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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318-323章 碰面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第三百一十八章碰面

    想到这些,窦昭眼眶有点湿润。

    很快,宋墨就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希望窦昭在他身边的时候,能总是高高兴兴的。

    “喂!”宋墨一面拿了帕子帮温柔地帮窦昭擦着眼泪,一面笑着打趣,“你这么有钱还哭,让我们这些手下有几间铺子就以为自己是大富翁的人可怎么过日子。快别伤心了,我陪着你一起数钱。你只要想到自己每天有多少收益,想着自己躺在银票上过日子,心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窦昭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夺过帕子,胡乱地擦了两下,笑道:“你才躺在银票上过日子呢!”心里却明白,如果不是有宋墨温暖的怀抱,她也不至于这点事都会落下泪来。

    “我也想啊!”宋墨见她笑了起来,越发闹得欢,佯装叹气地道,“可没那福气!我还要养家糊口,还要积钱给儿子娶媳妇,嫁女儿,哪像有些人,吃干抹净,自己的钱子一分不用,还能攒私房钱。”

    窦昭笑得不行,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要不,我送你一半?”

    “不行,不行。”宋墨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好不容易让我岳父看顺了眼,这一半产业到手,我岳父岂不立马和我翻脸?我还准备从我岳父那里掏点传家宝之类的,这么一来岂不是全都泡汤了!再说了,你这些钱本来就已经是我儿子、闺女的了,我为了你这到了手的银子把岳父的好东西丢了,我划得来吗?”

    窦昭笑得透不过气来。

    宋墨却微微地笑,再次把窦昭搂在了怀里。

    “从前的事我们都不想了。”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们往后看,好好给我们的儿子、闺女攒银子。让他们比我们都过得好。”

    “好!”窦昭的眼泪又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傻瓜!”宋墨摸了摸她的头,“看着你带了不少嫁妆的份上,我就把暂时把钟秉祥借给你用用,不过说好了,最多半年,他就得回广东去,你让那个赵良璧好生跟着钟掌柜学几手压箱底的功夫。”

    “知道了!”窦昭盈盈地笑。

    真正有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根本不会因为有人比他富有,比他地位高。比他声望隆而否定自己。

    她就知道,宋墨会很自然地接受她有多少嫁妆的事。

    窦昭望着窗外红彤彤的灯笼,心情如这红火的颜色一样,格外的好。

    ※※※※※

    英国公府外院,正领着群护卫巡视的常护卫发现前些天空出来的颐志堂西跨院突然有了灯火。静足聆听,仿佛还能听到些许的喧闹。

    他不由问身边的护卫:“是谁住进了颐志堂的西跨院?”

    自从宋墨把那些曾经闯进颐志堂的护卫都杀死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怕宋墨哪天想起来,找个借口和他秋后算账,原想一走了之,又觉得天下虽大。如果宋墨有心要除他,除了英国公,还真没有人能保他平安。

    他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可心里却始终对宋墨心存畏惧,能避开宋墨。就尽量地避开宋墨,好像这样,宋墨就会忘记他这个人似的。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想办太过侥幸。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颐志堂。更是个他不愿意涉及的地方。

    护卫闻言道:“听说是夫人使换的一批人到了,世子爷把颐志堂的西跨院腾了出来,用来安置夫人的人。”

    “需要这么多房舍吗?”常护卫不禁低声地道。

    护卫道:“有三、四十人呢?好像还有家眷没到。”

    就有护卫道:“夫人在娘家有这么多服侍的人吗?就算皇上嫁公主,也不可能把从前服侍公主的人全都赏给公主。何况这些人的月例都要从夫人的陪嫁里开,颐志堂又不是没有护卫,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常护卫听着心中一动。

    难道这些人是宋墨训练的死士?借了夫人的名义,世子爷把他们全都安排住进了颐志堂…世子爷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伤害国公爷呢?

    他这么一想,就有些站不住了,匆匆地吩咐了那些护卫几声,去了樨香院。

    自从被宋墨连着搅黄了两桩婚事,他的应酬也跟着少了很多,长夜漫漫,闲着无聊,想到快过年了,他这些日子就从库房里找了几块鸡血石想雕几枚闲章,到时候也好送人。

    但望着手上色泽艳丽的鸡血石,他又想起了母亲陆夫人留下来的几块寿山石来。

    可惜全都在宋墨的手里。

    一想到这些,他心情就开始烦燥起来。

    听说常护卫求见,他开始是摇了摇手,声音阴冷地道了声“不见”,但话一出口,他想到常护卫这些日子的尽心伺候,改变了主意,道了声“让他进来”。

    常护卫忙将他的发现告诉了英国公,并道:“原来我们和颐志堂都只有四十名护卫,现在颐志堂多了三十几人…我怕世子爷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压制不住啊!”

    养护卫不要银子的吗?

    宋宜春瞥了常护卫一眼,脸阴得像要下雨似的。

    母亲当初怎么就把陪嫁全给了宋墨的呢?

    他吩咐常护卫:“你去打听打听,世子到底招了多少人?这些人的身手如何?和夫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窦家插手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常护卫只得硬着头皮应“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才忐忑不安地出现在了颐志堂的门口,正踌躇着用什么借口进入颐志堂,七、八个身材矫健的男子拥着个穿着青衣道袍的,文士模样的老者走了出来。

    “陈先生,我们是先去大相国寺?还是先去白云观?”他听见其中的一个男子问那老者。

    老者笑道:“今天我听你们的。你们说去那里,我们就去那里。”

    众人哄笑。

    那老者也跟着笑。

    笑容温和而儒雅,气质非凡。

    常护卫却睁大了眼睛。

    那,那不是从英国公府跑了的那个陈曲水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常护卫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他脑子乱糟糟的。七、八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闪过,他却一条也抓不住,只是在心里涌现出糟糕的念头。

    常护卫本能地想避开。

    但陈曲水已和陈晓风等人走了过来。

    看见由几个护卫簇拥着的常护卫,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态自若地和常护卫擦肩而过。

    有护卫好奇地回过头来,低声道:“那是谁啊?看上去挺威风的嘛!”

    “英国公身边的贴身护卫,”常护卫听见陈曲水道,“姓常,还总领英国公府护卫。当然威内了!”

    那语气语调,听在常护卫耳朵里,怎么听都觉得带着些许的讥讽的味道。

    常护卫不敢多待,转身就去了樨香院。

    “国公爷,大事不好!”他低声向宋宜春禀道。“那就逃走的幕僚,如今就在颐志堂,和那些新招的护卫一起…”

    “你说什么?”正在用早膳的宋宜春手一抖,稀饭差点泼在身上,“你可看清楚了?”

