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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208-210章次日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魏廷瑜在宿醉的头痛中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有个温柔的声音问自己:“侯爷,您醒了?”淡淡的木犀香扑鼻而来,柔软的身子轻轻地扶了自己,温热瓷碗凑到了嘴边:“侯爷,您喝点醒酒汤,会舒服一点的。”

    他懒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就着瓷碗咕噜噜喝了醒酒汤,倒头准备再睡会,心里想着这婢女是谁啊?怎么声音这么陌生?不过挺好听的,身子软软的,香香的,动作又轻柔,比平时服侍自己的小厮可强多了……念头一闪而过,他猛地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成亲了,不由大叫一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却看见了正坐在床边收拾汤碗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窦明。

    “五小龘姐?!”魏廷瑜眼睛瞪得如铜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无比慌乱地打量着四周,心里却害怕着自己昨天不会是做错了什么事吧?入目却全是大红的喜帐喜烛时,他这才敢确定自己的确身处自家的新房,心中稍安,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听见窦明柔柔地笑着问他:“侯爷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做了噩梦?”说着,掩袖而笑,一双大大的杏眼如春水般漾柔情蜜意,让魏廷瑜看得一呆,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代嫁的窦明正是患得患失之时,先前见魏廷瑜看见自己避如蛇蝎,不禁心痛如绞,但想起自己决定代嫁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会遭遇什么样的困境,都不后悔,不埋怨,不向娘家的人诉苦——反正她所谓的娘家人也不过是被她抢了丈夫,恐怕以后老死都不会往来的姐姐,及一群不待见她的堂兄表嫂,为了娘亲能在窦家好过些,为了自己的颜面,无论如何也要争这一口气,好好地和魏廷瑜过下去。

    遂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强忍了心中的难受,笑盈盈地和魏廷瑜说笑。

    那魏廷瑜竟和从前一样,又看自己看看呆了。

    她唇角的笑意理深了。

    母亲说得有道理,男人你只要哄着他,十个里头有九个都会昏头转向的。

    她索性将身段放得更低了,娇笑着问他:“侯爷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妾身再给您做碗醒酒汤来?”

    魏廷瑜一个jī灵,清醒过来。

    他目露警惕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呢?”

    窦明闻言眨了眨眼睛,眼泪不一会儿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昨天,昨天是我代姐姐和侯爷拜的天地,入的新房。”说着,脸颊浮起两朵红云,犹如那春日的桃花般娇嫩艳丽。

    魏廷瑜却再也无心欣赏,他满头大汗,失声惊呼:“怎么会这样?你姐姐呢?出了什么事?”

    侯府的上房,按制是七梁五间。马骏家的已经在内室外的宴息室里守了一夜了,此时听到动静,知道东窗事发,济宁侯要追究责任了。冇

    睡了一夜的小妻子,又是个美娇娘,自然比她这糊了半截的妇人更受人待见,她怎么会傻傻地贸然闯进去呢?

    给陪嫁过来的几个丫鬟递了个眼色,自有小丫鬟进去拉了内室服侍的一齐退出了新房。

    马骏家的把耳朵贴在内室的门扇上偷听。

    内室就传来窦明嘤嘤的哭声。

    “能有什么事?侯爷难道还不明白姐姐的心思吗?我当初约侯爷到大相国寺里见面,就是因为家里人多口杂,怕有心人在姐姐面前嚼舌根,让姐姐妒嫉。谁知道这件事还是让姐姐知道了,她不愿意嫁过来,寻死寻活地要五伯母帮着她退亲。

    “退亲就退亲呗,偏生你姐姐不答应,非说窦家耽误了你的婚事,要窦家补偿你们家。想我北楼窦家世代官宦,子嗣众多,五伯父贵为当朝阁老,若是答应了补偿你们家,族中子弟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岂不都要跟着学?到是我五伯父的体面何在?”

    这件事的确是姐姐不应该!

