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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巫蛊 作者:流潋紫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后宫如懿传免费全文阅读。     巫蛊(上)

    海兰的事一审便审了许久,自海兰入了慎刑司,事情便一日日拖延下来,渐渐泥牛入海,无甚消息。

    慎刑司瞒得上下不透风,根本漏不出一点儿消息来,连海兰是生是死,是否受刑也无从可知。如此一来,永琪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无计可施罢了。

    偶尔嫔妃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太后跟前提起,便是慈和避事如太后也沉下了连呵斥:“这是什么体面的事么?皇上尚未有任何处置,你们便闲话连篇,当真讨嫌!”

    如此,明面上无人再敢言语,暗地里却愈加私语窃窃。

    这一日,众人正聚在如懿宫中请安,忽而容珮急急转进,焦灼了声音道:“皇后娘娘,慎刑司里传来消息,愉妃…”她稍一沉吟,换了口气道:“珂里叶特氏求见皇后娘娘!”

    颖妃是蒙古人,性子最直,当下就问道:“求见?怎么求见?难道请皇后娘娘玉步踏入慎刑司么?这算什么道理!”

    忻妃自女儿夭折后,也失了往日的活泼,近日里总是沉默。她徒然听了这一句,闷了片刻,眸中不觉一黯:“珂里叶特氏?难道皇上已经褫夺了海兰姐姐的妃位?”

    嬿婉绞着娟子,细细柔柔道:“珂里叶特氏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便是没有褫夺妃位,忻妃姐姐,咱们哪里还能与她姐妹相称?”

    忻妃旋即红了脸,待要争辩,只见一旁数着蜜蜡佛珠的绿筠悄悄摆了摆手,便只得按捺了性子,再不多言。

    末了,还是如懿以淡漠的语气,隔断了一切希望的可能:“珂里叶特氏有谋害本宫孩子之嫌,一切交由慎刑司处置,本宫见她也是枉然!”

    一时间,嫔妃们皆知端底,怀揣着关于海兰命运的揣测都散了,唯忻妃与如懿交好,陪着闲话一二。嬿婉待要扶着笨重的身子起身,如懿独独唤了她留下。

    嬿婉见了如懿便有几分不自在,但她素来在皇帝跟前软语温存做小伏低惯了,对着如懿也是温温软软一笑,娇不胜力一般。如懿温言道:“听得你额娘入宫来陪你待产。也好,你是头胎,有额娘陪着也安心些。”她唤过菱枝,“这儿有几匹江宁织造进贡来的缎子,本宫瞧着颜色不错,便赐予你额娘裁两身新衣。”

    嬿婉扶着腰肢娇怯怯谢过,面色微红:“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前些日子臣妾额娘刚刚进宫,皇后娘娘便赐了两支老山参,臣妾额娘欢喜得不知怎么才好。偏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额娘不敢打扰,不能亲自来谢恩。为着这事,额娘一直挂心呢。”

    如懿取过茶盏轻抿一口,漫不经心道:“这两支老山参极好,魏夫人年纪大了,补身很是相宜。”如懿深深地望她一眼,忽然一笑,“希望魏夫人服了山参,可以长命百岁,享享儿女福分!”

    嬿婉不知怎的,只觉满心里不舒服,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掬了满盈盈的笑意正行礼谢过,容珮一把用力扶住了她,笑得壁垒分明:“令妃娘娘心中顾着尊卑善恶就好,礼数不在一时。可得仔细着,这是您的头胎,荣华富贵都在上头呢。”

    嬿婉哪里敢分辨,容珮又是那样肃杀的性子。待要向如懿软语几句,见她只是悠悠地饮着一盏茶,与忻妃闲话一二,不知怎的,就觉得自己的气焰矮了几分。

    待回到自己宫里,嬿婉满腹无从诉说的委屈便平复了好些。嬿婉的额娘魏夫人已然入宫陪产,暂居于永寿宫偏殿。比之上回的挑剔,这回入宫的魏夫人慈祥又大方,对着嬿婉更是有扯也扯不下的殷殷笑容,恨不得鞍前马后事事都替她伺候了周全。此时魏夫人正坐在窗下饮着一盏冰糖金丝燕窝,喜滋滋地看着金海棠花福寿大圆桌上堆着小山似的物件,金灿灿地眩了眼眸。嬿婉懒懒问:“是内务府送来的么?”