    那天夜晚宋墨的不翼而飞,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不仅让他想起来就咬牙切齿,而且还让他隐隐生出几分忌惮——到底是谁救走了宋墨?救走宋墨的人有没有洞察到他的用心?会不会是宋墨悄悄培养的力量?有没有可能在关键的时候再出现,帮宋墨一把…

    这些得不到答案的困惑,像蚂蚁。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心,让他想想就寝食不安。

    现在,那个最值得怀疑的人出现了。

    宋宜春的眼睛顿时变得赤红:“你快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护卫应声而去。

    又被宋宜春叫了回来:“把陶先生叫上!”

    这种事。他们这种蛮夫根本不知道怎么调查。

    有陶器重一起,常护卫不由松了口气。

    宋宜春哪里还吃下早膳。

    趿了鞋下炕。他像热锅上的蚁蚂似的,在屋里转个不停。

    而窦昭却接到了槐树胡同请帖。

    帖子上说,二太夫人邀请她明天去槐树胡同打牌。

    窦昭和宋墨说了一声,翌日,备了十二色礼盒,去了槐树胡同。

    槐树胡同很冷清,不像是请客的样子。

    郭氏和蔡氏在垂花门迎接她。

    大家见过礼,蔡氏笑嘻嘻地去挽窦昭的胳膊,道:“是祖母想四姑奶奶了,拿了打牌做借口,要见见四姑奶奶呢!”

    窦昭不动声色地向旁边走了一步,避开了蔡氏的手,笑道:“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多带些碎银子过来。”

    “四姑奶奶那么多的陪嫁,拨根汗毛都比我的腿粗,正不知道怎样占占四姐奶奶的便宜,四姑奶奶就送上门来。”蔡氏语气夸张地道,“我们都巴不得借几两银子给四姑奶奶使使,也好叫我们挣几个印子钱花花。”

    既然知道印子钱,想必也是个盘弄银子的。

    窦昭笑了笑,由郭氏和蔡氏陪着,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因为风吹在身上已有了刺骨的寒意,二太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透过窗棂的玻璃在看丫鬟们浇花喂鸟。

    见窦昭她们进来,忙吩咐丫鬟们上茶点,等窦昭等人进来的时候,小丫鬟们正好奉了茶点进来。

    给二太夫人行了礼,窦昭笑道:“东厢房什么时候镶上了玻璃?这屋里可亮敞了不少!”

    “是你五伯母孝顺,非给我安不可。”二太夫人喜滋滋地道,“我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不过,这镶了玻璃,屋里是亮敞了不少。”

    二太夫人和窦昭说着闲话,谁也没有提西窦那一半产业的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知道(加更求粉红票)

    不一会,五伯母过来了。

    她们自有一番契阔。

    受到邀请的大堂嫂也过来,又有郭氏的女儿和蔡氏的两个儿子闹腾,屋里热闹起来。

    郭氏和蔡氏忙领着丫鬟去摆桌子,五伯母则有拉着大堂嫂去了的自己的内室,说是新得了几匣子宫花,让大堂嫂拿过来,各人选几枝戴。

    屋就只剩下了二太夫和窦昭,还有三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

    二太夫人这才拉了窦昭的手轻声地道:“你如今已经出现了嫁,按道理,你名下的产业也应该交给你了。你可想好了由谁帮你打帮?”

    窦昭不动声色地由二太夫人拉着自己的手,笑盈盈地道:“这件事,我和世子爷商量过了——世子爷在广东不是有十三家商行吗?那边的钟大掌柜,子承父业,一直打理着那十三家商行。我原准备让赵良璧接手,又怕他年纪轻,行事浮燥,不堪重任。世子爷说,那就让钟大掌柜过来指导他些日子。我觉得这样倒也两全齐美,就应答了。”

    二太夫人并不意外。

    任谁见到偌大一份产业如果不动心,那就是菩萨了。

    她沉吟道:“虽说夫为妻纲,可锦帛动人心,有些事,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我看那些田产塘池之类,就不用劳烦钟掌柜了,选几个可靠的庄头就是了。”

    窦昭笑道:“您说的极是。做生不如做熟,我看,暂时就由各庄的庄头管着好了。三堂哥在和我打理庶务的时候,这些庄头不是挺老实的吗?我看这几年的租子比前几年就多了很多。”

    二太夫人听着哂然一笑。

    自己不管说什么窦昭都要话回应自己,可见来之前就早有做好了打算。只是不知道是窦昭猜出了自己的用意呢?还是宋墨猜到的?

    越是如此,有些话她就越得说明。

    “傻丫头,”二太夫人叹道,“丈夫有,也要左手递右手。有些事。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好一些。”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窦昭会因为二太夫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感激,可惜,母亲的死,让两世为人的她再也无法对二太夫人生出一丝的漪涟。

    她在心里暗暗腹诽。

    让宋墨得了去,也总好过被你们得了去。

    表面上却笑盈盈地应“是”,说着“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二太夫人是一路从小媳妇熬到了如果的老封君。哪里看不出窦昭的敷衍,此刻却也只能暗黯摇头,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兄都来一趟京都吧!趁着你舅母还没有回庆阳,把这几年的帐目整理清楚,交到你的手里。”又道,“正好伯彦明年也要参加春闱了,他们一起进京,也有个伴。”然后感叹道。“如果伯彦今年又落了第,我准备让他跟着你父亲在静安寺胡同读书。家里有现在的翰林不去请教,反而到处拜访那些连举业都不成的所谓名师,岂不是本末倒置?”

    窦启俊落第之后,并没有在家里关门死读,而是带着两个书童到处游历,“启”字辈里,他是第一个读书大成才。窦家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也难怪二太夫人不满了。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窦昭对窦俊启的印象都很好。觉得他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加之不管出于怎样的考虑,她名下的产业能这样风平浪静地拿回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她记得窦启俊好像是任戌年,也就明年的进士,恐怕父亲无缘指点窦启俊的课业。

    “但愿伯彦没这样的机会去静安寺胡同读书,”她嘴角弯弯,笑得十分愉悦,“而是书写一场‘一门三翰林,叔侄皆进士’的佳话。”

    二太夫人一愣,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连声道:“借四姑奶奶吉言,但愿伯彦有这样的机会。”

    “伯彦的学问那么好,二太夫人应该对伯彦有信心才是。”窦昭和二太夫人说着家长里短,用过了午膳,几个人打了一下午的牌,直到黄昏时分,没有吃多少东西的窦昭才回到颐志堂。

    窦昭问服侍她更衣的甘露:“陈先生他们今天都在干什么?”

    “陈先生和陈师傅他们出去了,段师傅在家里和几个没有出来的护卫说话。”甘露笑道,“说是要好好逛逛京都,顺带也把路认熟了,免得跟着夫人出去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窦昭想了想,道:“陈先生回来了,你过去一趟,跟他们说一声,过几天赵良璧会和三老爷他们一起进京,若是有谁想把家着带过来的,让他们到时候跟着赵良璧一起进京。”

    在甘露等人的心里,真定才是他们的家乡,京都再好,也不免会让人觉得孤单寂寞。如果身边多几个真定老乡,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觉得踏实。

    她雀跃地应“是”,道:“我这就去跟段师傅说去。”

    窦昭点头,却道:“这个赵良璧,我把他留在真定,原指望着东窦有什么动静,他能给我提前报个信,结果他却什么也不知道。”语气颇为不满。

    甘露有结意外。

    窦昭从来不这样说身边人的,今天是怎么了?

