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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冲突
心里有了事,说话,做事不免走神。
快到拜寿的吉时时,景国公夫人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在各自的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现在了花厅,这个给外祖母磕头,那个给舅母磕头,一阵笑语喧嚣之后,魏廷珍出现了花厅,请了诸位女眷移到前面的水榭入,并道:“水榭边搭了戏台子,夫人们等会可以边喝酒,边听戏。”
大家笑盈盈地起身往水榭去。
长兴侯夫人十分机敏地扶了宁德长公主,领头走在前面,又扭了头和陆老夫人说话:“你这身丁香色葫芦苇的妆花褙子可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应该是今年江南织造进贡的新花色?”
陆老夫人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嘴上抹了蜜似的,我可不是你婆婆,没东西赏你!”
长兴侯夫人笑道:“瞧您说的,您心里头高兴,可比赏我什么东西都好。”
陆老夫人就和宁德长公主笑道:“您看,还说不是在恭维我。”
宁德长公主忍俊不禁,也开着长兴侯夫人的玩笑:“你放心,下次我遇到你婆婆,一定好好的夸奖你一番。”
众人哈哈地笑。
被陆老夫人像孩子似的牵着手的窦昭也跟着笑。
长兴侯夫人就对窦昭道:“英国公世子夫人是第一次出来串门,我是胡闹惯了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等会你和我们一起坐,也好服侍服侍长公主和陆老夫人,也免得两老觉得我是在和她们客气。”
待她十分的亲切。
长兴侯府因为和皇家联姻,向来觉得自己是勋贵圈子里的头一份,前世可是眼角也不扫她一下的,这一世,她成了英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有宁德长公主抬举,倒让长兴侯夫人对她另眼相看。头次见面就把她划到了可以自己说话、同桌的范围里了。
窦昭只是笑着点头,十分很低调内敛的样子。
可她是英国公府世子夫人,再低调内敛,身份摆在那里,自有人上来搭讪。
“国公爷身体可都好利索了?”上前和她说话的是东平伯世子夫人,“上次家里唱堂会,夫人要侍疾,没有去。我可惜了好半天。”
窦昭瞥了眼循规蹈矩地带着两个女儿跟在东平伯世子夫人身后的东平伯夫人,笑道:“国公爷身子已经好利索,听人说,那天的堂会京都梨园的几位大家都出席了,唱得十分精彩,等能等下回贵府再举办堂会了,到时候我一定去。”
东平伯夫人因为续弦,出门应酬的事都是东平伯世子夫人,等闲并不出门。
在窦昭的记忆里,她和景国公府大姑奶奶夏夫人私交很好。想必是这个原因,所以这次景国公夫人做寿。她也带了两个女儿来祝寿吧!
窦昭微笑着和众人应酬着,大方又得体。
张三太太与有荣焉,说笑打诨地在旁边帮着腔,务必要让窦昭第一次的露面光彩照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窦昭始终没有和魏廷珍说话,也没有理睬窦明。
张二太太看着眼珠子直转。
魏廷珍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瞪了窦明一眼。
窦明还想着添妆的事。低着头,默默地走在众人之后。
魏廷珍看着就更生气了,笑着和郭夫人说了几句话。走到了窦明的面前,恨恨地低声道:“你是哑巴啊?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上前打个招呼!你不是常在家里说自己是王老夫人养大的吗?怎么?王家就是这样教你礼仪规矩的?”
讽刺的语气,让窦明脸色一白,抬头正欲冷笑以待,却看见众女眷正转着窦昭说话,把窦昭衬托得明珠似的尊贵,光照熠熠。
一口浊气就堵在了她的胸口。
窦昭已经嫁到了号称京都第一勋贵的英国公府,父亲为什么还要私下里贴她,生怕她过不好似的。她同样是出嫁的女儿,济宁侯府比英国公府差远了,父亲怎么就没有想到她?
想到父亲给窦昭添妆的事还是由旁人嘴里听说的,她觉得不仅胸口闷,心里好像被捅了一发似的,痛不俗生。她只想快点从这个沉闷的宴会逃出去,去问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待她,哪里有心情理会魏廷珍。
魏廷珍被自己的弟媳妇这样无视,心里“嘭”地一声就燃起了团火,她抓住了窦明的手臂,低声吼道:“和你说话呢?你不会连这点家教也没有吧?”
平时她没有这么大的火气,想到婆婆平日里为了刁难她,话里话外就是嫌弃她娘家如何如何的不给力,结果自己的娘家总做些给她拖后腿的事。像今天这种场合,两个妯娌的娘家人早到了,三弟媳冯氏娘家的甚至来了两位长辈,她的弟媳到好,踩着点到不说,还让她白白地承了冯氏的一个人情,她的心情糟糕透了,说话行事也就比往日火爆。
偏偏窦明有心思,懒得理她。
她甩手挣脱了魏廷珍,挺着脊背快速地跟上了前面的女眷。
魏廷珍的脸沉得像要下雨似的。
她急步追了上去,再次抓住了窦明的胳膊。
正和张二太太说话的汪少夫人看了就打趣着两人:“你们姑舅倒亲热,说什么悄悄话呢?”
大家的目光不由朝这边看了看。
张二太太眼睛一亮,掩了嘴笑,大声道:“大嫂,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说的?您放心好了,我们虽然眼红窦家两位姑奶奶的嫁妆,可也不会到处乱说,把贼给引了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虽然大多数人都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可面上却全都一副喜笑颜开。
魏廷珍不知道张二太太为何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含含糊糊地笑着应了一声。
张二太太却不愿意放过魏廷珍,道:“大嫂可能还不知道吧?窦家给英国公世子夫人添了妆,据说有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呢?大小有序,想必下次就该给要给济宁侯夫人添妆了,到时候我们大少爷娶媳妇,大小姐出阁有这样财大气粗的舅舅、舅母,可就体面了!”
