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农在线书库收录经典全本小说灼眼的夏娜小说在线全文阅读,简单快速无弹窗免费小说阅读网站

灼眼的夏娜小说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灼眼的夏娜21卷】第二十一卷1 作者:高桥弥七郎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灼眼的夏娜小说免费全文阅读。     小说名称:灼眼的夏娜

    本卷名称:第二十一卷

    序章

    在第二学期的散学礼后的归家途中——

    “啊~终于要放寒假了~夏娜,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听了田中那仿佛把自己当成笨蛋似的语气——

    “如果你说的是庆祝宗教主持者生日的‘圣诞节’的话。我已经从中村公子那里听说了。”

    夏娜仿佛要反击他似的作出回答——

    “该不会是又被灌输了什么奇怪的知识吧……”

    “”出于担心不由得开口说道——

    “下一次大家一起集中的时间,是三十号吧。”

    吉田同学稍微有些寂寞地说着——

    “我说那个啊,为什么不是在圣诞节,而非要在前一天举行晚会呢?”

    佐藤表现出敏锐的直觉——

    “圣、圣诞节也许大家都有自己的节目嘛。”

    绪方同学慌忙掩饰说——

    “嗯~原来如此啊——呜哇?!”

    池以另有深意的口吻作出总结——就在那时候——

    绪方同学的手帕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那白色的手帕,就像被吸进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中一般。飞了起来。

    在凛冽寒冷的冬季寒风中,手帕越飞越远。不断在空中轻盈地飘舞着,直至消失不见。

    眼前的交通信号灯,是红色。

    所以,大家都无法行动,只能目送着手帕逐渐飘远的影子。

    在大马路上,车辆相当稀疏。

    夏娜也跟大家一样,只是站在那里目送着手帕的远去。

    他并没有使用异能的力量。

    尽管那对她来说明明只是举手之劳,但她还是没有行动。

    他停在了那个地方……以自己的意志,站在那里。

    序章

    二月,日本的御崎市,正位于令人产生密度感的厚重白云之下。

    经历了空港的混乱,好不容易才来到御崎市车站月台的坂井贯太郎终于放下心来。

    (幸亏我利用关系乘坐特别航班回来了……要是一回国就害千草担心的话,就本末倒置了啊。)

    那一天——

    由创造神“祭礼之蛇”向全世界发出的第二次宣布,已经实施了。

    (不能让她到我这边来这一点,可算是这份工作的最大难点了。)

    那是不会让置身于世间表层的人类听见、只传递到在世间暗处啃食人类的“红世使徒”、以及追踪“使徒”的异能讨伐者火雾战士耳中的、深沉而悠远的男人声音——

    (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离开太长的时间,也算不上是久别重逢吧。)

    那是在绝对肯定的语调中隐藏了关键部分的、难以形容的奇妙宣言——至少在完全相反的意义上,渴望获得更详细情报的“使徒”和火雾战士们是这么想的。

    (不,不行不行……那只不过是单身赴任者以自我为中心的说法而已。)

    如他所说——“发动之地……为‘日本’。怀着渴求乐园‘无何有镜’的心,随我而来吧。同时,在该地绝不允许啃食人类。皆因对均衡的干涉,将会成为仪式的障碍”——

    (我现在可是把身怀六甲的千草一个人留在家里啊,这跟我离开的时间长短根本没有关系。)

    正当他们为了马上奔进那个世界而做好准备的时候,展现在他们的面前的却并不是前往乐园的详细集合地点和时间,而只是一个笼统的国家名称以及简洁的禁止事项。

    (而且关系那么好的卡梅尔女士和夏娜,现在据说也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了啊。)

    总而言之,当接到这次宣布之后,作为日本的火雾战士防卫据点中核的外界宿东京总本部,在司令和副司令的同意下,已经向本国的所有外界宿成员下达了全面放弃设施和撤往国外的命令。

    (反正这一次我也特意延长了休假,首先就好好当个孝顺妻子的丈夫吧。)

    在位于远方的苏黎世外界宿指导部对他们的决断做出质疑之前,现实就已经证明了他们判断的正确性。在这次宣布的牵动下,全世界的“使徒”都陆陆续续地展开登陆日本的行动了。

    (为了不重蹈覆辙,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照看着她。)

    就连制定对策的时间也没有,其速度之快已经超越了“即日”,只能以“即时”来形容了。

    这已经无法称之为战争了,事态只是朝着唯一的终结点不断加速发展。

    在表面世界的人们无法察知的背后。

    1、为谁而战

    日本某个刚落成不久的地方空港,正弥漫着猛烈的战火。

    这个唯一优点只是“稍微”临近首都圈,别说国际航班、就连国内定期航班的班次也可以用单手数完的空港机场,在这一天却迎来了开港以来最多的大型客机临时航班,呈现出一片繁荣景象。

    然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似乎都冒出腾腾的烈火和滚滚的浓烟。

    停机坪的各处都被航空燃料炸得分崩离析,在喷发着高热升腾而起的猛火中,看起来既向腐朽破烂的铁管,又像是伏在地上的兽骨的朦胧暗影,也在火焰中诡异地摇曳着。

    其中某个角落——在爆炸中被轰飞、就像墙壁一样插进了地面上的尾翼背后——

    “哼!到这个时候还要垂死挣扎,该死的蠢货!”

    被甩下来的数十名机内乘客都聚集在一块,正七嘴八舌地怒骂起来。

    “最后即将着陆的航班上的家伙呢?”

    “谁知道。虽然逃出去的家伙似乎也不少,不过大概有半数都一命呜呼了吧。”

    “可恶,火雾战士……该死的讨灭道具!”

    某个“红世使徒”一边这么说,一边躲在飞机碎片的边上谨慎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空港周围一带,都被笼罩在巨大的彩霞色半球体内,其内部的地面还可以看到以火线描绘而成的纹样。也就是说,对内部的事象进行隔离、隐蔽的因果独立空间“封绝”已经展开了。

    在那被封闭的战场上,巨大的残骸粉碎而燃烧,某些被卷入其中的人类也被炸碎成黑炭。在狂暴的热风和飘舞的火粉中,燃料和焦肉的刺激臭味互相交混在一起,那一幕情景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有人发出沉吟声——

    “简直就像地狱一样啊。”

    “你这感想也说得太早了吧?他们恐怕马上就要向这边发起进攻了哦。”

    有人如此回答道。

    仿佛印证了这番对话的正确性似的,在远离这里的某处残骸——在即将着陆前的瞬间被展开封绝,同时被击坠在滑行道上——的周围,已经开始了交战。恐怕不用多久,他们现在所潜伏的燃烧着大量残骸的停机坪这边也会遭到毫不留情的袭击吧。

    这时候,又有人沉吟道——

    “我刚才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他们没有向首先降落的我们这边开始袭击……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是看准了起飞着陆最为集中的这段时间来展开行动呢。”

    “原来如此,他们就是打算等尽可能多的猎物下来之后再一口气收拾掉么。毕竟那帮道具们都是通过外界宿来交换那方面的情报的嘛,真羡慕——”

    “快趴下!!”

    仿佛要打断他们的谈话似的,头顶上忽然掠过了无数色彩斑斓的火焰弹,直接命中了背后新建起来的巴士总站,连里面静止不动的人类也被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从空港的各处都猛然传出了怒号声。面对火雾战士的激烈袭击,埋伏在其他地点的“使徒”们似乎互相联合起来展开了反击行动。

    在新的爆炸音和脚步声中,更混入了咆哮和兵刃相接的响声。地狱瞬间变成了战场。

    其中一人仿佛受到了这种状况的影响,身体的轮廓开始出现晃动。

    “从刚才的火焰弹来判断,对方的实际人数似乎并不多嘛……干脆解除人化状态,一口气把他们消灭掉吧。”

    “嗯。不过你可别因为被逼进险境而随便吃掉周围的人啊。毕竟那是我们创造神的命令,也是我们前往乐园的保障呢。”

    “我当然知道……比起那种事,我本来还为了前往乐园而精心打扮了一番,现在可全都泡汤了。你看嘛!”

    在互相对话的同时,他们全都现出了各不相同的真面目。

    “有什么怨言你就尽管向道具们说吧……好,上吧,到乐园去!”

    “噢!上吧,到乐园‘无何有镜’去!!”

    燃烧欲望,以乐园为目标,“使徒”们猛然奔驰了起来。

    美国纽约。

    在跟曼哈顿岛之间隔着东河(EastRiver)和皇后区(Queens)的南岸,坐落着拥有广大占地面积的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JohnFKennedyInternationalAirpart)。作为环绕纽约的三大机场之一,其国际航班和国内航班的数量加起来每天可以轻松超过一千班次,是世所罕见的大型枢纽机场。

    在这个大型机场的一角——在无数人穿梭来往的行李领取站的外面,有两位少女正利用剩下的宝贵时间站在那里等人。

    其中一名少女看起来似乎是十五岁上下,是一个把棕色长发分梳成左右两束的西洋少女。身上穿着一件厚大衣,跟纽约温度常保持在零下的隆冬季节非常相配,还把脖子藏在衣领里保暖。

    “呀,夏娜。你是第一次来到纽约吗?”

