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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灼眼的夏娜21卷】第二十一卷3 作者:高桥弥七郎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灼眼的夏娜小说免费全文阅读。     “为——————什么,原定的最终停泊点明~明在前面,却在这~种地方停~下来啊,多~米~诺~?!”

    “因为这是盟主大人的命令。比起那个,我们现在也要尽快就位才行哦。”

    “管~他是盟~主还是代~用体~!我实~验的集~大成~!!都不~允许任~何人妨碍!!”

    “现在离执行的时间还有半天、而且‘天梯’铺设机关的展开,在虚拟演习中也已经进行得非常充分了。现在也完全没必要焦急吧。”

    “就是就是,正如‘拾尸者’大人所说的那好痛好痛好痛?!”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助~手啊,多~米~诺~?!”

    “这样的话,最后的客人就要来了吗。那么,会变成怎样呢……”

    沉重的驱动音突然中断,宫桥已经被放下指定的地点了。

    仿佛依依惜别似的,一直等到朋友的气息完全消失的悠二——

    “我们走吧,坂井君。”

    反而被一直在等着他的吉田催促了一句。面对这位竭力振奋精神的少女的姿态,悠二不由得问出了多余的话:

    “真的可以吗?”

    吉田稍微鼓了鼓劲,微笑着说道:

    “是的。老实说,刚开始我还是有点勉强自己。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坂井君还是以前的坂井君,所以稍微有点放心了。”

    “那个,虽然可能是有点过信了……不过,我确实是没有说谎的啊。”

    悠二小心挑选着词句来回答,然后开始登上楼梯。

    “那么——”

    “是的。”

    作出回应的吉田,也跟在他身后。

    因为从屋顶的铁门射进来的光亮过于微弱,周围就像是被涂上了一层淡灰色油漆一样昏暗。

    有如黑影一般一步步向上走的悠二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跟随在后面的吉田,忽然发现刚才一直在耳边响着的风声已经戛然而止了。

    在她脑海的某处,浮现出下一幕光景的预感。

    不久,登上了屋顶门前的平台的悠二,轻轻将手按在屋顶的铁门上。大概是为了节约整个被踢歪的铁门的修理费用吧,门把和旁边的扶手被人用铁链一圈圈地缠在一起。

    悠二一下子就扯断了那条铁链。或者应该说,他根本没有在乎铁链的束缚,直接推开了铁门。

    锁链喀喇一声被扯断,在敞开的铁门外侧,展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光景。

    (啊……)

    吉田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下雪了——

    外面正下着大雪,就连远处的景色也显得一片朦胧而无法看清。

    就好像要重新上演曾几何时的道别情景一样。

    然后,在扯断铁链打开铁门后的屋顶上,两位“魔王”正并肩守侯在那里。

    “在下前来迎接尊驾了,我们的盟主。”

    站在右边的,是全身环绕着锁链的三眼姜女—一三柱臣中的参谋“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如今御命的最终阶段已经万事俱备。请上前吧。”

    站在左边的,是肩上扛着长枪的魁梧汉子——三柱臣中的将军“千变”修德南。

    两人的中间铺着一条细长的漆黑绒毯,在周围的雪景中延伸出极其鲜明的一条长路。

    在两人的身后,以绒毯为中心站着众多“使徒”——吉田当然不可能知道,他们都是『化装舞会』引以为豪的著名将帅和部队队长——为了迎接创造神以及最后的客人而整整齐齐地排威两列。尽管现场一片寂静,却藏不住他们发自内心的,为迎接即将来临的御命完成和激烈战斗的火热激情。所有的人,都以各自的形式和举动体现着几乎冲破心胸的兴奋感。

    在他们中间以一条直线向前延伸的漆黑之路的尽头,可以看见仿佛从飘舞着雪花的天空中突然被降下来似的细长而巨大的宫桥。在宫桥上方——那似乎是碎掉的球体顶部的轮廓中,可以隐约看见尖尖的塔顶。吉田也曾经听说过的作为『化装舞会』根据地的移动要塞“星黎殿”……如今已经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她所在的学校、以及她自己的头顶上。

    被如此惊异的光景、强烈而高压的热气和恐怖的事实所压倒——

    “——”

    在几乎连魂魄也要飘出体外的少女面前,作为她最后依靠的少年说道:

    “走吧。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们干什么的。”

    尽管是同样的声音,但却似乎混入了稍微有点不同的成分。

    在雪花中渐渐朦胧的身影每向前踏出一步,形态也随之逐步发生变化。围巾从后脑伸长变化为漆黑的龙尾,身穿的大衣也变成了绯色的衣服和铠甲。当在转身让路的贝露佩欧露和修德南之间穿过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盟主“祭礼之蛇”的代用体姿态了。

    吉田在剧烈的心跳和眩晕感之中,好不容易才拖起战栗的双脚,拼命紧跟在发生了变化的少年身后。同样让盟主请来的少女从中间通过的贝露佩欧露和修德南,暂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以五只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的身影。

    (利用这个女孩子……吗……唔,尽可能节约力量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虽然明显是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的那类人,不过这也是盟主大人的无情之处么。)

    穿过了他们交错的视线——

    “——”

    吉田才勉强轻轻舒了口气。

    “——呼、嗯……”

    “吉田同学,我想让你帮忙进行一项作业。”

    沿着无人的漆黑之路往前走的悠二,以平淡的口吻说道。他完全没有对分站在两侧将帅们保密的打算。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是以『化妆舞会』的盟主身份来行动了。

    吉田用手掌紧紧按着急剧的心跳,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那是……我能做到的事吗?”

    “与其说你能不能做到,倒不如说事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吧。否则的话,我是不可能把像你这样的人带到这种地方来的。”

    悠二的表情中没有混入一丝笑意,而是以非常认真的表情作出回答。

    因为雪花在眼前飘落而眯起了眼睛的吉田,感觉到背后两人仿佛要封住退路似的重新以正面朝向自己的气息,不由得稍微加快了颤抖的脚步。就像要借助跟少年的关系来保护自己似的,她开口说道:

    “但是,我只是普通的人类。”

    “就因为你是普通的人类啊。”

    悠二一口作出断定,然后踏上了宫桥,开始向上登去。

    “正确来说的话,是因为你是曾经协助过调律师的修复作业,对这个城市的扭曲进行了修复的人类。”

    “!!”

    听他这么说,吉田才回想了起来。

    自己以前曾经为了修正这个被“使徒”啃食得乱七八糟的故乡的扭曲,向身为调律师的火雾战士“仪装之驱手”卡姆辛的修复作业提供了协助。根据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自己的印象,对从现世缺落的人们在不知不觉间——或者是作为留恋的爪痕——堆积起来的类似“真的是这样吗”的维和感进行矫正的经历。

    在惊讶和困惑中,她察觉到自己涌现出了某种感情。然而,她一边沿着倾斜度相对平缓的宫桥紧跟在少年后面,一边把当前的疑问说了出口。

    “那个,跟着一次的创造……有关系?”

    “详细说明我就略去不说了,总之就是借助你这个活生生的记录,暂时性地进行跟调律相反的作业。”

    “那样的话——”

    “不用担心,这对住在城里的人不会造成伤害,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

    悠二以安全的保障封住了她的危机感和抗议的声音。

    “毕竟这次的创造对象是整个世界……是连‘祭礼之蛇’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大规模作业。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打开通往两界夹缝的力量出口。然而如果是几天前在中国腹地里生成的‘神门’那种级别的话,是绝对无法承受住的。”

    意识到自己插入了某些对方无法理解的字眼,悠二不禁暗自稍作反省,又重新解释道:

    “总的来说,为了创造乐园‘无何有镜’,就必须在现世打开一个大洞,然后将力量输送到两界夹缝才行。而这一项作业自然要耗费跟作业规模成正比的工夫和力量了。”

    “打开一个……大洞……?”

    为了向似乎无法从感觉上理解自己这种说法的吉田解释清楚,悠二甩动着龙尾和衣摆转过身来,从宫桥眺望着下方的景色。寒风和雪片掠过了他的头发。

    “嗯。据说在这几百年来,都从来没出现过像御崎市这样被折腾得如此厉害、出现如此大规模扭曲的土地。而原因好像就是‘猎人’法利亚格尼那一派为了发动‘都市吞食’而展开的大量捕食。”

    “…………”

    知道人类·坂井悠二就是其中的一名牺牲者的吉田,因为不忍再继续看着“他”,于是就挪开了视线,第一次跟他一起站在同样的高度眺望着已经变得雪雾迷茫的故乡。

    在飘雪中朦胧地飘荡着喜悦和凄切之情参半的安宁感,那就是她们居住的街道。

    这时候,吉田察觉到——在风景之中,似乎有许多人仿佛很惊讶地抬头望着这边……她同时更意识到,在没有展开封绝的情况下,这个移动要塞却堂而皇之地停留在空中的事实。

    “坂井君?!”