十几二十万两银子?
魏廷珍脸色大变。
再看宁德长公主,陆老太太和窦昭。虽然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喝斥张二太太胡说八道。
她心里顿时凉飕飕的。
宁德长公主皱着眉看了长兴侯夫人一眼。
张二太太是长兴侯石家的女儿。
长兴侯夫人朝着宁德长公主尴尬地笑了笑,喊着张二太太的闺名,道:“只有你话多,要是真的把贼给引来了,就是你嚷嚷的。”
张二太太在景国公府敢和魏廷珍对着来,依仗的就是娘家长兴侯府,长兴侯夫人不高兴。她哪里还敢多说,忙笑道:“我这不是眼红大嫂有个这么好的弟妹吗?”自嘲了一番,直到大家笑了起来,进了花厅,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魏廷珍忙问窦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窦明只想到魏廷珍在她面前如何的锱铢必较,却没有想过魏廷珍是怎样贴补魏廷瑜和田氏的,闻言不免冷脸道:“姑姐向来耳聪目明,我们济宁侯府的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何况是景国公府!”然后扬长而去。进了花厅。
把客人都送到了,做为媳妇。魏廷珍等人要赶过去给景国公夫人拜寿了。
魏廷珍不敢耽搁,低声吩咐贴身的婆子几句,笑着和二太太、三太太去了花厅。
等她拜了寿,簇拥着景国公夫人来到水榭的时候,却不见了窦昭。
她有点发怔。
宁德长公主解释道:“砚堂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派人来叫了她过去,说改日再登门给您赔礼。”
宋墨给景国公夫人的印象很好。觉得他虽然出身尊贵,不太爱交际,但自身的能力很强。礼数周到,识大体,既然他说有事,那肯定就是很重要的事,又想到英国公府这几年发生的事,她没有多想,笑道:“原本就是想借着我生辰把大家请来热闹一番,若是耽搁了要紧的事,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他们有事,直管去,我心里才高兴。”
众人一阵笑。
窦昭已和宋墨坐着马车往英国公府去。
“你应该再过两刻钟喊我的。”她靠在宋墨的肩上,笑道,“既然去给人家拜寿,总得给寿星敬杯水杯吧?”
“我就是怕你喝了酒不舒服才赶在景国公夫人去水榭之前把你给叫走的。”宋墨不悦道,“是谁不舒服的时候只知道折腾我?”
窦昭微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舒服的时候看见宋墨风轻云淡地坐在那里看书或是写字,就闹腾他。一会要他去给自己倒杯茶,一会嚷着要吃什么东西,看着宋墨转着她团团转,那些什么胸短气闷就会全都烟消云散。
“前院还没有开席吗?”她只好转移话题,笑着问,“你身上没有一点酒味。”
“你不是闻不得酒味吗?”宋墨道,“还问我为什么身上没有酒味!”
窦昭讪讪然地笑,道:“等会回去,我给你做葫芦饼吃!”
宋墨没好气地道:“你闻得油烟味吗?”
窦昭语凝。
宋墨哼了一声,一路上都没再和窦昭说话。
眼看着快到家了,窦昭不由急起来,嗔道:“那你要我怎么样嘛?哪有这样小气的人!”
宋墨唬着脸下了马车。
窦昭只好跟着他进了颐志堂。
第三百四十二章讨要
宋墨金刀大马地坐在内室临窗的炕上,冷着脸,对窦昭道:“去做葫芦饼!”
怎么别扭的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
窦昭忍不住抿了嘴笑。
宋墨瞪了她一眼。
窦昭上前拉了他的手,像哄小孩似的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下次再也不这样说了。”然后接过丫鬟手中的热茶递给宋墨,“我去给你做葫芦饼去!”
宋墨却围住了她的腰,道:“灶上油烟呛人,让灶上的婆子做就是了。”
声音软了下来不说,还隐隐带着几分笑意。
“你这家伙!”窦昭哭笑不得,横了宋墨一眼。
宋墨微微地笑,把脸贴在了窦昭的胸口,低声道:“寿姑,你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了,我听了难受。”
窦昭心里刹时软得能滴出水来。
她温柔地搂了他。
“是我不对才是。”宋墨向她道歉,声音显得有些郁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挺能容人的,可只要一想到我的好意你不领情,我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后我要再这样,你别搭理我,让我一个人在小书房里呆会就好了。”
窦昭听着眼睛都快要落下来了。
宋宜春要杀宋墨,宋墨曾经质问过宋宜春,宋宜春不说,宋墨也从此不再问,和宋宜春行同陌路,何曾向宋宜春去解释什么?这本是宋墨的性格,此时却怕她误会,把自己的心思摊开给她看,对她毫不设防…
窦昭亲吻宋墨的头顶,低声笑道:“我怎么舍得!”
宋墨抬头,满脸的惊讶。
窦昭蹲下身来。把脸贴在他的手掌,声音低缓却又坚定再次笑道:“我怎么舍得把你丢在小书房里。”
“寿姑!”宋墨错愕,但这错愕很快就变成了狂喜。
他一把抓起窦昭,像举小孩子一样的把她举了起来:“寿姑,寿姑!”
