里喷着浊紫色火焰的修德南,将深蓝色的光辉撞得粉碎,现身了。
“那么,接下来是谁当我的对手?”
说完,他就对火雾战士们并没有散开包围着自己,而是退避到同一个方向感到奇怪。刚才的假“天道宫”既然已经被粉碎,那就应该没什么可隐藏或保护的东西了。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真正的——
(难道——)
这时候,他产生了怀疑。
跟他相对的玛琼琳,故意地——作为坏心眼演技——不跟他对上视线,而是注视着他背后的天空这一点,他也察觉到了。他想要看的东西——正确来说应该是他把视线转去看到的东西西,却跟他想像中的并不一样。
往空中,高速飞来。
在远离战场的.外侧。
不给任何人以阻挡的时间。
以直线贯穿了整个平原区域。
运载着两名讨伐者的,巨大箭簇。
朝着玛琼琳举起的诱导标志,前进。
对视野不佳的暴雨也毫不踌躇,飞了进来。
从箭簇的上缘部分探出一张少女的脸,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紧紧抓住,背后带起一道不停地变幻着从绿到红紫甚至白色等各种色彩的极光,就好像是平行于地面行奔驰的——流星。
“!?”
并不是回头,而是通过在背上张开的眼睛看到这一幕的修德南,此时遭到了那超出视觉容许量的压倒性极光以破坏力发动的袭击。
“——‘千变’——!!”
在他还没意识到那是来自少女的愤怒叫声之前,睁开的那只眼和周围已经被打穿了两个大洞,不仅如此,在对方通过上空的时候还遭到了箭簇尖端的一击。
“什、么!?”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被撞飞了。
在失去平衡而打着滚的期间,好不容易才在视野中捕捉到的极光,就跟来的时候一样以压倒性的速度向着暴雨的彼方飞去——仿佛被牵着走似的,后面还带上了好几个讨伐者的身影。
“可恶!”
修德南在几秒钟内就重新站稳了。在作出“是自己也追上去还是命令下属去追?”这些判断之前,他首先就展开了巨大的翅膀,开始积聚起浑身的力量。
察觉到这一点的夏娜,马上向露出脸的琪娅拉·托斯卡纳叫道:
“眩惑,能做到吗!?”
“是、是的!”
听到这个突兀的指示,琪姬拉极其迅速地从箭簇的两个侧面射出了好几发极光弹。
极光弹立即在大范围内发生即将的爆炸,将描绘在暴雨天空中的不规则飞行轨迹彻底隐藏。
“干得好啊,第二代。可是,真的没问题吗?”
用丝线把她们拉着飞走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在对珙娅拉的瞬间反应表达赞扬之意的同时,也问起了把原本已经被系住的丝线主动切断而留在战场上的男人。
在威尔艾米娜和玛琼琳都没有回答的空白时间过去后,夏娜简短地回答遒:
“因为,他是火雾战士。”
于是,萨雷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然后,独自一人——
留在战场上的火雾战士,脸上露出了无比安稳的笑容。
至于修德南——
“彻底被你们算计了吗……这样一来,恐怕之后又得听老太婆的唠叨抱怨了啊。”
则浮现出完全相反的苫涩笑意。
“据我推测,你就是耍留下来牵制我的行动,尽可能继续维持具有搅乱作用的大结界‘托拉洛肯’以协助他们逃走,是这么回事吧。‘大地四神’要死在这样的地方么?’,
留在战场上的火雾战士——辛塔希尔的笑容,依然不为所动。
“是的。因为一旦让你这个最棘手的敌人自由行动的话。任何一项作业都会全部露出破绽的。至少在我的力量还没耗耗尽前,都不能让你于任何事情。”
“你就当作是接受我们的邀请,在这里陪我们一会儿吧”
托拉洛克也这么说道。修德南的笑意变得更加苦涩了:
“就算说不愿意也不放我走,是这样的作战吧?那么在我来说,为了尽可能提早结束这种有违本意的相伴,我就只有在努力的同时接受邀请了。”
与此同时,他把刚枪“神铁如意”握得更紧了。
位于塔顶的琉璃色灯火。终于消失了。
那是因为如薄皮般保护着它的石头碎片都已经全部掉到了地上,在接连不断的火焰弹攻击下无法继续维持自在法的缘故。缓缓地,仿僻在暴雨中隐去形迹似的,假的“天道宫”消失了。
可是,“使徒”们即使这样也还是没有停步。
在把固守在塔上的一人杀死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停步的。
“使徒”纷纷沿着被折断的上半部分登上塔顶。
独自一人守在那里的扎木艾尔,抬头以单眼看到天空中闪耀着的无数道极光。满足地说道:
“吉尔尼托拉,我的战友啊。你可曾想过我的战争会有迎采终点的一天?”