    “因为外壳被破坏,隐蔽的力量也被削弱了呢。即使不是这样,我们也还带着另一个‘必须藏起来的巨大物体’……不过,下面的就先不管吧。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移动到别处展开封绝了。这场雪也相当大,我想应该是看不大清楚的。比起那个——”

    仿佛忘记了先前的话题似的,悠二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刚刚摆出一副耍酷的样子离开的田中,大概也在什么地方吃惊地望着我们这边吧。或许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在报告的时候顺便把现场情况转告那边呢。”

    “说起来……”

    听他这么说,吉田还真的寻找起田中的身影来了。少女的这种率直的反应,实在令悠二觉得相当可爱。然而尽管是这么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一边俯视着宫桥下等待着他人城的两位三柱臣和各个将帅的身影,一边转回了原来的话题:

    “唔,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是城市的扭曲规模很大吧。”

    关于啃食了“曾经是他的少年”的那一伙人的事情,他就直接跳过了。

    “御畸市由于庞大的缺落而变得到处都是缝隙,陷入了极不稳定的状态。而以吉田同学你这个在本地土生土长的人类的印象为基础进行整合和收缩,就是所谓的调律了。而我们则打算在那里利用逆转印章施展同种的自在法进行覆盖,从而使那些缝隙再次暂时性地发生肥大化。那样的话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你知道吗?”

    吉田以僵硬的战栗声音回答道:

    “不稳定的地方……会重新裂开?”

    “大致上是说对了。如果缝隙扩张过度的话,现世的存在就会丧失彼此连系的节点,从而陷入相当于不存在的状态。从看不见纹理的一块绢布,变成编织稀疏的鱼网,这样说应该比较容易理解吧?”

    “就是说,要让刚才你说的巨大力量从那里穿过去吧。”

    听到她说出了正确答案,悠二点了点头:

    “嗯。如果作为事前准备先把这项作业完成的话,创造的过程就会从两个阶段缩短为一个阶段,我也就可以把精力集中在‘无何有镜’的创造上了。即使不是这样,这次的仪式在时机上的要求也非常严格,这种可以减轻负担的提议,也很容易得到他们的赞同啦。”

    说完,他又一次转过身,向着宫桥在空中断绝的位置前方——走了进去。

    吉田也因为害怕被扔下而慌忙跟上,映入了她无法看见的、覆盖着要塞的隐蔽外壳“秘匿圣室”之中。当她没有怀着任何的感触进入内侧的时候——

    “那么,你把『化装舞会』叫到御崎市是因为……”

    才说到一半,她就顿时哑然失声了。

    突然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被永远映射出星空景色的外壳包裹在内的伟岸建筑。

    以逐渐吞没宫桥的双塔城门为中心,上半部分是有着复杂结构的墙壁和尖塔,下半部分则是布满坚固的掩体道的岩石区域,由这两者组合而成的[化装舞会]的根据地。

    这就是巨大壮丽的移动要塞“星黎殿”的全貌。

    悠二一边向着拿异界的景色迈步前进,一边平淡地说道:

    “嗯,我不是说过吗?这都是坂井悠二的计划。”

    “…………”

    面对这位制定出利用自己的计划的少年,吉田却还是跟着他向前走。如果是自己认识的他的话,就应该不会做出这种过分的事……类似这样的任性想法和误解,都完全没有在她的心中涌现。非但如此,她甚至很自然地在内心产生了“除了采取这种行动就别无选择”这种奇妙的理解。

    悠二稍微抬头看了看逐渐接近的双塔城门,继续向前走。

    “在来到这边之后的短暂期间,我也不光是大模大样地坐在神台上过日啊。组织的运营和御命的实行就像以前一样交给参谋处理,取而代之的是利用这个可以不眠不休的身体学习自在法和战斗实用技能,还读过一大堆藏书,接受有关通信文书内容的解说……我的计划也是猛下苦功的成果啦。对了对了,说起成果的话,学会了‘达意之言’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成果呢。”

    在他以开玩笑般的口吻讲述着自己的辛苦经历的期间,两人已经从宫桥进入了城门的内郭。

    里面就跟外观相一致,完全是石砌的坚固构造,没有任何装饰性的东西。毕竟是让出击部队待机的位置,采用这种结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即使如此,在吉田看来却完全是把“‘使徒’的巢穴”这个印象实体化而成的空间。

    这时候,在其中央——

    “欢迎您归来,我们的盟主。还有,欢迎您的光临,客人。”

    手握火把的一个男人,以富有磁性的声音欢迎道。

    完全可以用“从古老照片中蹦出来的绅士”来形容的、身穿暗灰色燕尾礼服的、有着令人难以判断年龄的白皙美貌的美男子……他就是“冀求之金掌”马蒙。除了举着火把之外,另一只手以遮掩的姿势拿着高顶礼帽的举止。也像戏剧里的专业演员一样像模像样。

    当然,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人类——从感觉上也可以推测出应该是一个有地位的“使徒”——心里很清楚这一点的吉田,因为不知该如何应对而犹豫了好几秒钟,结果还是低头鞠了一躬:

    “你、你好。”

    “是的,你好。”

    看到她这种未经世故的样子,“红世魔王”则以温和而令人觉得可疑的笑容作为回应。

    “让我们过去吧。准备已经完成了么?”

    对这种对话本身感到很不自在的悠二,也趁早下达了命令。

    马蒙在同样的笑容中加入了几分认真的态度,同时用手上的火把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是的,那当然了。”

    从画出的圆圈中心涌出的银色烟雾……或者说是水滴,化作了细小的微粒向下滴落。不断滴出的微粒形成了奔流,奔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了漩涡。漩涡在几秒钟内转变为宽阔扁平的形状,其中心的空间迅速向四周扩大,变成了可以让人通过的人口边框。在那里面,延伸着一条本来应该不存在于漩涡后方的通道。这正是对要塞内部的空间进行重组、生成通往目的地的连接通道的装置“银沙回廊”。

    悠二回头看向吉田,再次邀请道:

    “来,走吧。”

    注视着回廊的深处,吉田的脸上稍微掠过了不安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

    把深深低头行了一礼的马蒙留在原地,两人朝着目的地迈出了步伐。

    移动要塞“星黎殿”,在经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又再次开始移动了。

    “请在数千年之中,再加上如今的短暂一刻吧。”

    比其他尖塔还要高出一段,耸立在要塞内部的最高点的石碑。

    在比那高耸人云的尖端稍低一点的位置、朝三个方向突出的优美踏台上,可以看见仿佛即将融入飘舞的白雪中似的巨大帽子和披风。无论是手上拿着的具有三角形顶部和游环的锡杖,还是透过破碎的外壳眺望着远方的视线,都没有丝毫的动静——那是一位少女。

    三柱臣的巫女“顶之座”黑卡蒂,正微微颤抖着嘴唇默念道:

    “是的,不足半天的时间——今夜,零时。”

    在雪花飞舞的天上,如今无法看见的物体,沉重而迟钝地——颤动了起来。

    穿过短短的走廊后,悠二和吉田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展开在头顶上的无边无际的星空,映照出站立者倒影的漆黑地板,排列成巨大圆形的柱列,还有犹如漂浮在暗夜海面上的浮冰岛般向上隆起的、由纯白的石块构成的祭坛。

    充满了静谧而清净的神秘空气的这个地方,正是作为“星黎殿”中枢的一郭。

    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吉田——

    “神殿……?”

    也可以一眼看穿这个地方的性质。

    悠二点了点头,继续地向前走。

    “没错,名字叫做‘星辰楼’——嗯,这也是无关重要的事啦。”

    祭坛的正面——在样式简朴的阶梯前方,由一个被柱子位在中央的稍显宽阔的空间。

    悠二站在那个空间的中心,等吉田踩着提心吊胆的脚步跟上来之后——

    “启动。”

    他只说出一句话,并同时向脚下注入力量。

    “啊?!”