窦昭真怕他把自己丢了起来,忙搂了他的脖子:“别,别,别,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哦!”宋墨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把窦昭放在了炕上,深情地望着她,喊了声“寿姑”,吻上了她的唇。
好像和宋墨相处起来也不是很难!
窦昭闭上眼睛,缠绵地回应着宋墨。
先不说宋氏俩口子的那一室春光。且说景国公府虽然只主了近支姻亲,却也席开十五席,隔着水榭搭起戏台子唱着堂会,热闹又喜庆。
窦明上前给景国公夫人敬了杯酒,就起身要告辞:“婆婆身体微恙,独自在家,我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听戏也不安心。改天来陪夫人摸牌。”
景国公夫人就有些不高兴,可人家拿了婆婆做伐子,她不放行,好像她一点也不关心亲家的身子骨似的。
“哦!”她忙关心地道。“你婆婆病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去看看亲家母。你快回去吧,好生照顾你婆婆,我忙过这一阵子就去看她。”然后吩咐魏廷珍送窦明。
“不过是有些脾胃违和。消消食就好了,哪好意思吵了亲戚们。”窦明大方得体地和景国公应酬了几句。随着魏廷珍出了水榭。
魏廷珍急道:“母亲到底怎样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你回去跟母亲说一声,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侍疾。”又问窦明,“家里还缺不缺什么?明天我一并带了去。”
“真没什么。”窦明淡淡地道,“就是积了食。”
魏廷珍倒不怕她隐瞒病情,横竖等会会见到魏廷瑜,问他就是。
两人出了二门,魏家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门前的槐树下。
魏廷珍没有看见魏廷瑜,奇道:“怎么不见弟弟?”
窦明道:“他还有应酬,母亲那里,有我照顾就行了。”
魏廷珍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窦明终于有点魏家媳妇的感觉了,刚才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她看着窦明上了马车,转身回了水榭。
窦明却吩咐车夫:“去静安寺胡同。”
她的嫁妆虽然比不上窦昭丰厚,可比起一般官宦人家的姑娘却强了不是一点两点,她本是聪明人,嫁过去不过几天,就用银子把魏家上上下下都给砸昏了,没有谁不巴结的。
车夫高声应“是”,一抖缰绳,马车拐过一个弯,往静安寺胡同去。
窦世英不太喜欢应酬,下衙就回了家,进门却看见小女儿窦明冷着张脸端坐在正房厅堂的太师椅上。
他不由愣住,还以为那里坐的是王映,以为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每天回到家,就看见王映雪这个样子等着他回来,然后就是一顿争吵。
窦世英摇了摇头,长吁了口气,走了进去。
“你怎么坐在那里?”他把官帽递给随身的小厮,“你怎么回来了?瑾瑜呢?他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窦明已经跳了起来:“爹,我也是您的女儿,为什么您心里只有窦昭一个人。您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您给了窦昭二十几万两银子的添妆…我知道,那是窦昭应得的,可您有没有想到过我?魏家的人听了会怎么想?魏家的人问起来,我又该怎回答?难道您让我说那是我是妾生子,窦昭名下的产业是您买我母亲扶正的钱?当初两家过礼的时候您没有把那些产业名礼单上,您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悄悄地把那些产业还给窦昭就行了,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让我不好做人!”
她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您都不知道,我今天去景国公府吃酒,人人都捧着窦昭,还不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有银子…”
窦世英愕然,随后心疼起窦明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有些笨拙地安慰着窦明。“你不要这样说你姐姐,你也知道,你姐姐因为那一抬银票,家里都遭了贼,我们哪敢把你姐姐名下的产业宣扬出去?可能是前些日子你三伯父和你三堂在颐志堂对账,被人知道,传了出去。”
窦明渐渐收了泪水,道:“父亲,您也照着窦昭的嫁妆。给我五万两银子的添妆吧?”
这样一来,她在魏家面前就有了个说法。
窦世英笑容有些勉强,道:“现在家里只怕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窦明一听,怒火又窜了起来:“父亲,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家里一年也有五、六万两银子的收益。我又不是要和窦昭比,我不过是想给魏家一个交待而已。你前手把银子给了我,我后手就还给您,魏家难道还能清点我的陪嫁不成?”
窦世英听了微微皱眉,道:“魏家就这么看重你有多少陪嫁?要知道,你的陪嫁已经不少了!”
窦明听了冷笑:“谁还会嫌钱多!要说魏家这样,也是您惯的——您要不是给姐姐那么多的陪嫁。魏家能得陇望蜀吗?”
窦世英听了这话,很不舒服。
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王映雪。
总是指责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的地步。
窦世英不禁道:“夫妻相处,最要紧的是相互体量。你姐姐是嫡长女,她的嫁妆多一点,魏家有什么好挣的!”
窦明脸色发白。
原来父亲心里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窦昭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女,自己是见不得光的妾生子。自己天生就是要给姐姐让路的。
她扬手就把桌上的茶盅扫到了地上,直着脖子嚷了起来:“那我算什么?你算什么?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怎么不在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把我给掐死在血盆子里?你们做的好事。如今却要让我背这过失,凭什么?凭什么?”
窦世英面如纸白。
“你!”他嘴唇发抖地指着窦明,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颓然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高升眼睛冒火。
七太太自己不好,把五小姐也给教歪了。
他知道窦世英素来心软,对两个女儿更是如珠似宝,可今日不同往昔。就在上次四小姐回门的时候,他家里的听见五太太问四小姐,五房想做主张七老爷纳房妾室,四小姐当时拒绝,说纳妾的事,还是由七老爷自己做主,但她会劝劝七老爷的。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明镜似的。
这么多年,七老爷这么苛刻自己,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死去的七太太。
如果四小姐开了口,七老爷说不定真的纳个姨娘,到时候七房也就有了承嗣的。他怎么能凭五小姐把家里给搬空了呢?以后小少爷还读不读书?娶不娶媳妇?考不考进士?