    少女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拿着的水果杯递向旁边。

    在不慌不忙地等待着旅客航班到达的期间,为了打发时间,她就从附近的小卖店买回了这些东西。在浅底的塑料容器中盛着好几颗可以一口吞下的浆果类水果。

    从里面拿出一颗山莓的另一位少女——

    “嗯。虽然我也来过好几次美国,但并没有机会前往‘四神’所在的都市。”

    那是一位稍显年幼、年纪大约是十一二岁、留着长发的东洋少女。她穿着一件偏薄的黑色长大衣,脖子上卷着一条艳红色的围巾。

    仿佛从那红色围巾中滴落下来似的挂在她脖子上的,是一颗在黑色宝石上交叉环绕着两个金环的吊坠。这时候,从那个吊坠中传出了“唔”的低沉声音。

    “我们一直以来都尽可能的避免利用外界宿。要是不先在某种程度上熟悉世事的话,非但无法为自己带来方便,凡而会变成便于被人利用的道具——就是基于这样的判断。”

    黑发少女察觉到他的台词是照搬几年前在热那亚遇到的身为外界宿主持者的——的确是个通晓世事的——那个男人的助言,但并没有说出口。

    作为回答——

    “啊啊,这种做法完全正确。总觉得最近的外界宿变得越来越精打细算了耶。”

    “就是就是,每次看到人家来求助就摆出一副交易的嘴脸,还真是麻烦死了呢。”

    一个妖艳而脱力的声音、以及另一个捎带兴奋的声音响起了。这是从西洋少女的左右两条棕色辫子上系着的箭簇型发饰中传出来的声音。

    即使置身于不断从身旁穿梭而过的人潮中也完全没有被埋没、而是以无比确实的存在感稳然伫立在那里的两人,并不是人类。而是通过跟来自异世界“红世”的“红世魔王”订立契约来获得异能力量的讨伐者——火雾战士。

    黑发的少女是“炎发灼眼的杀手”夏娜,她是以吊坠型神器“克库特斯”表达自身意志的“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的契约者。

    “为了得到必要的情报,我想还是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以前的我……因为并没有那样的需要,所以才没有加以利用而已。”

    在说话的途中,她那直率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棕色头发的少女——“极光射手”琪娅拉·托斯卡纳虽然察觉到了她的动摇,但并没有加以深究。非但如此,她反而为了不让“破晓的先驱”欧德莉娅和“夕暮的后尘”维捷露娅——跟自己订立契约、通过箭簇型神器表达自身意志的两位“红世魔王”——说出什么多余的话而马上接着说道:

    “也对啦。如果订立契约才几年的话,也应该不会形成太复杂的人际关系。”

    但是,她的抢先发言却被两人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

    “如果是‘上百年的老手’的话,就会经常拜托别人或者被别人拜托做一些麻烦事,人情恩怨的关系也变得复杂无比了呢。”

    “记得上次萨雷失踪的时候,她简直就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态度去恳求呜呜哇!”

    结果,琪娅拉只有通过强行手段——紧握着两条辫子上的发饰——来让她们闭嘴。这是她在这百年以来学会的、对两人最为有效的反击方法。

    “都怪你们说那些多余的话。”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于是向身旁的少女露出了腼腆的笑容,然而那位少女却极其率直地点了点头,表现出一种“原来如此”的反应。

    (夏娜虽说订立契约后才过了几年,可是看起来就像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的调律师一样呢。)

    这样的反应,可以说是完全印证了她传闻中极其特殊的生涯经历。

    自从在中国腹地的战场会合以来,琪娅拉一直都没什么机会跟这位作为天罚神的契约者而名扬天下的——正确来说应该是凭借那场败退战中的活跃一举扬名的——火雾战士进行近距离的谈话。虽说彼此都只是为了履行使命而走在一起,也没有必要勉强成为朋友,但是——

    (——“啊~对于把以后的共同战斗作为‘当前方针’的我们来说,还是很有必要把握一下主导者的人格和性格倾向的。”——)

    鉴于作为自己师傅兼恋人的男人的提议,琪娅拉在履行自己负责的“迎接某些重要人物到来”的任务是,就连夏娜也邀上了。作为她师傅搭档的“魔王”——

    (——“毕竟你们并不熟悉自在法的操作,光是在这里等的话也很难受,干脆就去一趟吧。与其当一朵闷闷不乐的被装饰在墙上的话,倒不如当一朵能让往来行人赏心悦目的野花更好呢。”——)

    琪娅拉尽管对这种仿佛绕着圈子把打杂的任务推给自己的口吻感到很不满,但发言的前半部分的确是事实,所以她也只有乖乖地接受这个提议了。然后——

    (——“明白了。”——)

    光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答应同行的、看起来只跟自己相差几岁的少女——

    (不过话说回来……)

    琪娅拉转眼看向她的侧脸。

    (对话持续不下去呀。)

    尽管散发着跟年级相称的可爱气质,却凝缩着作为中核的强韧意志力……这是大多数火雾战士精锐普遍具备的特征。

    然而,她的表情却显得有点僵硬和凝重。

    (看样子也不像是因为觉得等人浪费时间而感到不耐烦的样子。)

    在跟她一起脱离战场前往香港、从那里乘坐特别航班沿空路来到纽约这里的半天时间里,少女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氛围。

    (只作出最低限度的回答,契约的“魔王”也只是对她的话进行补充而已——)

    即使彼此不相熟,大部分人都会对琪娅拉和两位“魔王”的对话表露出蕴含正面或负面感情的反应,然而身旁的这位“炎发灼眼的杀手”,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倾向。琪娅拉觉得自己就好像成了一个无法唤起观众激情的表演者似的(虽然她主观上绝对没有扮演这种角色的意图),甚至产生某种不合情理的失望感。

    (不管怎么说,火雾战士也应该不会怕生什么的把。)

    在战场碰面的瞬间,向素未谋面的自己下达指示时的那种燃烧着确信和霸气的激昂感,现在已经完全收敛起来了。并不是有所减衰,仅仅是潜伏在体内——这一点自然就不必多说了。而现在作为她外壳的整体氛围,那存在着某种跟表情相类似的僵硬和凝重感——那简直就是跟焦虑和急躁完全相反的感觉。

    (这种态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以两人间的单独对话为契机,出于纯粹的亲切心,或者说是多管闲事——琪娅拉暗自思忖了起来。尽管明白自己并没有这样做的必要,但她还是像关心陷入苦恼的朋友一样思考着。

    她之所以这样做,除了基于“想跟这位难得相识的火雾战士少女成为更亲密的朋友”这个纯朴的欲求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认真性格使她遵从了师傅所说的“为了按照当前方针行动必须把握其存在形态”的吩咐。

    而夏娜本人却对自己的古怪之处毫不介意——或者说是毫无自觉,就好像觉得“做出必要的回答后对话就结束了”似的,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刚才从水果杯里拿起的那颗山莓。

    “…………”

    在作为火雾战士开始活动的初期,自从咬过一口不认识的蔬菜(不过现在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了)结果吃了大苦头之后,她一直以来都尽量避免去买那些生冷食物来吃,现在的她也产生了同样的警惕心。不过跟大家在一起生活的经验,还是稍微为她增加了一份动力——于是,她一口就把山莓吃了下去。

    “……!”

    瞬间,新鲜的酸甜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少女马上绽放出满面的笑容。自从进入战斗以来就没有感受过的作为生物的喜悦感,如今就像是冲破了坚牢而沉重的外壳似的露出了水面。

    “真好吃。”

    “太好了。”

    不知为什么,琪娅拉发出了打从心底里感到安心的声音。

    趁着这个时机,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哎哟哟,光是一颗山莓就能展现出这么可爱的变身呀。”

    “就是就是,如果说不是天罚神,而是天使的契约者的话也许更相配呢!”

    夏娜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稍微有点困惑、同时也带有一丝笑意的暧昧表情。

    看到她这副表情的琪娅拉——

    (啊啊,是这样吗。)

    终于理解了她至今为止散发出的氛围所意味着的事实。

    (她根本不是在焦急……反而是感到紧张啊。)

    因为她表现得实在太沉着冷静,而且散发出的气势和存在感也极其强烈,如果不先让她暂时松缓一下的话,是根本无法认识到这一点的。

    经历了至今为止的事情,对接下来将要采取的行动产生的紧张感。

    这决不是夸张的表现手法,在向足以决定世界命运的战斗发起挑战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一定会感到紧张的。虽说琪娅拉也同样置身其内,但她说到底也只是参加者中的一员而已。

    然而夏娜却不一样。

    她是站在呼吁战斗的最前锋的主导者。

    正如目前在世界各地发生的有如世界末日般的大混乱那样,对创造神提出的条件发起挑战的行为,并不一定能赢得基于单纯的正义感和气概的允诺和支持,反而很有可能会遭到支持条件的一方的妨碍。而隐瞒真正用意、表面上光是打着战斗旗号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更重要的是,对她来说的敌人……战斗的对手,毕竟是那样的人啊。)

    想到这里,琪娅拉从少女的身上移开了视线。

    (也难怪啦……“那边”也是——)

    在大堂出口附近、也就是登机柜台后面的接驳巴士的车站那里,聚集着好几个“不属于任何一方的人”——装扮成旅客模样的外界宿成员。自从到达纽约之后,那些人就一直在周围监视着她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换班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左右吧,似乎已经换上了另一批人。)

    他们毕竟是常人,当然不可能瞒过火雾战士的眼睛,不过他们的存在实际上也表明了“外界宿的指导部把她们锁定为危险人物”的意向。

    (反正已经暴露了,他们其实也可以放轻松一点嘛。)

    跟谨遵师傅的教诲、总是努力让自己往乐观的方向考虑问题的琪娅拉不一样,拥有强烈使命感和率直性格的(即使在短期间的同行中也能清楚感觉到)少女,面对自己被外界宿的指导部(尽管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视为危险人物的事实,心情一定是很沉重的吧。