    在吃惊的吉田脚下,黑色的地面突然丧失了平面的形状,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波浪。波浪很快就失去了原形,转而变化为各种参差不齐的高度,随后又突然间静止了下来。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占据着祭坛前方空间的、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复杂凹凸面。

    不知为什么——

    “…………”

    吉田不禁对这种凹凸的结构产生了即视感,于是环视了一下围绕在自己四周的全景。

    然后,她发现了——

    “……御崎市!”

    那细致入微的凹凸结构,正是她非常熟悉的地形起伏和建造物。

    御崎市的迷你模型,就形成在眼前的这个空间里。

    “坂井君,这个,难道是……”

    她之所以产生了即视感,并不是由于她熟悉城市街道构造的实感。二是因为她曾经多次见过与之相同的御崎市迷你模型,还走进里面使用过的缘故。

    听了吉田的疑问,悠二作出了肯定回答:

    “嗯,在这个地板下面,就是‘玻璃坛’。”

    从袭击了御崎市的“猎人”法利亚格尼转移到夏娜他们她们手上的铜镜“玻璃坛”,在那之后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她们用来监视自在法的装置,或者是纯粹用作监视的地图,是一个有着重要作用的宝具。

    悠二在作为代用体回来迎接夏娜(实际上是捕捉)的时候,就是从正在使用着它的田中和吉田勉强将它收了回来。按照他当时的说法,“玻璃坛”本来就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持有物,所以他只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总而言之,这个宝具看来正在原主人的手中发挥着百分之百的功能。

    在比例尺寸上没有丝毫的差错、极其完美地重现出御崎市光镜的黑色起伏,在吉田看来就像是整个城市在黑暗中被冻结了起来一样。然后——

    “!!”

    她察觉到了某个异物堂而皇之地混在其中,不禁大吃一惊。

    在离她现在所站的河岸位置很近的地方。

    位于绝不可能看错的城市象征、横贯市中心的大河·真南川上方的御崎大桥旁边,存在着某个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异物——那是一个飘浮在空中的巨大球体。那无比精巧的模型,甚至连从碎裂的顶部透出来的尖塔群也忠实地重现了出来。

    “这个是……‘星黎殿’?”

    “没错。其实原本应该是不会反映出来的,不过因为现在外壳被弄坏了。而且隐蔽的力量,也有一大半部分用在‘某个物体’上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悠二仿佛很无奈似的耸了耸肩膀。

    敌方大组织的根据地正镇坐于城市的正中央——吉田通过地图从视觉上理解了这个事实,内心不禁暗自涌起一股恐惧感。

    “就是利用这个‘玻璃坛’,进行调律的逆反过程?”

    “嗯,这个将通过捕捉你实施的修复形态来实现。”

    不经意的——作为没有必要隐瞒的、理所当然的事情——悠二离开了吉田的身边。

    “那里,就是我想带你来的地方。然后——”

    面对反射性地想要跟过来的她,悠二轻轻的、以尽可能不对她造成打击的动作举起了意味着拒绝的手掌,然后独自一人朝著高耸的白色祭坛那边走去,同时以深沉幽远的男人声音说道:

    “这边,才是我应该站的地方。”

    他登上石阶,站在祭坛的中央,仿佛受到头顶上的星空的吸引一般,腾空而起。

    尽管早已理解了各自的立场、职责和地点,吉田还是在这短短的距离内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别离之痛。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在黑色的御崎市中,抬头仰望着他。

    就在这时,她所仰望的星空,却在悠二的头顶上裂开了。

    那并不是碎裂,而是像天象仪的开闭式天花板一样,以复杂而有规律的方式逐渐分割开来。在那原本似乎星巨大半球状的、当星空消失后就变成跟地板浑然合一的漆黑色的墙壁外侧,却出乎意料地摆放着一大堆机械,喷出的蒸气和驱动噪音,一下子就把这个神秘的空间拉回到现实当中。

    不知什么时候,悠二已经坐上了那漂浮在空中的石造王座。

    正如他自身所说,作为一个置身于自己应有位置的王者。

    这时候,突然间——

    〈这——这边是中央控制室!!〉

    “呀啊?!”

    把吉田吓得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丝毫不亚于机械发出的噪音……或者说为了覆盖那些噪音而特意提高了音量的冒失声音,回响在这个空间的四周。

    〈展开预备启动中的“星辰楼”,能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悠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苦笑,同时以盟主的声音回答道:

    “我能听见。你再放小声一点也没问题。”

    〈你看,果然是这样。所以我就说你的音量太大了哇啊啊啊好痛好痛——〉

    在插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之后——

    〈比~起那~种!无~关重~要的事!我准备现~在马上!!就把“星黎殿”的全~机能切~换为“真宰社”的形~态,没~有问~题吧?!〉

    又传出了一个稍微降低了音量的声音。

    在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的神殿的空中,悠二以音量不大、却非常清晰通透的声音给出了许可。

    “我当然不会拒绝了……尽管干吧。”

    〈明——白!!马~上就开~始了喔~?!我亲~手造出来的!终极完全变形超~合金D——X!!“我学之结晶——Exellent-252570宰祝之社坛”!展开~开始!!啪嗤的一下!〉

    在大喊声中补充了一句小声的怪叫,其最后的尾音,跟某个类似开关的声音重合了起来。

    与此同时,某个深远而低沉的鸣动音开始响起,并且伴随着驱动部分的震动传递到两人的周围。在那听起来既像是“吱吱吱”也像是“喀喀喀”的大规模蓄力持续了几秒钟后——突然间。

    “?!”

    令吉田忍不住蜷缩起身子的、比电梯的上升感还要强烈好几倍的感觉,瞬时从脚下传递到全身各处。她反射性地抬头望去,只见布满机械的天花板就像开花似的向八方敞开,他们所在的“星辰楼”,整个区域都变化为平坦的圆盆般的形状,向着空中不断升高。

    在升高到外侧的位置向四周一看,原来要塞上部的景色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耸立在周围的尖塔都陆续发生晃动,并逐渐弯曲折断,以与其体积相应的缓慢动作四散崩塌起来。那并不是单纯的崩塌,在崩塌后的位置还伸展出几十条金属臂,在崩塌后又延伸出金属的墙壁和地板互相接驳,同时还喷射着蒸气和溅出无数火花,传出意味着诞生的无数金属摩擦音。

    茫茫的烟尘跟不断落下的雪花互相交混,

    隆隆的震动音贯穿了凛冽的寒风,

    向周围一带散播着久久无法平息的混沌。

    “————!!”

    正好就位于这一切的中心部的吉田,在高处感受到了所有一切的变貌。

    坐在比她更高位置的、安置在祭坛上的王座上的悠二,也朝着变化后的要塞——作为他们的目标,如今已经完成的野心之城,以颤动的声音表达出洋溢于心胸中的的激昂感。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他们下面,先前构成“星黎殿”的大量瓦砾都尽数堆积在河岸上,几乎要把那个地方彻底填满。就好像刚出壳的小鸡马上就拍打着翅膀似的,向世界夸耀着自己新的威容。

    “就是要这样才行啊!!”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深灰色和银色互相交织,以螺旋形朝着天空扭成锐角形状的金属巨塔。

    原本隐藏在内部的“星辰楼”,如今则变成了高耸于天空中的舞台,或者是作为供奉的容器被配置在最顶端。而它的边缘,则被混在尖塔中属起来的石碑如同花木丛似的扭动着将其团团围住。再从三个方向往内突出的踏台上,可以看到三柱臣肃然伫立的身姿。

    在光泽中蕴含着厚重感的壁面向下延伸。

    从埋没在真南川的基部向天空高耸的粗壮巨大感。

    完全就跟“铜墙铁壁”的比喻相一致的坚牢无比的建筑风格。

    以复杂的方式互相缠绕、同时支撑起整个建筑的、作为机械的完成度。

    其构造的规模、给人带来的威压感、技术的水准,所有的一切都跟三千年前截然不同——那就是在现代复活的创造神的祭祀场。看起来就像古画中描绘的混乱之塔,也像是神话传说的宇宙树。然而,在这座塔上,却存在着绝对不会出现在那些地方的“某个存在”。

    真南川的周边自不用说——

    “那、那是什么啊?!”“呜哇?!”“呀啊啊啊啊啊!!”

    近邻的桥上和道路上——

    “刚才的噪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喂喂,你看!!”“咦,啊——?”

    市区的各个方位——

    “喂喂,是开玩笑的吧?”“在雪中,飘浮着……什么东西?”