破天荒的,他端了茶上前,劝窦世英:“七老爷,你觉得对不起七太太,结果七太太换了四小姐的婚事。现在,您又觉得对不起五小姐…若俩口子过日子,全靠钱维系,一山望着一山高,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这件事,您还得多思量!”
高升的话还没有说话,窦明一盅水就迎面泼在了高升的脸上。
茶叶挂在他的鬃角,脸上。
高升却置若罔闻,眉眼都没有动一下,睁着眼睛盯着窦世英。
窦世英就想到了王映雪。
她也曾这样泼自己一头茶水。
窦世英慢慢地站了起来,凝视着窦明,道:“如果魏家要我给你添妆,你就让他们来向我要!”
窦明望着父亲,突然觉得窦世英的身姿很挺拔,而且神色间也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肃穆和庄严。
第三百四十三章怀疑(答谢加更)
窦明混混沌沌,不知道怎么回到的济宁侯府的。
进了上房,却看见魏廷瑜面寒如冰的站在厅堂的正中。
“你去了哪里?”他的声音比面色更冷,“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了回来,害得我到处找你,要不是遇到了金嬷嬷,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窦明一句话也不想说,直楞楞地从魏廷瑜身边走过,进了内室。
魏廷瑜勃然大怒,追了进去:“跟你说话呢!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说我娘病了呢?”
窦明伸出手来,做了个你不要再说的手势,淡淡地道:“我们去景国公府的时候,婆婆不是说她不舒服吗?我难道说谎了?”
魏廷瑜语凝。
景国公夫人寿辰,为了给姐姐做面子,他想送个贵重点的东西给景国公夫人做寿礼,偏偏年关将近,送礼的人多,一些古玩珠宝店好一点的东西都比平时要贵三成,次一点的东西他又瞧不上眼。正好那天窦明开了库房,拿了些陪嫁的瓷器出来布置房间的陈设,他瞧着对汝窑的梅瓶不错,就提出把这对梅瓶送给景国公夫人为寿礼,并道:“就算是我买得,你折成了银子,我等会让管事送过来。”
窦明当时就发起脾气来,说他图谋她的嫁妆。
他心想我又不是不给钱,你舍不得直说就是了,用得着这样嚷嚷吗?
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母亲为了平息两人的战火,佯装积了食,不舒服,这才把窦明的火气给压下去。
现在说起这个来,魏廷瑜是两头为难,答“不是”也不是,答“是”也不是。
他甩着帘子出了门。
窦明直直地躺在床上。眼泪就这样唰唰地落了下来。
母亲怕她夫家想觊觎她的陪嫁,所以才想找个高门大户的。没想到,高门大户比那寒门小户更龌龊,寒门小户觊觎她的陪嫁,至少明刀明枪的,高门大户觊觎她的陪嫁,偏偏还要一脸正气地拿出那么多的大道理来…
明天魏廷珍恐怕就会来质问她添妆的事,她又该怎么办呢?
还有高升那个贱人,竟然当着父亲的面说数落她,好像她是回去图谋窦家的家业似的。她怎么也要想个办法让那高升吃个大亏,让他知道东家说话,可没他什么事?
这么一想。人就像在油锅上煎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可魏廷珍比她想像的要来的得。
府里还没有掌灯,魏廷珍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赶了回来,脚还没有踏进门,就急急地问前来迎接她的魏廷瑜:“母亲真的没有什么吗?你们可不要瞒着我!”
“真的没什么。”魏廷瑜怎么好把他和窦明吵架的事告诉姐姐。“你根本不用特意回府一趟。”景国公夫人不喜欢魏廷珍,除了儿子,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见不得魏廷珍把自己的母亲当菩萨似的供着,魏廷瑜从前不知道,在五城兵马司的当了一些日子的差,和景国公府走得更近了。也渐渐看出点门道来。
他一面陪着魏廷珍往田氏住的西跨院去,一面问魏廷珍:“你过来,姐夫知道吗?景国公府的客散了没有?”
“客还没有散。不过你姐夫知道。”魏廷珍知道弟弟的担心,道,“我是借着你姐夫要我去帮着换衣裳,开了库房拿东西的机会出来的——大家都说堂会唱得好,还要加唱两折。”
魏廷瑜不由叹了口气。愧疚自己身为儿子,却让母亲为了自己的事装病。
姐弟俩并肩进了田氏居住的堂厅。
田氏靠在临窗大炕上。她贴身的大丫鬟正在给她读佛经。
见儿子和女儿连袂而来,她大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魏廷珍笑道,“就是听说您病了,我来看看您。”
田氏不由看了儿子一眼,拿话敷衍了女儿。
魏廷珍见母亲确实是没事,松了口气,问起魏廷瑜关于窦昭添妆的事来:“…你知道吗?”
魏廷瑜刚才在酒宴上已经听到了一些议论,闻言点了点头,田氏却是第一次听见,惊愕地望女儿和儿子,急急地问是怎么一回事。
魏廷珍就把正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不由皱眉,道:“同样是女儿,窦家待窦明和窦昭怎么这么大的差别?”她问魏廷瑜,“不会是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吧?”
自从发生了姐妹易嫁之事后,她总觉得窦明的人品有点问题。
魏廷瑜心情烦躁,道:“能有什么事?姐姐你不要多想。”
现在窦明已经是魏家的媳妇了,自己没有凭证的乱说,弟弟脸上也无光。而且母亲还在边上坐着,有真是出了什么糟心的事,岂不是让母亲担心?
