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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21、相思 作者:紫微流年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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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飞翩翩,四海求凰。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迦夜消失了整整四年,音讯全无。

    她隐去的十分彻底,没有任何线索能勘出蛛丝马迹,仿佛她的存在仅是出自臆想,无人提起,无人得见。

    胸中的愤怒愈发激狂,与爱念渴望交织在一起,说不清哪一种更多。追索而不得令他空虚焦燥,将全部精力投注于家族事务,用尽种种手段拓展力量,相较起过去隐然龙头掌控扬州,现在的谢家全面控制了南方,大大小小的反抗被或明或暗手段收伏,声威如日中天,甚至开始尝试渗入北方。

    尽管查出了迦夜的故国,监控着蜀中方家,用尽了一切方法探寻,仍是一无所获。

    夏初苑的荷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却找不到曾经栖住于此的那袭纤影,一切都与她离去时一般模样,他隔几日就会歇宿于此,家人都知道这个特殊的习惯,又不便多劝,唯有睁一眼闭一眼。

    银灯,画屏,蝴蝶鸢。

    对弈时剩下的半局棋,穿过的衣,握过的笔,挽过乌发的牙梳……

    还有她倚过的枕榻。

    她曾在榻上蜷入他怀中,细嫩的肌肤滑如丝缎。

    冰蚕褥上仿佛残留着她的气息,一闭眼就能看见柔白匀细的颈,清瘦优美的背,她曾在他身下细碎的呻吟,青涩的迎合,极尽欢愉的抵死缠绵。

    旖旎香艳的回忆令身心炙热如焚,迫得他时常起身用冷水浸脸。一别经年,渴慕更剧,等他捉住那个任性的人,一定会百倍索取,再不让她逃走。

    沸腾的思念总在夜里蔓延至极,恍惚中听见廊外传来女子的脚步,门缝里现出一张素颜。雪衣乌发,黑眸清冷,至床边对他盈盈一笑。

    他本能的扣住细腕,一个天旋地转,玲珑娇躯被压在了榻上。肌肤柔滑而细腻,软玉温香抱满怀,竟是再真实不过的存在。

    “迦夜?”他不敢置信的唤了一声。

    清丽的脸偏了偏,抿唇不答。

    日思夜想的人赫然在前,情欲再按捺不住,如灼烫的岩浆喷涌而出,激烈的亲吻着红唇秀项,手已扯开了素衣,迫不及待的探寻着曲线。

    女子驯顺的任他放纵,被狂热的爱抚窒得透不过气。

    似濒临渴死的人得了一勺水,他紧紧的捉住一路吻下去,品尝着香馥的女体,甜美的香气提醒了某些异样,放肆的唇突然僵在了胸前,所有的动作都静止下来,良久,身体从火热转成了冰凉。

    放开情动的人,他替对方拉好凌乱的衣服,因欲望而迷乱的眼重又恢复了清明。

    “抱歉,是我无礼了。”心底被失望的痛苦啃啮,面上却看不出分毫。“冒犯了姑娘。”

    两年前,天山上的争斗尘埃落定,遥遥传来了讯息,千冥的死亡奠定了新一任教王的诞生,九微铁腕重整魔教,挟无上威权君临玉座。他立即请托九微搜寻西域,翻查迦夜的踪迹。

    九微几度寻索无果,却将烟容送到了扬州,其意不言自明。

    他哭笑不得,唯有将烟容暂时安置于客栈,以礼相待从未逾越。可今天……竟似着了魔,将她认作了迦夜。

    “公子说哪里话,是烟容不避廉耻自荐枕席,未想到……”她坐起来难堪的笑了笑,纤手微颤。“公子对雪使的一片深情……委实教烟容羡煞。”

    他苦笑了一下,默然无语。

    有人羡慕,也有人弃若敝屐,头也不回的飘然远去。

    “烟容本为蒲柳之身,能有三份肖似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公子若不嫌弃,甘愿侍奉左右及至雪使归来,绝不会有半份不该有的奢想。”

    话听着宛转平常,纤指不自觉的掐紧,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镇定。清眸中漾着盈盈欲滴的泪,益加楚楚怜人。