    “这,这……”魏廷瑜抹着额头的汗,很是理亏。

    窦明擦着眼泪的手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就瞥了过来。

    她抿了嘴偷笑,旋即却哭得更大声了:“我五伯母怎么能答应?我姐姐又无论如何都不肯嫁,到了该上花轿的时辰,也不知怎的,我姐姐突然昏迷不醒,你们家的花轿却已经到了门口,家里慌成了一团……家里的人就责责我,说都是我惹的祸,我一气之下就换了姐姐的嫁衣……”说到这里,她胡乱抹了把脸,挺直了身子,倔强地道,“虽然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可你昨晚醉得厉害,什么也没有做,我们之间仍旧是清清白白的,你若是心里还惦记着我姐姐,趁着天色尚早,我们还没有祭拜祖先,你把我送回去。若是我姐姐愿随你来,就只当没有这事的,我绞了头发去做姑子就是了;若是我姐姐不愿意随你来,你有婚书在手,又请的是延安侯做媒人,请他帮你或是向窦家要人,或是要窦家赔你银两都可以。您看着办就是,妾身全都听侯爷的!”说完,紧紧地抿着嘴,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眼泪却雨点似的无声落下。

    魏廷瑜见到她一个娇娇小小海棠花似的人儿,心里明明害怕,却强露出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毅然决然,心里早就软得化成了一滩水,哪里还有心思去仔细思索窦明的话。只是本能地觉得,如果把窦明送了回去,她恐怕就没有了活路;事情闹大了,窦家丢脸,他们魏家一样会被人指指点点,跟窦家打官司是不行的……可他没过门的妻子是窦昭啊!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明媚灿烂如五月天的面庞,心里又是一阵踌躇。

    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廷瑜还在那里犹豫不决。

    窦明看着不由咬牙切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道:“我也不让侯爷为难!”然后低头就朝着一旁的大红色落地柱撞了过去。

    “五小龘姐!”魏廷瑜大惊失色,从床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上前就抱住了窦明的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万万不可以去寻死!”

    “我不寻死,难怪还活着给人笑话吗?”窦明挣扎还着要去撞柱子。

    “别这样,别这样!”魏廷瑜急得不得了。

    马骏家的“嘭”地一声就破门而入。

    “小龘姐,姑爷,这是怎么了?”没想到五小龘姐还有这样的手段!有了五小龘姐,这差事已经成了一大半!她忍不住在心里称赞着窦明,面上却佯做出副惊骇的神色,“有什么话好好说,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可是新婚的第二天,马上就会有人来请你们去祭灶、认亲,这要是闹开了,”她对窦明道,“太夫人肯定会觉得您刁钻任性,刚进门就不尊敬夫婿,”又对魏廷瑜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我们家小龘姐纵然有不对的地方,您也不能像今天这样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小龘姐以后毕竟是要主持府上中馈的,您都不敬重我们家小龘姐,府上的都些老人又怎么会敬服我们家小龘姐?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还请侯爷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跟我们家小龘姐说,我们家小龘姐幼承庭训,书读了一大摞,什么道理不懂?可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冇,侯爷的好,自然会放在心上。”一面说,一面去拦窦明。

    魏廷瑜早被窦明吓着,见有人来劝,神色一松,长透了口气。

    窦明就趁机扑到了马骏家的怀里,大哭起来:“侯爷要送我回去,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代姐姐嫁过来!要怪,都怪我心太软,怕侯爷出丑,却忘了侯爷心里只有我姐姐……”

    听说窦明是为他才嫁过来的,魏廷瑜顿时愧疚不已,忙道:“不是,不是!”至于到底是什么“不是。”他也说不出来。

    窦明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马骏家的心中暗赞了一声“这话说得妙。”面上却立刻换了副横眉怒目样子,一面揽着窦明的肩膀帮她擦着眼泪,一边大声喝道:“这就是侯爷的不是了!成亲之前,侯爷又不是不认识我们家五小龘姐,怎么?现在拜了天地,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就不承认了?早干什么去了?天下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她说着,把窦明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拽了魏廷瑜的胳膊,“走,我们去顺天府请青天大老爷给我们评评理去!看这道理到底在哪一边!”