    魏夫人扬扬得意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过嬿婉往榻边坐下:“这么晚没回来,还当皇后留你说话用夜宵了。”

    嬿婉扬一扬娟子,不耐烦道:“晨昏定省,这是规矩。女儿再有着身孕,皇后不要我站就站,坐就坐,一味地立规矩么。”

    魏夫人不屑地笑笑,狡黠道:“皇后可不敢为难你!如今你的肚子多金贵呢,她还能不分轻重?如今皇上待她好些,也是可怜她罢了。”她挽住嬿婉的胳膊,亲亲热热道:“你瞧皇上多疼你,这些都是晚膳后送来的赏赐呢。”

    嬿婉一眼扫去,料子有上用金寿字缎二匹,江南的绿地五色锦八匹,轻容方孔纱八匹,各色彩绣的云锦蜀缎共十八匹。另有金镶珊瑚项圈一对,金松灵祝寿簪一对,榴开百子镶嵌石翠花六对,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四对,一匣子白净浑圆的南珠,半尺高的紫檀座羊脂白玉观音并一对以玛瑙、珊瑚、玉石和金银打造的和合二盆景,模样活泼,几可乱真…

    魏夫人“哎呦”一声,捧着一对晶光琉璃的水晶玻璃瓶闻了又闻,奇道:“这是什么东西,摸着冰凉,闻着怪香的。”

    澜翠看着魏夫人高兴,便也越发助兴道:“这是西洋来的香水,从前便有,也是只给皇后娘娘宫里的。如今咱们宫里可是独一份呢。”

    魏夫人喜得看个不住,满口道:“西洋来的东西,可金贵了吧?额娘听说皇后宫里有个西洋来的自鸣钟,可会叫唤了,只是皇后怕吵给收起来了。这个没福气的,有好东西也不知道稀罕,哪里比得上你讨皇上喜欢。”

    嬿婉瞧着欢喜,口中却慵慵道:“额娘的眼皮子也太浅了,皇上三五日便有赏赐,额娘来了几日,还不知道么?有什么值得高兴成这样子的!”

    “你不高兴,额娘高兴!额娘八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富贵。”魏夫人拉着她的手细细摩挲着,无限疼惜的样子,“女儿啊,你进了宫,不就为了这泼天的富贵么?终于有了这一天啊!可别忘了额娘和你兄弟,都倚仗着你呢。”

    嬿婉瞥了她一眼,索性道:“额娘看中了什么,直说吧!”

    “你兄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自然得挑门富贵的好亲家,咱们也不能太逊色了!”她见嬿婉不大搭理的样子,赔笑道:“自然了,最要紧的是你肚子里的那位,有了他,咱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暖阁里一盏盏红烛次第点起。宫人们轻轻取下云影纱描花灯罩,点上一支支臂粗的花烛,又将灯罩笼起,殿内顿时明亮。那是河阳所产的花烛,因皇帝喜好宣和风雅,遂仿宋制,用龙涎、沉香灌烛,焰明而香郁,素来也只在宠妃阁中用。魏夫人深吸两口气,连道“好香!好香”!遂仔细端看嬿婉的肚子。她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似的,全堆在脸上,真实越看越爱:“哎呀!这肚子尖尖的,准是个阿哥!”

    嬿婉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吃力地斜靠在檀香木雕花滴水横榻上,手边支着几个杏子红绫洒金花蔓软枕,上头花叶缠绵的花纹重重叠叠扭成曼妙的图样,如烟似雾般热热闹闹地簇拥着越见圆润的嬿婉。嬿婉有些烦心,赌气似的道:“额娘,你喜欢儿子喜欢得疯了,眼里只瞧得见儿子么?在家时对弟弟是这般,如今盼着我也是这般。”

    魏夫人收了笑容,讪讪道:“额娘也是为你好。难道你不盼着是个阿哥么?”

    嬿婉瞥了魏夫人一眼,掌不住笑道:“我在宫里,自然是盼望有位皇子,才能立稳脚跟。可若是个公主,却也不错。我瞧着皇上也很是喜爱公主的呢。”

    魏夫人念了几句佛,连连叹道:“哎呀,若只是一个公主,有什么用啊?若是个阿哥,那该有多好!”

    嬿婉不耐烦地看了魏夫人一眼,恨声道:“我何尝不知道公主无用?可是额娘担心什么,这一胎哪怕是个公主,我也能再生皇子。额娘没听戏文上说么,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便是先生了三个公主才生的太子。只要我能生,就不怕没有生出皇子的那一日。”也不知是不是说得急了,她呻吟一声,吃力地扭了扭腰肢,嗔道:“这孩子,只顾在我腹中顽皮了。”

    魏夫人爱怜地看着女儿,爱不释手地捧着她的肚子道:“我的好娘娘,你可千万小心些,数不尽的荣华富贵都在他身上呢。你又是头胎,万万仔细着。”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这几日额娘在宫里,旁的没什么,生儿育女的艰难倒是听了一肚子。”她皱着眉头,拔下一枚镶金莲蓬簪子挖了挖耳朵,叹道:“从玫嫔、怡嫔没了的孩儿,道愉妃生子的艰难,那可算是九死一生。忻妃的公主生下来不多久没了,前头淑嘉皇贵妃的九阿哥也是养不大。还有皇后,别看她高高在上,那十三阿哥不是一出娘胎就死了么?”