魏廷珍忍了又忍,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嘱咐魏廷瑜:“你有事没事的时候多往你岳家去,看得出来,你岳父是真心疼爱闺女的人,人家手指缝里落一点,都比我们强。”
魏廷瑜不爱听这话,心不在焉地应着。
魏廷珍只能暗暗叹气,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去了窦明那里。
周嬷嬷早得了窦明的吩咐,只说窦明不舒服,歇下了。
魏廷珍不敢在娘家久留,冷笑着走了。
魏廷瑜在庑廊下站了久良,转身去了外院的书房。
周嬷嬷不免有些担心,轻声问窦明:“要不要给侯爷送些吃食去?”
“不用管他。”窦明正烦心窦明陪嫁的事,她和周嬷嬷商量:“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回柳叶巷胡同一趟?有外祖母帮我撑腰,也不至于怕人质问。”
周嬷嬷道:“我明一早就给柳叶巷胡同送张帖子去。”
窦明颔首。
却不知道这桩事引起了田氏的猜疑。
她不动声色地派了心腹的嬷嬷去了真定,等那婆子从真定回来,已是十一月底,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
那嬷嬷对着田氏一阵耳语。
田氏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哭着大喊了声“家门不幸,让这样失德的女人进了门”。就昏了过去。
魏廷珍丢下景国公府的万头万绪赶了过来,田氏刚张开睛,魏廷瑜和窦明正在床边守着。
田氏看了一眼窦明,就别过脸运,冷冰冰地道:“窦明你出去,我有话要交待他们姐弟俩。”
窦明微愠,见田氏态度坚决,屋里又立着一群服侍的站丫鬟婆子,怕田氏说出什么不待见她的话,让她颜面尽失。她曲膝行礼,带着屋里的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田氏“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拉着魏廷珍的手道:“你知道不知道。原来那王氏进窦家之前就有窦明!王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进的窦家门,还逼死了窦昭的生母赵氏!所以王氏进门之前,窦昭就分了西窦的一产业。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添妆,实际上就是当初窦家分给窦昭的财产。”
西窦的一半的产业!
也就是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窦昭名下有二、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
魏廷珍心中砰砰乱跳。
她低声道:“如果当初佩瑾娶了窦昭,那窦昭名下的产业就是魏家的了哦!”
田氏胡乱地点了点头,泪流满面地道着:“可怜谷秋,像我妹妹一样,我却把她仇人的女儿娶进了门,还当女儿似的养着。谷秋在地下有知,只怕恨死我了。想我一生清白,待人待己风光霁月。临到老,却摊上了这样的事,让我晚节不保啊!”
魏廷珍却觉得心里痛得直哆嗦。
她朝弟弟望去。
就看见魏廷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弟弟也心疼那擦肩而过的银子吧?
都怪自己,小瞧了窦家,如果仔细查查。未必就查不出这件事来,赶紧把婚事办了。现在窦昭已经是自己的弟媳妇了…
可念头一闪而过,魏廷珍已为自己开脱。
那王氏是个蛇蝎心肠的人,就算如此,她恐怕也有办法把窦明嫁过来,这事若说有错,王氏的过错最大。还有窦明,她要是不答应,谁还能把她强塞进花轿里去不成?
这么一想,魏廷珍不禁怨恨起窦明来,她安慰着母亲:“王家堂堂官宦人家,谁想到会养出这样的儿女来?要怪,就怪那王氏特不要脸了,竟然结巴巴地赶着人做妾,。”
“不行!”田氏像没有听说魏廷珍的话似的,径直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我得请了法师给谷秋做几场法事,请她原谅我受人蒙骗…”
倒把对窦昭的婚事怎样三心二意全都忘了。
“您别这样。”魏廷珍按住母亲,“这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您直管交待我们就是了。”说着,她朝魏廷瑜望去,却看见弟弟一个傻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像魔障了似的。
她忙高声喊了声“佩瑾”。
“哦!”魏廷瑜回过神来,却高一脚低一脚地出了田氏的内室。
心急如焚等在外面的窦明迎上前来:“娘怎么样了?”
魏廷瑜停下脚步,目不暇接地望着窦明。
脸还是那张脸,身段还是那个身段,可为什么此刻看来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惊心动魄呢?
她到底是喜欢自己这个人?还是因为自己曾是窦昭的未婚夫呢?
魏廷瑜推开窦明,直直地走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规矩
如果说仅仅因为魏廷瑜是窦昭的未婚夫,王映雪一说,窦明就会上赶子嫁给魏廷瑜,那是不可能的。窦明之的明知不可为还顺水推舟,一是看中了魏廷瑜英俊潇洒,始终对她温和有礼,爱护有回,再则才是看中了他出身高门,家中简单,嫁过去了能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而魏廷瑜还就真如她所料,就算知道她易姐而嫁,也认下了这门亲事。婚后两人虽然时有口角,却是吵吵闹闹过后就好。却从来不曾像刚才,看她的目光冷冰冰,就像在看个陌生人一样。
窦明心里发慌,顾不得面子,当着满院子仆妇的面就追了过去。
“侯爷!”她拉魏廷瑜的衣袖。
魏廷瑜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甩开衣袖,走了出去。
窦明愣住。
她小时候先是跟着二太夫人,后又跟着外祖母王许氏,然后在真定生活了几年,回到京都,又和母亲生活了几年,别的不敢说,察颜观色却是本能,不过是性子养成了,让她低头不宜而已。
魏廷瑜的举动,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她跟了上去。
魏廷瑜也不理她,径直进了小书院,“啪”地一声当着她的面关上了房门,差点撞着窦明的鼻子。
窦明怔了半晌,低声道:“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是我的错,您也要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改。您这样一声不吭,我怎么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门内的魏廷瑜却坐在书案后面发呆。
他想到初次见到窦明时,窦明那灿烂的笑容。
当时他想,这小姑一派天真烂漫,比那春光还要明媚。
窦家耕读传家,世代官宦。是北直隶屈指可数的高门大户,家里的姑娘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就像窦昭,自己和她是正经的未婚夫妻,他也只偶尔间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自己是不是已经落入了窦明的彀中呢?