    推推搡搡的,非要和魏廷瑜去顺天府不可。

    窦明掩着面,哭得更是伤心欲绝。

    魏廷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明白代嫁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肯定是得了窦家长辈的同意,自己好像吃了个暗亏,可马骏家的说的话又句句在理,他一时间急得大汗淋漓,觉得这媳妇子行事太大胆了,他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他急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要不是看她是窦家的人,自己如果动了手,恐怕有些不妥,要不然,他早就一脚把马骏家的踹到门外去了,哪里还会容忍她这样的嚣张。

    他的脸色却变得铁青。

    时刻关注着魏廷瑜的窦明自然看了出来。

    她顾不得哭了,忙上前拦了马骏家的:“要怪就怪我的命不好,与侯爷何干?你快快放手!”

    五太太是想认下这门亲事的,过了眼前的坎,济宁侯还是窦家的五姑爷,自己不过是太夫人屋里的一个媳妇子,怎么敢给窦家五姑爷脸色看!

    马骏家的立刻松了手,抱着窦明就大嚎了起来:“我可怜的五小龘姐啊!您怎么那么傻?魏家丢脸就丢脸,与您何干?您这样急巴巴地跳出来,人家哪里领您的情,只会觉得您麻烦……”

    这媳妇子可真会说话!

    窦明恨不得打赏她几个上等的封红才好。

    她和马骏家的抱头痛哭。

    魏廷瑜傻了眼。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屋里乱成了一锅粥。

    早有田氏身边得力的嬷嬷奉田氏之命过来探听新人虚实的,听到动静急急地跑去给田氏报信了。天空微微发白,窦昭站在庑廊下,宋墨看不清禁她的表情。但她站立的姿势,宛如凌寒的梅,傲然而独立,却始终透着几分孤傲,又仿佛沉静的隐隐青山,安样宁静地凝视着他。

    往事如走马灯般的,一副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初见时的惊才绝艳,再见时的宽hòu大度:危难时星夜兼程的援手相救,伤心时春风化雨的默默关怀:还有菊田劳作后一夜无梦的好眠,站在野桃树上眺望远村的豁然开朗,都如这秋日清晨的微风,轻轻地吹拂在他的心间。

    窦昭的美好,从来都是润物细无声的,会让人在不经意间忽略,也会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受到。

    宋墨突然间jī动起来。

    此时,窦昭在想什么呢?

    他是否也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什么呢?

    宋墨转回身,大步朝窦昭走去。

    窦昭的脸庞,渐渐在他的视野中清晰起来。

    乌黑的青丝,洁白面容,入鬓的长眉,还有那红润如花般的嘴唇,含笑的眼眉,都渐渐变得生动起来。

    “窦昭。”他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如果我们有缘,能结为夫妻吗?”

    天边的鱼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淡淡的紫色,好像是那躲在云层后的瑰丽的霞光,有些迫不及待地露出些许的锋芒。

    宋墨的脸庞,在晨曦中透着莹润的光泽,如上好的美玉,鸟黑的眸子闪闪发亮,如夜空的星子。

    窦昭望着眼前早已褪去了青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漪丽少年,不禁有片刻的恍惚。

    他们有缘,能结为夫妻吗?

    不能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们都不是一路人。

    他注定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纵然有落魄之时,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她自己则喜欢莳花弄草,想象自己是一株花树,随着四季更替,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一个是峰顶的云,一个是林间的树,从来都只能遥遥相望的。

    可在这秋日的清曦中,在这少年充满期待的璀璨目光下,她又有些不忍心那样直白地拒绝他。

    她略一思忖,笑道:“如果能结为夫妻,自然就是有缘!”

    只是他们恐怕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缘份吧!