从挂在胸前的银杯中,作为他的男一个组成部分的吉尔尼托拉,作出了极其率直的回答:
“当然有啊,我的战友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我一直在想.就这样度过了六个世纪的熳长岁月。”
他们的脚下,像小山一样堆满了原本不会残留下来的“使徒”尸体,就连落脚的位置也没有。在单眼的视野中呈现出来的这一幕光景,实在是非常令人怀念。由于大结界“托拉洛肯”的效果,他们身上很快就长出了青苔和杂草,所以也稍微有点妨碍行动。
在他们的面前,“使徒”们发动了不知第几十次的突击。
扎姆艾尔从下方把带头的山羊下颚一拳揍碎,接着踢起脚边的石片,将从空中跳下来的骑士的脑袋击飞。骑士的马匹也掉下来折断了头颅,身体则反弹到了别处。
在其背后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就是那个终——”
他还没说完,穿过马身伸出来的一柄长枪——
“呜!”
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侧腹。
“喀、哈!”
扎姆艾尔拼命爆发出气力,支撑住快要倒下的身体,从死去的骑士身上抢过一把西洋剑。然后,他迅速将枪头折断.将一时丧失平衡的攻击者——身穿中国铠甲的“使徒”脑袋砍成两半。
这时侯,他才终于感觉到痛楚,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咳咳!——哈!”
扎姆艾尔用鲜血淋漓的襁口擦了擦嘴,把刚才被打断的话接
“——哈,是啊,这就是那个终点……到了第二次的话,也没
舌头似乎变得越来越沉重了。即使是剐才的那一击,平时的他也应该能轻易避开……看来力量的消耗果然非常严重。
不知道是为了不让他休息,还是只是数量太多的关系.后续的敌人又继续涌了出来。像髂髅一样的剑士,还有大蜥蜴的怪物。大概是受了战场的狂热气氛影响吧,大蜥蜴突然喷出了火焰,把塔顶变成了灼热的地狱。就连身旁的骷髅剑士也被烧到了。还有其他几个准备飞扑过来的“使徒”也被莫名其妙地卷入
扎姆艾尔在崩塌的墙壁背后勉强熬了过去,心想:
(在这个地方的战斗,大概已经全部结束了吧,,)
无论是对各地包围的突破和强者们的脱离,无论成功与否,从时间上来判断也应该得出结果了。他被赋予的任务——引诱包围网内的所有敌军——已经完成了。
尽管如此,他却依然在战斗。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们在战斗中并没有投降的选项,也不是因为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逃亡的可能。既不是为存活的人们着想而尽可能打倒更多敌人的坚强意志,也不是“我才不会轻易死掉”这种战士的气魄和毅力使然————只不过,是想不出在目前这种状况下还有什么事可做罢了。
(因为。我是火雾战士啊。)
也不知道是对生存的惰性,还是对完成使命的执着。
(尽管这样不停地行动,却不仅没有六百年的感慨,甚至连一丝甜美味道也感觉不到……如果是昨天以前的我,会不会有不同的感觉呢。)
从墙的背后用单眼偷瞄了一下,只见好几名“使徒”还在火焰中挣扎着。随后走进来的人,竟然连那是同伴也没有祭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们砍倒了。
(作为最后看到的光景,这还真是够糟糕的……就好像,现世的……)