    嬿婉目光一烁,有些不自在地撑了撑腰,啐道:“额娘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魏夫人忙赔笑道:“额娘是担心你。”

    嬿婉从绣籽盘花锦囊中掏出一把金锞子捏在手中把玩,那冰凉的圆润硌在手心里,却沉甸甸地叫人踏实。她梨涡微旋,漫不经心笑道:“额娘,人家没福是人家的事。你且看看咱们,虽说嫔妃有孕至八月时家母可入宫陪伴,可到底也要看皇上心疼谁。忻妃纵然是贵家女,可父母不在身边,到底也是独个儿生产的。愉妃更不必说,早没至亲了。哪里像您,能进宫享享福。”她说罢,微微蹙起眉,娇声道:“额娘,你到底是心疼我,还是心疼我腹中的孩子?”

    “疼你和疼他不都一样!”魏夫人弓着腰身,“哎呦!我的小祖宗,可盼着你赶紧出来伸伸胳膊腿儿,好跟着你舅舅耍耍,赶上喝你舅舅一口喜酒呢。”

    嬿婉沉吟片刻,凑近了魏夫人道:“上回说弟弟的亲事,可如何了?”

    魏夫人不提则罢,一提便懊恼满怀:“不是额娘惦记着你生个阿哥,实在是如今的人势利。你只得宠却没个可以依靠的阿哥,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都犹豫着不肯给你兄弟许个好亲事呢。所以,一切都在你肚子上。”

    嬿婉闲闲地摆弄着一套心的赤金嵌琉璃滴珠护甲:“额娘,你别贪心不足,佐禄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能寻个富足人家的女人便不错了。”

    魏夫人最听不得只言片语说爱子的不是,当即沉下脸道:“你兄弟如今是不济事,就指望着有个好岳家拉扯拉扯他。你这做姐姐的却这般不上心,难怪外头都瞧不起他,原来就是从你这儿起的!”

    嬿婉知道她额娘最疼幼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顶嘴,只得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一定万事先替弟弟筹谋。”她说着,只见魏夫人盯着那堆赏赐眼红,不觉怨道:“额娘,你别拿眼珠子只看着这些,谁不知道我是宫女出身,没的被人笑话咱们没见识。哪次出宫时您不是大包小包带给弟弟,也忒不足了些!”

    魏夫人蹙着浓眉,一张圆盘富态脸气得愈加涨大:“什么有见识没见识的话。旁人寒碜咱们,你也寒碜自己。你就把腰杆听起来,就冲着你的肚子,谁敢瞧不起咱们?”她神神秘秘地凑上去,“东门最有名的仙师给你算了,你有皇后命呢!”她喜滋滋地捧着嬿婉的肚子,看也看不够,“看来,都落在这肚子上了。”

    嬿婉哪里肯当真:“说了什么?哄了您不少银子吧?”

    魏夫人欢喜道:“算命的仙师说了,你是有运无命,皇后是有命无运!她的皇后能不能当到底,还两说呢。”

    嬿婉直皱眉头,嫌弃道:“额娘,这不是好话!您真是糊涂了!”

    “糊涂什么?”魏夫人昂起头:“只要你能做皇后,命啊运啊都不怕!对了,额娘拿些东西回去,也好显赫些,知道咱们宫里是有人的,才不敢叫人欺负了咱们去!否则你费尽心思算计着愉…”

    嬿婉勃然变色,白着面孔立起身来,喝道:“额娘,你满嘴胡咀什么!”书旗小说网提供阅读http://www.bookqi.com/

    魏夫人见她疾言厉色,身形又隆重,一时被压倒了气势,慌不迭拢了一把金银珠宝在手,讷讷道:“额娘浑说的,你别在意!”

    嬿婉见母亲神情委顿,举止猥琐,纵然穿金戴银,却掩不住一股市侩气,只觉得一阵心酸,纵有万丈雄心,此刻也消了一半了。嬿婉见她如此,忙向春婵使了个眼色。春婵会意,笑吟吟引了魏夫人道:“夫人,库房正在点存东西,新送来一批上号的瓷器,奴婢陪您去瞧瞧,有什么好的咱们挑些给公子娶亲时用。”

    魏夫人听得高兴,立刻一阵风去了。春婵忙扶了嬿婉坐稳,轻轻巧巧替她捏着肩膀道:“小主别伤心。奴婢冷眼瞧着,夫人偏爱公子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您心里明白就成。犯不着为这个伤心,仔细动了胎气可是伤自己的身子。”

    嬿婉伸手取过一个描金珐琅叠翠骨瓷小圆钵,蘸了些许茉心薄荷露揉着额头,叹息道:“本宫何尝不知?你打量着额娘是来瞧本宫的么?不过是把银子看得重罢了。便是疼本宫肚子里这个,也只瞧着他能带来富贵罢了。”她说着便又恼又是伤心,丢下手中的圆钵,狠狠道,“额娘从小便嫌本宫是女儿家,如今还不是要靠在本宫身上!”