    可宋墨的面孔,却在这一瞬间骤然亮了起来。

    有浅浅的笑意在他的眼底流淌。

    他深深地凝视了窦昭片刻,一言不发,转身大步地离开了正院。

    窦昭望着他沉稳矫健的步伐,莫名地,心里生出几分不安来

    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窦昭仔细地回忆着刚才两人的对话。

    静安寺报晓的钟鼓声悠扬,空气中还透着仲秋的凉意,朝霞却已悄然地铺染了半个天空。

    宋墨带着连他自己都感觉有些莫名的雀跃出了窦家的宅院。

    在秋日的早晨喝了碗热豆浆,从腹中一直暖到了四肢百骸的段公义、夏冇琏等人正聚在窦家宅院旁的小巷里低声地谈笑着,神情十分的轻松惬意,如久别重逢的老友。

    听到动静,几个人均露出戒备之色,循声望去,见是宋墨,神色又都放松下来。

    “世子爷!”众人恭敬地行礼。

    朱义诚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夏琏一眼,心里暗自思忖:难怪师傅说身手只是敲门砖,要想在簪缨之家站稳脚跟,还得要学会揣摩上意。夏琏说世子爷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他们果然就等了快半个时辰。

    宋墨笑着颌首,目光却落在了段公义和陈晓风的身上:“既然随着四小龘姐来了京都,怎么也不到一条胡同去坐坐?我和严先生前几天还说起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

    这样的礼遇,不要说是护卫,就是京都御林军的教头,不,甚至是那些百户、千户也没有的。

    朱义诚不由对段公义和陈晓风舌目相看。

    段公义和陈晓风更是受宠若惊地赶忙恭身行礼,口中连称“不敢”。

    ※※※※※

    虽然昨天一大清早就去了静安寺胡同,晚上又在济宁侯府喝了不少的酒,快天亮才回到家里,纪咏却睡得十分香甜,但在京都钟鼓楼报晓的第一声钟声敲响时,他就醒了。

    精神抖擞地梳洗了一番,他直接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文昌正和五太太商量着双朝贺红喝认亲酒的事。

    昨天五太太又是忙着问候气病了的王许氏,又是忙着应付王家的两妯娌,又是忙着安抚纪氏,还担心魏家那边的动静,寻思着今天到魏家去让谁主事好,到现在还没有合眼。

    听说纪咏来了,五太太大慰。

    纪咏有张仪苏秦之才,有他跟着过去,魏家想不认这门亲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纪咏这样看重窦昭,以后窦家的人有什么事求到他的面前,想必他绝不会推辞。

    她热情地招待纪咏:“用过早膳了没有?我们还没有用早膳,你不如先和我们一起用了早膳,再和经纬一起去济宁侯府也不迟!”

    经纬是窦文昌的表字。

    他闻言不由微愕。纪咏不过是姻亲,因为走得亲热,喊了表弟,却不是窦家正经的亲戚一去喝认亲酒的,多是新娘子的同宗兄弟、嫂子、侄儿。

    只是五太太既然已经开了口,他自然不会傻得跳出来说纪咏去了不合适。

    纪咏也不客气,坐下来和五太太、窦文昌一起用了早膳,五太太留了窦文昌说话。

    “昨天嫁过去的是明姐儿而不是寿姑!”她低声地道,“辞别父母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时候已经晚了,只好将错就错了。见明一向和你七叔父亲hòu,我特意请了他出面帮着寿姑出头,你过去,有什么事看见明的眼色行事。既然已经洞房花烛了,断然没有让明姐儿吃亏的道理。”又暗示窦文昌这件事是王氏的责任“……七太太不开口,我们也不好贸然行事。

    五太太知道窦文昌是个实在人,怕他露出什么马脚,所以昨天一直瞒着他,今天才交了底。

    窦文昌非常的震惊又满心的困惑。

    就算是这样,五伯母是嫂子,大是大非面前,怎么能由着七太太胡作非为呢?

    只是他和窦世枢情同父子,这样的话说出去不免对五太太不敬他还是把困惑压在了心底,恭声地应喏,和五太太一起出了厅堂。

    纪咏正站在西边的抄手游廊上,嘴角含着几丝玩味的笑意。

    窦文昌狐疑地走了过去,发现站在纪咏的位置可以隐约听见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

    七叔父家人口简单,他有些奇怪是谁在哭,纪咏已道:“大堂兄,我们先跟七叔父打声招呼,就去济宁侯府吧?”

    窦文昌只好跟上。

    纪咏却在心里冷笑。

    王家的人这个时候知道大哭,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一夜的功夫窦世英像苍老了十岁似的。

    他怏怏地躺在床上,没有理睬五太太,只是对帮着善后的窦文昌和纪咏满怀歉意地说了几句“麻烦你们了”的话。

    出了这种事,谁心里也不好过,何况是做父亲的!