魏廷瑜心痛如绞。
他想到那天窦昭把他叫到静安寺胡同,说相信他和窦明没有瓜葛…窦昭的目光如泉水般清澈…他最后却辜负了她…
魏廷瑜捂着脸,只觉得指间湿漉漉的。
那边魏廷珍见弟弟就这样走了出去,忙叫了贴身的嬷嬷跟了过去。知道窦明在魏廷瑜说着软话在魏廷瑜的门前叩门,她冷冷地一笑,又因家里千头万绪都等她拿主意,她不好在娘家多耽搁,留下了贴身的金嬷嬷在这服侍田氏。并对田氏道:“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您就是想给那赵氏做法事,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有德行的高僧,我看,不如等过了元宵节,我再给您慢慢的寻个好点的寺庙。您这几天先把身体养好,过年的时候,我还要带着您的外孙和外孙女来向您讨红包呢!”
田氏这才安安生生地重新在床上躺下,可心里到底还念着死去的赵谷秋:“她比我小好几岁呢。那时家亲朋友家里喝喜酒,她就喜欢往我身上凑,我戴了件新首饰,她也要问是从哪里买的。我做了方新帕子,她也要问我是哪里谋得新样子…”
魏廷珍朝着金嬷嬷使眼色。示意她千万看好田氏,别让田氏出什么意外,这才牵肠挂肚地回了景国公府。
忙的时候自然也就顾不上想这件事,可晚上闲下来了,她心里不由的一阵疼。
三十万两银子啊!
就是兑成了银票,也要堆成一座小山,何况是田亩山林,铺面房舍。
魏家两辈子的人都嚼用不尽!
她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张原明被吵得睡不着,爬起来靠坐在床头,满脸疲倦地道:“是不是娘又给你气受了?”
魏廷珍在丈夫面前从来不忌讳娘家的事。
她想了想,也坐了起来,和丈夫并肩靠在床头,把窦明的事告诉了张原明。
张原明笑道:“已经过去了的事,你多想也没有用。好在窦氏的陪嫁也不少,你也不要太执拗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魏廷珍不高兴了,“如果窦昭嫁到魏家,那钱岂不就成了魏家的了。”
她说着,突然想起王映雪那次找她合作,想搅黄了窦昭和魏家的婚事。
难道说,那个时候王映雪就盘算着让窦、魏两家退亲?
魏廷珍恨得咬紧牙关。
他们魏家,就是被王映雪和窦明母女给害了。
王映雪和窦明母女想就这样算了,门都没有!
她对张原明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那窦家到底给窦昭添了多少银子的陪嫁?”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知道与自己的母亲没有关系,张原明也懒得管这件事了,打了个吹欠,钻进了被窝里,“窦家当年是做工部买卖的,仅在京都,各房都有宅子,窦阁老两袖清风,据说从不拿俸禄,既然是窦家四分之一的产业,肯定不止三十万两子了…”
他嘟呶着,睡着了。
魏廷珍却像在火上烤似的,眼看着天色泛白,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待处理了景国公府的琐事,又风急火僚地去了济宁侯府。
田氏正怏怏地在喝粥,见女儿过来,问她用了早膳没有。
“早用过了。”魏廷珍进门没有看见窦明,不由道,“窦明呢?怎么没有服侍您用早膳?”
田氏无精打采地道:“我又不是那恶婆婆,立什么规矩?”
魏廷珍听着却不干了,道:“娘,要不是那王氏弄出出姐妹易嫁,窦昭怎么会成了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窦昭的陪嫁又怎么会成了宋家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您看窦明嫁到我们家这些日子,您待她和善,不让她立规矩,可她呢,却没有一点做媳妇的自觉性,除了晨昏定省,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可见这些坏毛病都是从王氏身上学来的。
“她如今进了我们家门,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可这规矩您却不能不让她学,她要是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了,别人还是指着我们家说三道四的。
“我看,您得把她带在身边,时时教导她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田氏听着直摇头,道:“我不爱看见她。”
魏廷珍不由抚额。
金嬷嬷不亏是魏廷珍的心腹,轻声在一旁进言:“太夫人,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是我们府上夫人的寿辰,二太太,三太太娘家的人早就到了,夫人却是临到了开席才见着影着。不仅如此,还说您病着,要侍疾,早早就退了席,弄得我们家夫人很不高兴,还数落了我们家世子夫人几句。你要是再不管,以后可怎么得了!”
田氏愣住,道:“难怪前几天珍儿的婆婆让人送了药材过来…”霎时心中升起团火。
自己为什么“病”的,旁人不知道,难道你窦明也不知道?
分明是借着自己做伐子,做贱她的女儿!
田氏立刻下了决定,吩咐贴身的嬷嬷:“去,传了夫人过来,说我这边要用早膳了,让她过来给布菜,斟茶!”