    她只好笑道:“夫人别生气了,你先喝杯茶,消消气。”

    窦昭打量了她一眼。

    甘露目光清明,神色平常。

    窦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把这话对素心说了一遍。

    素心笑容一僵,忙笑着为赵良璧解释道:“赵掌柜那么能干,许是一时没有察觉,等赵掌柜来了,您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许,在王映雪成为妾室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已经都发生了变化。

    窦昭和宋墨商量:“等赵良璧来了,我准备把素心和素兰的婚事都定下来握。”

    正躺大炕上看书的宋墨一下子坐了起来,道:“这么说,你同意让素兰嫁给陈核了?”

    “也要她们愿意才行。”窦昭说着,笑容渐敛,“素心和素兰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也应该有自己的小日子了。”

    “唉!”宋墨失望地倒在了炕上。“我还以为你答应让素兰嫁给陈核了呢!”

    窦昭抿了嘴笑,抚着宋墨的额头:“难道我贴身的丫鬟不嫁到颐志堂,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宋墨嘟呶着:“嫁过来了不是更好吗?”

    窦昭失笑,和他说起今天去槐树胡同的事,并道:“你能不能让钟掌柜尽快赶过来,我看三伯父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宋墨翻身,头枕在了窦昭的腿上,道:“别急。钟掌柜已经在路上了。”

    窦昭愕然。

    宋墨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窦昭继续帮他摩挲着额头,懒洋洋地道:“每年立冬,他都要到京都来和我对帐,我寻思着,他这几天就会到了。”

    窦昭看宋墨像头大猫般舒服地枕在自己腿上,又好笑又好气,可到底还是心疼他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继续帮他摩挲着额头。

    屋子里安静下来。

    窦昭一低头。宋墨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这些日子他又是缉拿英国公府走水的盗贼,又是帮着表姐找门合适的亲事。又是善后,累坏了吧?

    她不由低头,在宋墨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吻。

    嘴唇上清爽的余温,让窦昭一愣。

    什么时候,她已经和宋墨如此的亲昵?

    窗外的寒风瑟瑟,屋里温暖如春。

    窦昭手脚轻柔接过搭被,盖在了宋墨的身上。

    ※※※※※

    远远的。陶器重听见了陈曲水的声音。

    那个他回到京都后,几次在梦中都被惊醒的声音。

    “你说的陈波,就是他?”陶器重嘴唇有些发白地问常护卫。

    虽然是站在太湖石假山上俯视低下的抄手游廊。但抄手游廊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却把四周照得十分明亮。刚刚游了大相国寺回来的陈先生等人说说笑笑地从抄手游廊上走过,像走在太阳下,无所遁形,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他。”常护卫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我没有看错,他烧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他的确是夫人在娘家时的帐房先生。”陶器重道,“我去真定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这个人,真定的人也都知道这位陈先生。”

    如果救走世子爷的人是陈先生,那夫人…

    常护卫顿时兴奋起来,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陶器重却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风吹过,呼啦啦,刺骨的寒。

    两人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我看,这件事还是禀了国公爷吧?”陶器重慢慢地道,脑子还像灌了浆糊似的,有点迟缓,“该怎么样,由国公爷拿主意好了。”

    常护卫一反常态,闻言就拉着陶器重往樨香院去。

    宋宜春一整天都忐忑不安地在等陶器重的消息,见到两人连袂走了进来,他也顾不得主仆之别了,急切地迎了上去,道:“打听得怎么样了?”

    “那个陈先生,的的确确是当初那个不见了的幕僚陈波。”没等陶器重说话,常护卫抢着道,“而且陈波也的确是夫人娘家的帐房,那些护卫,也是从前服侍夫人的。”

    宋宜春脸色一白。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救走宋墨的,是这个陈波。

    而陈波身后,是窦氏。

    那么他要杀宋墨的事,窦家知道不知道呢?

    他去提亲的时候,窦家又为何丝毫不显呢?

    当初窦家的帐房又怎么会在颐志堂呢?

    这个陈波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害宋墨的呢?

    陈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不可能亲自动走救走宋墨的,他是又怎么让宋墨脱险的呢?

    宋墨向来恩怨分明,这些新进来的人中,有没有是曾经救过宋墨,对宋墨有恩的人呢?

    宋宜春太阳穴如被重捶,瘫坐在了太师椅上。

    第三百二十章头痛

    常护卫不由看了陶器重一眼,却见陶器重抿着嘴,眼睑低垂,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在心里冷笑了数声。

    常护卫最讨厌陶器重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明明早有了主意,却非要国公爷三请四催,才仿佛泄露天机般地说上几句,偏偏国公爷吃他这一套,把他的话奉为佛音似的。

    他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声道:“国公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宋宜春正是六神无主之时,闻言心生不悦,想着这个时候了,你捣什么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皱着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常护卫心中一喜,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国公爷,我是粗人,别的我不知道,我就想,既然世子是那陈先生救去的,而且陈先生又是夫人在娘家时的账房,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肯定认识。窦家不是曾经发生过姐妹易嫁之事吗?说不定就与世子有关。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济宁侯府和王家,甚至是窦家都会找世子爷算账吧?有了这件事,世子爷在众位公伯侯爷面前恐怕也要收敛几分…”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宋宜春的表情。

    宋宜春面如锅底。

    他想着宋墨和窦昭成亲之后的种种,不由得心惊。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道那逆子真如常护卫所说,在成亲之前就和窦氏认识不成?要不然,他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了窦氏?还对窦氏百般维护,为了让窦氏主持中馈,不惜屡次把自己的婚事搅黄了…那,那自己岂不是上了那逆子的当?

    念头闪过,宋宜春顿时气短胸闷。

    自己想在宋墨的婚上压制宋墨,突然就冒出了窦氏这么一个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自己想早点把宋墨的婚事定下来,一切从简。世代官宦的窦家竟然毫无异议…顺利得像做梦,全如他所想。

    难道窦家早就知道宋墨干的那点事?

    否则怎么会在宋窦两家的婚事上如此的低三下四,还陪一了一抬银票给窦氏做嫁妆?

    还有陶器重。

    这桩婚事是他提起来的,调查窦氏的事也是他亲力亲为的…

    “小畜生!”他忍不住一声暴喝,目光却阴森落在了陶器重的身上,“竟然敢成亲之前就与窦氏‘私相受授’,最后还诓得我让他娶了窦氏,简单是丢尽了宋家的颜面!我要请了陆家的人过来。开祠堂,好好地审审那淫妇!”