扎姆艾尔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这种自作聪明的想法。感觉到嘴唇上鲜血的滑溜感,他放弃了说出声来的念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瘫坐下来,大衣的前面和腹部都染成了一片殷红。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他,也不打算站起来作垂死的挣扎。
(至今为止都认为是常识的东西,在这一天里明明有很大部分都倒转过来了啊。)
知道了许多冲击性的事实后,继续战斗。
也没有怀着什么决心,只是立下誓言,继续战斗。
(说到底还是人类,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改变生存方式,是这么回事吗。)
跟他一样,吉尔尼托拉也表明道。
作为临别赠言的自我意志。
继续作为火雾战士生存的,意志。
(再见了,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我将期待着下一场的战斗,就此离去。)
火焰已经熄灭,“使徒”们还是照样不停涌上来。
其中也包括刚才的那个骷髓剑士。
原来他没事吗?扎姆艾尔在心里想着无聊的事情——
并不是以无法再发出的声音,而是以意念说道:
(那下一场的战斗,究竟是该存在还是不该存在,我也没有办法判断。但是……)
说完,他又发出呼唤:
(祝你武运昌隆——我的战友,吉尔尼托拉。)
然后,保持着瘫坐姿势的他,在胸膛上遭受了致命伤。
痛觉好像离自己很遥远似的,也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想。
只是,对于那熟悉的声音,还有意志……在最后一刻以更鲜明的形态传达到自己心中,感到无比高兴。
(感谢你的协助——我的战友,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
在那之后过了十分钟,暴雨也终于停了。
火雾战士兵团,彻底败北了。
第一目标,对身位[化装舞会]盟主的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复活进行阻止或歼灭——第二目标,其根据地“星黎殿”实行占据或重要设施的破坏——这其中的任何一项,他们都没有做到。
“初次见面。你就是佐藤启作吗?我是‘姿影分配者’弗兰索瓦·奥力克,你的事情我已经从‘悼文吟诵人’口中听说过了。”
“我是‘布置之灵泉’古洛戈赫哟,请多关照。”
“是的,请多多指教!”
参加中国西南部决战的八成兵力……对现世的火雾战士来说绝对无法忽视的大量人员、而且是精锐中的精锐,都在这一站之中丧失了。
从单纯损失的数字来看,甚至还超过了当年大战的“小夜啼鸟”争夺战中的数字。在争夺战后为弥补兵力不足而展开的讨伐者的粗制滥造工程,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把这一点考虑在内的话,其损害之大也可说比过去更为严重。
“听说了……那个,是怎么说的呢?”
“怎么说吗……就是〈他是我照看的‘孩子’,请多关照〉这样了。”
“啊~啊~你不用露出这么丧气的表情啦。她当时看起来也好象很难开口的样子,那绝对是在掩饰羞耻心的举动呢。虽然迟钝的弗兰索瓦是不可能发现啦。”
火雾战士兵团,彻底败北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全军覆灭。
现在,残兵败将们都潜伏在“天道宫”之中。
以玛琼琳所准备的“退潮”作战为基础,根据发生变化的情势对其进行重新审视,同时按照个人能力进行相信补充休整后的结果……他们潜伏在地底。
“咦咦!你们,是那样的关系吗!?”
“你真的没发现吗?是那种程度的女人耶,不管是人类还是火雾战士,向她示爱的人当然是多得数也数不清啦!”