    (本来她就已经承受着许多负担了,现在跟她在一起的我必须照顾好她才行。)

    琪娅拉马上振奋精神,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再次递出水果杯说道:

    “蓝莓也很美味哦。”

    “嗯,是这个吧。”

    早已默认了监视着存在的夏娜,也仿佛为了保持着那好不容易浮现在脸上的笑容似的询问道。大概头脑中已经有相关的知识吧,她从杯子中准确无误地取出了蓝色的果粒。

    面对这种没有什么特别、却隐约显得有点可怜的姿态,琪娅拉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想紧紧抱住她的怜爱之情。与此同时,也对令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战斗对手”感到莫名的愤怒。

    “嗯,在底下还有菠萝呢。”

    仿佛在助长后者的感情似的,自从昨天的宣布之后一直不断在空港内播送的广播音,又再次报道出平常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来自世界里侧的战斗的祸害。

    ——飞往日本的航班全线休航。

    两人抬头看着在电光公告板上流过的休航和复航时刻未定的文字列——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听说全世界的地方空港袭击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愿这不会造成那两位所搭乘的国内航班的延误吧。”

    “虽说速度很快,但是‘使徒’们大概也终于认识到随便利用空路作为移动手段的危险性,而且本来在旧金山就没有遭到袭击,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已经很自然地交谈了起来。

    周围有许多以日本人为首的旅客纷纷向机场工作人员追问休航的事情,不过这对她们来说已经是熟视无睹的光景了。当然,即使在新闻报道中听到了消息,要不是自己实际上亲眼确认过空港的状况的话,也根本不可能理解那种极端异常的事态。通往极东岛国的空路,如今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继先前的主要港湾连续恐怖袭击事件后,日本又遭到了更大规模事件的袭击。

    表面上被当作“在日本全国的所有空港同时爆发的多发性恐怖袭击事件”来报道的这种状况,自然是由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宣布引起的现象。

    然而,现实的无比复杂性,已经导致其发生的实际情况远远超出了外界宿指导部的预测。也就是说,引起则场混乱的反而是火雾战士的一方。

    或许——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在短短的半天前发出的宣布——

    “发动之地……为‘日本’。怀着渴求乐园‘无何有镜’的心,随我而来吧。”

    尽管连实现御命的正确地点和时间都没有宣布,“使徒”们还是响应了这个号召。在完全为他们创造的乐园中随心所欲地满足自身的愿望——以这种旺盛燃烧的欲望之火作为原动力,他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展开了登陆日本的行动。

    作为其势力的第一波,他们利用的是人类所铺设的覆盖全世界各地区的交通机关——在速度上无与伦比的飞机。自从近代以来,他们已经对依靠这种人类文明的利器没有什么抗拒心了。非但如此,他们甚至在日常生活中尽可能地运用这些便利的手段。

    因此,结果就造成了“从特别包机航班到私人喷气式飞机应有尽有的无数飞机,分别装载着数十到数百名‘使徒’纷纷飞往日本”的异常事态。要不是宣布中以“妨碍创造乐园”为理由禁止啃食人类的话,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类在这个过程中遭到啃食,光是想像一下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现在,如此数量庞大的“使徒”大军,正一窝蜂地向日本涌来。

    然后,就像紧咬着池们的尾巴似的,许多单独或少数成群的火雾战士,开始向展现出有如“使徒博览会”般的异常景象的日本各处空港发起袭击。

    这种毫无计划性的快攻,当然不可能是遵从外界宿指导部的指示而采取的行动了。作为日本方面的司令塔的东京总本部,已经把这场意料之中的“使徒”登陆行动判断为无法阻挡的狂潮,在御命宣布后就立即向成员们下达了退往国外的命令。明明如此,在各地的空港却还是发生了交战——这大概都是由火雾战士这种存在的根干造成的结果——或者说是冤孽吧。

    他们是维护世界平衡的异能讨伐者——这个认识尽管从客观上来说是正确的,但是从主观上来说却是错误的。因为他们每个人订立契约成为火雾战士的理由,大部分都是为了向对自己和身边的人造成危害的“红世使徒”进行复仇。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都在为此而战斗。

    世界的平衡得以维持,也只不过是一个结果罢了。

    毕竟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的存在,对于创造神“祭礼之蛇”所主张的“据说”能给所有人带来恩惠的乐园创造,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表示无条件的赞同了。因为在作为维护世界平衡的异能讨伐者之前,他们首先就是一群复仇者。

    并不像外界宿指导部所预料或期待的那样,火雾战士既不是一群有着强大团结力并愿意共同进退的组织群体,也不是能以使命感来扼杀自身欲求的圣人。

    就算说要赞同创造神的主张,至少也必须在完成自己的复仇之后才有可能。

    这就是发起袭击的火雾战士们的真正心声。

    相对于维护世界平衡之类的东西,他们把向“使徒”复仇摆在更重要的位置上。而在他们大举向日本集中而来的这次行动中能捕捉到他们的几率,自然比漫无目的地在世界上游荡要高得多了。而且要是新世界的创造一旦完成,集中起来的所有“使徒”就会全部离开现世,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也就是说,他们将会永远失去复仇的机会。

    他们当然无法对这种“吃完就溜”的行为袖手旁观,所以尽管明知道力量有所不及,也还是毅然向着有压倒性数量优势的使徒发起挑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那所谓的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情势之下,就算明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也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复仇冲动。

    另一方面,事到如今才遭到这种攻击的“使徒”们,自然是感到头痛不已了。

    本来除了极其罕见的异类之外,他们完全不觉得跟火雾战士之间的战斗有任何的意义。毕竟他们的目的都只是满足自身的欲望而已,这也是很自然的想法。对他们来说,战斗只不过是拨开落在自己身上的火苗一样的行为。平时的他们是这样,在这个时候就更是如此了。因此他们并没有怀抱任何感慨,也没有为获得胜利而有所陶醉,只是平淡地以压倒性数量优势扼杀对方的方法来应对着这种“骚扰式攻击”。

    结果,日本各地都同时爆发了双方阵营的无秩序冲突,某些破坏和骚动甚至超出了封绝的范围而残留在外界,而被报道为恐怖活动的就是这一部分了。

    外界宿为了尽可能把泄漏到外界的情报控制在最低限度而拼命调动着各方面的人手,同时派出依然处于指挥下的火雾战士们刺探消息——也就是获悉目前航空相关的混乱状况,决定凭自身力量前往极东岛国的“使徒”们发起的、将会成为主力的第二波大规模进攻的动向。至于实施阶段的具体行动,因为指导部的大方针还没有定下来,所以暂时只能依照各人自身的判断行事了。

    总而言之,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情。对外界宿来说,无论是自身所在的组织还是面对的世界都实在过于庞大了,在短时间内嫩该区的行动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也许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当前在复仇心理驱使下发生暴走的人并不是主流派。大多数火雾战士都对这个作为组织的最大限度妥协和让步的监视命令——况且在先前的败战中也受了挫折——抱持著服从的态度。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保持着冷静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因为感情的激发而暴走,也没有以懊恼来消磨时间,只是默默地继续为战斗做着准备的——则是她们“炎发灼眼的杀手”一派。

    虽然说是“一派”,但是实际上有直接关联的人物,就只包括数名火雾战士和一名人类,仅仅是一团总数不足十人的小势力而已。在征得总司令官佐菲·萨伯莉淑的同意后,她们利用眼前无比贵重的时间来到了纽约。

    她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某些人——也就是凭这股小势力参加决战所,必不可少的,最有可能为她们提供协助同时也将成为最大战斗力的三名火雾战士——加入己方阵营共同作战。

    由于其中的一人就居住在当地,现在已经跟她们会合了。而剩下的两人也即将马上现身于这个约翰肯尼迪国际机场内。不过即使能成功碰头,目前也还不知道是否能获得他们的协助。如今他们三人……不,“三神”就是为了进行这方面的商议才聚集到一起的。

    “真好吃呢。”

    “嗯。”

    夏娜和琪娅拉一人一颗地吃着杯子里的水果,到了杯子被吃空的时候,通过入境审查的新旅客就开始走进大堂领取行李了。

    琪娅拉确认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向身旁的夏娜说道:

    “那个,就是指定的航班吧……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

    “知道了。”

    夏娜点点头,同时轻轻挥手以薄薄的净化之炎缠绕全身,清除了身上的污垢。

    接下来要见面的两人,对陷于绝对性的战斗力不足状况下的她们来说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存在,同时对寻求战斗本身的意义也有着重大的关系。所以必须怀着非同寻常的觉悟去面对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他们的协助。

    在跟先前不同男一种紧张感的支配下绷紧了脸颊的夏娜,以宛如临战状态般的气势注视着不断涌出大堂的人潮。在眼前走过的好几名旅客看到她的样子也不禁吓得变了脸色。

    就在琪娅拉思忖着是不是该安抚一下她的情绪的时候——

    (嗯~……这样子的话,搞不好对方从一开始就以为她是在挑衅呢……不过如果是那两位的话,应该也不至于闹得真打起来吧……)

    “咦?”