    窦文昌能理解窦世英的心情沉默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请窦世英放心。

    纪咏却十分恭和地说了几句“请七叔父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的宽慰话,这才和窦文星去了济宁侯府。

    田氏已冇经得了信,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差点昏了过去,等她一顺过气来就急急地吩咐贴身的嬷嬷快去找魏廷瑜,然后失声痛哭起来:“怎么会出这种事?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们魏家的脸面可往哪里搁啊?”

    被田氏派去打探动静的是田氏身边最得力的罗嬷嬷。

    “太夫人小声点!”她忙掏了帕子给田氏擦着眼泪“如今这事儿知道的人还不多,您这么一哭,岂不是哭得大家都知道了?如今侯爷和窦家小龘姐虽然没有祭祖,却已入了洞房,是顺势认下这门亲事还是和窦家说个明白您总得等大姑奶奶来了再说,可不能现在就弄得人尽皆知啊!”

    田氏一听忙止住了哭声,哽咽道:“珍儿说得对,这窦家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家,偏生都怪我优柔寡断,害了瑜儿。”说着,又哭了起来,“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同意珍儿的主意和窦家退婚的,也好过娶了个不明不白的媳妇进门。”十分的后悔。

    现在哪里是说这些的时候?

    好在罗嬷嬷服侍了田氏几十年,知道她的性情,也不急,温声地提醒她:“上房那边,您看是不是派个人去管管丫鬟、婆子的嘴?我看窦家的人也不想把事情张扬出去的样子。还有几位老亲戚那边,出了这样的事,祭灶、拜祖先、认亲的事恐怕都要暂时放一放了,得有个交待才行。”

    田氏连连点头,对罗嬷嬷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在大姑奶奶来之前,千万不要让人起疑。”

    罗嬷嬷幕声应“是。”退了下去。

    家有喜事,都是姑爷舅爷坐上席。更何况张原明这个出身显赫,对魏家多有帮衬的姑爷。

    他早早起床,用过了早膳,穿戴一新的等着魏廷珍梳妆。

    魏家去请魏廷珍的人当着张原明的面,哪里敢提新娘子换了人,只说是田氏有要紧的事和魏廷珍商量,让魏廷珍快过去。

    张原明听了就打趣魏廷珍:“岳母多半是早上起来,觉得昨天和你商量好的见面礼太轻了,今天想再给新媳妇添几件,找了你帮着挑首饰。我看你也得水涨船高才行你可是做姑奶奶的,可别出手太寒碜,让新进门的弟媳妇嫌弃你小气,到时候你回娘家不安排饭你吃。”

    “她敢!”魏廷珍原本心里就一直不痛快,闻言不由挑了挑眉,霸道地道,“她想当济宁侯府的家,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张原明知道妻子生性好强,倒也不奇怪她会如此说,又调侃了魏廷珍几句,把魏廷珍逗得笑起来,俩口子这才说说笑笑地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济宁侯府。

    魏廷珍一家到达济宁侯府的时候,纪咏和窦文昌已经到了。

    她看见窦家的马车,不免有些奇怪,道:“窦家的人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按礼,窦家的人要等魏家的人上门三请四催,这才会“勉为其难”地过来,那个时候,新娘子通常已经开箱给婆家的人送了见面礼口这才刚刚卯时,新人还没有开始祭灶,窦家的人来的的确有点早。

    去给魏廷珍报信的嬷嬷哪里敢多说一句,含含糊糊的,半天也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倒是张原明笑道:“人家来的晚了,你嫌人家不够恭敬;人家来的早了,你又嫌人家不够矜持。你这人,真是不好伺候!”若得魏廷珍忍俊不禁,捶了丈夫的一下:“你这人,就没句好话的时候。”弟弟娶了个让她很不满意的弟媳而积在心听郁意却因此而烟消云散,一时间容光焕发,笑容满面,显得精神了不少。