    春婵赔笑道:“话说回来,您原也不指望他们,万事都在您自己的筹谋。您既想明白了,更不必伤神。给足了银子不论骨血亲缘便是。”

    “人人都有个好娘家,只我是这些不成器的!成日里只想着打秋风拢银子,为了外头那件事,三番五次地向我伸手,也不知多少花在打点上,多少入了自己的私囊。瞧他们这般,我便是要寻个依靠也难!”嬿婉万般烦难,揉着心口气急道:“有些亲缘是血肉上,可不是骨子里的。骨子里的打不断,血肉…”她咬着牙,含泪道,“岂不知哪天就被割舍了呢?”

    春婵好声好气劝慰道:“小主急什么,您的依靠在肚子里呢。与您血肉相连,骨血难分。您顺顺当当生下来,便是比皇后娘娘都有福了。您瞧她,费尽心思,十三阿哥到底没睁开眼来。”

    嬿婉的面色渐渐阴沉,长长的丹蔻指甲敲在冷硬的金珠玉器上发出叮当的清音:“也是。本想着要她胎死腹中,可胎死腹中有什么好玩的?毕竟才在腹中几个月大,也不算个人。要是费尽千辛万苦生下了,睁眼一看是个死胎,那才有意思呢。一想到她这些年挫磨本宫的样子,本宫心里便跟油煎似的,熬得生疼。”

    嬿婉的声线像是被利器磋磨着,带着嘶哑的狠意:“只可惜,只死了她的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还留着一个好好儿的呢。”

    春婵低声道:“皇后娘娘年华渐衰,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机会,不怕等!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出了那么多事,可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本宫已经算不得年轻,新人一个个入宫,本宫还真能以为自己花开不败,恩宠常在么?没有孩子,什么恩宠都是空的!”嬿婉“咯咯”笑一声,“本宫如今什么都不动,什么都不想,只等着孩儿落地,万事再做计较。”二人信手翻着内务府送来的赏赐,挑了好的往库房里存折,余者都留着赏人用。

    正计较间,却见皇帝跟前的毓瑚姑姑入内,打了个千儿道:“请令妃娘娘安,娘娘万福金安。”

    因着常日里皇帝遣人过来,若非李玉,便是笑眉笑眼的进忠。毓瑚姑姑是积年的老嬷嬷,又不爱说笑,难得出养心殿外的差事。嬿婉乍然见了,颇有些意外,当下站起身笑道:“今儿难得,怎么是姑姑您来了?”

    毓瑚淡淡一笑,中规中矩道:“皇后娘娘知道魏夫人进宫来陪伴小主,所以召夫人一见,也可叙叙话。”

    嬿婉颇为意外,扬了扬春柳细眉,轻笑道:“姑姑难得来,先坐下喝口水吧。本宫即刻去请额娘出来。但不知皇后娘娘急着传召,所为何事?”

    毓瑚含了淡淡的笑,躬身道:“皇后娘娘说小主是第一胎,难得魏夫人亲自入宫陪产,皇后娘娘特意请几位生育过的小主们与魏夫人说叨,以便小主顺利诞下皇嗣。”她一顿,“其实皇后娘娘也不急,小主让夫人慢慢来也可。”

    毓瑚是皇帝身边积年的老姑姑,轻易难使唤。嬿婉知道轻重,一向又敬畏,忙不迭嘱咐道:“快请额娘出来!”

    魏夫人甫到宫中,因着女儿有孕得宠,受尽了奉承追捧,最是飘在云尖上的时候,一路上又见毓瑚虽然年老体面,举止尊贵,但对着自己和颜悦色,便越是受用,倚了软胶慢悠悠地打量着周遭琉璃金碧。连绵宫殿的轮廓是重重叠叠的山峦的影,一层层倾覆下来,她也挥洒自如,丝毫不惧。

    第二十四章巫蛊(下)

    待到了翊坤宫外,魏夫人下了轿,捶了捶腿脚道;"坐惯了轿子.难得站一站,真是腿酸脚乏."说罢伸出手来,极自然地往毓瑚臂上一搭,昂然立稳了.

    毓瑚倒也笑得和缓:"那必是令妃小主孝顺夫人,事事让您享福了.'