    夏娜的视线固定在穿过审查闸门向这边走来的某个奇妙的集团身上。

    或者应该说,她全身的感官都察觉到了——伴随着那个集团的某股异常强大的气息正在接近而来。

    那集团乍看起来就好像是追随着著名人物的记者,或者是狂热FANS的团体,不过就整体上的气氛来说,如果是前者的话又似乎稍微欠缺一点不顾一切的热情,要说是后者的话却又听不到任何刺耳的喧哗声。

    同时他们也不像是组团的旅客,而且男女老少都混在其中,只是单纯地围着某个人慢慢向前移动。更奇怪的是,他们全都露出一脸背上的表情,拼命向被包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嘘寒问暖。

    “好啦,已经到了喔。”“姐姐,你没事吧?”“你懂得走哪条路吗?”“来,振作一点吧。”“你的脚步好像有点虚浮呀?”“不休息也没问题吗?”“啊,我去帮你拿行李吧。”

    其中一人离开了集团,从行李领取处拿回来一个小小的革制旅行箱,然后面向位于中央的一位女性——并非恭恭敬敬、也并非战战兢兢,而是非常温柔地——递了给她。

    “非常感谢你,真的……”

    结果行李的那位女性,则反而恭恭敬敬、同时也战战兢兢地低头行礼道。

    那是一位在难以判断年龄的魅力容貌上散发出几分忧愁之色的女性,一束秀发非常普通地垂搭在脑后。在覆盖全身的连衣裙上披着一件画满了不可思议的纹样的罩衣。那副有如未经世故的旅行者的打扮,跟她的美丽容貌和强大的存在感实在是一点也不相称。

    这时候,她蜷缩着肩膀发出了哭泣般的声音:

    “在路上都多亏了各位的帮忙……呜呜。”

    “哎呀呀,没有那回事啦。”“姐姐,你觉得哪里痛吗?”“啊啊,请你擦掉眼泪吧。”

    正当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开始安抚她的时候——

    “真是的,简直没完没了。旅途的同伴们,你们就到此为止吧,解散!”

    却被一个有着鲜明对比的干涩的中性声音打断了。不光是用声音,那个人还像赶蚊子似的用手掌把集中在女性周围的人们赶开。听他这么说,周围的人才不情不愿地一边道别一边散去。只见在中央的女性身旁,一位少年正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我说‘起舞于波涛之人’啊。跟你一起旅行的话,就马上弄成这副模样了。虽说已经隔了好几百年,但是替你整理那没完没了的人堆这种事,光是两次就已经够多了吧。”

    年纪看似不足二十岁,有着瘦削的体格和容貌,就好像到自己家附近散步似的戴着圆顶的硬礼帽和穗饰披巾。以深深的皱纹构成的笑容渗透着某种阴暗感,反而给人带来一种难以捉摸的印象。只见他“喀”地用力蹬了一下左脚的简易棒状假肢,又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短短的半天,你就不能老实地当个漂亮的人偶,别管那么多闲事呢?在洛杉矶会合的时候,我看见那乱七八糟的人堆也没有撒手回去,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了啊。”

    “对不起,‘指引死者前路之人’……不过,我……”

    面对比自己还小一圈的少年,女性就好像是遭到诘问似的含泪说道。

    少年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只是环视了一下周围。

    “哼,这边也有不少在仓库周围转来转去的老鼠呢。在苏黎世大义凌然地摆出一副人类代表者姿态的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看到我们开始行动难道就真的那么不爽么。”

    “其实也没必要说得那么……”

    少年再次无视了女性的声音,仿佛在笑意中獠牙毕露似的展现出他那整齐洁白的牙齿。

    “太碍事了,赶跑他们吧。”

    就在他向什么人下令的瞬间——

    (什么——)

    (呜哇?!)

    夏娜和琪娅拉感觉到周围一带突然涌起一股具有惊人密度的力量——其碎片就像从破裂的水塔中迸射出来的水滴似的擦身而过,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倒竖了起来。

    同样,感受到这股不明力量的空港旅客们都像抽搐似的猛然挺了挺脊背……与此同时,在遍布空港各处的外界宿监视员的面前——

    “呀啊?!”

    “哇啊啊!”

    带着黄金色面具的某种褐色物体突然从地板上冒了出来,并且把对方紧紧抱住。这些东西在一瞬间内让本人和周围的人都大吃一惊,但很快就融入了拥抱对象之中,消失不见了。

    “刚、刚才的是什么——”

    “啊,我的脚?!”

    还没等监视员们理解眼前的状况,怪异的现象又再次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下半身变得充满了强韧的力量,并且带着被急剧改变方向的上半身自己动了起来。只见他们以短跑运动员般的猛烈劲头,不顾眼前的人堆横冲直撞,径直朝着最接近自己的空港大堂出口奔去。

    面对在旁人看来简直就像开玩笑一样的这一幕情景,少年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好,这下那些没教养的偷窥狂也消失了。”

    把正面转向走上前来的两位火雾战士,以华丽的动作将胸前的穗饰披巾卷起来,就像披风一样重新披在自己的背后。由此呈现出来的西装腰部挂着一块尖石状的勋章——神器“迪奥托尔”发出了雄壮的怒喝声:

    “你们还好嘛?!飘扬的双面!!闪耀的箭矢!!”

    琪娅拉只有无视周围大吃一惊的人们回答道:

    “是的。各位看来也相当有精神,真是太好了。”

    “你们呀,还真是喜欢不分时间场合乱来一通呢。”

    “虽然我也理解你们很久没出过远门,想大闹一番的心情啦~”

    这时候,少年把獠牙毕露般的笑容转向了另外一人:

    “这边的这位小姐,是初次见面吧。我是‘惮慑之莞’特斯卡托利帕卡的神官‘指引死者前路之人’。作为火雾战士的名号是‘群魔召唤者’桑司柏雷。”

    还没等夏娜对他的自我介绍作出回应,身旁的女性就像喜极而泣似的走了过来,同时握住她的手说道:

    “你就是……你就是被‘殊宠之鼓,和‘雨中前行之人’托付了后事的孩子吗?我是‘清漂之铃’查尔奇维托利奎的神官‘起舞于波涛之人’,另一个称呼是‘沧波挥舞者’维斯特修雅。”

    “摄理神格兼审判断罪的化身、伟大的‘天壤劫火’——能在此相见实在不胜荣幸。”

    从同样挂在她腰上的、有着波纹轮廓的石制勋章中,传出了一个稳重的女性声音。

    亚拉斯特尔仿佛肩负着对方重申的职责似的,以凝重的口吻回答道:

    “唔……我才是,非常感谢你们响应这次紧急召集。不过——”

    在句末转折词后接着的那句话,则由他的契约者说了出来:

    “现在还不能说是被托付了后事。”

    面对世界首屈一指的两位强大的火雾战士,她以点燃了觉悟的眼神注视着对方,说道:

    “因为,我也许会成为破坏的一方。”

    如今,有一个地方极其鲜明的反映着昨天以来发生在现世的大混乱。

    那就是坐落在瑞士的苏黎世——某个风光明媚的湖岸丘陵上的外界宿总本部。

    现在,那里正进行着一场形势相当奇妙的面谈会。

    “在空港发生的暴走行动全都是由火雾战士引起的啊,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那所谓的维护世界平衡的使命也不知被抛到哪里去了!现在反而变成是懂得不应该战斗的‘使徒’那一方更明白事理啊!!”

    从世界各地匆忙集中而来的一百多人,每一位都是有实力的外界宿主持者、人类和火雾战士的比率大概是各占一半吧。即使光从外表来看,这些男女老少的年龄和性别也各不相同。

    “你也应该分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吧!如果说明白事理的话,你怎么还不明白自己正生活在一个被火雾战士守护着的世界里啊?!”

    “就是嘛,你们也应该可以理解火雾战士为什么会采取那样的行动吧?”

    要说是论战的话,其中感情所占的比例似乎有点偏高了。无论是情绪激动地大声叫嚷的人,还是以温和的态度说话的人,彼此都调动了自身最大程度的理性,然而即使如此,他们在声音中还是透射出了内心的倾斜方向。

    “生存在被守护着的世界这一点我知道得很清楚,根本不需要你摆出一副恩人的架子告诉我!但就算是那样,在如此微妙的情势下也不应该只为了发泄自己的感情而擅自采取轻率的行动啊!”

    “的确。如果说‘因为一直以来都受着人家的保护,所以没资格在这里抱怨’的话,那也是一种傲慢的论点呢。”

    “我想这种单方面的判断也是一种傲慢吧。正因为是在这种微妙的情势下,他们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难道就不能从这个角度去想吗?”