    他静静的看着清婉解意的人。眼前浮起一张淡漠无情的脸,隐约重叠了心绪……终究是不同的,他魂梦相系的那个人,从来不会落泪,更不懂屈情下意,软语温存相诉。

    “你是个好女人,值得珍视专注的呵护,而不是做别人的替身。”他垂下眼,有些愧疚。

    “烟容……自入清嘉阁,习惯了送往迎来。”柔婉的声音轻颤。“媚园佳人众多,烟容也非绝色,能独居一阁,全是因为这张脸有几分肖似雪使。”

    “往来无数,皆是拥着我……心里却想着她。”一滴清泪无声的滑落。“唯有公子不一样,虽然也是在我身上寻她的影子,却从未轻薄无行,以礼相敬,把烟容当成一个真正的人。”

    “此来江南是我心甘情愿,能得公子青眼暂慰寂缪,已是三生有幸。”她收起泪眼,绽开一个妩媚的笑。“烟容自知身份,绝无妄念,更不会令人为难,公子尽可放心。”

    深情的眼光让他无言以对。

    “你配得上更好的男人,而不是我。”他挥掉一瞬间的错觉,拒绝得很歉疚。“你们……确实相似,但你不是她……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了居所。

    跌跌撞撞的倚在床头泪如珠落,先是无声的啜泣,渐渐转成了恸哭。

    强颜欢笑的周旋往来,那些在伏在她身上肖想另一个女人的男人让她厌恶之极又不得不敷衍,唯一倾心的一个,却连做替身的资格都不给。

    不知自己的容貌究竟是幸运,抑是恶梦。揽过铜镜泪眼模糊的望着镜中的脸,只觉哀凄无限。

    “三哥。”青岚瞟了瞟室外鬼头鬼脑的凑过来,仿佛有什么藏不住的话。

    他瞥了一眼,继续翻看着手下部属的节略,盘算着人员变迁调用。

    “说。”大方的拨给青岚一柱香时间。

    “昨天我偷听了大哥和爹的闲谈。”少年半夸耀的报告,不无得色。“很不容易的,你知道爹耳朵最灵。”

    “然后?”重点当然不是偷听。

    “他们谈了很多,认为最近谢家的势力扩张得太猛,担心与北方的君王府对上,毕竟彼此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无端冲突只会让旁人得利。”

    “嗯。”这一点他早在考虑,君王府踞守北方多年,树大根深撼之不易,但……

    “所以爹晚上可能会找你谈谈,劝你收敛一下。”

    “就这?”他不认为这点事情会让青岚如此鬼祟。

    “还有嘛……”青岚干笑了两声,边说边观察他的脸色。“大哥说你该娶妻了,他认为凤歌姐是个不错的人选。”

    写字的手偏了一笔,在纸上留下了重重一划,他沉声道。“爹怎么说。”

    “爹没多说,看起来也有这个意思。”

    父亲的耐心消磨怠尽了么?一股阴影袭上心头,隐约有些烦乱。

    “三哥,你打算怎么办。”好奇心促使青岚打破了禁忌,问起数年来家中无人触及的话题。“大哥说你再拖下去江湖中怕有非议,连宋大哥都娶了。”

    历来浪荡贪玩的宋羽觞被家中强召回金陵成亲,如今成了一个两岁孩子的爹,被妻子管得甚严,每每提起皆唏嘘不已,概叹过去的风流化作了陈迹。

    “就算我要娶,妻子也不会是她。”他没有正面回答。

    “是谁都行,只要不是那个女人。”突兀的语声来自谢曲衡,迎着烛火踏了进来,显是听到了他的话,神色相当不快。“不管是哪家小姐,只要家世清白,爹娘都不会有异议。”

    “我要的,只有她。”淡淡的话语极坚决。

    “你把谢家的名声当什么。”谢曲衡眼见三弟数年执迷不悟,不禁恙怒。“现在还对那个妖女不死心。”

    “原来谢家的名声都系在我妻子身上。”他微讽的一笑,不无调侃。“责任何其重大,寻常女子还真是担不起。”

    “少说昏话,好不容易她自己肯走,你反而念念不忘。忘了她惹来多少麻烦?”谢曲衡百思不得其解。“她哪点比得上江南的大家闺秀。”