    后头抬轿的小太监们早已吓得面面相觑,但见两人言笑晏晏,赶紧吐着舌头候在了外头。

    才入了透雕垂花仪门,只见迎面赫赫朗朗五间正殿,檐角梁枋皆饰以金琢墨苏画,沥粉贴金,如云蒸霞蔚,烟云叠晕。此时,圆月如银盘悬挂于蓝紫色的夜空,清冷幽光倾泻而下,流在黄琉璃瓦歇上,泼刺刺跃出,掠过一扇扇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落在玉阶下陈设的铜凤、铜鹤之上,泛出大片如针毡般刺目而锐利的锋芒。

    魏夫人愣了片刻,像是睁不开眼一般,拿绢子揉了揉眼角,道:“阿弥陀佛!原以为老身女儿的宫里算是龙宫一般了,没想到皇后娘娘宫里才是王母娘娘的瑶池哪!怪道人人都要进宫,人人都念着做皇后了。”

    毓瑚见她说话这般着三不着两,也懒得与她多言,径直道:“皇后娘娘在候着了,咱们别晚了才是。”

    魏夫人贪看景致,探头晃脑着,忽地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道:“哎呦!怎么站了一溜的阉人,连个笑影儿也没有,跟活死尸似的!还不如老身女儿宫里,笑眉笑眼的看着喜庆,该叫皇后娘娘好好调教调教,吓着皇上可怎么好!”

    毓瑚转首见不过是侍立的两溜宫人,按着本分如木胎泥偶般立着,听得她越说越不成样子,急忙扯了她进殿去了。

    魏夫人进了暖阁,犹自絮絮叨叨,陡然间闻得莲香幽幽然然,静弥一室。阁中静谧得恍若无人一般。她不知怎的便生了几分惧意,抬起头来但见暖榻上坐着一对璧人,座下分列着数位衣香翩影的丽人。毓瑚骤然松脱了她的手,自顾自屈膝道:“奴婢见过皇上皇后,两位主子万福。”

    魏夫人这才意识到暖榻上着湖水蓝销金长衣、轻袍缓带的男子,正是自己入宫后久未谋面的皇帝贵婿。而他身侧并坐的女子,高耸云髻用随金镶青桃花白玉扁方起绾起,髻上簪着一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余者只用大片翡翠与东珠点缀。她着一袭表蓝里紫的蹙银线古梅向蝶纹衣,其实魏夫人并不大分得清那是什么花,影影绰绰是一枝孤瘦的绯色梅花,却也像杏花,抑或桃花。可是月光隔着窗棂落在那女子身上,留下一痕一痕波縠似的水光曳影,无端让人觉得,那隐隐的清寒气息,应该不是姿容亲昵的花朵。

    因是在盛夏,殿中并未用香,景泰蓝的大瓮里供着新起出的冰块,取其清凉解暑之意。袅袅腾起的白色氤氲里,那女子侧着脸端坐,唯见雪白耳垂上嵌珍珠花瓣金耳饰纹丝不动,明净的容颜仿如美玉莹光,熠熠生辉。

    魏夫人从她服色上推知她的身份,不禁暗暗腹诽,比之女儿的春华正茂、风姿秀媚,眼前这位皇后显然带上了岁月不肯长久恩顾的痕迹。

    这般一想,魏夫人只觉得心头畅快。她头一次面见着皇帝,情不自禁笑出来,拍着腿高喊了一句:“贵婿呦——万福万福——"

    阁中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齐齐怔住。还是李玉反应得快,一把拉住魏夫人跪下道:”夫人快快行礼,这是宫中,并非民间,万万错不得礼数。”

    魏夫人这才想起毓瑚叮嘱的礼数,忙扯直了身上酱红色滚六色指宽彩绒边得万福裳,用手指拈起深青色缠枝菊花马面裙,扭着身子道:“妾身魏杨氏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皇帝笑了笑,伸手示意李玉扶起魏夫人,双手徐徐捧着一盏描金青瓮盏轻啜甘茗,留出一个镌刻般深沉的剪影。

    皇帝左手边的花梨木青鸾海棠椅上坐着一位着牙黄对襟蕊红如意边绣缠枝杏榴花绫罗旗装的年轻女子,一张俏生生团团笑脸,拈了丝绢笑吟吟道:“夫人果然与皇上是一家人,见面就这般亲热,仿佛咱们与皇上倒生疏了,不比与令妃姐姐一家子亲热!”

    另一年长女子穿了一袭浅碧色锦纱起花对襟展衣,裙身上绣着碧绿烟柳。虽然年长些许,但神色极是柔和,观之可亲。她笑着道:“什么一家子不一家子,皇后娘娘与太后的娘家才是和皇上正经的一家子呢。咱们都是皇上的嫔妃罢了,家人也是奴才辈的,要生了自狂之心,算什么呢!”