    他们并不是围着大桌子互相面对面地进行会谈。

    而是全员都面朝着同一个方向,坐在呈阶梯状分布的座位上。

    采用这种奇妙的位置分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进行面谈会的地点,是位于将总本部藏匿于地下的某座大型豪宅旁边的歌剧场里。在那庄严得似乎有点造作的、以新巴洛克风格建成的、历经多年岁月的石砌剧场中,呈现着一个以最新工艺进行过装修布置的优雅环境。

    “虽然我也有同感,但是我们难道就不能想办法说服和劝阻那些发动无计划进攻的人吗?这样下去的话,根本不会给战局带来任何转机,只是白白损耗战力罢了。”

    “真是的,这祥简直就是白白送死。明明其中还包括一些经验老到的强手,现在都丧失了冷静的判断力。既然是火雾战士,那么所有人都应该听到创造神的提议了啊。”

    “吃掉了兄弟、妻儿、恋人或者朋方——甚至自己身边所有人的仇敌,现在正准备逃往自己无法触及的地方,你难道要对他说‘不要在个人感情驱使下擅自行动,为了让从没失去过什么的我们能更安全、更幸福地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你就放弃数百年来的复仇吧’这种话吗?开什么玩笑。”

    “……您这种说法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我只是尽可能以最坦白、最直接的方式说出来而已。”

    一百多人稀稀落落地分坐在观众席上,有的人通过麦克风、有的人直接以自己的声音——各自表达着对眼前紧迫事态的感想和意见。

    “难道明知道会连累其他的多数人受到损害,也要贯彻自己的复仇欲望吗?而且对方已经被严令禁止在作为震源地的日本啃食人类了,实在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就算会连累别人,也要貫彻复仇。因为我们就是为这个目的而奉献出自己作为人类的未来,换取了作为讨伐者的存在和力量。至少现在发起袭击的那些人是这么想的。”

    在作为歌剧场的特征、被设置在观众席和舞台之间的乐池(OrchestraPit)中,取代管弦乐团被配置在那里的是一台情报机器,如今正向安装在舞台上的多个屏幕传送着各种映像。

    映像的内容不必多问,自然是时刻变化着的世界情势了。

    在这里,有一位身穿丧服的女性正置身于最前列,仿佛正在鉴赏一部跟场景相吻合的歌剧似的挺直腰背,透过遮掩面容的黑色纱巾仰望着舞台上的情景。

    她就是在先前的战斗中担任西部防卫战的司令官的“昏鸦之御手”希尔迪戈德。

    (真是令人头疼呢……虽然我也预料到大方针无法定下来,但还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意见分歧。)

    (被怯懦的安宁所诱惑,倾倒于战栗的狂躁,两者皆为人类的本性——)

    从佩戴在她左胸前的镶嵌着红色宝石的胸针型神器“希利德斯凯拉夫”中,传出了跟她订立契约并赋予她异能力量的“鬼道之魁主”沃旦的庄严回答。

    感受到搭档的无音之声中所蕴含的无奈,希尔迪苦笑着回道:

    (考虑到可能会发生争执而避免采用面对面的圆桌会议形式,转而选择这个座位间相隔甚远的歌剧场作为会议场地,让他们面朝同一个方向进行对话的新尝试,看来也只是多此一举的做法呢。)

    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轻微得连脸上的纱巾也毫无动静。

    在眼前的舞台上放大显示出的映像中,完全找不到任何一项对火雾战士方有利的状况。只有关于各地发生暴走的讨伐者们的受害报告在不断增加。

    虽然其中最大的项目——火雾战士对世界各地空港的袭击行动终于开始趋向平息,但那也只是“使徒”方面开始避免利用空路移动而导致的结果。因为现在作为“使徒”目的地的日本,也依然持续发生着同样的袭击。

    (对,问题就在于日本——创造神随时都有可能开始行动。)

    如今,希尔迪正注视着位于世界地图东端、被标记着各种各样的箭头、周围标注的数值也在不断增加的那个岛屿国家。

    (如果要战斗的话,就应该像这个国家投入战斗力阻止创造神的图谋——否则的话,就应该尽可能减少周边各国的损害……不管选择哪一项,也必须要尽快采取行动才行啊。)

    被指示为“使徒”的目的地的这个国家将会陷入进一步的混乱状态,这已经是无法避免的趋势了。而且作为其第二波登陆行动的征兆已经陆续在近邻各国出现。

    (他的宣布,连细枝末节的部分也切裂了——)

    (那就是说,已经无法作为一棵树的整体发挥效用了吗?)

    面对沃旦绕着圈子的反问,希尔迪无法加以否定。

    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却没有人站出来主导议论的大方向。

    无论是谁都找不到决定性的解决方案,只是在大异变中惊慌失措。

    “好吧,等一下。当前发生的袭击会对我们今后的作战行动造成障碍,在这一点上我们双方都有着一致的认识。现在我们不是应该首先制定一个大方针吗?”

    “这个提议我也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怎么啦,从顺序来说的话,这次算是融合政策吗?”

    “不要用这种肮脏的说法来扰乱话题。我只不过是想提议大家冷静下来好好商讨一下那个神的主张罢了。”

    “难道你是要我们把那家伙得意洋洋地说出来的宣传口号信以为真,然后停止战斗吗?”

    “我看那才是甜言蜜语吧。那家伙的确是‘红世’真正的创造神,也许真的会把各种乱七八糟的家伙的愿望统合为一,实现他所许下的诺言。但是,除此以外的事情又怎么样?”

    “除此之外?创造一个不需要啃食人类的新世界,作为我们这个世界和‘红世’之间的障壁,并带走几乎所有的‘使徒’……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不安要素吗?”

    “哈哈哈!像你这样老资格的人,竟然也会幼稚得把未来想象得这么理想啊。不需要啃食人类的新世界?那当然是很好的一件事,但也仅仅是是那样而已。你有没有稍微想象过,那家伙所说的充满‘存在之力’的世界究竟是何等危险的东西?”

    “……没有。”

    “有无限的力量可供使用,就意味着他们的行为将会比现在这个世界更加肆无忌惮……不,甚至会达到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地步——这一点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吧?”

    “我想,应该会那样吧。不仅限于强大的存在……不,越是卑微的存在,就越会受到至今一直压抑着的欲望的驱使,或者是怀着试试看的轻松心态随便做出扰乱世界规理的行动吧。无限生长的果实,根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珍惜。”

    “不过。就算真的是随便浪费,如果那些‘存在之力’真的是无限的话,对世界的影响也就被抑制在最低限度了吧?他们也不需要再啃食人类了吧?”

    “那些解除了欲望束缚的家伙们,是否会乖乖地满足于抑制在最小限度的绅士式的行动?这一点我还是抱有很大的怀疑。你想想看,像那个‘棺柩裁缝师’和‘琼树之万叶’、以及‘探耽求究’等等会干出左右世界构造平衡性的粗暴行动的家伙,一旦得到无限力量的话将会闹出怎样的乱子?”

    “唔,那样的家伙毫无疑问是会前往新世界的吧。”

    坐在最前列倾听着背后的男女老少的议论声音的希尔迪,也不禁对议论方向的摇摆不定感到头疼。

    (要是不互相统一步调的话,就连应该着重商讨的要点也无法找到了啊。)

    主张“坚决阻止创造神的企图”这个主战论的人并不一定是火雾战士。

    而主张“应该对新世界的诞生和‘使徒’的移居采取静观态度”的慎重论的也不一定是人类。

    即使是火雾战士,如果是已经完成了复仇的话,对于接受现在所面临的事态也不会有太大的抗拒感,而且也有一部分人是单纯基于理性上的判断(虽然这个判断是否妥当就另当别论了)认为不应该采取轻率的战斗行动。

    相对的,人类方面所站的立场也并不一致。他们只是没有成为火雾战士而已,其中既有被“使徒”啃食了血缘近亲的复仇者,也有长期为外界宿效力而充满使命感的人,也有纯粹是基于友情而发誓提供协助的人——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情况。

    总的来说,无论是火雾战士还是人类,都不是根据自己所属的种族而决定采取赞成还是反对的态度,而是根据各人情况的不同而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说话。

    创造神“祭礼之蛇”之所以特意把情报散布到全世界,并不仅仅是基于“向作为同胞的‘使徒’们报信”的常识性理由,大概同时还带有“在实现企图之前的期间内,令外界宿陷入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的目的——恐怕也是来自那位号称鬼谋的“魔王”的提议——这一点很多人都已经隐约察觉到了。

    “话说回来,‘没有必要啃食人类’和‘不用担心人类被啃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问题。只要他们觉得有必要、或者是觉得碍事的话,那么无论多少人他们都会亳不犹豫地加以啃食和杀害的吧。”

    “也就是说,新世界的人类对他们来说是‘有必要的话就杀掉,没必要的话就放着不管’的微不足道的存在。麦穗和野草,究竟是哪一方的立场更高级呢?嘻嘻嘻。”

    “那么我问你,你的意思是要凭这些目前还没有成为现实、只是作为危险性罗列出来的忧虑事项,来对他们展开‘预防性’的杀戮吗?明明只要放着不管的话,他们就会自己消失了啊。”

    “就是有很多人都无法放着他们不管啊,你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难道你认为我们可以对他们所犯下的恶行视而不见吗?他们只是保持着横行无忌的心态,转移到另一个能让他们更加横行无忌的地方而已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那样一来,就可以令我们这边世界的损害几乎完全消失了……那从现实性的角度来看不也是一个成果吗?就算会发生大灾难,那也已经被延长到几百年、几千年以后了啊。”

    “那只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罢了。我们至今为止已经花了数千年的时间,但是啃食和被啃食的关系,还有近乎于扭曲的世界,都没有发生任何革命性的变化吧?只要他们不改变为所欲为的做法,早晚都会造成同样的结果。那样的话,不管是‘红世’还是现世,到最后也只会成为陪葬品。”

    在听着他们对话的同时,希尔迪不禁在面纱之内露出了怀念故人的表情。

    (要是冯·库贝利克或者皮埃特罗大人任何一方还在世的话,还有可能让他们团结起来……不过在那之前,像我这样的人也没必要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在近代以后已经对组织进行过合理性的体制改革的外界宿,之所以会陷入这种连“凭什么作为决定因素”也搞不懂的大混乱状态,当然是有着与之相应的深刻理由了。

    那就是因为作为该组织的最高意志决定机关的“多雷尔之团”,连同其主持者“愁梦之吹手”多雷尔·库贝利克一起,都已经在去年发生的跟“化妆舞会”之间的初战中遭到了歼灭。在那之后,以享有极高威望的交通机关运营者“无穷倾听者”皮埃特罗·蒙特贝迪为首,众多外界宿的主要支部和运营者也相继遭到抹杀。