    下意思地,他觉得宋墨肯定不会承认,而且就算是承认了,男人风流犯了错,也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窦氏却不一样了,让她背个不贞节的名声,看宋墨怎么办?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是夸窦氏贤惠吗?那就把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请来,让她们看看窦氏是什么货色,所以才说出了这种宋家开祠堂。却把陆家的人请来说理的话。

    常护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陶器重却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就算不愿意承认,可连常护卫都意识到世子和夫人的婚事有问题。此时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自己真的,上了世子爷的当了!

    宾主十几年,国公爷的脾气他还不清楚,这时候只怕要把这帐算在自己头上了。

    如果是其他的事,国公爷还能忍,这件事,国公爷绝对不会忍。所谓的开祠堂,请了陆家老太太等人来责罚窦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易,到时候国公爷十之八九就要把这笔帐算在自己的头上。

    陶器重不由暗暗苦笑。

    自己又何尝想得到!

    在来樨香院的路上,他就隐约感觉到了。从那家馄炖馆开始,自己就已经入了别人的彀!

    但这件事的后果,他却没有办法承担。

    至少,在英国公府怒发冲冠的时候,他不能够承担!

    不然,等待他的就有可能是身败名裂,背着永远也洗刷不掉了的耻辱离开京都,有可能还因此影响到子孙的声誉…

    “国公爷!”陶器重只好轻轻地瞥了常护卫一眼,低声道,“这门婚事,三书六礼俱全,如果传出世子爷和夫人婚前就‘私相受授’的谣言,只怕窦、宋两家的名声也要受损!常护卫之言确实有礼,可国公爷您想想,事发之前,世子爷和夫人,一个在真定,一个在京都,是怎么认识?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就指使得动身边的护卫来求世子爷?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指地语气微顿,又瞥了常护卫一眼,“夫人是怎么知道?陈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戒备森严的偌大一个英国公府,陈先生又是怎么把世子爷救出去的?”他说完,朝着宋宜春深深地揖礼,“国公爷,您可要三思而行!世子爷刚刚迁了金吾卫同知,您就坐实了世子爷和夫人婚亲‘私相受授’之事,您让皇上怎么想?您让窦家怎么想?您让世人又怎么想?就怕世子爷一句‘造谣’,就能让您下不了台啊!”

    宋宜春一个激灵。

    他想到皇上宣他进宫,亲口告诉他宋墨升迁的事!

    那小畜生向来手段多变,想想自己上当的事,难保他连皇上也一块给唬弄了!

    正如陶器重所言,这件事传出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说不定那小畜生正等着自己上当受骗呢?不然怎么就让常护卫发现了那个姓陈的?以宋墨的狠毒,怎么会留了姓陈的做活口…不行,自己不能再上那个小畜生的当了…这件事还得找陶器重从长计议…可陶器重到底有没有和那小畜生暗中有什么来往呢?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陶器重却能猜到宋宜在想什么。

    想和自己商量这件事,又怀疑自己和宋墨暗中勾结…

    他躬身,语气真挚地道:“我已是快是知天命的人了,早绝了仕途之心。这十几年来承蒙国公爷厚爱,战战兢兢,片刻也不敢大意。虽说这国公爷以后是世子爷的天下,可那时候我早已老迈,辞别京都,又与我何干?古有房杜。今有孙怀!我虽不才,不敢与先贤们媲美,却也是敢坏了士林的声誉!”

    房杜,是指唐太宗时的名臣房玄龄和杜如晦。孙怀,是指显宗皇帝时的内阁首辅——他为感显宗皇帝的知遇知恩,在显宗皇帝殡天之后,不顾新君的挽留,辞官回家。做了十年的书院山长。而且显宗皇帝也是有名的仁君。

    被陶器重比喻为贤君,宋宜春露色渐霁,声音也温和起来:“陶先生言重了,我这也是病急投医,被那小畜生给逼急了!你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维护他的。有一次竟然当着东平伯说,若是那小畜生行事轻浮,让东平伯尽管去告诉皇上。唉!这哪里是在教训他,这是在压制东平伯啊!为他让能顺利地掌管五城兵马司啊!我现在,养的不是儿子。是祖宗!你说这天下做爹的,有谁像我一样…”

    陶器重长长地吁了口气。可又抑制不住地腹诽。

    这天下间也没有你这样做爹的,好生生支应门庭的儿子,却非要把他往死里整…不过,国公爷到底是为什么容不得世子爷呢?

    陶器重第一次在心底正视这个问题。

    宋宜春已在打发常护卫:“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声扬,等我和陶先生拿出个章程来了再说。你先下去吧!我有吩咐的时候会让人叫你的。”

    常护卫无法,不满地睃了看也没看他一眼的陶器重,低声应喏。退了下去。

    宋宜春很真诚地陶器重请教:“你看这件事怎么办好?难怪我就只能睁睛睛地这样忍了不成?”

    他不禁咬牙切齿,怒形于色。

    “国公爷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窦家是否知道这件事。”陶器重知道,宋墨现在成了扎在宋宜春心中的一根刺。动一动就能让宋宜春暴跳如雷,随时失去理智的发飙,得把宋墨从这件事里拔出来,“至于世子爷和夫人在成亲之前是否认识,倒是小事——如果窦家知道这件事,他们有什么目的?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国公爷得拿个主意出来。如果窦家不知道这件事,是夫人背后有人撑腰?还是那个陈波受了谁的委托…据我所知,那个陈波和世子爷身边的严云是好友,在没有查清楚这些事之前,敌在暗,我在明,就算我们有张良计,也会吃亏的!”

    言下之意,时至今日你都不告诉你陷害宋墨的初衷,现在出了事,我怎么知道从哪里查起。

    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宜春欲言又止。

    陶器重见状,只好装作没有看见,径直道:“要不,就从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下手吧?特别是那些极受夫人器重的?如果世子爷和夫人私相受授,是瞒不过这些人的。”

    “先生所言极是。”宋宜春精神一个振,寻思起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找谁来办这件事好。

    陶器重却在想自己在真定的遭遇。

    能把云南巡抚王又省的亲家的嫡亲孙子打得下不得床,最后倾家荡产地赔银子了事,窦氏却毫发无伤…这岂是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到的。

    当初救世子爷的人,应该就是窦氏了!

    世子爷对窦氏的尊重,也就解释得通了。

    他在国公爷身边十几年也不知道国公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世子爷,甚至连世子爷也没有想到国公爷会对自己,窦氏是怎么知道的呢?

    难怪她有未卦先知的本事不成?

    既然她知道了,世子爷也应该知道了吧?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陶器重觉得头痛万分。

    不找到国公爷容不下世子爷的症结,这件事始终没有办法解释,不要说想办法打压世子爷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所托

    宋宜春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把从窦昭贴身丫鬟、婆子身上打探消息的事交给了吕正。

    自从蒋夫人去世,英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被清洗了一遍之后,在他的安排下,吕正家的接手了上院的差事。吕正家的不仅聪明能干,而且处事圆润。不过几天功夫,就把上院的事理顺了。宋宜春因此把宋翰屋里的事也交给了她,宋翰屋里的管事妈妈有什么事得先禀了吕正家的才行。

    因为有了吕正家的,他这几年没有为上院的事操过心。

    这让宋宜春既然欣慰又有点得意。

    谁说这个家里没有了蒋氏就会乱套?