    “确实。”谢云书一晒,索性撂下了笔。“弹琴绣花,行文作画,酬唱应答,家世门第没一样比得上。”青岚听得有些傻眼,又不敢插话。

    “可论起武艺心智,坚忍沉毅,谨慎自持,聪颖机变,又有哪个女人及得上她。”眉间有毫不隐藏的骄傲,他直言相对。“更何况我喜欢的与这些无关,大哥身在局外自然难以理解。”

    “你喜欢什么,无非是……”谢曲衡怒气腾腾的驳斥,碍着青岚难听的话语不便出口。“惑于妖媚。”

    谢云书当然猜得出他的语意,脸色也变了。

    “大哥念及兄弟情谊,就休轻辱她,她没有哪里及不上人,更没什么地方可供挑剔指责。”一股意气平不下,他全说了出来。

    “她屈身魔教多年只为手刃亲仇,事后舍弃权位出走毫不恋栈,因我托嘱挺身回护白家死战不退,仇家寻衅几置死地全不计较,在大哥眼中却一无是处。若非念及我在谢家左右为难,不愿牵累,她怎会隐身远避,除了出身她何止胜人百倍,怎就恁般容不下。”

    “原来她在你眼里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谢曲衡怒极反笑,“她骄傲自负行事辣手,弑亲犯上仇怨无数,居然被你夸得天下无双。当我不知你近几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寻她,明为谢家壮大势力,实为一已私心筹划,被一介妖女盅惑至此,你究竟要何时才能清醒。”

    青岚见两位兄长针锋相对皆动了真气,拿不准该帮哪边才好,瞥见窗边的影子,立时乍着胆子提示。

    “爹!”

    青岚的叫声令两人都住了口。

    谢震川缓缓踏了进来,威严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深沉。

    流言

    摒退了谢曲衡与谢青岚,屋里只剩了一人面对不苟言笑的父亲。

    谢震川负手凝视着粉壁上悬挂的一卷行旅图。

    半晌,抽出案边未完成的画,随着画卷徐徐呈现的是一个清冷少女,赤足拂弄着朵朵粉荷,着色匀淡,衬得点漆的黑眸慑人心神,望之栩栩如生。

    又抽开一卷,女孩懒懒的蜷在榻上食樱桃,丝发如水披散两肩,素颜带着三分无聊,纤指细白,樱果鲜红,自有一番无邪的韵致。

    一卷又一卷铺开,尽是同一个人,衣饰各异,鲜活的神情姿态,颦笑极是动人,待要打开最后一卷,谢云书再忍不住。

    “爹!”

    瞥了眼儿子尴尬的神色,谢震川展开了画轴。

    画中的少女娇慵无力的卧在床畔,玉手垂落,长睫轻阖,粉颊带着令人心动的绯红。襟口微轩,隐现优美的锁骨,覆在丝被下的细腰不堪一握。

    谢云书的脸红了,心下暗自懊恼。这些画由他亲手装裱,并未想过会有旁人展卷,此时又不能上前制止,好生后悔。

    “画得倒是不错……”谢震川看了片刻放下画轴,刚毅的脸似笑非笑。“既不想被人看见,就不该动笔。”

    他有几份狼狈,自知理亏,只能低头应是。

    “你当真非她不娶。”威严的声音听来不喜不怒,反而更是难测。

    “还望爹成全。”摸不透父亲的情绪,他小心翼翼的应对。

    谢震川沉默了许久,忽然说起旧事。

    “当年我婚娶之时双亲百般反对,你爷爷嫌你娘身子骨不好,柔弱多病,怕她担不起谢家主母的职责,坚持要我另娶他人。”

    谢云书有些意外,不出声的听下去。

    “我早已心有所属,听不进劝,不顾阻挠硬是娶了她。谢家人丁众多非议不少,婚后病了数次,我费尽心力替她调养,她也受了诸多委屈,直到生下你们几个才渐渐压住了风言风语,真是难为了她。”想起旧事,谢震川颇多感慨。

    “你娘虽然体弱却心细如发,观人极准。她说你喜欢的是个好孩子,必定错不了。我听曲衡所言的种种,确有过人之处,难怪你瞧不上别人。”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和。“说来我得多谢她,救了我两个儿子,又保全了白家。”

    父亲罕见的赞誉来得过于突然,他按捺住心情沉默以对,并不急于应答。

    谢震川看了他一眼,微有欣赏之色,忽然转了个话题。

    “谢家传到我手上,历经几十年辛苦才有如今的地位,江湖朋友提起我谢震川,都要道一个好字。名誉这种东西无形无质,建立起来极是不易,毁掉却在顷刻之间,你可http://www.shunong.com/书农在线书库http://www.qxtxt.com/它的重要?”