    也就是说,外界宿从动乱的最初期开始就已经处于群雄无首的状态,接着其内部又爆发了权力抗争,一直都在白白浪费着时间。

    几个月后,被迫从半隐居状态站出来主持战局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通过将焦点集中在“为即将来临的战斗做准备”这个问题上,成功地把一盘散沙的组织重新结合起来,从而打开了僵局。她通过向所有的组织部署、所有的外界宿支部、所有种类的成员赋予明确的目的,使他们统一彼此的步调。

    凭借她自身的卓越统帅力,这项策略确实得到了预期的效果,外界宿总算把眼前的混乱“搁置一边”,恢复了作为一个组织的统制能力。在拥有稀世的地组织操纵能力的幕僚长——“犀渠守护者”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加入之后,组织上的警备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火雾战士方才能以当时状况下所能采取的最佳态势迎接不久之后爆发的大战。

    然而,这种通过“向前进”来维持的相对稳定的状态,马上就遭到了崩溃的厄运。

    究其原因——当然是以组织的所有力量编制起来的火雾战士兵团的大败了。

    丧失了临时性的原动力,辛苦争取得来的成果也化为乌有,紧接着又听到了创造神的宣布,不光是丧失了战斗的意义,甚至连存在的意义也发生了动摇——就算忽略“自那以后才过了半天”这个条件,他们也早已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几乎无法再统一在某个意志之下了。

    这场面谈会,也没有任何人打算统一彼此的意见,同时也不愿意承认对方的主张,只是持续进行着空虚的演讲和不着边际的议论,简直就像在上演小丑戏剧般的状况。

    希尔迪和沃旦,当然也不会愚蠢到要在这种情况下充当主导角色的地步。

    (我自己虽说也算是击退了敌军,但充其量因为只不过是个前线指挥官罢了。)

    (不为会议所动,也不加以推进——)

    非但如此,她甚至连在会议上发言的打算也没有。

    现在,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种初步的解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是,你说的‘早晚’究竟是什么时候啊?那不是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是几百年、几千年后的事吗?”

    “你的意思就是说,因为那时在遥远未来发生的事,反正到时自己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可以撒手不管?因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问题,所以别人的事就该扔给他们自己处理?只要现在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毕竟人类很快就会死,那当然是很好解决的啦。只要放着不管,那么在自己活着的期间就会相安无事了嘛。”

    “难道因为对未来感到惧怕,你就对现在人类遭受啃食的世界作出肯定,有的那些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吃掉的人类继续受害吗?我可不希望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呢。”

    “那就是说,反正要被吃掉的话,最好还是让另一个世界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被吃掉吗?”

    “如果你说这样很过分的话,那我也只有承认了。总之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终于可以为亲人和朋友们构建一个可以无需担忧遭到啃食的世界了。”

    “就是啊,你们明明知道被啃食的痛苦,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害怕被啃食得人们的心情呢?难道你们认为几十年的短暂恐惧是无足轻重的吗?”

    “呜……这个……”

    “啊,那个~我说呀,只要我们喝新的火雾战士在新世界里战斗的话~不就可以像这个世界一样抑制‘使徒’的肆虐行为了吗~?”

    “的确,新世界的人类也应该可以通过类似的步骤订立契约,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吧。如果正如那个神所说的那样,世界本来就充满了‘存在之力’,那么也就没必要封闭在人类的躯壳之内了。抱有危惧的‘魔王’可以亲自进行战斗。”

    “那样的话,只要先看清楚新世界是否存在危险,然后由对大灾难感到担忧的‘魔王’亲自前往那边不就万事解决了吗?以前对火雾战士这种契约方式感到不安而有所踌躇的众多‘魔王’,一旦知道可以亲自前往那边的话,我想也一定会很乐意协助的吧。”

    “但是获悉了有关新乐园的情报的无数大大小小的‘使徒’,也同时会一窝蜂地涌过去啊。”

    “啊……”

    “而且他们双方都会利用无限的燃料持续进行战斗。过于激荡的世情,就会导致人们采用过激的解决方案。大灾难的来临,说不定会远比我们所预期的要早得多呢。”

    “在创造之后,也不能说发现有危险而把它抹消掉呀。一旦被创造出来的话,所有人都必须对在那里发生的一切负起责任。大半部分的问题,大概都会在那时候结束吧。”

    希尔迪暗自想道:

    (我们可以从这边前往新世界吗……在那个世界里,火雾战士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当那个世界被创造出来之后,夹缝的扭曲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全部都是臆测,也正因此而转化为疑惑——)

    沃旦所说的话,每一句都那么有道理。

    不管是哪一方的主张,说到底也只是基于臆测的悲观想法或者乐观想法。

    无论心情倾向于哪一边都是由本人的心态决定的,在新世界的创造还没有成为现实之前,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拥有决定性的说服力。当然,会议的出席者们也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们的立场和当今的情势却不允许他们放弃议论。在当前的条件下,除了继续坚持自己强词夺理的意见,同时继续也听着对方的强词夺理的意见,进行这样一场毫无结果的论战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

    火雾战士方面还是有着相对较多的基于实际经验的理论材料——那就是跟同席的人类相比有着远为漫长的与“名为‘红世使徒’这种生物”打交道的实际经验。

    获得了乐园的“使徒”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会采取什么样的仃动。

    几千年来,他们尽管无数次面对着世界危机的警告,也因此而而遭到火雾战士的追剿,甚至在两界夹缝引起了名为大风暴的现实障碍,但结果还是没有主动约束自己的行动,事到如今他们当然不可能会顾虑什么世界平衡了。

    正因为身为火雾战士,他们才有着那样的确信。

    希尔迪也同样对此感到担忧。

    (更重要的是,“使徒”们知道新世界是“为自己而创造的乐园”……这个事实难道不会进一步加速他们的放荡行为吗?)

    跟现世有着根本性区别的新世界。

    那是为他们自己创造的乐园。

    是神赋予他们的、充满力量的新天地。

    (这个事实,难道不会令他们变得比现在更加傲慢吗?)

    希尔迪所担忧的,是新世界的诞生将会导致形成新的观念。

    沃旦非常简洁地作出了概括:

    (身为世界所有者而具有的、可以允许任何行为的认识——)

    要是新的观念传播到“红世”,最后发展成连底层的“使徒”也能轻易获悉的常识的话,新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这里,希尔迪的脊背不由得掠过一阵寒意。

    (这个,也完全只是臆测……)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把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的前提上了。

    “那个,虽然可能有点迟……不过我么能不能跟他们交涉呢?”

    “交涉?你是说要跟‘化妆舞会’交涉吗?!”

    “是跟创造神。我听说那个神是以原来为人类的‘密斯提斯’作为代用体的。从事情的经过来看,那个‘密斯提斯’也决不是一个毫不讲理的对手,我是这么想的。”

    “开什么玩笑!如果你对事情经过进行了调查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个怪物可是在先前的战斗中对兵团的主力施加了致命打击的始作俑者啊!!”

    “那不是在战场上发生的事吗!而且他也只不过是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而已。如果站在他的立场上看的话,其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事实吧?!”

    “呜唔……!”

    “而且,我也并不打算要求他不要那样做,只是要求他在创造新世界的时候添加一个新的条件。也就是让他创造一个不能啃食人类的世界。不,干脆创造一个绝对不会发生扭曲的完美世界——”

    “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咦?”

    “那个神只不过是我们‘使徒’的神啊。以前的‘大缚锁’,还有现在新世界,实际上也并不是凭他本人的意志想出来的。那只是大多数‘使徒’所怀抱的愿望的反映,也就是通过集中愿望的核心而‘决定’的功能发挥作用的结果而已。”

    “这么说的话,难道——”

    “嗯,要是大多数的‘使徒’不从心底里渴望着那个所谓的完美世界的话,那个神就根本无能为力。如果是跟目的相符的行动的话,只要拥有足够的‘存在之力’,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但是他却不能因为看到存在什么不合理之处而做出修正,也就是无法在事后加以变通……那就是身为神的行动原理。当然,跟单纯只是他的代用体的‘密斯提斯’进行交涉,也是毫无意义的。”

    “怎么会……”

    “这一点,就是看似万能的创造神作为神的制约了。”

    “可恶,我还以为这是个出人意表的好方法呢。毕竟那只是被称为‘代用体’的存在,看来果然只是个拉线人偶啊。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可能做出击垮自己朋友所在军队这种事啦。”

    在倾听着会议对话的同时,希尔迪以关照的眼神看向旁边的某个人。

    在大堂的最前列正中央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年过四十的修女。她正是在先前的大战中担任总指挥,同时现在也被视为外界宿实质上的指导者的佐菲·萨伯莉淑。

    现在,她和通过刺绣在头巾额头位置的星型神器表达自身意志的“拂晓之雷剑”建御雷神一起,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或者说,她是带着接受制裁的打算,才选择坐在这个能让剧场内所有人轻易看到的最前列中央的座位上。

    在中国腹地的决战中,以幕僚长扎姆艾尔·德曼提乌斯为首,包括身为客人的“皓露之使者”辛塔希尔在内,出阵总兵力的八成兵员都战死沙场了。阻止创造神复活或将其剿灭、占领作为地方策源地的移动要塞“星黎殿”、或者夺取隐藏于其内部的机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战略目标她都没有能实现。不必多说,兵团已经无力再起了。