    不过是因为那时候蒋氏当家,她看不顺眼的人没有机会罢了。

    现在他把事情都交给了吕正家的,上院还不是一样的井然有序!

    既然要从窦昭身边的人下手,这件事还得由女人出面。吕正家的对他忠心耿耿,当年事也略知一二,把这件事交给吕正家的最妥当不过了。

    宋墨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吕正恭声应“是”,回去就和老婆说了这件事。

    吕正家的听着当时就发起了脾气:“这种事,你怎么能答应?”说着,指了他像蜈蚣般红赤赤地爬在他脸的鞭伤,“这难道不是个教训?”

    丈夫被世子爷打伤之后,国公爷回来除了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之外,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而颐志堂那些在走水时和盗贼争斗中受伤的护卫,世子爷不仅每人赏了五十两银子之外,还专程上门探望,让那些没有受伤的护卫看着都眼馋起来,后悔没有当时挂点彩,也能让世子爷去家里坐坐。

    这才是真正的体面!

    吕正脸胀得发紫,闷声道:“我难道敢说个‘不’字?”

    “我又没让你去反驳国公爷的话!”吕正家的不满道。“我是让你要记得长个心眼!英国公府文有陶先生,武有常护卫,哪就论到我们去出这个风头?”

    自己脸上这道鞭痕就算是好了,也会留下个极难看的疤。

    像他这种贴身服侍的,跟着国公爷出入各种场合,若是吓坏了哪怕贵人,可就麻烦了。国公爷决不会再让他在身边服侍了。

    吕自心里早就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难道是被鬼摸了头,明明知道世子爷是什么性子。怎么就敢上前去拦?

    他不由抱着头坐在了炕上。

    吕正家的何曾不知道丈夫的担心,她温声地安慰着吕正:“夫人虽然只主持了几天的中馈,可一看就是个事事都心中有数的,她身边的两位最得意的姑娘素心和素兰,一个文静,一个活泼,却都不太好打交道,想从她身边的人话里套出什么话来,是绝不可能的。与其打草惊蛇被夫人发现了,不如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国公爷问起来,只说什么也没有问道就是。若是能因此让其他的人来查。岂不更好?”

    吕正有些犹豫。

    吕正家的道:“你放心好了,我决不会让国公爷起疑的。”

    第二天,她就让小丫鬟去花园里摘了几朵山茶花,亲自送去了颐志堂。

    “后花园的山茶花开得好,送几朵夫人身边的姐姐们戴!”她向颐志堂的婆子解释着,顺手送了几个婆子几朵山茶花。

    夫人并不禁止英国公府的丫鬟婆子过来窜门,却不允许这些人随意进出颐志堂。更不允许她们在颐志堂里随意走动。

    婆子们接了吕正家的花,领了吕正家的往上房去:“夫人养在真定的花草过来了,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姑都在小花园里侯弄花草呢!”

    吕正家的很是意外:“夫人养在娘家的花草?”

    “是啊!”婆子笑道。“好多呢!拉了七、八辆大车。什么花都有。把小花园里堆满了。要不是世子爷连夜让人帮着搭棚子,那些花草大半都会被冻死。”

    吕正家的心中一跳,笑道:“世子爷还管这些事啊?”

    她记得宋墨从前是从来不管这些的。

    “是夫人的事,世子爷怎么会不管。”婆子笑着,两人拐过正屋耳房的夹巷,吕正家的一眼就看见了和窦昭站抄手游廊里说话的宋墨。

    宋墨眼睛含笑地望着窦昭,听得十分认真,仿佛这世间没有比窦昭所说的话更重要的事了。

    吕正家的眼皮子跳了跳。

    已有丫鬟指着吕正家的向窦昭禀告。

    窦昭望了过来,目光清亮,表情温和。

    吕正家的忙上前行恭敬地行礼,称着“世子爷”、“夫人”。

    窦昭笑着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道:“难得你这么有心。甘露,赏吕正家的一个封红。”

    吕正家的谢了又谢。

    宋墨伸手扶了窦昭:“外面太冷了,还是进屋去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里看着。”

    “一起进屋去吧!”站了这一会,手炉都冷下来了,窦昭笑道,“有素心在这里,我很放心。”

    宋墨就问:“舅母那边的东西都值办齐了吗?我看着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你们也别到处跑了,要什么,让那些掌柜的把东西送家里来挑好了。”

    窦昭笑盈盈地应着“好”,和宋墨并肩出了小花园。

    甘露笑着接过了吕正家手中的山茶花,热情地邀请她:“妈妈去我屋里喝杯热茶吧!”

    吕正家笑着连声道谢,抬头却看见园子角落堆了一片山茶山,各式各样的,或娇艳欲滴,或繁复美艳,或清雅高贵,再看她捧的几朵,红色的复瓣黄色的芯,简单的有些单薄。

    她不由得脸红,心里暗暗瞒怨几个摘花的小丫鬟办事不尽心。

    甘露却像没有察觉似的,殷勤地招待着她,跟她介绍这,介绍那的,还亲自把她送出了颐志堂。

    素娟就掩了嘴笑,道:“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甘露长吁了口气,道,“应酬这种人。真是累死人了!”然后问道,“世子爷还在夫人屋里吗?”

    素娟点头。

    甘露笑道:“那我等会去回禀夫人那吕正家的都和我说了些什么话。”

    素娟就笑道:“也好,帮我们搬花去。”

    甘露呻吟一声,苦脸道:“能不能不去?”

    “可以!”素娟道,“那我们今天的衣裳就都交给你洗了!”

    甘露忙道:“那我还是去搬花吧!”

    素娟咯咯地笑。

    两人拌着嘴去了小花园。

    正屋内室,宋墨脸色不虞,道:“你不用看我的面子,这些人再来。你直管叫了护卫把人给扔出去。”又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父亲这样抬举这些仆妇,也难怪家里乱七八糟的。”

    “哪里就有你说的这样不堪!”窦昭笑道,“我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你还怕我被人欺负不成!吕正家的不是管着上院的事吗?我是想,她若是常来颐志堂,我正好可以向她打听二爷的日常起居。毕竟是小孩子,若是他们有什么照顾不周的,我们也可以帮着看顾一二。她想来。来就是。”

    说到底,窦昭全是为了他。

    宋墨神色微凝。道:“要不,我跟陆老夫人说一声,请她老人家出面,让父亲把主持中馈的权力交给你…”这样,窦昭就能名正方顺的过问宋翰的事了,何必还要让人仆妇在她面前猖狂。

    “内院的事,还是用内院的办法解决吧。”窦昭胸有成竹地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往年是家里没有个女眷,难道今年的春宴国公爷还让大伯母主持不成?就算国公爷想,大伯母会来吗?”这本是她的责任。她不能把它推给宋墨,让宋墨为她出头。宋墨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但宋墨的态度,还是让她心生暖意。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世子爷,夫人,钟掌柜到了!”