“那!那个——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在空中也应该配备了严密监视网的大军包围下,如果要仅仅依靠残兵们甩掉强大敌军将兵的追击,让原本速度就不怎么快的巨大移动城寨成功脱离战场的话,与其说是很难,倒不如说是不可能。至少集中在这里的众人都无法想出能实现这个目标的绝妙方案。
因此,她们决定不脱离战场。
扎姆艾尔在建造高塔和“车辆要塞”的时候,对山间原有的一片洼地进行深层挖掘,趁着大结界“拖拉洛肯”的暴雨遮挡,将“天道宫”纳入其中,并且将其重新填埋起来。
“比起那个,启作。你就给倒在那里的人们送点饭菜吧。啊~还有,玛琼琳·朵既然在这里待过就一定有酒,但你可别把酒拿给他们喔。”
“人的话,总之只要填饱肚子就应该会冷静下来啦,不过酒却有点不太合适,所以不能拿给他们喝啦。”
“明白……但是,那个……”
然后,让“拖拉洛肯”的暴雨落在填埋好的地面上,通过“车辆要塞”将朝着灯塔逃来的火雾战士收容到塔内,将同样蜂拥而来的“使徒”们用作草木的养分,借助最终生成的茂密森林,从物理曾面上将其存在彻底隐蔽起来。
然后,扎姆艾尔就让挥手的讨伐者们沿地下通道逃进“天道宫”,同时在塔顶展现出“那理应漂浮在空中”的“天道宫”,吸引了更多的敌人。
另一方面,佐菲、卡姆辛、丽贝卡她们也带着明显的冒牌货从包围网的各方面突围而出,给[化装舞会]制造出某种程度的怀疑“真正的‘天道宫’已经从某处脱离”的假象。
最后,在包围圈内一直牵制着修得南这张敌军王牌的任务,则由夏娜、威尔艾米娜、玛琼琳等人分别进行积极性和消极性的应对,最后由持续保持着联络的琪娅拉和萨雷将他们带走,一口气脱离战场。
总而言之,这个在穷途末路中指定的计策,所有步骤都进行得相当顺利。
——以两位难得的火雾战士的牺牲作为代价。
“脱离,真的没有问题吗……那应该是跟向大军发起突击差不多吧?”
“嗯~明知道会得到什么回答却还是要问,这是不是令人神往的年轻感觉呢?不过,应该就是如你所愿的‘不会有事’吧。毕竟她们都是杀了也死不了的那一类嘛……”
“……嗯,虽然这样逃进来这里的我这么说也有点奇怪啦。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吉报传来的。董命他们不是正在外头配置伪装天线吗?”
潜伏在战场——或者应该说被埋伏起来的他们,在[傀轮会]进行的安全调查判定完成之前,都必须在这个状态下默默等待。
火雾战士虽然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但毕竟也是败军。为了防止士气崩溃,“天道宫”的内部也备有以全军撤退为前提的大量物资和娱乐用品。在等待的期间,应该是不会出现任何不足的情况。
“知道的话,就快去。命令可要迅速执行喔!”
“是……明白!啊,董命先生刚才说,因为想确认一下通讯代码,所以想请你们在安顿下来后到通讯车那边去。”
“待会儿我会去的,谢谢你。”
目送着少年跑步离开的背影,弗兰索瓦又环视了一下这个铺洒着灿烂阳光的悠闲庭院。
现在,那里正躺着好几百人的火舞战士,每个都遍体鳞伤衣杉不整,武器也被扔到一边,没有任何人站起来,只是像晒日光浴似的随意躺在地上。
忽然,连自己内心也涌起了想学他们那样躺下来的冲动,弗兰索瓦慌忙使劲挺直了双脚和腰身。
身为出席了那场会议的一分子,他是绝对不能那样做的。
(我们已经向辛塔希尔先生立过誓,要永远以火雾战士自居。)
怀着强烈的思念,却吐露出软弱的话语:
“但是……已经被弄成这个地步,还有多少人愿意那样做呢?”
“你就想想说服他们的的办法吧?时间应该很充裕喔。”
马上就体察了契约者内心所想的古洛戈赫,故意以轻松的口吻说道。
弗兰索瓦并没有回答,心想还是应该先做自己能做的事,于是开始寻找通讯车的所在。
火雾战士们离开之后的——战场。
尽管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气温却几乎没有变化。
白茫茫的雪原,将两军死斗的各处痕迹都冻结成冰。
足迹和火焰造成的雪坑,有无数个。
南方的山地上,可以看到崩塌的分城残迹。
平原区域中央,是被遗弃的突击路。
平原区域的东端,有粉碎的堡垒。
接着在北边,可以看到堕落的移动要塞。
各自都以其自身的空虚感,宣告着感觉漫长实质短暂的大战已经结束。
黑云也不知消失到何方,原本藏于暴雨之中的东方山峦,
也被称作为大结界效果的一大片森林所覆盖。
地形险峻复杂的群山也在爆炸中遭到了切削,
顶部原本亮起灯火的高塔,也折断粉碎了。
被藏起来的移动城塞早已被掩埋得无影无踪,