    魏夫人听得不悦,但哪里敢发作,少不得忍气听李玉一一指了引见:“这是纯贵妃小主,这是祈妃小主。”魏夫人一一见过,却听得上首端坐的如懿轻声道:“皇上,难得魏夫人入宫来,听闻魏夫人府上与珂里叶特氏府上同住城东,想必也常常来往吧?”

    魏夫人不意如懿问出这句来,连忙道:“妾身与愉妃小主家中并无来往。”

    如懿似也不在意,只道:“哦。魏夫人博文广知,定有许多新鲜玩意儿说给咱们听。想必令妃也一直耳闻目染,听得有趣!”

    魏夫人喜滋滋张开欲言,却见祈妃扬一扬头。撇嘴道:“皇上,皇后娘娘,这般磨牙做什么,咱们问了她便知。”

    魏夫人以为皇帝要问嬿婉生产之事,正备了一肚子话要说,也好为自己先讨些辛苦功劳。却见皇帝微微侧首,一旁的李玉会意,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布偶,扎得五颜六彩,一张脸也红红绿绿,肚子滚圆突出,显得格外古怪。

    魏夫人见李玉递到自己跟前,伸了头看了几分道:“什么娃娃,做得这般难看,难不成是留着给令妃的小阿哥的?这可不成!”

    如懿坐在上首,一张清水脸容并无妆饰,幽幽道:“这样的东西,留给令妃的小阿哥自然不成,给本宫的十三阿哥倒也正好!”

    魏夫人愣了愣,讪笑着道:“哪儿能呢!”

    李玉从袖中摸出三枚粗亮银针,一针针扎在那布偶的肚腹上,又一拇指粗的布条,上头写着生辰八字,正是戊戌年二月初十日酉时三刻。

    魏夫人眼珠一眨,忙低下头道:“这个东西…妾身不知是什么?”

    皇帝慢慢饮了茶水,平视着她,不疾不徐道:“这是皇后的生辰八字,这个布偶肚腹隆起,又刺银针于腹上,乃是在皇宫有孕之时对她饰以巫蛊之术。朕已经使人问过钦天监监副,乃知这是民间巫术,一可害人,二可伤子,三求断子绝孙之效。”

    皇帝并不问她是否知晓,只是轻描淡写说过,仿佛只是一桩小事一般。倒是绿筠一脸不忍道:“皇上,这害子伤子已是罪大恶极,可断子绝孙,岂不也绝的是皇上的子孙!其心之毒,闻所未闻。”

    魏夫人越听越是害怕,想要抬头却不敢看旁人的脸色,只得结结巴巴道:“皇上,皇后娘娘,这个怎么会有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妾身不知,妾身…”

    祈妃鄙夷地横她一眼,冷冷道:“魏夫人的确不知,这个布偶一共有四,分别埋在魏府东南西北四角,在你进宫之后,皇后娘娘派人搜查你宅中,才见着这个。你倒不知?难道魏府私宅,不是你做主么?”

    魏夫人越听到后头,越是心惊肉跳。阁中的清凉逼进皮肉里,一阵阵打摆子般森寒,和着自己失措的心跳,“噔噔”地似要蹦出嘴来。

    她终于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才发觉四周之人虽然个个含着宁谧笑意,可那笑容却是催魂索命一般厉厉逼来,逼得她目眩神迷,心胆俱裂。

    如懿的神色冰冷至极,如同数九寒霜,散着凛凛雪色冰气。她端坐于榻,魏夫人瞧着她容色分明,眉目濯濯,唯有尺步距离,却有冷冽星河的遥遥之感。只听她语色分明:“本宫不知如何得罪了魏夫人,竟得夫人如此诅咒?可是本宫与当日腹中的十三阿哥,何处得罪了夫人么?便是如此,稚子尚未见得天日,又有何辜?方才夫人一入门便唤贤婿,难道也要害到皇上子孙,夫人才欢喜?”

    如懿语气和缓,却字字如钢刀,逼得魏夫人难以言对。

    祈妃微微侧首,朝着魏夫人粲然一笑。那笑意分明是极甜蜜乖巧的,她的口吻却紧追而来:“夫人莫说不知皇后娘娘生辰。今岁皇后生辰,您托令妃送来的礼物还在库房中呢。”

    容不得她有片刻的思量,祈妃又挑眉“咯咯”笑道:“莫不然当日为皇后娘娘生辰送礼为虚,蓄意诅咒谋害才是真?夫人倒真有心思啊!”

    魏夫人突遭重责,一时冷汗夹着油腻嗒嗒而下,晕在水晕金砖地上,像雨天时汪着泥泞污浊的小水泡。她团着发福的身子,在地上揉成滚圆一团,讷讷声辩,虚弱地唤道:“妾身没有!妾身没有!皇上明鉴啊!”