    “孩儿知道。”他勉强应了一句。

    “老天厚待,给了我五个儿子。”谢震川露出一丝笑意,刚硬的面庞浮出些许温和。“曲衡最长性情像我,原则最强,可惜失之方正;景泽筋骨柔弱,不适合学武,做个杏林国手也好;你四弟留在泉州,将来说不定承你三叔的事业;而青岚跳脱,心性未定……唯有你,既有我的毅力,又有你娘的坚韧。处事机变心思缜密,特别是那七年过后又添了内敛沉稳,极是难得。”

    “若你喜欢的姑娘门第寒微,身子孱弱,原也算不了什么。甚至她身中奇毒永不长大,我和你娘也能认了,独独她魔教的出身……”谢震川摇了摇头。

    “以她的心计手段做谢家主母绰绰有余,身份却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无法见容于中原武林,泄露出去立成众矢之的,届时你又当如何……”谢震川微微叹息,神色悯然。“黑道白道无非名号相异,行事均在个人,但既在江湖上立存,便得依足规矩。她可以是景泽的妻子,也可以是青岚的妻子,唯独不能是你的,你是要继承我衣钵的人,谢家执事的龙头,不能因一已之情而毁了将来。”

    父亲第一次以家业期许,他的心却沉甸甸的发冷。

    “孩儿不敢,谢家一切该由大哥作主,孩儿不敢逾越。”

    “曲衡的才能顶多守于扬州,承前启后则非你不可。”谢震川攒眉轻喟,怎会不明儿子辞让的真意。“你们几个的性情我都看在眼里,你最适合,无须推辞。谢家之长既是荣耀,也是个沉重的担子,不是谁都能挑起。”

    “孩儿情愿辅佐大哥。”

    谢震川摆了摆手,示意无庸多谈。

    “我已决定,也和曲衡提过,他没有异议。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推拒,而是要你http://www.shunong.com/书农在线书库http://www.qxtxt.com/谢家的子孙有不得不背负的义务,不能卸脱的责任。为此……有些东西必须割舍。”

    “那个丫头看得比你http://www.shunong.com/书农在线书库http://www.qxtxt.com/,所以舍了你去,也算是成全。纵然不死心寻到了又如何,别让你娘伤心,我也不会同意你离家。”

    “我知道这很难受,你……好自为之。”难得现出罕有的温情,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再无别语。

    谢云书木然盯着父亲先前站立的位置,银烛将尽,光影越来越微弱。案上的画卷耷拉下来,一双灿亮的黑眸微弯,画中人欢喜的护着蝴蝶纸鸢,天真的笑颜焕发,仿佛不知愁为何物。

    蜀中方家传来了动静。

    偌大的家族被一寸寸鲸吞蚕食,分崩离析,在外力的压制下溃散,外门弟子纷纷逃离,唯恐与之俱亡,犹如被狂风摧折的大树坠地前奔散的蚁群。

    他本以为她会用刺杀。

    最终传来的消息却并非一人所能为。

    北方君王府的势力南侵,方家首当其冲,被连根拔起以警效尤。像剥一颗白菜般层层撕下了外桩产业,逐层递进,直至核心的当家一门。

    倘若这是上天的报复,确是相当残忍的一种,犹如钝刀割肉,蜀中大小门派无不心惊。君王府展现实力的一场试手,无疑相当成功。

    可惜没等到迦夜动手。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暗中支持方家再拖上一段时间,毕竟以迦夜的个性不致让报仇的机会旁落。他不想让这个唯一可能让她现身的地方就此消失。

    思虑再三还是作罢,暂时不宜正面对上君王府,况且帮助那个试图杀妻灭子人渣实在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迦夜为何不曾下手?是相隔太远?时机未至?还是……

    他很担心,二哥的只言片语始终令他牵挂,问过无数次,可仅凭一次短暂的把脉并不能确诊。她的身体究竟毁伤到什么程度,定期发作的反噬会不会令她遇险,一别数年,是否安好无恙?

    他不敢去想,每每稍稍触及,心头便是烦乱。

    一个人怎么能消失得这样彻底。

    不愿再纠结,他传唤门外等候的四翼入内。

    “那件事查得怎样?”