还在四处奔走的士兵们,也传出钝重的脚步声。
所有的一切,都隐约残留着先前展开的一场大战的余韵。
在眺望着这幅情景的高处。
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作为推动当今世界的力量象征而傲然游戈于天际的巨大黑色蛇身,在立于其头顶的代用体——“祭礼之蛇”坂井悠二的身后,修得南正摆出单膝跪下的姿势。
悠二抢先以创造神的声音制止了他道歉的话说:
“不用了。没有任何人能做得比将军‘修得南’更出色。而且,在现在的情势下也不必为溜掉几个敌人而耿耿于怀。”
“……是。”
修得南并没有肯定,只是作为响应的声音回答道。
由于火雾战士“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的死去,妨碍视听觉和自在法的大结界“托拉洛肯”已经被消灭,军队的联络机能也完全恢复正常了。
——在讨伐者们所预期的、已经为时已晚的状况下。
现在,全军在哈勃利姆的指挥下展开了大规模的追击和搜索行动,但已经无法期待收获到什么大的战果了。毕竟对方的搅乱已经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连牵制着修得南行动的那些人都已经脱离了战场,从常识上来考虑,真正的“天道宫”也“应该”早就突破了包围网。要是对方在包围网外提升了高度,那就根本无法进行搜索。
大半敌军已经被击溃,而且还歼灭了“大地四神”的一角和兵团的重镇——虽然的确是有这样的战果,但是修得南却觉得欠缺了一点画龙点睛的感觉。
完成要塞内的处置事项,从跟他肩并肩的位置现出身形的贝露佩欧露,也向他指出了这一点:
“哎呀呀……虽然出现了‘大地四神’这个意料之外的闯入者,但结果还是有点不太像样嘛,‘千变’?”
“是啊。”
对修得南来说,这样率直地向自己表达意见反而更令他感激。因为盟主所赋予的主导权,到了战斗的终局却被对方所掌握,这一点毕竟是事实,而当时的指挥官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可是,悠二的目光已经没有再停留在战场上。
“比起那种事——”
眺望着遥远地平线的彼方,以稍带恳求的口吻问道:
“这个神体,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动?”
贝露佩欧露以近乎夸张的恭敬姿态弯下了身子。
“现在的安定化作业,应该是完成了五成左右。包括跟周围军队的联络和汇合等调整工作在内,要离开这个地方,估计还需要等到傍晚时分。”
“是……吗。”
悠二以充满忧郁的神态叹了口气。
于是——
下一个地点,
真正的决战场,
完成御命的天地——
“真的,很想快点动身——到御崎市去。”
以少年的声音,满怀爱惜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琪娅拉的神器“佐丽亚”,正飞行在云端之上。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打算以全速一口气冲出沿岸地区。
在从下方一片有如棉花——或者应该说有如奶油般滑溜的云峰中卷起的强风推动下,箭蔟正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横贯长空。
脱离战场之后,任何人——就连马可西亚也一样——都没有开过口。
对彻底败北的愤怒,对丧失的悲痛,对逃走的耻辱——这一切当然也对她们造成了相当的打击,但更重要的是,由于获得了空余的时间,各人都正埋头于自己的沉思当中。
他们在思考有关创造神“祭礼之蛇”所宣示的名为御命的行动。
还有就是,自己应该对其做出什么样的对应。
在制定脱离作战之前,辛塔希尔和托拉洛克曾经说过:
(——“恶灵们宁愿创造一个无垢的新世界也想要继续进行的……跟以前一样、甚至更变本加厉的放荡横暴的行为,我们‘大地四神’必须加以阻止。”——)
(“如果‘火雾战士’也赞同我们这个观点的话,我们将会赌上自己的一切,将各位送到下一场战斗的战场上。”——)
以此为前提检讨出的作战方案,是一个必须赌上他们性命的方案。
对于怀着“舍身托付他人”的觉悟的他们所提出的交换条件,她们全都接受了。
这并不是因为被他的自我牺牲精神所电动,也不是为了保命而随口答应下来,而是各人通过对自身的“怀着使命立于世间的战士”进行自问,最后所的出的答案。
但是,那并没有体现为明确的道理。就算怀这确信,要是其核心本身很模糊的话,以意志作为力量的人也无法战斗。因此,大家都利用这难得的时间,对自己的思绪进行着整理。