    都看到了——那个存在。

    在白雪飘舞的空中,黑黑的、无比漆黑的、不断翻滚游弋着的——蛇。

    因为过于巨大而使人丧失现实感,令人产生畏惧和崇敬之心的——神。

    那正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蛇身。

    覆盖要塞整体的隐蔽力量,由于作为其根源的要塞崩塌而完全消失。在即将告别的人类世界,他现出了身形。然后,他立足于新的起点,发出了足以让飘舞的雪花留下波浪翻滚般的痕迹,源自于欢喜和昂扬感的巨大咆哮。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紧随着声音的波浪,将看见的人和没有看见的人都尽数纳入其内——地面上一个以金色的火线描绘而成的纹样,就像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等到声音的威力消失在飘雪中的时候,火线已经扩展到包围整个御崎市的地步,然后一下予化作火焰升腾而起。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残留在地面上描绘着奇怪纹样的金色火线,以及足以覆盖着御崎市全域的、时不时会闪出火焰的巨大彩霞色半球体。

    以出现的黑色蛇身为中心,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那正是截断内部与世界的联系、从外部将其隔离和隐蔽的因果独立空间——自在法“封绝”发动的光景。

    身为其使用者的贝露佩欧露,在踏台上向的盟主进言道:

    “我们,将马上开始实行御命最终阶段的准备。”

    “唔。”

    在巨大蛇身的下方、漂浮在空中的王座中,代用体作出了回答。尽管跟蛇身一样充满了喜悦和昂扬的激情,但是存在与其内的另一个意志,却以另外的感情和声音,补充说道:

    “但是,在那之前。”

    “是。那么,首先就从‘那个’开始吧。”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的贝露佩欧露,在体内构造出比展开巨大封绝更为庞大的力量。

    王座上的悠二,位于同心圆上对称位置的踏台上的黑卡蒂和修德南,还有置身于构成黑色御崎市的“玻璃坛”中的吉田,都同时注视着她——只见贝露佩欧露稍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右眼。

    “——‘达尔塔洛斯’——”

    与声音相呼应,装饰在她身上的锁链开始慢慢地向空中飘浮起来。那正是身为神之眷属的她所拥有的特别宝具——地狱锁链。在短暂的静寂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圆轮的那条锁链,就好像受到来自内侧的压力似的绷紧起来。

    “——与封绝同步——”

    随着声音睁开左眼后,锁链的圆轮瞬时分解为一片片锁环散开,就像流星一般拖着金色的光芒向全方位绽射出去。就在那些碎片到达封绝效果范围外周的瞬间,她把最后一只眼——额头上的眼睛睁开,命令道:

    “——从内部捕捉——”

    飘浮在封绝外周的数百片锁环,突然间沿着外周的圆圈向同一个方向疾奔起来。接下来,就好像残像一样生成了无数的锁环,逐渐在全方位形成一条超长的锁链。在短短几十秒内,锁链就构成了围绕整个封绝外周的一个圆轮,并瞬时连结在一起。

    “——遮断干涉——”

    接受了最后的命令,锁链将转化为防护位于其内部的整个御崎市的力量。数秒之后,化作圆轮包围在御崎市外周的锁链就彻底消失了影踪。

    贝露佩欧露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报告道:

    “已经完成了,我们的盟主。”

    “好。”

    在她对来自“并非本来的盟主”的命令作出完成报告的声音中,悠二感觉到其中似乎混入了一丝讽刺的成分,不过他当然是不会点破了。取而代之的是,为了让满脸惊讶和不解的吉田放下心来,他在王座上以坂井悠二的声音对刚才的现象进行了说明:

    “吉田同学。这样一来,不管被卷入什么样的战斗中,在封绝中的所有人都不会有遭到啃食的危险。接下来虽然还将有无数的‘使徒’向这里涌来,不过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是、这样的吗……太好了。”

    吉田因为一下子放下心来的关系,只觉得自己的脱力感都转化成了微笑。

    “大家,都变成像铁一样坚固吗?”

    “不,稍微有点不一样。”

    是否该老实告诉她呢?悠二稍微对此犹豫了一瞬间,但还是毫不隐瞒地说了出口:

    “即使是我们的参谋,要对所有的东西施加完全防御也是不可能做到的。要被弄坏的时候,就会被弄坏。只是防御被啃食的情况……也就是说具有防止被变换成‘存在之力’。的功能。”

    “……那个,在之后还可以……?”

    “嗯,是可以修复的。”

    对于这次无法说出“太好了”这个回答的吉田,悠二作出了她最低限度的保证。然后,他极其简洁地下达了进一步的命令。

    “贝露佩欧露,她也要。”

    “是。”

    贝露佩欧露集中起比刚才小得多的力量,射出了一个锁环。

    吉田还没来得及吃惊,那锁环就在她的胸前绽开——

    “啊?!”

    化作了挂在脖子上的一条项链。

    悠二轻轻地用手指指着那条项链,进行了同样的保证,以及新的确认:

    “这也是为了慎重起见,进行更严密的保护啦。只是,对于藏在那里面的东西,除了能在封绝中行动之外,我们已经封住了它的其他功能。那个,是可以把她唤出来的吧?”

    “!!”

    吉田反射性地用手按住了藏在衣服里面的物体。在听他说起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毕竟是在封绝内行动,那么自己持有“这个东西”的事实——虽然的确是很浅显的事——从旁人看来实在是再明白不过了。但是——

    以关怀的方式封住她行动的悠二,通过她的表情而想像到的“被戳中心事而感到焦急”的反应,跟实际上充满她内心的感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

    在她的内心,反而是这样想的。

    (我现在,是不是松了一口气呢。)

    在她捂住的胸口中藏着的东西,是一个有着纵横等长的希腊十字架外形的吊坠。那是一位“红世魔王”托付给她的宝具,名字就叫做“希拉达”。

    在充满歉疚感的困惑中,她思索了起来。

    (在了解坂井君的做法,弄清楚我将被怎样利用之后,如果觉得无法接受的话,就使用“这个”……我明明是怀着这样的打算而来的,可是却被这样子封住了。)

    如果冷静地回想一下自己的行动的话,这就只能说是过于大意的结果。要是事实真的像刚才的自我陶醉的想法那样,自己真的对他这个人有着完全的理解的话,那就更是无可救药了,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犯下的失误。

    (是啊,对方明明是坂井君。)

    坂井悠二,是绝对不可能对她拥有的唯一抵抗手段(表面上看来是这样)视而不见的。明知道却不采取任何措施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更重要的是,如果从他刚才提起封绝的口吻来推断,他为了不让自己做出多余的事情而以毫不警惕的姿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在最后一刻封住自己发动的可能性也非常高。

    作为代用体的少年,在考虑到要利用吉田一美的时候,就已经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件事。

    相比起来,自己想法的天真,还有觉悟的肤浅性,都令吉田感到惭愧不已。

    (我对“能得到他的制止”这个可能性视而不见,完全只是在“能再次见到坂井君”的感情支配下采取行动……到最后,我也只是在依赖着仍然思念着他的自己。)

    然而她还没有察觉到,像这样通过一步一步地积累失误和失败不断向前走,正是她坚量的本质所在。

    (我必须要好好思考才行……因为,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尽管没有察觉到,但她还是继续向前走出了一步。

    (思考一下,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意义——不,是价值。)

    原本只是在衣服上按着“希拉达”的手,如今已经紧紧握住了它。

    这个宝具,是几个月前来袭御崎市的“彩飘”菲蕾丝托付于她的,据称这有着挽救被囚禁(吉田是这么认为的)在寄宿于悠二体内的永久机关“零时迷子”中的“永远的恋人”约翰的力量。而其功能就是可以召唤出强大的“红世魔王”菲蕾丝。

    只是,要付出的代价却大得令人难以想像。

    那就是宝具使用者的“存在之力”。

    只要一旦使用,自己的存在痕迹以及他人的记忆一一作为人类存在的证明都会全部失去,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这样的代价和结果,要是由吉田来使用的话,将会变成更残酷的形式。

    假如她舍弃自己的一切使用了宝具,那一定就是跟悠二有关的危机了。而通过这种方式获教的他,却会在她消失后的世界里,继续跟夏娜一起存在于现世。虽说自己依然还思念着他,但他却已经选择了夏娜,如此苛刻的条件,实在很难促使她做出那样的事。

    (说起来,夏娜也说过自己被锁链封住了力量呢。)