    “这么快!”窦昭讶然。

    宋墨笑着打趣她:“向我要人的时候,催着快点来。现在人来了,你又嫌他来快了。你可真不好伺候啊!”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就道:“还是把陈先生请过来吧!这件事你不好亲自出面,交给陈先生最好。”

    窦昭同意。

    宋墨安排钟秉祥和陈曲水见了面。

    钟秉祥被宋墨快马加鞭地从广东叫来,就为了拜见新进门的夫人,他心里已经清楚了窦昭在宋墨心目中的地位。宋墨安排他帮着窦昭代管一段时间的确陪嫁,他虽然觉得宋墨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以商贾特有的精神态欣然接受了宋墨的安排,并笑着请宋墨示下:“我是帮着夫人整理帐目还是先和严先生对账?”

    “先对账!”宋墨道,“替人那边,需要你带一把的人还没有到京都。”

    如果人到了京都,是不是先帮夫人整理帐目呢?

    钟秉祥笑应“是”,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接下来的几天,宋墨忙着和钟秉祥对帐。

    英国公府的一些管事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和宋宜春对帐。

    英国公府今年的收益比去年还要好。

    可宋宜春想一想宋墨手中的那十三间商行,心口就觉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透不过气来。

    如果没有这十三间商行,他敢和自己做对吗?

    宋宜春顿时心浮气躁,喝着新提携的贴身随从曾五:“去,看看世子爷都在干什么?”

    曾五连滚带爬的出了樨香院的正房,叫了个小厮去打探。

    第三百二十二章气极

    小厮回来禀道:“世子爷在对帐。”

    曾五抬起脚就给了小厮一下:“我还不知道世子爷在对帐啊!世子爷在和谁对帐?什么时候开始对的帐?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怎样?你就不会动脑筋打听打听。真是桐油灯盏,拨一下亮一下!”

    小厮捂着被踢了的大腿,喃喃地道:“连国公爷都不知道广东十三行的收益是多少,我,我怎么会知道?”

    “说你蠢,你还敢回嘴!”曾五又给了那小厮一脚,“你不会看看世子爷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难怪当了几年小厮也没个长进!还不快去再打听清楚!”

    小厮不敢回嘴,一瘸一拐地去了颐志堂。

    曾五掸了掸衣袖,在心里嘀咕道:我又不是吕正那蠢货,竟然送上门去给世子爷打呢?

    想着自己吕正从今往后就只能在账房里混吃等死了,他无端端得心里一阵踌躇满志,抓住一个路过的丫鬟:“去,给我沏杯大红袍来。”

    那丫鬟白了他一眼,道:“大红袍是贡品,得了国公爷吩咐了才能取用。”

    曾五冷笑:“就是国公爷要喝解。你要不信,去问国公爷好了。”

    丫鬟涨红了脸,就算明知道他是狐假虎威,也不敢去质问宋宜春,低着头去茶房给他沏了壶大红袍。

    他坐在茶房的太师椅上慢慢地品着茶,学了乖的小厮这次说话总算是言之有物了:“来的是广东十三总的大掌柜钟秉祥和各田庄的庄头,已经开了五天了,世子爷很高兴,昨天晚上还在醉仙楼设宴,款待了那些掌柜和庄头。”

    曾五听了有些跑神。

    从前英国公府和颐志堂没有分家的时候,钟大掌柜每年从广东来京都对帐,都会给他们这些丫鬟、小厮带点小东西,就是在东大街的当铺里,也能当一两银子。可自从颐志堂的人不和英国公府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以后。他们再也看不到钟大掌柜的东西了。

    都便宜颐志堂里的那帮东西了!

    他又妒又羡。想到有一年,吕正拿了二百两银子托种秉祥拿去广东去入股,到了第二年,二百两银子变成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他看着,当时就动了心,只是手里没有银子,也不过是垂涎一番罢了。可现在…昨天跟着国公爷去醉仙楼应酬,那个总兵赏了自己五两银了;前两天国公爷要吃麻芝糕。他跑了趟脚,落了二钱银子…他这才能服侍了国公爷七、八天而已,手里已经有十来两银子,虽然比不上吕正,可也不算少了,不如也托了钟秉祥去入那个什么股好了。

    只是不知道种秉祥现在还愿不愿帮这个忙?

    他思忖着,去了宋宜春那里:“世子爷正和广东十三行的钟大掌柜对帐,其他田庄的庄头也都到了。虽说不知道颐志堂今年的收益如何,可世子爷高兴的很,昨天还请了钟大掌柜等人在醉仙楼喝酒。”

    宋宜春正和天津卫的庄头说话:“屯口的山林去年都有两千两银子的收益。怎么今年只有八百两?”

    听了曾五的话,他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而且还止不住地蹭蹭往上直冒。

    他拿起帕本就砸在了天津卫庄头的脑袋上:“蠢货,问你话也不会答,要你干什么?”

    突然一下,把天津卫的庄头吓得腿如筛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国公爷息怒,去年风调雨顺,今年夏天刮大风。有些树被吹得连根拔起——今年的树没有去年的多,收益也就没有去年的多。”

    凭什么他的山林就刮大风,宋墨的十三行就风平波静。一年四季连个龙卷风也没有。

    宋宜春脸上铁青铁青的,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从陶器重脸上瞥过——陶器重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宋宜春本是多疑之人,看着心中一突,张嘴就喊着“来人”,指了天津卫的庄头,“把我给这个满口胡言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我看他说不说真话!”

    天津卫的庄头一听,全身都软在了地上,哭着喊着叫“饶命”:“不是大风,是小的想在国公爷面前讨好,去年把能卖的树都卖了,今年只剩下些小树苗,卖不出价来…我没说谎,国公爷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刘大,他最清楚不过了。”

    刘大是天津卫从前的庄头,宋宜春不满意天津卫的收益,贴身的小厮就推荐了自己的表哥,他看着这人说得头头是道,就让他换了刘大…没想到却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

    他气得人发抖,上前就踹了那庄头几脚:“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庄头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满脸惊恐地往外跑。

    陶器重不由轻轻地咳了一声。

    宋宜春醒悟过来,忙叫身边服侍的:“把那家伙给我丢到柴房里去,不把账目交待清楚了,就直接送衙门。”

    候在护外的几个护卫一拥而上,把庄头给拖走了。

    曾五看得直缩肩膀。

    宋宜春也没有了继续对账的心情,挥挥手,把人都赶走了。

    国公爷说风就是雨,他得趁还在国公爷身边的时候攒点银子才行,就算是落魄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

    曾五想了想,叫了个心腹的小厮:“你去看看钟大掌柜在干什么?”