跟她们订立契约的“红世魔王”们,也没有向契约者提供任何助言。原本就为使命而生的他们,答案也早就决定了。无论在何时何地,扰乱秩序者都必须得到惩治。
所以,他们互相交谈也是没有意义的。
玛琼琳坐在箭簇边上,茫茫然地眺望着云层的尽头。
(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明明不是什么使命的忠实执行者,真不像我的风格。)
在他腋下的“格利摩尔”中,马可西亚斯想道:
(总觉得最近我的命数里出现的是动荡的卦象呢……不过总比发闷要好多啦。)
威尔艾米娜在萨雷的丝线牵引下,飞行在箭簇的旁边。
(虽然事情的规模已经发展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但应不应该以正义感作为行动准则呢。)
头顶上,恢复为头饰外形的蒂雅玛特简洁地总结道:
(动荡无惧)
萨雷至今还不知道第二次宣布的内容,坐在玛琼琳的另一侧深有感触地想道:
(感觉跟老爹的孽缘也差不多到尽头了啊……下次,会被分配到哪里去呢。)
在他的枪袋里,基佐则相当轻松地笑着想道:
(虽说我们的答案早就决定了,但契约者并不是服从于我们的存在,也就跟平常一样吧。)
琪娅拉一边全力飞行,一边以认真的表情注视着前方。
(扎姆艾尔先生,我一定会替你报仇……首先必须到香港跟[傀轮会]接触。)
在她操纵的箭簇中,欧得莉娅和维捷露娅悄悄谈论道:
(喂喂……连马可西亚斯也闭嘴了耶,怎么办?)
(我可不知道喔,这样我们就连为扎姆艾尔哭泣的机会都没有啊。)
然后,夏娜——
是唯一一个连内心的中核也反映出明确意志的人。
现在她所回想的,是辛塔希尔在会议时所说的道别话语。
(——“战斗。很好的回答。真不愧是真正之神的契约者呢,耀眼的火焰。”——)
他带着安详的微笑说道。
(——“请您转告剩下的‘三神’和同志的神官们吧,就说我已经将我的身体化作了推动你们前进的一滴雨露。还有你们各位,朋友啊……”——)
跟托拉克一起,怀着喜悦之情。
(——“战斗,这个决断……”——)
(——“对,一定不会有错。”——)
夏娜只把灼眼注视着前方,绝对不会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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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南部的某个边鄙小镇。
在那个连地图上有没有记载都不知道的沼泽湖畔,有一座年代久远的清新风格的别墅。
在那座房子前面,一个体格魁梧的大各自男人正坐在摇椅上读着报纸。
“发生以日本的主要港湾为目标的连续恐怖活动……吗。看来我隐居的决定果然没有错嘛。”
从家里头走出来一个不知为何穿着略式和服的美女,向他递出了一杯柠檬饮料。随后,她又举起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那杯干姜水喝了一口,一平淡的声音说道:
“虽然也发来了协助请求啦。真是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嘿,事到如今也轮不到我们出场吧。情势跟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时候完全不同。”
大个子男人以奇特的可爱动作咬住插在柠檬水上的吸管喝了一口。
在他们面前,有一片看不到居屋占地边界线的红褐色草地,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正在那里摆弄着他的自行车。那是一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高价品的实用型自行车,是已经用了很长时间的“绝品”。只见他放下扳子,在喀啦喀啦地转动着车论的同时开口说道:
“嗯,不过他们也只是想尽可能的集中更多能派上用场的棋子吧。”
“虽然我喜欢把人当成棋子看,但可不喜欢被人家当成棋子看啊。”
听了大个子男人显而易见的抱怨,青年苦笑回答道:
“我知道啦……不过,真的可以不作理会吗?老板。”
“什么神什么世外桃源的,我才不管。所谓的乐园,真的需要搞得那么复杂吗?只要有适度的阳光,好相处的邻居,还有这一杯就够了——呼啊~!你看,已经‘有了’啊。”
看到大个子男人笑得那么开心,青年的苦笑也变成了微笑。
“对又便宜又轻松又简单的我们来说,根本不需要神……吗……嗯?”