    想着想着,她的内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涌现出对抗的意识。

    在此基础上,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夏娜她们,大概已经从卡姆辛先生和比希莫特先生那里听说了吧?只要有必要的话,那两人应该是会说出来的……不过,她们也应该从田中君的口中听说了我被抓来的消息,恐怕不管变成怎样也不会被计算在战力之内吧。)

    知道这个发动条件的人,除了身为当事者的吉田和菲蕾丝之外,就只有曾经跟吉田商量过这个问题的调律师火雾战士。如果不知道的话,就只会像刚才的悠二那样,只把“希拉达”看成是可以召唤强大的“红世魔王”的宝具。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也已经被封住了。)

    当时果然是不该感情用事,而是要更慎重地采取行动吗——她在稍微感到后悔的同时,依然继续思考着。

    (对,也许这里就是为此而准备好一切的地方吧。)

    菲蕾丝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打算,把如此难以使用的宝具、挽救自己最爱之人的王牌托付给自己的呢——吉田感觉到,现在已经是必须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在此期间,现状也丝毫没有顾虑她的想法,继续在往前推进。

    跟贝露佩欧露同样站在包围神殿外周的踏台上,修德南——

    “盟主大人,‘真宰社’的设置看来也已经完成了,我准备尽快展开封绝内的哨戒网和铺没河岸的防卫线。”

    作为军团的指挥官,征求着下一步行动的许可。

    身在王座上的悠二以盟主的声音明确指示道:

    “好,配置就正如事前演习那样。把‘对方已经潜伏在市内’这个最坏的可能性考虑在内,马上派出先遗队吧。紧接着,无关的火雾战士和同胞们也应该会发现这个地方……向各将领吩咐一句,必须做好准备应付不仅仅包含战斗的混乱局面。”

    “是。”

    说完,修德南就卷起银色的颗粒消失了。

    位于巨塔“真宰社”中腹的城寨区域,开始充满了忙碌的喧嚣声。

    眺望着即将被军团释放出来的那股火热的激情——

    “那么……这次就真正开始吧。”

    自身也因为喜悦而感到全身震撼的悠二,又再次从王座飘上了半空。

    与此相呼应,游弋在上空附近的漆黑蛇身,也抬起了蛇头。

    “……!!”

    背对着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吉田,悠二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纵身跃到了蛇的额头上。然后,他就把燃烧着黑色的野心之火的眼眸转向神殿的一角——也就是闭着眼睛伫立在踏台上的黑卡蒂身上。

    “我的巫女啊,这是最后的宣布了。”

    “是的。”

    接到命令的创造神巫女立即睁开眼睛,以手中的锡杖“TRIGON”顶端敲击了一下踏台。套在三角形锡杖顶端的、同样是三角形的游环,向周围一带发出了“锵”的清脆声音。混在那种响声中——

    “——由‘顶之座’黑卡蒂身边的御驾——”

    传出了朗朗清脆的话音——

    “——以此大杖‘TRIGON’为媒介,连通遥远彼方之心吧——”

    紧接着,无数明亮的水蓝色三角形,开始向下洒落。

    那无数大小不一的三角形,在空中飘舞的同时互相碰撞,碰撞后又碎裂成无数更小的三角形,就这样不断增加着三角形的数量。

    到了声音的余韵完全消散的时溪,那些炫目的水蓝色三角形化作了新的吹雪,不光是整个神殿,就连整座巨塔和漆黑的蛇身都被彻底覆盖了。

    操纵着那些三角形的黑卡蒂,瞬时从忘我的表情恢复为常态,宣告准备的完成。

    “请发言。”

    身为创造神“祭礼之蛇”代用体的坂井悠二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以创造神的声音,朝着三角形的吹雪——以及以其为中介传播到的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说了起来:

    “——抬头,仰望吧。”

    声音通过三角形发生反射,越过封绝的截断面向外侧传去。

    “吾乃神之存在,奇异之伟业。”

    那正是将一切引导到御崎市的、充满力量的——神的声音。

    断章生存方式

    透过在引擎的轰响中不断震动的小窗俯瞰下方全景,只见海面已经逐渐没入傍晚后的昏暗天色中。

    尽管明知道这里是日本的近海,但是威尔艾米娜的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

    (火雾战士必须为使命而战——)

    她们当然是在保留有充裕时间的前提下开始移动的,不过现在毕竟是改变世界的事变正在时刻进行的状况。即使明知道没有意义,她也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焦躁。

    (我是那样教导她,培养她长大的。)

    毕竟在到达这里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在并非邻近空港的空域中,她们所乘的飞机已经遭到了多次的异常接近,她这种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虽说自己这边一直隐藏着气息和踪影,不过异常接近的次数也还是太多了。

    (那样的我,现在却打算为了她个人而战斗。)

    幸好飞行员的水平还是一流的,他灵巧地操纵着这架在仓促之中急忙准备的小型客机,已经回避了好几次危机。她的焦躁之所以没有转化为危机感,也可以说都是他的功劳了。

    (在跟她重逢的时候,我其实也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职责已经结束了。)

    异常接近频繁发生这个事实,意味着通过空路前往日本的“红世使徒”正在急剧增加。他们明知道有火雾战士埋伏在空港也依然采取这样的行动,其原因就只有一个。

    (明明如此,我却擅自替她紧张起来,一直固执于自己至今为止所走的路。)

    在第三次的—一大概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创造神“祭礼之蛇”的御命宣告中。

    他终于公布了创造乐园“无何有镜”的详细时间和地点。

    时间,是日本时间上午零时。

    地点,是同在日本的御崎市。

    (我一味想着要珍惜那一切,结果却侮辱了她自身的意志,以及她的生存方式。)

    听到了这次宣布的所有“使徒”,应该全都会朝着日本涌来。而她们正是要向其中心部发起进击。明明如此,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恐惧,只有焦躁充满了她的内心。

    (但是,那也已经——)

    为驱散焦躁而进行的、同时也是怀着认真态度的重新确认已经完成,威尔艾米娜以坚决的表情看向前方。

    在只有相当于巴士宽度的客舱内,可以看到共同前往进击的众人的背影。

    (更重要的是,使命的一方已经在当前的新局面中发生了动摇。)

    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到达目的地和开战的时刻。而坐在最后面座位上的她,恰好可以观察到他们以各自的方式消磨时间的样子。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都有凭着各自的战斗理由——)

    他们一旦作出决断,就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伊斯特艾哲就像岩石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旁的维斯特修雅则在迷迷糊糊地打着吨。隔着通道躺在另一边座位上的桑斯柏雷,则懒洋洋地把真脚和假肢搭在通道上。

    (如今……依然存在于这里,生存在这个地方。)

    在跟他们隔开几排的座位上——

    (——“我作为被造出来的一方,当然就要阻止老爹那越来越过分的行为啦。”——)

    毫无干劲地说出这句话的萨雷·哈比希茨布尔格,正深深地用帽子盖过眼睛,把身体靠在椅子上。

    (——“夏娜的提议对大家都有利,这就是我们的判断。”——)

    跟萨雷相反,干劲十足地说出这句话的琪娅拉·托斯卡纳,则靠在他的肩膀上。

    (无论是至今为止一直坚持自我的人——)

    在更后面的座位上,虽然只能看见竖在座位上的卷着布条的铁棒,不过在那旁边——

    (——“啊啊,既然有推导出最佳答案的方法的话,当然就应该尝试一下了。”——)

    以一句话就答应提供协助的卡姆辛,应该就像往常一样端坐在那里吧。

    (还是与之相反的人,都拼上了性命向前迈进。)

    在自已前面的座位上——

    (——“明明已经参与到这个地步了,事到如今怎么能说不战斗嘛。”——)

    以一如往常的态度决定同行的玛琼琳·朵,正茫然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既然夏娜认为可以做到,那就一定能行吧……大概。”—一)

    跟随着她的佐藤启作,也挺直了腰板坐在她的身旁,不过看起来却好像有点坐立不安。

    (现在……不在这里,已经离去的人们也一样——)

    在威尔艾米娜的脑海里,掠过了一张张在战斗中牺牲的人们的容貌。)

    从短短几天内的人,到几年、甚至几百年前的人,都一一闪观而过。

    (为了使命本身,为了使命以外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只是在展现着自已的生存方式,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

    瞬间,又有一个面影——

    (——“我已经早就拼尽全力活到现在了。”——)

    从她的脑海中掠过。

    (的确、是这样呢……玛蒂尔达·圣米露。)

    威尔艾米娜的脸上,浮现出极其自然的微笑。

    然后,她又看向身旁——跟自己手牵着手、毫无防备地把身体靠过来睡着了的少女。

    (而我,就为了让我们养育的这个孩子,能沿着自己决定的道路前进而战斗吧。)

    誓言,静静地回响在她的心中。

    3、斗争漩涡

    “走吧。”

    从世界各地以某一点为目标——

    “到御崎市去。”

    无数的“红世使徒”正陆续集中而来。

    “日本。”“对啊,只要去那里的话。”

    即使在人类和“使徒”两个种族的漫长历史中——

    “在零时”“为我们而创造的”“乐园!!”