    银鹄首先报告。

    “回老大,传言起于洛阳,经查是被沈淮扬带去洛阳的鄯善国公主散出。”

    “此事与沈家无涉,应该是莎琳公主擅自所为,沈淮扬已启程往扬州,可能是专程前来解释。”墨鹞分析。

    “如今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各大帮派均有疑问,不少人私下探问谢家弟子。”蓝鸮补充道。

    碧隼很是懊悔。“早知道把那个公主一刀宰了多省事,都是主上心软。”

    银鹄咳了咳,眼神示意同伴闭嘴。

    日前江湖中突然出了流言,称谢家三子谢云书失踪七年皆因陷身西域魔教,沦为魔教的杀人工具,离开天山后仍执迷不悟,与魔女往来频频,行事荒唐,根本不配以正道中人自居。

    中原素来视魔教为寇仇,水火不容。此言一出,立时引起轩然大波。谢家执掌江南武林道多年无有不服,如今爆出这般丑闻,还是在近年英名日盛的谢云书身上甚是难以置信,多斥之为荒谬。但愈是如此猜度愈多,流言一出即是口耳相传,私下议论日盛一日,谢家始终沉默以对,更助长了疑惑。捕风捉影的猜忌声越来越大,几乎已有人要跳出来斥责谢家不配领袖江南武林。

    “现下该怎么办?”墨鹞不像碧隼那般废话,直接询问对策。

    谢云书显然全盘考虑许久。“多说无益,按兵不动。”

    “不管?可再这样下去……”不说谢家,单谢云书已声名尽毁,弄不好势成武林公敌,蓝鸮不懂他怎么还能置身事外般淡漠。

    “现在还早,观望一阵再说。”谢云书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还早?”碧隼匪夷所思。“到什么时候才合适?”

    “到……我觉得合适的时候。”深遂的眸子闪了一下,隐然于心。

    望着气定神闲的俊颜呆了半晌,只有银鹄隐约摸到点头绪,几乎忍不住哀叹。

    “老大到底在等什么?拖下去等众人上门围攻不成。”退下来四人独处,墨鹞百般不解。

    “全怪那个该死的公主,饶了她一命还不懂收敛。”蓝鸮也忍不住抱怨。“又不让我去杀了她,真是憋气。”

    “他该不会想借机名正言顺的离开谢家?可是又还没探到主上的下落。”碧隼颇为纳闷,努力揣摩谢云书的目的。

    “很快会有了。”银鹄懒洋洋的一语,众人立时精神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消息了?”墨鹞问出了三人的心声。

    “暂时还没。”银鹄摇头。

    “切……”

    “只要主上还在中原,这种程度的流言不可能没听说。”看众人尚未会意,银鹄颇有优越感,大刺刺的提示重点。

    “那又如何,难道她还会……出……”说到一半,碧隼顿悟。“他是想逼主上出手。”

    “嗯哼。”终于有人后知后觉,银鹄半是得意。“主上一露手,他就可以轻易探到头绪,再不用这样大海捞针的苦找。”

    “太冒险了吧,很容易危及自身,搞不好……”蓝鸮愕了半晌。

    “不到这种程度,怎么逼得出她。”墨鹞反应过来。“这几年她也躲得太好了。”

    “我认为老大是在玩火。”蓝鸮仍不赞同。

    “我同意。”银鹄点头。“他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名声赌博。”

    “你也不劝劝他。”碧隼瞪着银鹄。

    “我劝得了吗?但凡涉及到主上的事……你去试试。”银鹄懒得驳他。

    众人沉默。

    “希望这招有效。”

    西京

    他也希望……只要她还活着,还在中原,心里还有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漫天的谣言压得谢家弟子抬不起头。

    连父亲都沉不住气招了他去讯问。

    他尽力敷衍过去,心底隐秘的期待始终在持续。

    压力越来越大,就在即将失望的那一刻,开始了变化。

    流言又有了新的内容。

    传说谢云书当年被魔教中人掳上天山,经过七年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苦心孤旨筹划,终于使计击杀了教王,功成身退回到中原。期间种种沥血感天泣地,不仅为陷落魔教的无数中原人报了深仇,更秉持侠道精神低调内敛,对此功绩秘而不宣,甚至默默忍受了多方疑忌责问。