贴身的嬷嬷应声而去。
魏廷珍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敢算计我,就别怪我心毒手辣。
但转念想到那窦昭的陪嫁,心又火辣辣地痛。
她忍不住对田氏道:“娘,您可知道,那窦昭名下有好几十万两银子的产业呢?当初要是没有王氏母女使坏,那些银子可就归我们魏家了,不仅佩瑾,就是佩瑾的儿子,孙子,从孙都吃喝不愁了…”
“这么多啊!”田氏非常的意外。
“可不是!”魏廷珍叹息道,“可惜无们当时被王氏母女算计了…那王氏,现在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偷笑呢!”
田氏“啪”地一声拍在了炕桌上,心中的主意更正了,而像田氏这样平时没有什么主意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她存心让窦明好看,只是她婆婆没有给她立过规矩,她也不知道怎么个给媳妇立规矩,特意向人打听。
那些被问的人不免觉得规矩越多越严厉就越显得讲究,从早起要服侍婆婆穿衣到晚上要给婆婆放帐子,事无巨细,啰啰嗦嗦,竟有几百条。
田氏不仅拿纸记了,还花了两天的功夫把那些条款都背了下来,然后让窦明一一照做。
早上寅正即起不说,婆婆洗脸的时候她要在一旁帮着围帕子,婆婆梳头的时候她要在一旁帮着递梳子,更不要说婆婆吃饭的时候,婆婆的眼睛落在哪道菜上,她就得赶紧把菜夹到婆婆的碗里,若是慢了一分,婆婆长篇大论的教训劈头就来,就连她去柳叶巷胡同串门,都被婆婆驳了回来:“哪家的媳妇天天惦记着往外跑的,是不是觉坐不住啊?觉得在这里家里委屈了你?”
窦明以为魏家的是是心疼窦明的嫁妆和他们家擦肩而过,只好装作没有听见似的,咬了牙服侍田氏。
可在婆婆面前立规矩哪有这么容易的。
不过两天的功夫,窦明就腰酸背痛腿抽筋,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可怎么好?”周嬷嬷心疼得像什么似的,却无计可施,只能每天晚上帮窦明按摩,希望她能过些。
可窦明还是在服侍婆婆用午膳的时候把调羹掉进了汤碗里,溅了田氏一身的油点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身孕(答谢加更)
田氏望着身上的油点子,越发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
这个媳妇,被惯得不成样子了,就连拿个调羹,时间长了都捏不住,得要好好的学学规矩才行,不然她要是去了,这家里还不得乱了套!
田氏不动声色地用了午膳。
窦明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腰,像往常那样,曲膝行礼准备退下去,却被田氏留了下来:“从今天起,家里的事暂且放一放,你先跟着我学学规矩。”然后吩咐贴身的嬷嬷,“请夫人贴着墙站两炷香的功夫,你再告诉夫人怎样行福礼。”说完,径直拿了本佛经摊在炕桌上默念起来,看也没看满脸惊愕的窦明一眼。
田氏贴身的嬷嬷就皮笑脸不笑地请了窦明:“夫人请跟我来!”
窦明不是个能忍的人,这些日子如此的低声下气,不过是心虚而已,此时见田氏得寸进尺,竟然还要自己从站立行走学起,分明就是为难自己,又想着自己嫁妆丰厚,吃穿嚼用从来没占过魏家的便宜,魏家凭什么作贱自己?而且魏廷瑜和他娘、姐姐沆瀣一气,明明知道他娘为难自己,还歇在小书房里,她几次端了吃食去见他,他把她关在门外,让她被那些仆妇看笑语,真是孰可忍士不可忍!一口气就憋在了胸口,脸涨得通红不说,还语气生硬地对田氏道:“婆婆,您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您直说就是,何必指桑骂槐,做出一副小人行径,让人看了齿笑!”
“你!”田氏气得脸色发白,半晌才平静下来,淡然地道:“难怪你娘能逼死了大妇之后还扶正。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口齿不是一般的伶俐。”
这下换窦明脸色发白了。
她脑子里“嗡嗡”直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地道:“我是既进了魏家的门,就是魏家的媳妇了,娘这样说,不是打我的脸。是打侯爷的脸,打魏的脸。”
田氏不是个会吵架的,憋了半天,才道:“你既然知道你是魏家的媳妇,那就应该守魏家的规矩。你若是觉得我让你贴墙站是在打你的脸。你大可不做我们魏家的媳妇,回娘家去!”
不做就不做!
话到了嘴边,窦明却没有胆量说出来。
如果是从前,她有把握拿捏得住魏廷瑜,可现在,墙倒众人推,说不定魏家打的就是让她回娘家的主意。
窦明气得要吐血。可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她乖乖地随着田氏贴身的嬷嬷去了宴息室,贴着墙角站直了。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她就两腿打颤。
她看着左右无人,坐在旁边落地罩的小杌子上揉了揉小腿。
就听见身后一声冷哼。回过头来,却看见田氏面寒如霜地看着她。
她也懒得说什么,重新贴墙站了。
田氏却拿了把戒尺交给贴身的嬷嬷:“你站在这里看着夫人,若是她偷懒。你就代我教训她。”
嬷嬷面露难色,却不敢不接。
窦明恨得咬着牙齿。
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不仅腿像惯了铅似的,而且小腹隐隐有些痛。
她摸了摸衣袖中的红包,又放下。
让她巴结讨好一个仆妇,她宁愿就这样站到死。
窦明深深地吸了口气。
可小腹越来越疼,而且好像还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吓了一大跳,寻思是不是自己的小日子来了…念头闪过,眼前一阵发黑,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田氏贴身的嬷嬷吓了一大跳,忙喊了小丫鬟去禀了田氏,自己跑到窦明身边掐着她的人中。
好半天窦明都没有反应。
赶过来的田氏脸色大变,吩咐丫鬟,婆子把窦明抬到自己的床上去。
其中一个婆子打了个寒颤,指了窦明裙子上的血:“夫人您看!”