    这样的规模也是史无前例的。

    “快点,快点!”“乐园啊!”“啊哈哈哈!!”“可别迟到啊!“

    越过天空,渡过海洋,用自己的双脚奔跑——

    “去吧!!”“啊啊,到乐园去!!”“到乐园‘无何有镜’去!!”“跑起来!!”

    就这样,他们一路朝着日本的御崎市集中而来。

    然后——

    “别让他们溜掉!”

    位于另一方的人——

    “不要放走他们!”“该死的吃人怪物!”

    火雾战士,正在追赶着“使徒”。

    “绝对不能原谅,绝对!”“我要报仇!”“杀掉你们!”

    跟心情欢快的“使徒”们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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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去乐园吗?!”“决不让他们得逞!”“杀掉吧!”

    火雾战士们的声音却充满了憎恨。

    “决不能让他们跑掉。”“要创造下一个养殖场吗!”“杀掉你们!!”

    只是为了杀掉对方,而完全没有考虑过使命——

    “什么乐园不乐园的!”“快上啊!”“啊啊,到日本去!”“到御崎市去!!”

    他们,也一路朝着日本的御崎市集中而来。

    决战,即将开始。

    如今,有一个将全世界卷入某一点的存在。

    把火雾战士和“红世使徒”卷入其中,引来骚动,招来动荡的因果,令冲突收束为一点的——“那个”。要不是某一方有意为之的话,互相遭遇的频度也应该很低的两者,在极短期间内发生断续性的冲突,最终将会出现的“那个”。

    世人皆称之为——“斗争漩涡”。

    如今任何人都认为是“那个”的地方,在封绝内处于静止状态的日本御崎市中,存在着无论谁看到也会指着说“就是那个”的——人和物体。

    那就是创造神“祭礼之蛇”的黑色蛇身,以及站在其额头上闭目养神的代用体·坂井悠二,还有就是其麾下的某个大组织『化装舞会』所构建而成的巨塔“真宰社”。

    无论是黑色蛇身还是代用体,在宣布结束之后,都一直停留在巨塔的上空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好像两者都为了迎接行动的瞬间,而不想耗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力量似的。

    在他们的下面,在俨然耸立的“真宰社”顶部,人类·吉田一美感觉到了。

    (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可以知道。)

    头顶上的两人,以及其他的人,体内都凝聚着烈火般的意欲。如今,她已经有了足以感觉到这一点的平静心境。她俯视着其他的人,再次体会到那种感觉。

    (这是多么热闹、多么忙碌……多么快乐的光景啊。)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练就了豹子胆,也不是悟出了什么真理。而是因为她站在那里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也还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劳和饥饿感,而且在此期间除了看着周围的样子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只是在不知不觉间顺应了这种环境的缘故。顺便一提,她之所以感觉不到饥饿和疲劳,都是由于挂在她脖子上的宝具“达尔塔洛斯”的锁环的效果。

    (一直都在等待,为了现在这一刻而努力。)

    在各个熟悉的街道和熟悉的地方,“使徒”们展现出异形的姿态,以数百数千为单位摆开阵势。也不知道是作为记号还是有那样的规矩(事实上应该是后者),他们各自都在头顶上或者武器的前端亮起色彩各异的火焰,就好像一大群人拿着火炬一样。

    在街道中心的御崎大桥、堤防、河岸上,

    在平房和高级公寓占多数的西侧住宅区,

    在自己和池的家所在的市西侧的住宅区,

    在刚才自己也去过的市立御崎高中,

    在贯太郎和千草所在的坂井家那边,

    在由高层建筑群和闹市区组成的东侧市区,

    在田中、绪方和佐藤家所在的旧住宅区,

    在新建的御崎市火车站的巴士总站,

    在曾经变成步行街的中央大马路,

    再有就是附近的公园、远处的御崎神社,从旧依田百货附近一带、到御崎中庭,拱廊所在的车站另一侧的办公楼街道,“使徒”的火焰范围正在不断扩张。

    这简直就是日常生活遭到了完全侵蚀的光景。

    (大家,都对马上将要到来的东西感到无限的喜悦。)

    也不知道是因为居民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还是因为受到了现场的极其纯粹的火热激情的影响,吉田的内心尽管存在着确实的恐怖感,但在反面也怀抱着同等程度的感叹。

    “就好像,祭典一样……”

    在不知不觉间吐露出来的自言自语,却得到了回答。

    〈的确,就是那么一回事。〉

    “?!”

    大吃一惊的吉田,不由得环视了一下周围,然而在围绕神殿外周的踏台上,就只有在完成第三次宣布后就像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的黑卡蒂而已。头顶上的悠二和蛇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而且那个声音,也跟先前通知有关“真宰社”变形的冒失声音有着明显区别。

    (声音……对了。)

    那是一个能给听者带来岁月积累的安心感的、平淡而沙哑的声音。

    在记忆之中,吉田想到了跟这个声音相对应的人物。

    (难道是——)

    那就是大约一年前,在自己对“红世”还是一无所知的时候——那已经是光想起来就觉得很遥远的过去了——遇到的,有着老人外表的“使徒”。于是,她提心吊胆地说出了在很久以后才听说的那个名字:

    “是拉米先生……吗?”

    〈你听说了我的名字吗?没错。〉

    作出回答的声音似乎显得有点意外。

    回想起来,自己跟他也只是曾经在美术馆一起喝过茶的关系,不过吉田却还是感觉到相当怀念和亲切。忽然间,她察觉到自己这种心情并不是对老人本人的感情,而是对以无知为支撑点的那段纯真日子的留恋,内心不由得一下子充满了愧疚。好不容易挤出嘴巴的话,实在平凡得连自己也感到厌恶。

    “好久……不见了。”

    〈彼此彼此。虽然很可惜,现在并不是互相问候平安的时间和场合。〉

    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拉米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表达了重逢的喜悦。

    〈总之,因为这是跟久违的你谈话的好机会,所以我就主动挑起一项工作跑出来了。要是叫你跟刚才的“探耽求究”打交道,恐怕也会觉得很累吧?〉

    “是、是的。”

    那个叫探耽什么的名字,大概就是在构建“真宰社”之前发出冒失声音的那个“使徒”吧——吉田作出了这样的推测。到了现在,她才想起自己也曾经听说过这个名字。在『化装舞会』策划的一系列图谋中,他主要跟技术方面有着深厚的关联——这一点她已经从夏娜和威尔艾米娜的说明中了解到了。与此同时——

    (好像……在车站被弄坏的时候——)

    对于自己跟“使徒”的关联已经深入到可以马上想起这些情报的地步,有着如此之多的遭遇际会,她不禁产生了跟刚才的留恋完全相反的痛苦感觉。然后,通过感觉到痛苦这个事实,她终于察觉到——

    “——那个,你主动挑起的工作,是什么工作呢?”

    〈就是逆转印章的启动。〉

    拉米以跟问候毫无区别的口吻,从远处向“玻璃坛”投影出了新的影像。

    那就是对吉田来说也很熟悉的自在式显示。

    “!”

    在现在这一刻,噩梦第一次呈现出了它的容貌。

    那就是在标志着“使徒”存在的无数灯火散布在御崎市各处的这一瞬间,自己眼中看到的那一幕光景的完整俯瞰图。因为他们手中都各自亮起了火焰,全军的配置可谓是一目了然。在熟悉的道路、居屋、商店和高楼上,都无一例外地布满了灯火,构成“使徒”的阵地。有少部分人从数量集中的地点分散出来,其中有的还站到了封绝外侧。

    (住手吧。)

    如果这么说对方就住手的话,这个世界会是多么的简单呢。

    再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心的她——

    (啊!)