    小厮悄然而去。晌午的时候来给他回话:“钟大掌柜的事都完了,每天只在偏厅里和人说话聊天,世子爷在和几个田庄的庄头对账。”

    曾五决定现在就去见钟秉祥,如果等到晚上,可能人没有见着,自己却被颐志堂的人五花大绑地交给了国公爷。

    颐志堂的门房似笑非笑地将他拦在了门口:“曾五爷这是找谁呢?我们帮您通报一声吧?您可是贵客!”

    曾五可不敢在颐志堂门房面前摆谱,谄媚地笑道:“看哥哥说的,我算什么贵客,不过是个在国公爷面前跑腿的…”他好说说了一大筐,见那门房神色微霁,这才说明了来意。

    门房的正准备跟他通禀,就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说笑着朝这边走来。

    曾五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他下意识的就想躲开,急急地说了句:“既然钟大掌柜有客,那我等会再说。”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可当他转过树林里。立刻打住了脚步,想也没想,钻进了树林。

    透过人高的灌木丛,曾五看见钟秉祥和陈曲水站在颐志堂大门的台阶上,朝着他跑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又笑吟吟地说起话来。

    不一会,有马车驶了进来。

    马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岁样子的青年男子。

    钟秉祥和陈曲水看见,迎了上去。

    陈曲水给钟秉祥引荐那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恭敬地给钟秉祥行礼。

    钟秉祥忙携了那男子。笑着和陈曲水说着什么。

    青年男子的身后的马车上跳下五、六个小厮,抬下好几口香樟木箱子。

    陈曲水、钟秉祥和那青年男子朝颐志堂走去。

    几个小厮抬在箱子跟在后面。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颐志堂的侧门。

    曾五眼睛珠子飞快地转着,他抄了条小路出了英国公府,装着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靠近了停在颐志堂旁的马车,好奇地问正在给马顺毛的马车夫:“咦,你们是哪个府的?怎么停在这里?”

    马车夫说着一口方言:“我们是从真定来的。赵掌柜吩咐歇在这里的。”

    真定?

    夫人的娘家!

    曾五想到窦昭陪嫁的那两箱子银票,再想到那抬进去的几箱子,不禁哆嗦起来,还想再问,却看见颐志堂的门房提着个茶壶拿着个茶杯朝这边走过来。他忙支吾了两声,钻进了旁边的树林。横冲直撞地跑进了樨香院的花厅。

    “国公爷,国公爷,”他故作咋咋呼呼地喊道,“我看见颐志堂来客人了!”

    宋宜春愠道:“喊什么喊?一点规矩也没有。”

    曾五忙端色恭谨地行礼。

    宋宜春这才道:“出了什么事?”

    曾五上前几步,低声道:“国公爷,刚才我准备去打听打听颐志堂对账的事,谁知道从前住在颐志堂的那个陈先生带着钟大掌柜迎了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进去。那男子还带了好几口箱子过来。”

    宋墨是被救走的,英国公府目前为止只有宋宜春、陶器重和常护卫知道。曾五只是觉得陈曲水的出现非常的突兀和诡异,并没有想到其他。

    宋宜春神色聚变:“陈波和陈秉祥一起迎了个青年男子进去?”

    曾五眼底飞逝过一丝狡黠。道“我也打听清楚了,那男子姓赵,是从真定来的,是夫人的娘家人…那几口箱子,是香樟木的箱子,就是用来放书,放银票确,防虫的香樟木箱子。”

    宋宜春也想到了窦昭陪嫁的那两箱子银票。

    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窦家,到底想干什么?

    宋宜春叫了陶器重过来。

    陶器重头痛地道:“国公爷不如请了世子爷来问清楚——如果那几口箱子里装的是银票,以世子爷的为人,是不会否认的。如果我们人去打听,未必打听得到。”

    什么叫“未必打听得到”?

    宋宜春气得嘴都歪,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吩咐陶器重:“你去请了世子爷过来!”

    这可真是谁出的主意谁去办!

    陶器重苦笑。

    钟秉祥却是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指着花厅里的几口香樟木香子,张口结舌地道:“这,这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三章插曲

    赵良璧道:“这是夫人名下的产业清单和这几年来的账册。”他然后对宋墨解释道,“三老爷带着我们是早上卯正时分进的城,先去了槐树胡同给二太夫人问安,用过午膳,去了静安寺胡同。七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在静安寺胡同对账。可三老爷说,夫人既然看得懂账册,这些产业又在夫人的名下,还是到英国公府来对账。有什么不清楚的,夫人也可以直接问三爷。就让我所清单、账册和随行的女眷都带了过来,并让我请世子爷和夫人示下,定个对账的日子。”

    他有句话没有说。

    除上了以上的缘由,三老爷和二太夫人商量在什么地方对账的时候,二太夫人还曾说过一句“也好给世子一个交待”的话。

    他觉得这句话将二太夫人趋利避害表现的淋漓尽致,真是给夫人丢脸,所以他隐瞒下了这句话。

    宋墨望着香樟木箱子上贴着的封条,微微一笑,道:“那就依三老爷所言,在颐志堂的花厅对账吧!”又道,“三老爷和三爷在哪里落脚?我和夫人是晚辈,理应前往拜见才是。”

    赵良璧忙道:“三老爷和三爷都歇在了槐树胡同。”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宋墨在心里腹诽着,吩咐陈核去给槐树胡同下个贴子:“明天一早我就和夫人去拜见三老爷和三爷。”随后问,“夫人在干什么?跟夫人也禀一声,问问夫人的意思,什么时候对账好?”

    陈核笑着应声而去,亲自去了内院禀告。

    窦昭正接着段公义母亲的手说着话:“段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您就像我的长辈一样,您能够安安心心地在颐志堂住上,我这心里才能落定。您可千万不要和我说那些客气话,吃穿用度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不习惯的,只管跟素心说,”她说着,喊了素心一声,向段老太太引荐自己身边的丫鬟,“她要是不在,您就找素兰,找甘露、素绢。让她们去办…”

    “这可使不得!”段老太太忙站了起来,“怎么能劳动夫人身边的几位姐姐呢?”

    “您老这样说就不对了,都是你的晚辈,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窦昭知道老年人离乡,都特别的不习惯。只有家里安稳了,那些护卫才可能真正安下心来帮她做事。

    两人正说得高兴,陈核过来了。

    他恭敬地把宋墨的话禀了窦昭。

    窦昭想了想,道:“明天去拜见了三老爷和三爷,后天就开始对账吧!”

    陈核笑着退了下去。

    窦昭又和陈晓风等人家眷说了几句话,想着她们一路风尘地赶过来。都很疲倦了,亲自扶着段老太太出了垂花门。

    段老太太见着儿子的时候不免感慨:“难怪你在京都的大师兄几次请到兵部做教头你都没有应答。夫人待人可真是有仁有义!”