    那是一场难以用寻常的字眼来形容的大败北。

    在战斗中执掌总指挥的她,在脱离战场后就立即回到这个地方。

    就算要向日本展开反攻作战,现在她的权威也已经一落千丈,她也很清楚自己无法争取到周围人的协助了。而且从实际上来说,目前火雾战士方是否还保留有足以实现反攻的余力这个问题,也还是一个未知数。不过,能以世界规模进行统制和掌控情报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

    她并没有选择跟夏娜她们同行的不负责任的轻松道路,也没有发挥出单身前往日本的匹夫之勇。她只是肃然地回到苏黎世,以遭受撤职动议为前提,甚至怀着被当成感情渲泄对象的觉悟坐在这个位置上——她之所以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重新定位自己的立场。

    然而,从会谈一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一刻,跟她那样的觉悟——或者说跟她心胸中炽热翻滚着的感情相反的是,会场完全没有针对她发出任何非难和指责的声音,撤职动议之类的话题也同样没有人提出过。这样会场的气氛,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坐在那里一样。

    这样的状况,自然不是因为其他会议参加者对她特别仁慈的缘故,而是因为阅览过战况详细报告的全体成员,都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在当时瞬息万变的战况下采取比她更为合适的方策,并由此而对她产生了“敬畏”。要对她的指挥提出异议的话,发言者也必须具备相应的力量和级别。

    即使如此,在会谈中时常传出的带有强烈感情倾向的声音,如果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受的话,那么就算出现对她加以指责的论调也是很正常的事。然而,结果还是没有任何人那样做。

    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们虽然嘴皮子上是在互相大声喝斥,但是在精神的根干部分却并没有丧失理性。因为他们早就作出了判断——到最后有可能打破目前这种比大战有过之无不及的窘况的人,就只有这位大胆妈妈了。

    实际上,从动乱开始的时候围绕组织的主导权发生争执的人们,想要凭借大战中的功劳扩大自己势力的人们,想要趁现在的混乱取得更大的发言权的人们——无论是人类还是火雾战士,任何一方都早已把各自的打算企图搁置一边,同时以佐菲留任总司令官一职为默认的前提,在这里毫无顾虑、开诚布公地互相倾吐着自己的真心话。

    所有的一切,都等当前的事态告一段落后再考虑吧。

    所以,在告一段落之前,就尽管在这里惊慌失措地商量吧。

    当然,大家既然不互相让步的话,也不可能达成任何共识。

    取而代之的是,只管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吐露出来吧。

    尽管在这种奇妙的掣肘……还有情念和思想的牵引下东跳西窜,却绝对不会跨越推动现实体制的一线——面对这样的“理性奇观”,希尔迪也不由得感到万分无奈。

    (真是的,被这种“一本正经的玩笑”摆弄得昏头转向的实战部队也真够呛的……不,应该用倒霉来形容才对吧?果然还是应该让丹来替我出席。)

    (不对论点抱持想法的百家争鸣,就只会陷入混乱——)

    沃旦回答的声音,也似乎蕴含着某种自暴自弃的成分。

    (不过,比起“那一位”把他们说的话全部当真而陷入沉思,我们反而是被自己的不认真救了一命——也许我们应该这么想吧。)

    希尔迪稍微向隔着佐菲的另一侧座位看去。

    在那最前列边边的座位上,抱着“布置之灵泉”古洛戈赫用以表达意志的坛子型神器“斯普雷特”的“姿影分配者”弗兰索瓦·奥力克,正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他也同样是从战场匆忙赶回这里,作为佐菲的副官伴随在她的左右。

    希尔迪想起他在会议之前向自己转述的朋友们的近况——

    (现在,朋友的爱女正在纽约进行紧急会谈……幸好外界宿指导部对个别行动的讨伐者采取的是不干涉的方针,所以也应该可以为“另一人”谋求方便吧。)

    同时,她又感到一丝担忧。

    (即使如此,我明明身在可以作出决定的立场,却无法通过组织的正规手段为她们准备可供调遣的战斗力,作为朋友也实在是太没用了。)

    在她的背后——

    “要是撤退中的弗里达和奥尔梅斯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连米卡洛尤斯也断绝了通信啊?”

    “如果新世界完成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狩猎残党了吗?”

    “开什么玩笑!为了阻止他们的暴行,就算是核弹头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射进去——”

    “在冷战时代我们就已经得出‘只是白费力气’的结论了吧?在北冰洋失去的两艘船难道还不够多吗。”

    没有结果的论战依然在溅射出毫无意义的火花。

    在众多火雾战士当中,存在着名为“大地四神”的强大而特异的四个人。

    自古以来,他们都遵循着保护大地和生活在那里的人类不受恶灵“红世使徒”的魔手侵扰的使命,一直战斗至今。他们认为自己是获得了作为神明的“红世魔王”下赐力量的神官,在他们的规定中,所谓的“大地”指的就是南北美大陆,所谓的“人类”指的是该地域的原居民。除此以外的一切,则不存在于他们的概念之中。

    然而在五百年前,某些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从超出概念范围的世界来到这里,声称发现了他们所在的大地,并擅自加以命名,同时开始执行名为“开拓”的怪异行动。

    在发生这种没有先例的异常事态的时候,他们遵从了把自己锻炼为神官的先师的教诲——“身为神之战士,当以惩冶扰乱世间安宁的恶灵作为自身的本职要务,决不应该于涉人类的行为”——于是依然把精力集中在剿灭恶灵之上。

    可是没过多久,那些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们,却开始对生活在他们大地上的人类——也就是他们本来应该守护的人类——展开了屠杀行动。虽然这片大地本来也存在着治乱兴衰的正常现象,但是由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所引起的这场灾祸,其规模却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同时也冷血到了极点。

    由超出概念范围的人类们带来的疾病、战争和掠夺,以仿佛要把一切连根拔起般的规模,不断将原有的东西摧垮压扁,然后逐渐建造出他们自己的世界。

    尽管如此,“大地四神”的神官们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

    即使结果演变为守护着把他们所爱的大地和人类尽数摧毁的那些人也依然如故。

    毕竟他们本来就有着维护使命的崇高气节,而且自古以来就跟他们有所交流的神之战士们也向他们作了道理上的说明和人情上的规劝。

    他们必须维持着超然于世间的姿态。

    决不应该干涉人类的行为。

    在作为神之战士的三百多年的苦恼中,他们一直都坚定地遵守着这一个原则。

    就在这个期间里,他们本来应该守护的东西发生了急剧的形态变化,甚至有一部分还彻底消灭了。在异境的神之战士的竭力阻止下,一直违心地隐忍自重的他们,却在北部的一团犹如恶狼般加剧掠夺步伐的十九世纪后期——爆发了。

    以一个人的祈祷作为火种。

    他们“大地四神”,决不是为了保护当时正在他们眼前逐渐成型的世界而战斗,也不是在苦恼,更不是在忍耐。

    而是出于对正在逐渐丧失的、因为他们的袖手旁观而逐渐消亡的旧世界的爱惜之情,

    向如今正在逐渐诞生的、人类已经无法加以阻止的新世界——

    采取了“破坏一切”这种跟神之战士的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反攻行动。

    这样子以破坏人类社会和国家为目标的战斗,

    却在毫无成果的情况下,极其暧昧和唐突地迎来了终结。

    异境的神之战士们为了阻止他们的行动而倾注了力量,结果激化了其他地区的恶灵们的蠢动。正因为把注意力集中在南北美大陆这个“小部分”地域,才给范围远为广阔的世界带来了危害——“大地四神”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背离了“神之战士”这个立场的他们,结果就遭到了违背世界规律的报应。

    然后,他们终于醒悟了——

    自己守护至今的世界,跟自己所深爱的形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世界并不会守护他们自已深爱的大地和人类。

    他们不得不醒悟。

    在那样的绝望——或者说是失望之中,他们放下了自己作为神之战士的兵刃。

    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为何而战,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其中一位调律师建议他们担任外界宿支部的管理者,而他们也马上唯唯诺诺地答应了。面对自己没能保护好的世界和人类逐渐被“同样的人类”剥夺侵吞的情景,他们实在无法忍受,因此这样的决断其实也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这种起因于无人能批判的感情发生的反叛行动,作为以前所未有的规模“直接”作用于人类社会的一场灾祸,以出手阻止的异境的神之战士们也不愿意提起的“内乱”之名埋没在外界宿深处,同时在历史上也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作为记录。

    那样的他们,如今却因为其中一人的死亡而集中到一起。

    现在,纽约外界宿总本部正作为混在下曼哈顿区的摩天大楼群中的一座高层大厦而存在。备有最先进设备和数量庞大的工作人员的这座设施,正向世间的另一侧宣示着它高于支部的、作为地域总本部的傲然姿态。

    然而,其管理者……在非常时刻还将担任司令官的外界宿主人,却极少出现在这个地方。在东边距离此处一公里左右的位置,有一家曾经充当过纽约支部、并被冠以他自身名字的古老商店,而他至今也依然以其作为根据地居住在那里。

    在随着城市的发展而变得新旧建筑彼此交错的街道中,有一所夹在境况萧条的S侦探事务所和外观潇洒的K法律咨询所大楼之间的小型低层狭长房屋。在那房屋的一楼,挂着一块分别以横排和竖排的方式书写着多国文字的、看起来陈旧不堪的广告板。其店铺的名号则是“伊斯特艾哲外国通信”。

    过去占据了半个店铺的外国报纸专卖区,现在已经转变为经营众多进口杂货的事务所,人类的职员也若无其事地站着工作。现在“伊斯特艾哲外国通信”这个名字,在一部分核心爱好者之间已经成了相当有名的万事通的代名词。

    而店铺另外的一半,从设立至今都没有改变过内部布置,依然保持着旧有的外界宿形态。遮断气息的宝具——玻璃正十二面体“特塞拉”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暗淡的光芒,根据内部摆设也可以隐约看出这是一家古老的酒吧。要说有什么比较大的变化,恐怕也就只有无数地图和海图被替换成一台通信机起这一点了。

    拿着从那里延伸出来的话筒讲着电话的少年——自从在当地碰头后还没过多长时间的佐藤启作——

    “是的,嗯……等等,怎么!我不是在说那个啦!”