这时候,从通往邻近城镇的一条直路上,一位熟悉的邮递员正骑着自行车向这边驶来。
青年缓缓站起身子,为了迎接交付邮件后就要马上掉头离开的邮递员,向他伸出手来。同时就像往常一样问候道:
“辛苦你了,路易。”
“好嘞~!”
邮递员也对此习以为常,把一大捆(为什么总是这么多呢?他一直对此感到疑问)邮件递到了他的手上。
“找到了。”
瞬间,
邮递员的眼睛忽然失去了意志的光彩。
取而代之的,是在眼眸深处点燃琥珀色光芒的——另一个人的意志。
在面露惊讶神色的青年面前,停下自行车注视着他的不明人物,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
说完,周围就突然刮起一阵狂风。
顿时吓了一跳,一屁股摔在地上的青年——
吃惊地站起身来,准备现出原形的大个子男人——
在感觉到异变的同时,就跑进家里拿武器的女人——
环视着他们三个“使徒”说出那句话的不明人物,表情上就只有一片悲叹之色。
逝去之日的耻辱已经昭雪。
重现世间的火焰摇撼着世界的规理,向前挺进。
面向起程之日,火焰在燃烧,直到世界尽头。
后记
初次见面的朋友们,初次见面。
好久不见的朋友们,好久不见。
我是高桥弥七郎。
能够再次跟大家相见,实在是感激万分。
话说本作,是一部痛快娱乐动作小说。本卷里,从创造神的御命宣布开始,描写了火雾战士兵团的败走和逃脱。下一卷,终于要写到最终章的前篇。
主题方面,在描写上是“胜利与败北”,在内容上是“道路”。从这里开始的人,在这里结束的人,在这里发现的人,各种各样的人们都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力量和思念,面对他们的交叉点。
责编的三木先生是个坚持不懈的人。不管时间表安排得多么危险,他都会替我把周围各方面的事情进行最大限度的调整。所以这一次,在那个意义上反而是三木先生陷入死斗(以下省略)。
负责插画的いとうのいぢ老师,是一位能画出富有跃动感的作品的插画师。虽然在第一卷中的内页彩图也是这样,不过特别令我感动不已的就是华丽的封面图。这一回也承蒙她给在下拙作给予了莫大帮助,我在此谨表示深深的感谢。
以前名单按照县名(地名)五十音序列排序。爱知的K柳君、爱媛的U田君、茨城的I上君、大分的T岛君(实在非常感谢)、神奈川的F(N?)村君、U野君、S井君(请加油干哦)、京都的H川君、熊本的N野君、群马的T中君、滋贺的S山君、千叶的M原君、东京的F本君、福冈的O渊君、北海道的I藤君、三重的N村君、官城的S野君、韩国的尹均(请允许我写在这里)。
各位经常寄信来的朋友和第一次寄信来的朋友,你们的来信就是对我最好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字母顺序中字母是指姓氏的第一个音节,而县名地区名首字发音相同时则按照字母顺序排列。
贺年卡我也收到了。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希望借此表达我的感谢之意。对于个别的提问和回信,我实在无法作出回应,实在非常抱歉。
那么,这回就写到这里。
对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以永恒不变的无上谢意。
希望还能再次跟各位见面。
二○一○年二月
高桥弥七郎
好久不见,我是いとうのいぢ。
迎来了新年后,这是第一次出新刊呢~!大家都还好吧?
这次敌我双方也怀着各自的思念,展开了激烈的冲突和角逐呢。
还有,随着逐渐接近终局,插图的女孩子概率也越来越低了(笑)。
不,扎姆艾尔非常帅气,我也很喜欢。所以我有时也想是不是该来学一次学画帅气大叔的修行…不,我说真的。
本来我就有点苦恼,想着夏娜的这种硬质世界跟我的软弱画风能不能搭配得上,但在苦恼的同时我也总算撑到了今天。
得到这个画插画的机会,虽然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总算是逐渐使自己脱离了只会画小女孩的阶段。
还有,虽然画女孩子还是觉得非常开心,但我现在还感觉到不仅限于女孩子,创造出富有美丽的角色形象实在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夏娜她们,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未知的表情出现,我一定会珍惜机会好好画下去。
在此重新向各位说一句。,
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虽然已经一年的1/4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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