    来去两地的西域商人言及四年前曾闻天山内部哗变,前任教王暴毙,动荡之烈前所未见,魔教嚣张气势一度低迷,内部变动频频,无形验证了真实。

    新的传闻更清晰,也更有说服力,与谢云书的形象完美契合,神风飞跃的名门侠少屈身敌手隐忍复仇的故事令无数闺中少女为之动情洒泪。先前激烈的声讨者以更快的速度转成了拥戴者,因昔日的辱骂惭愧万分,谢家的形象再度高大庄严,光芒万丈。人们的目光充满了敬仰,为中原人能在天山核心诛杀最可怕的魔头而自豪。

    传言很狗血,被大众自动诠释了多个版本,细化到杀死教王的一招一式,还衍生出他不得不为了复仇舍弃爱人的故事,顺带着迟迟不愿娶妻也有了答案,听得四翼瞠目结舌,对各色荒诞离奇的想像叹为观止。

    随着每一天爆出的新内容,私下的谈议变成了八卦专场,笑到蓝鸮墨鹞肚子疼。

    “太肉麻了,但真的很管用。”碧隼捶着桌子,笑得险些断气。“我还在想她会用什么办法……”

    流言对流言,效果好得出奇。谢家不置一词,非议已风流云散,甚至再也不用为无端失踪的七年彻词掩饰,经此之后,无人能以魔教的经历作攻击之由。

    “你也觉得是她?”墨鹞拭着眼角的泪花,揉着酸疼的脸腮。

    “除了她还有谁。”蓝鸮又笑又叹。“但这次可是黄雀在后。”

    “不知道银鹄能不能顺利查出来。”碧隼满心期待。“几次去北方都一无所获,这回线索这么清晰,应该会有收获吧。”

    每三天即有飞鸽递来最新进展,谢云书捺住焦燥静候。

    辟谣的传言最初起于南方,却是缘自北地的指令。

    一路细探下去,抽丝剥茧的追查遇到了极大阻力,断绝了全部线索,银鹄一筹莫展,进退两难,再度陷入困局。

    北方能在大范围施加影响,势力深藏至此的门派寥寥无已。

    行事干净利落,丝毫不显痕迹,迦夜……身边必定有人。

    会是谁?

    一张一张的翻查着密报,凝视着蜀中方家灭族的详细经过,眉间渐渐拧起了疑问。

    白鸽扑翅飞出窗口,掠向远处的天空,带着墨迹未干的指令。

    探查的目标只有一个。

    西京,君王府。

    “实在不知如何才能稍事弥补。”沈淮扬清秀的面孔愧疚而沉重。“是我没有看住莎琳,致使谢世兄遭人抵毁。”

    “此事与你无关,何须自责。”谢云书扶住对方在椅上坐下,亲切寒喧,毫无怨怼之色。“沈世伯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特别交待我向谢世伯请罪。”见他如此礼待,沈淮扬越发难受。“莎琳在酒楼听说鄯善被精绝所袭,险遭灭国之祸,又恰逢隔座有人谈起谢世兄颇多赞誉,她意气之下……”

    “她也是个可怜人。”总算http://www.shunong.com/书农在线书库http://www.qxtxt.com/了流言起因,谢云书云淡风轻的带过。“原也怪不得她,事情过去就算了。”

    “都怨我的疏忽害得谢家家声受损,谢世兄英名受累,万死莫赎。当年叶姑娘好意宽谅了她,却……”沈淮扬内疚得不能自已,站起来一揖到底,讷讷的难以言语,几无地自容。

    谢云书缓颜宽慰,大度从容,化解了对方的一肚歉词。

    四翼曾建言斩草除根,思虑再三还是作罢。毕竟莎琳一生因他与迦夜而沦落至此,虽然脱离南郡王,但受洧于曾为人宠擘的经历,沈淮扬不可能也无法将其纳为正妻,鄯善公主终将为人小星,委屈可以想见,恨怨难平不足为奇。