    却察觉到了某种光辉。

    在御崎市的各处发出亮光,却明显跟“使徒”们的灯火不一样的,来自自在法的光辉。

    吉田已经把握到显示出的那些亮光的意义。

    (那是卡姆辛先生刻印在城市里的……标记。)

    作为调律的协助者,她确实地体会到了当时的实感。

    突然间,那些光辉忽然涌了出来,逐渐埋没了有黑色起伏构成的御崎市。

    “!”

    在这时候,吉田已经理解了那并不是通过视觉,而是由另一种感觉导致的错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被一团类似茧子的深绿色光芒所包裹,自己的意识就好像鱼缸里的金鱼一样漂浮在里面。

    (是吗……这就是作为“卡迪修心室”重现出来的东西吗。)

    那正是火雾战士“仪装之驱手”卡姆辛所使用、作为对扭曲世界进行调律的司令塔的自在法。她一边让那调和的光景飘浮在自己故乡的形态中——

    〈那么,我要启动了。〉

    (启动……逆转、印章——?)

    内心掠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然后,完全正如那个预感所示——

    故乡的形状开始晃动、崩溃、分解了。

    家人和朋友的房间和居屋和道路和学校和教室和公园和大桥和河岸和车站——整个御崎市——

    都开始朝着跟调和相反的混沌的方向发生变化。

    彼此没有联系,没有相交点,而是互相分离。

    面对预感成真的情景,内心正在发出惨叫。

    (啊、啊啊——!!)

    〈冷静一点。〉

    要不是拉米及时喝住自己的话——

    〈现实中什么都没有被破坏,你不要受到感觉的迷惑。〉

    内心的悲鸣,也许就要从身体中宣泄出来了。

    “……啊、啊。”

    在发出近乎于呜咽的声音的时候,吉田才认识到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发出惨叫声。清醒过来后,她看到了脚下的“玻璃坛”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变化。

    〈因为我没想到会造成那么强烈的反应……实在很抱歉。〉

    听了拉米的道歉,吉田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逆向的力量之所以变得那么强烈,也都是因为我的思念太强的关系。”

    在表达出最低限度的自尊和嘴角、露出了仿佛勉强挤出来似的笑意。趁着笑容还没消失,她下意识地遮断了感觉、转而用肉眼从塔顶远远眺望着整个御崎市。

    “…………”

    一眼看去,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可是,在持续注视一段时间后,她就产生了违和感。

    那就是本应在调律中消失了的“真的是那样吗”的违和感。

    那喜悦和凄切之情参半的安宁感,也完全消失了。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之前的故乡所发生的变质,首先通过感觉传递进来——

    “……啊?”

    随后又作为现实的光景投射到她的视野中。

    那就是——飘荡在空中的近似于虚无和阴暗的阳炎波动。

    同时,那并不是偶然看到的东西。

    按照什么路径能追踪到那团波动的流向,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

    她所眺望的景色,现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整个城市遍布着无数的裂缝,敞开了巨大的缝隙,变化成不稳定的存在。

    这简直就像悠二所说的稀疏的鱼网。

    (我之所以能感觉到整个城市,是因为我是打开网孔的本人?不过坂井君说过这只是临时性的东西,只要仪式结束就会恢复原状……大概只是逆转印章强行打开的吧。)

    〈身体没有异常吧。〉

    听拉米这么说,吉田才终于从深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她并没有提及这种算不上是异常的感觉,只是反过来询问道:

    “是、是的。这样的话,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吗?”

    〈仪式的前期准备,应该算是完成了吧。我和你接下来能做的事,就只有等待了。〉

    “是……吗。”

    一听到他说等待,吉田就想到了到零时为止什么都做不了的那几个小时。至少也该继续对话吧——怀着这个想法,她向拉米提出了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的问题:

    “那个,拉米先生。”

    〈怎么了呢,小姑娘。〉

    大概对方也是同样的心境吧,他的声音轻松得就像一起喝茶的那个时候一样。

    是不是可以乘着这种轻松气氛提出的问题呢?——在对此稍作犹豫之后,吉田开口问道:

    “拉米先生,你为什么、那个……要向『化装舞会』提供协助?果然是……因为想去乐园吗?”

    〈唔。〉

    听了她的问题,拉米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在心中思忖着是否应该回答这样的问题。怀着先试探一下的打算,拉米反问道:

    〈关于我的事情,你了解到什么了?〉

    “除了名字之外……我听说你是个很厉害的自在师,为了实现某个重要的愿望而从火炬中一点一点地收集着‘存在只力’……就只有这么多了。”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掌握了那些情报的话,其中一半的答案就已经出来了吧?〉

    “咦?”

    被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课题,吉田连忙调动依然处于混乱状态的头脑拼命想了起来。

    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拉米,稍微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乐园创造一旦完成的话,恐怕所有的“使徒”都会离开现世吧?至今为止光是寻找也要花很大工夫,就算摘掉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虚弱火炬,就更加会急剧减少了。〉

    “啊!”

    〈本来的话,我是打算再花几百年、几千年来收集的,不过加速的现实已经不允许我那样做了啊。〉

    “不过那样的话,至今为止收集到的那些——”

    对于这句轻率的懦弱之言,拉米以坚决的否定声音回答道。

    〈我是不会浪费掉的。因为至今为止所付出的辛劳,也是我愿望中的一部分。〉

    “是的……”

    少女对自己的轻率发言进行反省,而拉米也没有说教的意思,只是平淡地讲述道:

    〈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前往乐园这种轻松简单的实现方式,而是通过协助『化装舞会』这种辛劳来实现。我想你也已经听说了,所有的“红世使徒”在离开现世的时候都会把“存在之力”留下。而我所获取的报酬,就是那庞大力量的一部分了。〉

    吉田听完,在停顿了一段进行确认的时间后——

    “……那么,接下来——”

    她慎重地挑选着词语,把自己所危惧的事情提了出来:

    “要是夏娜她们来到的话,拉米先生打算怎么做?”

    〈我的话……〉

    这次轮到拉米停顿了一下——

    〈……最多也只能在“这里”完成自己被赋予的任务啦。虽说会使用一点自在法,但我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弱小的“使徒”,在战斗方面是完全不擅长的。不管对方是谁,只要被威胁,我就只能服从。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在“这里”交出自己的王牌,都是如此。〉

    “?”

    正当吉田打算对话语中混入的不明确部分进行讯问的时候——

    “——?!”

    却反射性地把扩展到御崎市全域的、“感觉上”的眼睛瞪大了。

    事态根本没有让她产生无聊感觉的余地。

    接下来,将会接二连三地发生急剧的变化。

    如今给她造成冲击的,则是最初的一个变化。

    那就是并非军队的大量“使徒”的到达。

    飞机上,夏娜一派已经结束了最后的作战会议。

    在她们围在中间的桌面状平面监视屏上,不断更新着来自苏黎世的最新情报。先是在上面的箭头、数值和项目,正明显地呈现出两个主要的流向。

    第一个自然不必多说,正是在创造神的宣布的引导下由“红世使徒”发起的日本列岛大侵略的情况,至于另外一个,也同样不必多说。

    “到这里,就已经是最后了昵。弗兰索瓦先生最后的补充是——‘多多拜托了’。”

    即将和他们分头行动的佐藤,向其他人转达了手中的手机邮件里来自协助者的留言。

    琪娅拉从获得的情报中迅速计算起计划的时间安排。

    “可是,武汉那边已经赶不上了呢。”

    “算啦,反正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才行,喜欢怎么干就怎么干呗?”

    “啊哈哈!也就是说好不容易通过隐藏气息达到的小康状态也都是白费心机了。”

    看到悠哉游战地喧闹着的欧德莉娅和维捷露娅,萨雷不禁一脸无奈地说道:

    “亏你们还笑得出来。虽说应该会变得轻松一点。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配合好我们这边的时机啊。”

    “我们是负贵援护的一方,就算强求更好的状况也只是一种奢望啦。只要尽可能做好就行了。”

    听了基佐那轻佻的回答,卡姆辛和比希莫特顺势说道:

    “啊啊,的确如此。在这种情势下,光是发动攻击就已经是相当不知死活的行为了。”

    “唔,目前的准备工作是由我们负责。不过最后的王牌毫无疑问就是你们啊,拜托啦。”

    听他们这么说,玛琼琳装出很无奈似的样子笑道:

    “行~啦行啦行啦。你们到底要叮嘱多少次才满意嘛。难道我就真的这么信不过?”

    “谁叫你平时是那副模样嘛。偶尔为了洗脱恶名努力一下也不错呜噢!”