    “皇上明鉴?”绿筠声线轻绵,充满了无奈的怜悯,“证据确凿,愉妃的亲戚扎齐受不过刑撞墙自尽了。他曾去你府上,与你密谋陷害愉妃之事,也曾亲眼见你做了布偶扎银针施法,埋于府中四角诅咒皇后与皇子。莫不成他还会冤了你么?”

    魏夫人尖声惊叫起来:“天杀的扎齐那浑小子,来我府上混吃混喝也罢了,还要满口胡嚼咀!我什么时候扎针做布偶了,给我天大的胆子我都不敢啊!”她又哭又喊,“皇上啊,一定是扎齐那小子羡慕咱们府上有宠,替她姑母愉妃不平,所以埋了布偶陷害妾身啊!”

    如懿幽幽一叹,一弧浅浅笑涡旋于面上,衬着满殿烛光,隐有讥色:“是么?方才魏夫人不是说与珂里叶特氏府上素无来往么,怎么扎齐又去贵府混吃混喝了?”

    魏夫人大怔,尚未回过神来,祈妃又犀利道:“皇后娘娘方才只问你是否与珂里叶特氏府上有来往,你却想也不想便说与愉妃小主府中并未往来,可见你所知的珂里叶特氏唯有愉妃母家而已。如此前言不搭后语,还敢抵赖说不识扎齐么?”

    魏夫人张口结舌,慌不迭伏拜:“皇上,皇上,扎起已经死了!他可都是死前胡言乱语冤枉妾身的啊!什么巫蛊,什么密谋陷害愉妃,妾身全都不知!”

    “不知?”祈妃满脸不信之色,“扎齐替她姑母愉妃杀人灭口,还串通接生嬷嬷田氏杀害皇后娘娘的十三阿哥!扎齐死前可是招了,他是与你商议过此事的,不是么?”

    魏夫人纵是慌乱,眼下也明白一二,呼天抢地赌咒道:“扎齐那混账货色,每天只吃酒赌钱,他说的话怎么能信?皇上,攀诬皇亲这是大罪啊!妾身敢向神明起咒,绝不曾谋害过皇后娘娘、愉妃娘娘和十三阿哥!”

    魏夫人声高气直,晃着胖大的身躯,一时气势不减。绿筠胸前佩一串明珠颈链,底下缀着拇指大的碎紫晶镶水绿翡翠观音像。她自年长失宠,又屡屡受挫,一心只寄望神佛,每天虔心叩拜,此时听得魏夫人对着神明赌咒,一时气不过,摘下颈链重重撂在暗紫锦莲毡上,端然正色道:“你既要对着神明起咒,不如对着它发下毒誓。若是心存良善,未曾伤生便罢,否则便坠入十八层地狱,永受轮回之苦。”

    魏夫人眼神一闪,拧着脖子犟声道:“起誓便起誓,妾身不怕!”她说罢,便要举起两指起誓。祈妃“咯”的一声轻笑,冷绵绵道:“夫人要起誓,也不必那身后之事来说嘴。若是真心,不如拿儿女做赌咒。左右您是没做过的,否则呢,您的儿子佐禄沦为贱奴,受刀斩斫身死于非命之苦,您的女儿便废为辛者库贱婢,生生世世成为紫禁城的冤魂。如何?”

    祈妃的笑意促狭而刻毒,与她恬美娇俏的容颜并不相符。皇帝闻言微有不悦:“祈妃,你是大家子出身,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魏夫人原也镇定,待听到拿她儿子做咒,不禁气得满脸涨红,眼中闪烁不定,又听皇帝出言,一时壮了胆子道:“祈妃小主纵然不喜妾身,但到底也是一宫主位,与令妃姐妹相称,怎的如此恶毒,拿人儿女做咒,难不成祈妃小主便没有儿女么?”

    这话不说便罢,祈妃幼女夭折怀中,乃是毕生大痛。登时跪下道:“皇上宅厚,所以细细查问,但臣妾深觉此事不审也罢。巫蛊之事出于魏氏宅中,何人可以冤屈?且扎齐出入魏府,也有下人眼见。另则李公公带人搜了魏府,府中所有金银珠宝,大多出自宫中,可见令妃虽然身在宫中,但与家中密切,保不齐此事也有参与!”