    段公义嘿嘿地笑。

    段老太太就叮嘱他:“滴水之恩,当涌泉报之。你虽对夫人有恩,可当初夫人可是付了赏钱给你的,这些年又对你照顾以加,若说有恩,也相互抵消了。你切不可居功自傲、持恩以挟…”

    说了一大通告诫他的话,听得段公义哭笑不得。连声称“好”,花了半天功夫才把母亲劝得去盥洗休息。

    而窦昭送走了段老太太之后,换了件衣裳。见了赵良璧。

    赵良璧先送上了崔姨奶奶和红姑给她做的衣裳鞋袜,说了崔姨奶奶的近况,这才将窦昭走后家里的琐事一一地告诉窦昭。

    窦昭一边听,一边观察着素心。

    她发现在自己和赵良璧说话的半个时辰里,素心给自己和赵良璧续了六次茶。

    窦昭不由嘴角微翘,知道赵良璧晚上想在落脚在笔墨铺子,和崔十三,田富贵好好地聚一聚,窦昭没有留他,让素绢留下来值夜,就去安排宋墨的晚膳。

    宋墨看着餐上有道香酥鸭,知道窦昭又下厨了,笑道:“让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天气这么冷,小心冻了手。”

    窦昭笑道:“她们哪有我做得好吃?”

    “那倒是。”宋墨有些后悔。

    他喜欢看窦昭围着他团团转的样子,就想着法子让窦昭服侍他。窦昭有一天做了这香酥鸭,他吃着好吃,第二天让灶上的婆子做了一次,却怎么吃也没有窦昭做得好吃,也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谁知道窦昭却记在了心里,隔三岔五的让灶上做,又发现灶上做得没她好吃,教了厨娘几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厨娘做出来的总是差点火候,窦昭也懒得找原因了,索性自己动手,兴致好的时候就给他做一次。

    谁知道窦昭这么会照顾人,他只重点了一次菜,她就记在了心里。

    宋墨暗暗嘀咕着,可心里却像块糖似的,怎么也化不开。

    他挨着窦昭坐下,笑道:“大冬天的,总吃什么香酥鸭啊!做点米酒汤圆吃好了!”

    窦昭挑了挑眉,斜睇着他:“你确定?”

    宋墨一下子不敢确定了。

    窦昭扑哧地笑:“你连驴打滚都不吃,你吃汤圆?”

    宋墨噎住。

    他只是不想让窦昭操劳,想换个做起来最简单的吃食,转移一下窦昭的视线。

    窦昭咯咯笑,笑得像个孩子。

    这个家伙,就是贴体人也弄得这么婉转。

    不过,她从前好像也是这样的,以至于她的好意并不是人人都能体会的。

    两世为人,让她多了几分坦荡,少了几分拘谨,她这才开始学会拒绝别人。

    窦昭亲自给宋墨盛了碗汤,愉悦的笑意从眼底一直到心底,有着浓浓的暖意:“快喝汤,小心凉了不好喝了。”

    宋墨闷头喝汤。

    窦昭静静地吃饭,可不知怎地,眼睛就舍不开离开对面那个昳丽的少年,不时地抬起头来要看他一眼,心情就又像柳絮般地飞扬起来。

    宋墨有些恼怒,瞪了她一眼。

    窦昭又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还笑。还笑。”宋墨恼羞成怒地去了书房。

    一旁服侍他们吃饭的甘露吓得脸都白了。

    “没事。”窦昭安慰了她几句,径直去洗漱了一番。

    宋墨还在书房里。

    难道真生气了?

    窦昭寻思着,让甘露沏了壶毛尖,亲自端去了书房。

    宋墨正歪在临窗的炕上看书,见窦昭端了茶进来,很是意外。

    窦昭坐在了炕边,将茶递了过去,笑道:“还生气呢?”

    宋墨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彩,掀开了褡被,恶狠狠地道:“进来!陪我看书,我就原谅你!”

    窦昭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宋墨的恶意,反而觉得他有些色厉内荏。

    她强忍着笑意,换了外面的褙子,温驯地躺在了他的臂弯,柔声问他:“看什么书呢?”

    宋墨立刻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柔和了下来,道:“《文华大训》。免得皇上问起来。我一无所知。”

    窦昭不由半支了身子,道:“纪家表哥好像参与了撰写。”

    宋墨跟着坐了起来。靠在了炕头,翻到扉页,指了纪咏的名字,道:“在这呢!”

    窦昭看了一眼,问他:“都写了些什么?”

    “皇上早年间训斥大臣的话。”

    “啊!还有这种书。”

    “怎么没有。”宋墨不以为然地道,“我在御书房里还发现过一本太宗皇上写的诗集。”

    窦昭看宋墨的样子,就知道那诗集了水平了。

    “不知道是谁想得这主意。”窦昭靠在宋墨的肩膀上。“这以马屁拍的,可真叫响亮。”

    宋墨撇嘴:“梁继芳。”

    “不会吧!”窦昭惊讶,“不是说他耿直狷介吗?”

    “那也要看是对谁?”宋墨说着。捏了捏窦昭吹弹欲破的面颊,“也就骗骗你这小妞了!”

    “什么小妞!”窦昭娇嗔道,“我比你还大一岁。”

    “那姐姐好了。”宋墨说着,丢了书,抱着窦昭滚到了炕上,咬着她的耳朵喊着“姐姐”。

    “快别闹了!”窦昭咯咯地笑,推搡着宋墨,“痒…”

    宋墨放开她,温柔地亲着她的额头。

    外面,寒风吹打着窗棂,呼啦啦直响;室内,热情如火,直灼人心。

    直到窦昭向宋墨求饶:“甘露他们都在外面,等会好不好?”

    把窦昭吃干抹净了一遍的宋墨已得到了暂时的满足,他奸诈地决定压制住此时的热血沸腾换取等会更旖的风光,“嗯”了一声,翻身躺在了一旁。

    窦昭松了口气。

    这要是让宋墨闹起来,等会颐志堂的人还不得都知道了。

    她起身想喊甘露打些水来,欺霜寒雪的美肌,玲珑的曲线尽数映入宋墨的眼帘。

    宋墨长臂一伸,重新把窦昭揽进了被子里。

    “等会再叫她们。”宋墨的手握住了她胸前沉甸甸的果实,“我们说会话。”

    有这样说话的吗?

    窦昭啼笑皆非。

    宋墨已道:“你小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咦!”窦昭讶然。

    宋墨笑道:“我小的时候,每天到这样的冬天,都会躲在母亲的怀里,听母亲给我们讲女蜗、伏曦的故事,屋子中央放个大火盆,埋在灰里的馋豆噼里啪啦蹦得到处都是…”

    被子里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重,窦昭却被宋墨语气中的轻松愉快所吸引。

    她安静下来,想着自己小时候。

    前世,她腰杆挺得笔直,盘坐在炕上做针线。

    这一世,她懒洋洋地躺在被子里,看着丫鬟们做身姿挺得笔直地做针线。

    她笑:“做针线!”

    “好好地想,不许敷衍我!”宋墨俯身望着窦昭,霸道地道,“难道就不堆个雪人,打个雪仗,或是和丫鬟们在雪地里跑一跑?”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