    同时用手猛地一拍,让马可西亚斯闭上了嘴巴。

    在这番一如往常的对话和拍打声音过后,现场出现了一阵静寂。

    在机身的震动音、钝重的引擎音和机械的运作音中,添上了新的声音的人——

    “作为主导者中的一员,我最后有些话想说一说。”

    是颇为出人意料的亚拉斯特尔。

    “正如大家所知,我是天罚神……拥有作为维护世界规理的存在的尊严。”

    全员都注视着挂在夏娜胸前的吊坠“克库特斯”。

    “但是,在此次大乱之中,这项职能对现世来说。由于存在着‘变容的可能性’这个前所未有的大危机,已经不是只要阻止不轨图谋就了事的单纯问题了。因此,我已经针对‘天罚神应该以什么方法来做什么事’这一点进行了自问,然后得出了答案。”

    以环抱着双臂的伊斯特艾哲为中心,仿佛要躲起来似的维斯特修雅,以及饶有兴趣地笑着回望过来的桑司柏雷——作为对他们“大地三神”的誓言,亚拉斯特尔断言道:

    “我,凭我的真心和契约者的思虑——以根据自身见识判断出的世界规理为基准,必将对他们的劣行施以严罚,同时斩断罪根。也就是说,我相信本作战是最妥善的执行方案。”

    他并不是以神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来作出“保证”,而是作为一名战士选择了“相信”。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立场,来向众人再次确认这次战斗的意义。然后。他继续以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拥有低沉而沉重的音韵的远雷般的声音,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对于诸位的同行与共斗,我表示衷心的感谢。”

    “无需见外。”

    “确实没错,你难道不记得我们已经一起打交道了几百年了吗?而且,对在场的众人来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道谢的必要是也。因为所有的人,都早已下定了决心。”

    蒂雅玛特和威尔艾米娜尽管理解他的真正用意,但还是以相当轻松的口吻作出回应。

    而夏娜则正好相反,以一本正经的态度,回应了一本正经的他:

    “对,心意已决。因为没有其他人干,所以就由我们来干,仅此而已。”

    听到这对物以类聚的母女的强力发言,玛琼琳不由得笑了起来。佐藤也露出了困惑的笑容,卡姆辛则垂下草帽遮掩着表情。萨雷和琪娅拉也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互相对视,“大地三神”们也投来了愉快的视线。

    夏娜以无比认真、无比坚决的语气宣言道:

    “既然已经来到这一步,就决不让迟求的人说半句怨言。首先赶到的我们,就有权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行事。怀着自身的意志,用尽一切力量,运用策略和计谋,夺取最后的成果。”

    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用声音作出回答。

    因为,在所有人的心中,那是早巳决定下来的事情。

    展开军势后首先走出封绝外部的『化装舞会』的兵卒们,其目的并不仅仅是对袭击者进行警戒。占据与之同等或以上比率的任务,就是对在最后的宣布的引导下即将集中过来的同胞进行整理和诱导的工作。

    由他们所引导的第一批同胞,已经踏入了被封绝所包围的御崎市。

    已经做好准备打算马上前往乐园的人,看到连楼梯也没有而表现出明显的失望反应;

    好奇心旺盛的人,正在拼命向负责诱导的兵卒打听着接下来将要展开什么样的仪式;

    对这种状况本身感到兴奋的人,则无视他们的诱导在城里各处随心所欲地游荡闲逛;

    胆小如鼠的人,则以为只要稍微偏离诱导的队列就会被排除在乐园之外而紧张不已;

    充满斗争心的人,则向兵卒详细说明自己在途中收集到的有关火雾战士动向的消息;

    精于心计的人,则要求诱导的兵卒向他们的上级干部确认一下现在能不能加入组织;

    富有信仰心的人,一看到游弋在市中心上空的黑色蛇身就马上泪流满面拜伏在地上;

    从封绝外侧慌慌张张地飞进来的人,在刚想接近创造神的时候就立即被护卫拦住了;

    性情开朗的人,则大声发出不知是唱歌还是喊叫的声音,在封绝内散播自己的喜悦;

    后面还有大量的“使徒”,正如“陆陆续续”的形容一样,排成了看不到最后尾的长列。

    遵从诱导的人和不遵从诱导的人,都纷纷挤在路上或者登上建筑物,有的看见地上没地方站就飞上了空中。这样子集中起来的“红世使徒”,就像一个广阔无边的巨大圆轮似的包围着创造神。

    对这一幕情景感到震惊的,并不仅仅是唯一的人类·吉田一美。以巨塔“真宰社”为中心,部署在各要点构筑起防御阵地的『化装舞会』的将帅们也感受到了同样的冲击。

    塔外——

    作为西部住宅区的主要阵地的御崎高中——置身于其屋顶的“炀煽”勃利姆,以表达感叹和焦虑的动作轻轻摇晃着他的双头防毒面具:

    “虽说是正如当初的预料,不过实际上看到还真是非同寻常的可怕……必须注意不要让阵脚被打乱。”

    另一方面,作为东部地区的主要阵地的御崎市车站大楼屋顶——身为前线指挥官的“骞地祲”利扎贝尔和“蛊溺之杯”皮尔索恩不由得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真没办法,人潮简直就像雪一样。这样的话,一旦遭到敌袭恐怕就会引起恐慌了啊。”

    “没想到竟然是我们这边面临着人数上的威胁呢。不过即使这样……公主殿下也还是会来的吧。”

    接着就是真南川以北——驻扎在井之上原田铁桥的“狞暴之鞍”欧罗巴斯和“胧光之衣”蕾拉耶,正以形成鲜明对比的表情注视着跨过大山越过河流汹涌而来的同胞们。

    “哈哈!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到御命之下,恐怕没有比这更为壮观的景色了吧,蕾拉耶?!”

    “外面还持续着零散的袭击、吗……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道具们也还是那么固执。”

    除了这几个阵地之外,还有真南川以南——驻扎在铁道桥上的“翻移之面纱”奥瑟和“化转之藩障”巴尔马的阵地。也就是说,『化装舞会』的全军分别从四个方向守护在‘真宰社”的外周。

    塔内——

    在中央控制室里,‘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眯起了两只眼睛。抬头仰望着监视设备中显示出来的、即使是她们这种大组织也难保能完全处理好的大量同胞的浊流。

    “实在是豪华壮观的景象呢,甚至令人有一种想喊出所谓的‘欢喜的悲鸣’的冲动……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三千年啊……好了,立即向上面发出‘差不多到开始时刻’的报告吧。”

    “是,我马上就去。不管对生者来说还是对死者来说,今天也应该会是一个好日子呢。”

    在她的身旁仰望着映像的“冀求之金掌”马蒙,在展现出长长虎牙的同时露出安稳的微笑,并以恭敬的态度回答道。

    在他的背后,看着同样的画面,却只有手指像是另一个生物似的激烈地敲打着器材的键盘的“探耽求究”丹塔里奥教授,仿佛想要用身体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似的使劲把脊背倒反过来。

    “这是多~么令人Ex~citing的Si~tuation啊~!!要~是待~会儿能尽~情地!使用‘真宰社’的防~御机构的话,我在这~个世界的活~动也就可~以!华丽地迎来GrandFi~nale了啊~!!”

    “‘这个’……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不需要用到比较好哇好痛好痛好痛!”

    在旁边对计测仪器进行着调整的助手“磷子”——“我学之结晶Excellent28-勘塔特·多米诺”,还是按照惯例被教授变化成钳子的手捏着脸颊。

    塔顶——

    作为唯一的例外,在跟一动不动的“顶之座”黑卡蒂正面相对的神殿踏台上,“千变”修德南伴随着银色的微粒现身了。他抬起墨镜,眺望着眼下无比壮观的景色,作为他自身表达感叹的方式大笑了起来:

    “跟三千年前完全没得比啊。无论是我们拥有的东西,还是来到现世的同胞数量……这一切也都是时间带来的成果吧。”

    作为他平常的习惯,这只是没有人理会的自言自语。然而在同一个地方听到他这番话的吉田——

    (是、是不是对我说的呢……是不是、该回答些什么才好呢……?)

    却不由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修德南见状觉得很好笑同时也觉得很抱歉,但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而没有说话。

    这时候,传出了来自中央控制室的马蒙的声音:

    〈大御巫。时间,已经到了。请您驾临尊座吧。〉

    同样听到这个声音的修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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