    绿筠不禁恻然,取了绢子拭泪道:“皇上,可怜天下父母心。魏夫人与皇后娘娘、愉妃有何冤仇,不过是为了女儿的缘故。这件事若说令妃能撇清,臣妾也不大信。”

    皇帝略略沉吟,安抚地搭上如懿的手,轻声道:“令妃有着身孕,凡事格外小心,平时连蚂蚁也不敢去踩一只。且她一直未有身孕,好容易怀着第一胎,日日拜佛,她便要作恶,也不敢在这时候。”

    如懿忍着心头隐怒,含了一缕凄恻之意,勉力笑道:"皇上安心。臣妾敬重魏夫人年长,令妃有孕,也不敢过于责问,免得惊着她们,所以已让凌云彻带了佐禄入宫盘问,想来也快有结果了。”

    皇帝听得说起佐禄,细想了片刻,方道:“是令妃的弟弟?朕见过他一回,不是大家子弟的风度,便也不曾与他说话。”

    如懿心中微微平定,淡淡瞟了祈妃一眼,将她唇边将溢未溢的一丝喜色弹压下去,欠身道:“人谁无过、只在罪孽大小。臣妾的孩子固然死得不明,但也不可让旁人受屈。请佐禄来问一问,一则免得惊吓女流,二来听闻佐禄在外一直依仗国舅身份,给他几分教训也好。”

    绿筠颇有惊诧之意,摆首道:“什么国舅?正经皇后娘娘的兄弟还未称国舅呢,他倒先端起架子来了。”她横一眼底下跪着的魏夫人,撇嘴道:“总没有谋害皇子与皇后之事,巫蛊之事你总是脱不得的。且又教子无方,纵着儿子横行霸市,算得什么额娘!”

    魏夫人本还充着气壮,待闻得佐禄已然入宫别置,神色大变,只得硬着头皮求道:“皇上,佐禄年幼无知,受不得惊吓,只怕胡言乱语,有伤圣听。”

    皇帝捧了茶盅在手,心不在焉道:“胡话也是话,朕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魏夫人自知无法,只逼得满头沁出细密冷汗,又不敢伸手去擦,窘迫不已。

    不过半柱香时间,凌云彻恭身入内,将一张鬼画符般的布帛交到皇帝手中,肃然立于一旁。皇帝展开布帛,凝神望去,越看脸色越青。那佐禄大字不识几个,字迹歪七扭八,看着本就吃力,又兼文理不通。皇帝只读了个大意,见他语中颠三倒四,虽不说事涉嬿婉,总不离七八,又说起与扎齐喝酒赌局之事,倒也看出个大概。

    凌云彻见皇帝恼怒,恭恭敬敬道:“微臣还未来得及问佐禄,他只看见扎齐尸身,便吓得尿了裤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微臣问了几句,巫蛊之事大约是女流之辈所为,他并不清楚。但说起与扎齐在哪里喝花酒赌蛐蛐儿,倒是有地方也有人物,想来不假。问起他家财物,也尽说是令妃小主给了魏夫人的。”

    魏夫人听得佐禄供词,又气又恼,更兼仓皇神色,满面油汗滴落,正要强辩,只听得一声锐呼:“额娘!你怎会背着女儿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那声音甚是尖锐,带了悲切而惊异的哭腔,将殿中的紧张锋利划破。进忠在后头扶着嬿婉,急得赤眉白眼道:“令妃小主,您小心玉体啊!”

    嬿婉跌跌撞撞进来,顾不得行礼,扑倒在魏夫人身侧,满面是泪;"女儿不知,您竟然做下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诬陷愉妃,害死皇后娘娘的孩子!额娘,女儿真不能相信,您为何如此?”

    魏夫人本就惊慌,听得嬿婉如此说,更是吓得面无人色,颤颤失声:“令妃…嬿婉…你这样说额娘!不是我…不是…”

    嬿婉扑在魏夫人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额娘,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你万万想明白,一步行差踏错,连累女儿不算,别人也会说你教子无方啊!”

    魏夫人面上一阵红一阵青,慌不迭摆手:“嬿婉…你别…”她咬着牙,急欲撇开嬿婉的手,“你别冤枉额娘!”

    嬿婉死死掐着魏夫人的手,泣道:“额娘!女儿知道,没做过的事您不能乱认!可这件事到底真相如何,您可别害了女儿和弟弟啊!”嬿婉将“弟弟”二字咬得极重,拉扯着魏夫人的衣袖,一双澄清眼眸瞪得通红,似要将她苍白浮肿的面孔看得透彻,“额娘,弟弟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和扎齐有所牵连。额娘,您别害了弟弟,他还有得救,只要女儿好好管束,不像您一味宠溺,弟弟他会好的。”

    嬿婉的情绪过于激动,满面血红欲滴。春婵紧紧扶牢了她,含泪劝道:“小主,小主您别急!这些日子虽说是夫人来看你,可为了舅老爷,您与夫人争了几回,都是自己忍着,家丑不可外扬啊!”

    魏夫人梗着嗓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不如此便要历史魂断当场。只见她满脸泪水止不住地潸潸而落,惊惶地大力摇着头,一任泪水湿透衣襟,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后宫如懿传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