    如今事已平定,以沈家之严谨,必不会再让莎琳道出半句波澜之语,他便也无意深究,唤过青岚陪同款待,一场平地风波算是消弥无形。

    回到书房,一只雪白的信鸽悠闲的在案上踱步,啄咬着狼豪笔管,见得人来,偏了偏黑豆似的眼,乖乖的让他取出密笺。

    笺上是银鹄的手笔,仅有寥寥四字。

    速来西京。

    西京长安帝王都。

    天子脚下,繁华极盛之地,热闹可想而知。

    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挥汗如云朝新而暮敝,庞大的都城充斥着八方来客,异地行旅,四夷汇聚,万国来朝。

    随处可见各色奇装异服,香风盈市,百态杂陈。深目高鼻的胡人娴熟的推销着闪亮的珠宝,高大的昆仑奴驾驶着华丽的马车,吐火的卖艺者炫示着伎俩惊起了喝彩,粘糖人的被一群孩子围得忙碌不堪。东西两市商贾云集,一百零八坊琳琅荟萃,教人目不暇接。

    青岚和碧隼眼花缭乱看不过来,满是兴奋之色。他却无心留意,及至在指定的酒肆与银鹄会面,劈头就问。

    “查出了什么?”

    银鹄行事一向稳健,才让他单凭四个字就赶到了西京。

    一言出口,银鹄左右挠头,吞吞吐吐的对答。

    “查……是查出了些东西,尚不能确定。”

    迟疑的口吻让人无从捉摸,碧隼上去捶了一记。

    “无法肯定你把我们千里迢迢喊过来。卖什么关子,快说。”

    银鹄尴尬的笑,“我好像有见到雪使,可……”犹豫了半天,明显底气不足。“未能证实。”

    “什么意思。”他紧盯着对方。“你的眼睛从不出错,到底是不是。”

    迫人的压力让银鹄期期艾艾。“我只看了一眼,真的不能确信,君王府的守卫太严,试过几次都失败了。”

    “她在君王府?”

    “嗯。”

    银鹄报告起近日的收获。“接到飞鸽传书后我开始探查,但对方来头太大,坊间流传虽多,却尽是浮面的小道消息,内里获知的有限。”

    君王府并非如南郡王一般的新贵,来历犹要深远得多。

    隋朝末年,群雄纷争。

    君家为江南士族大宗,家资逾万,倾力助太宗军资。长子披甲出征为太宗臂助,几度生死。及至天下大定,高祖亲封异姓王,君家坚辞不受退居为贾。后赐万金,敕令建王府,更以郡主下嫁,声名极重。君家自此以商为业,旗下铺号如云,长袖善舞,日进金银无数,渐有富甲天下之誉。多年来延揽天下英豪,稳据北方武林道之首,为中原鼎足之力。

    其祖君成安,仅凭隋末偶见太宗一面即决意倾家扶助,殡逝之时葬仪极尽哀荣;其长子武艺超群战功赫赫,旧伤复发而早逝;次子君若侠,妻清乐郡主,修容俊貌风流倜傥,兼而手腕过人,君府规模之盛多缘其运筹帷幄。可惜天妒英材,多年前病逝,将整个宗族交到了刚刚成年的独子手上。

    君随玉,君若侠与清乐郡主之子,现任君王府之主。行止神秘鲜少露面,江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自幼随其父习武,世人不知深浅。十七岁上,君若侠与其妻先后病亡。君随玉以弱冠之龄继掌大权坐控中枢,杀伐决断沉毅善谋,无人敢以后生小视。

    以君家在北方的势力,迦夜若隐身其中,足可躲得滴水不透。

    “她几乎不出门,君王府的防卫盘查比天山还紧,我好不容易混进去一次,院落繁多门禁重重,完全摸不清路径,唯有退出来。”银鹄面有难色,这般棘手的对象还是头一遭。

    连银鹄都束手无策的地方……他默了一刻又问。

    “你何时见过她。”

    “君王府的马车。”银鹄不好意思的承认。“只是惊鸿一瞥,我瞧着依稀仿佛有点像,她……”半响没说下去,他收住了话语。

    “会不会是偶然。”碧隼置疑。“或许她根本不在府里。”

    “这……”银鹄有些顾忌,飞快的瞟了一眼谢云书。“我想应该在。”

    “你怎么知道。”谢青岚听了半天,终忍不住参与讨论。

    “因为近年长安最轰动的话题就是……君随玉收了一位义妹。”

    “义妹!”

    几人同时脱口,又面面相觑,俱是傻了眼。

    谢云书紧抿起唇,俊颜没有一丝表情。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夜行歌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