    正在跟为进行某顶尝试而跟他们分头行动的火雾战士通着电话。

    “嗯……啊,是这样的吗?!谢谢你!那么再见……好的。”

    他毕恭毕敬地低头放下了话筒,然后转身向着店内的桌子那边发话道:

    “玛琼琳小姐,兵团的残余兵力据说在武汉附近遭到了阻拦,他们说因为苏黎世那边不管怎么催也没有给出答复,所以哪里也去不了什么的……”

    坐在店里头的桌子前面,以手指轻轻地——同时也极其认真地摆弄者桌子上的高密度自在式的“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以轻松的口吻回答道。

    “兵团的那件事,应该是傀轮会为了掌控‘战后’的主导权而故意干的吧。明明罗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人类还真是不知死活……包括苏黎世的反应在内,大体上的动向都基本上在意料之中啦。……哦,萨雷,我已经剥除了防御外甲,你就把现在有所反应的运作部分拆开看看吧。”

    这时候,从放在桌子上的书型神器“格利摩尔”中,传出了“蹂躏的爪牙”马克西亚斯仿佛觉得很好笑似的声音:

    “嘻嘻,毕竟刚刚打完了一场打败仗,那当然会惊慌失措啦。而且悠二那家伙,还泼下了让所有人都酩酊大醉的烈酒嘛。光是半天时间的话,大概连酒也没醒过来吧。”

    “悠二·坂井……就是‘祭礼之蛇’的代用体么。我在资料上也看到过,拥有那种灵活头脑的人,即使在古今的讨伐者中也很少见啊。大概是特殊的,致使他在异常的方向上展现出惊人的才能吧……好,拆开了。式的构成大概是十二重……吧?”

    跟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桌子前的“鬼功操纵师”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也利用他的十字操纵具型神器“莲格”和“扎伊特”摆弄着桌子上的自在式。

    基佐从神器中发出了不知第几十次的惊讶声音:

    “哎呀呀,没想到连末端的一个部件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精致程度呢。就好像一幅有着地球大小的拼图一样。要是没有详细说明的话,别说将它重新构造出来,光是进行解析也不知道要花几十年啊。”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拥有超常复杂性的自在式,正在桌子上闪动着一串串的文字。

    佐藤看到他们“两位”字在师靠在一起进行着共同作业的样子——尽管脑子里很明白他们只是在制作战斗所必需的秘密兵器——但是心中还是涌起了一股不安稳的情绪。

    (唔!总之要先完成我力所能及的任务!任务!)

    在这么自己劝服着自己的同时,他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在电话中获得的情报:

    “还有,关于丽贝卡小姐那边……‘我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有抢到手的把握了,即使赶不上我也会完成我该做的事,你们那边也尽管华丽地大干一场吧’——她是这么说的。”

    “啊啊,这种说法的确是很有她的风格呢。如果兵团的残兵不接受指示,也就是处于实质性冻结状态的话,计划的实行也应该会变得更加容易吧。不过话虽如此……”

    “唔,果然还是因为佐菲·萨伯莉淑的威信低下,导致苏黎世丧失了即时对应能力吗。虽说指导部在初始阶段就遭到了被连根拔起的厄运,不过也真是太脆弱了。”

    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凝视着他们作业的“仪装之驱手”卡姆辛,以及通过缠绕在他手上的装饰绳型神器“萨比亚”中表达意志的“不拔的尖端”比希莫特,都各自表达了最低限度的感想,同时也发出了深深的慨叹。

    这时候,坐在柜台前的琪娅拉仿佛抗议似的反驳道:

    “在那个‘祭礼之蛇’的宣布之前,西部战线也很有秩序地行动着啊。”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不过在那之后就连身经百战的勇士也变得惊慌失措,最后就只能由我们单独发起突起了呀。”

    “在游击队拖延敌军撤退步伐的期间,由各防卫军转而发起追击的那个计划也泡汤了耶!”

    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却以补充说明的形式将她的反驳彻底无效化了。

    “真是的!”“咕啊!”“等等!”

    生气的琪娅拉使劲地握住她们的神器,让她们立即闭嘴了。

    在店子的中央,坐在一张稍大的桌子前的“万条巧手”威尔艾米娜·卡梅尔,一边稍微顾虑着“身旁的人”,一边深深低头说道:

    “我们在创造神复活阻止作战中的失误,导致了决战场上的败退,并且引发了现状下的世界性惨况。对于这个事实,我们实在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是也。”

    然而在抬起头的时候,显露在她脸上的却是“进一步”巩固了决心的无表情面容。

    “以后,我们将通过在新的战斗中取得成果来挽回这次失误是也。因此恳请‘大地四神’的三位大人为此予以协助……”

    “恳请诉愿。”

    “梦幻冠带”蒂雅玛特也从她头上的头饰中发言道。

    在被恳求的三人之中,站在柜台里面的一人作出了回应:

    “尝试阻止行动,其真正的价值将会在事情结束后见分晓。既然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就不应该轻易对事情的好坏做出仓促的判断吧——柔和之舞、流淌之力。”

    拥有巨大而安稳的存在感的那个男人,以独特的昵称称呼着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并将第三杯的装有橙汁的大玻璃杯放到琪娅拉的面前。

    “像你们这样的不屈不挠的挑战者,现在正迫切地需要得到我们的协助。由外界宿组织的反击,已经几乎不可能实现。我们只需要以这两个事实作为前提来考虑就足够了。”

    仿佛在岩石上包了一层皮似的严厉面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健硕体格——

    “的确如此。纽约总本部那边也一样,明明面临这种需要当机立断的局面,却只是毫无意义的持续进行着会议。而且他们还请求我出席,看来已经陷入了相当严重的困境。”

    身为酒吧主人、披着厚布围裙的这位美裔印第安人,正是“大地四神”中的一人——“星河呼唤者”伊斯特艾哲。

    从挂在他腰间皮带上、被施以浮雕加工的圆形石制勋章型神器“迪奥托尔”中,传出了跟他订立契约并赋予他异能力量的“启导之籁”科茨艾可特,以气势十足的男声接着说道:

    “而现在,他们甚至还派出了监视员。”

    名义上是相当于纽约外界宿总本部的最高长官的他,实际上基本不插手外界宿的运营。由于人们从他接任的缘由就可以判断出“大地四神”不可能对火雾战士提供积极性的协助,所以一直都由多名副手——实质上是通过合议裁决事务的代理人——负责处理业务上的各种问题。

    虽说如此,人们也并没有把他当作不存在,反而是由于跟前述的缘由相通的抗争原因,他一直处于极受尊崇的地位。具体来说,在决定运营的基本方针时必定会征求他的同意,对于一些副手们也无法轻易做出判断的重要案件,也会请求他来亲自裁定,还有就是对他经营这个火雾战士专用的酒吧以及旁边的商店作出公认等等。在这一点上,尽管相关的业种有所区别,不过其他三人的境况也跟他相类似(顺便一提,除维斯特修雅以外的三人,都获得了“有才能的经营者”的普遍好评)。

    对于那样的他,总本部发出了直接参加会议的邀请,同时还向这里派出了监视员。这样的迹象也从侧面上反映了当前的事态究竟发展到何等迫切的程度。

    面对导致今天的监视变得更加紧密的责任者——威尔艾米娜所提出的请求,两人却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哈!”

    在店子中央,坐在稍大的桌子旁浏览着文件的桑司柏雷大笑道:

    “那种没有实体的家伙的监视,事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甚至可以说已经习以为常!我反而觉得很有趣,很美妙呢!也就是自已正在推动事情进展的那种实感啦。”

    他边说边随手扔下读完的文件,同时以粗鲁的动作把自己的真腿和假肢搭在桌子上。

    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的石制勋章中,传出了特斯卡托利帕卡的吼叫声:

    “至今为止的情势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那么接下来,就由耀眼的火焰用自己的话来说一说,我们的同志究竟要向我们传达什么话,以及把什么托付给我们吧!!”

    “说的……也是呢。毕竟现在也好像没什么时间……我们开始好吗?”

    坐在他旁边、作为第三人放下文件的维斯特修雅,也边擦着眼泪边点了点头。就好像在湖上的薄冰上小心行走似的,她极其慎重地以含泪的声音逐一诉说道:

    “还有一点……你所提出的下一场战斗的作战方案,究竟是以什么为目的……是否具有比静待其变有着更大的意义……也请你让我们对这一点进行确认吧。”

    “我们的道路,已经在‘殊宠之鼓’和‘雨中前行之人’的裁断下决定为‘战斗’。但是,是否跟各位一起并肩作战这一点,还没有定下来。”

    从放在桌面上的石制勋章中,传出了查尔奇维托利奎的凝重声音。

    伊斯特艾哲解开围裙端正了姿势,接着向挑战者说道: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灼眼的夏娜小说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