    得了信的总管早已恭候多时,请了张原明去陪窦家来认亲的男客,那嬷嬷则带着魏廷珍和孩子去了田氏孀居的西跨院。

    不一会,西跨院那边就隐约传来几声喧哗。

    花厅里的张原明有些错愕,想不出这一大早的,又是舅弟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值得这样闹腾。

    坐在张原明对面的窦文昌和纪咏却心里明白。

    东窗事发了。

    好在两个一个行事持重,一个机智过人,都不动声色,继续和张原明寒暄着。

    张原明当然也只能装没听见,笑着把话题转移到了近日朝中都在议论的云南孟连宣抚司刀氏作乱的事上来:“……,多亏王大人,不然云南百姓又要受那战乱之苦。”

    他所称的“王大人。”正是王行宜,既是窦家的姻亲,又是新娘子名义上的外祖父。

    这个人看着痴讷,原来并不傻。

    纪咏听着窦文昌和张原明客气,在心里嘀咕着,就看见一个小厮急急地走到了张原明的身边,低声和张原明耳语了几句,张原明顿时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再看窦文昌和纪咏的神色,就显得有些怪异起来。

    窦文昌不免有些心虚,说起话来就没有了刚才的流畅,纪咏却笑得更加欢畅了,和张原明说起云南的乡土人情来,反让张原明不知道说什么好,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外面一阵喧哗声,并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行,显然是魏廷珍知道了来找窦家的人算账了!

    看来一番唇枪舌剑是免不了的了!

    五太太曾嘱咐过窦文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魏家把窦明送回来,可这种没脸没皮硬往人家家里塞的事,窦文昌还真没有做过,而且与他的性情背道而驰,他羞愧之下顿时紧张起来…

    毕竟是夫妻,张原明听到了魏廷珍的声音。

    他不由暗暗皱眉。

    有什么事非要这个时候闹腾的?

    不管有理没有理,都让人看笑话!

    他也冇顾不窦家的人在场,吩咐贴身的小厮:“你去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时间不早了,让她快点去请了新人祭了灶,禀了祖先,我也好和窦家舅爷好好的喝几盅酒。”

    暗示她有什么事等窦家的人走了再说。

    小厮应声而去。

    没想到这个张原明还是个知道顾全大局的人。

    可通常顾全大局的人都容易妥协。

    纪咏眼睛一亮。

    只是还没有等到那小厮走到门口,要等过了中秋节才会被收纳进库房的湘妃竹帘“哐当”一声响,魏廷珍来势汹汹地领着几个贴心的婆子冲了进来。

    “喝什么酒?祭什么社?凭他们窦家的这些下贱坯子,也配!”她劈头盖脸地指着窦文昌和纪咏就是一通骂,“你们窦家的姑娘是不是嫁不出去了,非要栽到我们家?妹代姐嫁,亏你们想的出来!还是诗书传世的礼仪之家,我看比那倚门卖笑的也强不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们魏家人丁单bó就是好欺负!我们祖上跟着太宗皇上开疆扩土打江山的时候,你们家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糠咽菜给人放牛喂马呢!想摆弄我们魏家,你们还没那资格!我告诉你们,”她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婚书,“你们不把四小冇姐送过来,我们魏家和你们没完!”

    言下之意,她有婚书在手,逼急了,大不了打官司,我们窦家也不是好惹的。

    张原明已听得瞠目结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拉了个跟着魏廷珍一起进来的嬷嬷询问,那嬷嬷不敢隐瞒,把窦明代窦昭嫁进来的事告诉了张原明。

    秋高气爽的天气,张原明却满身是汗。

    窦家五小冇姐既然已经和魏廷瑜洞房花烛,怎么还会把窦家四小冇姐嫁过来?

    而且魏廷瑜和窦家五小冇姐已拜过了天地,就算是能退回去,魏廷瑜一个bó情寡义的名声是逃不脱了的,到时候略微好一点的人家,谁敢和济宁侯府结亲?还不如就此认下这门亲事,让窦家欠魏家一人情奸和窦寒讨价还价一番。而且五小冇姐是王行宜的亲生外孙女,肯定待四小冇姐这假外孙好,他说不定魏家还能得到王家相助呢?

    他忙拦了魏廷珍:“你小点心,别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正好让大家都看看窦家是什么东西?”魏廷珍气得暴跳如雷。

    窦家竟然敢这样羞辱魏家!

    她定要窦家好看!

    不仅要把窦家的五小冇姐退回去,让窦家白白的吃顿亏,还要逼着窦家把四小冇姐嫁进来面,等她折磨够了,再把人给休了,让他们窦家折了夫人又吃亏,成为京都的笑柄!

    纪咏本是心思百转之人魏廷珍的这点小计谋哪里瞒得过他?

    他见窦文昌气得只知道发抖,在心里把窦文昌小小的鄙视了一番,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那我们就顺天府的大堂上见吧!”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魏廷珍见状怒不可遏,冷笑道:“别以为你们家出了个阁老官府衙门就成了你们家开的,你以为那些御史是做升么?顺天府大堂是吧?那我们就在那里见好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纪咏轻蔑地瞥了魏廷珍一眼,道:“我若是没有主错,夫人是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景国公府大归了娘家?要不然,怎么口口声声地说什么‘魏家,?”

    “你”…”魏廷珍气得差点翻白眼。

    张原明却一抓住了魏廷珍。

    “等等!”他低声道,“你看这架势窦家肯定是有备而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魏廷瑜一愣。

    张原明已上前一步,笑着给窦文昌和纪咏行了个礼,道:“内人这也是急坏了。不过,你们窦家妄冒为婚,这也是实事…,y

    “既然如此,掀开盖头的时候济宁侯怎么不把人送回窦家?窦家五小冇姐一个养在深闺千金小冇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在窦家长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么大的胆子代姐姐嫁到魏家来?”纪咏不屑地道,“我听说前些日子济宁侯约了窦家五小冇姐在大相国寺私会,被窦家五太太发现了,为此,窦家要退亲,是你们魏家不同意,窦家这才勉强和魏家商定了婚期。我看,是谁家妄冒为婚,还要斟酌一番才是。怎么济宁侯明明见过自己家的小姨子却和小冇姨子进了洞房?双朝贺红,济宁侯不知道在哪里,魏家出了嫁的大姑奶却先闹起来,还说什么让窦家把四小冇姐送过来,莫非济宁侯想学舜帝,娥皇、女英共伺一夫,那也得看看侯爷有没有登高一呼的本领才是?”

    纪咏的口才谁人能及?

    张原明听着满头大汗。

    窦文昌也回过神来,忙道:“是啊!我们家的长辈事先都不知道明姐代嫁之事,辞别父母的时候才发现的,当时在喜堂的人都茫然失措七叔父当时脸色铁青地要把明姐儿拦下来,可你们魏家的全福人拉了明姐儿就走,等外院的人得了消息,你们家的花轿已经走出了好几条胡同。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问当时接亲人!因为这件事,七叔父和王家的老太太都气病了,几位婶婶也是一认没有合眼,天没有亮就让打发我们过来,就是想问个究竟!”

    “一派胡言!颠倒是非!”魏廷珍气得直哆嗦,“你们家长辈都不知道,是谁给五小冇姐梳得头?是谁给她穿的衣服?是谁…”

    现在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得摸清楚窦家到底是什么打算?魏家应该怎么应对才是。

    张原明死死地拽住了魏廷珍,打断了妻子的话,道:“纪大人大人好口才,只是事实胜于雄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小丫鬟就神色惶恐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子投撮自缢了!”

    “啊!”张原明等人呆若木鸡,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花厅里一片死寂。

    只有纪咏,目光微闪,在心里道:这个窦明,总算有点可取之处了!

    他冷冷地道:“我看,我们还是听景国公世子夫人的话,顺天府的大堂上见吧!”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窦文昌看了纪咏一眼,推了那个来报信的小丫鬟一把,急急地道:“新娘子在哪里?快带我去?”

    小丫鬟“哦”了一声,忙带着窦文昌出了花厅。

    张原明这才缓过神来,急切地道:“救人要紧!”

    也跟着窦文昌出了花厅。

    魏廷珍脸色煞白,狠狠地瞪了纪咏一眼。

    纪咏却鄙夷地一笑,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