田氏慌了起来,急急地吩咐丫鬟:“去,把周嬷嬷找来。”又让去请大夫过来。
周嬷嬷是有经验的人,一看,声音都变了:“太夫人,夫人只怕是怀了身孕!”
田氏听着气得不行,喝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周嬷嬷也后悔不己。
窦明的小日子素来不怎么准,这次虽然有些日子没来,窦明却能吃能睡的,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她这才疏忽了。
“太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周嬷嬷泪眼婆娑地跪下来请罪。
窦明是她一手带大的,像自己的闺女一样,窦明遭罪,最心痛的是她。她宁愿被责惩,这样,她心里也好过一点。
田氏不是个有主意的人,早慌了神,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好,一个劲地催着身边的嬷嬷:“快去请了大姑奶奶回来!”
周嬷嬷不禁叹气落泪。
五小姐,怎么就摊上个这样的人家。
她冲了红糖水喂窦明。
大夫来了。
脉了诊,说是动了红,流血太多,保不住了。
田氏吓愣了。
魏廷珍赶了过来,一面吩咐田氏贴身的嬷嬷跟着大夫去取药,吩咐周嬷嬷在这里照顾窦明,一面搀扶着去了隔壁的耳房。
田氏抓住了女儿的手,像抓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谁知道她怀着身孕…我就不罚她了…如今可怎么跟亲家交待?这可是佩瑾的第一个孩子…”
魏廷珍进门的时候也有些慌张,可见到了周嬷嬷之后,她就镇定了。
“娘,这件事怎么能怪您呢?”她安慰着母亲,声音非常的淡定,“窦明有自己的乳娘贴身照顾,有没有怀孕,她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她明明知道您给她立规矩,还一点口风也不漏,您说,她打得是什么主意?您可别忘了。她连自己姐姐的婚事都敢抢,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您这个时候千万不可以心软。正如您所说,这可是佩瑾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她都能狠得下心来拿了这孩子和你赌气确,蛇蝎心肠,也不过如此!”
田氏连连点头。
这样说来,并不是她的错,是窦明有意隐瞒,把过错推到她的身上。让她做恶婆婆。
“我要去找窦家讨个说法。”田氏想着窦明这么有手段,只怕早就想好了怎么向窦家的人哭诉,让窦家的人帮她出头,到时候魏家可就背动了,不如先下手为强。“他们教出来的好女儿,不孝顺婆婆,还残害我们家的子嗣,窦家不给我们家一个交待,我和窦家决不罢休!”
也许这样一闹,窦家为了名声,只好补偿补偿魏家了!
魏廷珍想着窦昭那一抬银票。心里火辣辣的,扶了母亲道:“娘,我陪您一道去!”
田氏“嗯”了一声,心中大定。想着那静安寺胡同没人主持中馈的人,窦家最显赫的是五房,决定去槐树胡同讨说法。
魏廷珍和母亲想到一块去了。
母女俩也不管去拿药的嬷嬷还没有回来,就吩咐小厮套车。去了槐树胡同。
快过年了,做为阁老夫人的窦家五太太应酬非常多。过了冬至之后就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听说景国公府世子夫人陪着母亲济宁侯府的太夫人来了,她很是惊讶。
两家虽是姻亲,可窦明毕竟和槐树胡同隔着一层,按理说济宁侯府的太夫人来,应该先下帖子才是,这样突然来访,只怕有什么大事。
她吩咐贴身的妈妈请了田氏和魏廷珍到小花厅时奉茶,自己换了件衣裳,带着能说会道的蔡氏一起去见魏氏母女。
只是她刚踏进花厅,还没来得及和田氏寒暄,田氏就拉着她的手掉起眼泪来:“五太太,照理说,我应该去静安寺胡同才是。可静安寺胡同内宅没有个能打家理事的人,那王氏又不是个正经来头,我就是和她说,只怕也说不清楚。你们家的姑娘,脾气可真大,我这做婆婆的是管不住了,窦家在京都的女眷里面,只有您是个明白人,我只好请您出面跟亲家老爷说一声,让他老人家把明姐儿带回去吧!我们魏家庙小,供不起这尊神!”
五太太嘴巴里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了。
窦明成亲这才几个月?
而且还是魏廷瑜自己认的这门亲事,怎么突然就要窦家把女儿接回来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五太太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陪着小心问着事情的经过。
魏廷珍自然是添油加醋地抱怨一通:“我母亲子嗣艰难,因而待媳妇也像女儿似的,不要说立规矩了,就是晨昏定省,也是看着天气好,才让她来部个安。谁知道她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不时为些小事跟我弟弟口角不说,对母亲也越来越怠慢,家时的事也乱七八章的没有个章程。母亲气不过,把她叫去训话,她却仗着自己嫁妆丰厚,顶撞母亲,母亲气不过,就让她面壁思过,谁知道她一声不吭,站了半炷香的功夫就人瘫在了地上,母亲忙找了大夫来给她诊脉,这才发现她怀了身孕…亲家太太,当初明姐的乳娘可是陪着她一起过去的,怎么怀了身孕,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竟然闹到了小产。您说,这样的媳妇我们敢要吗?”然后又嘀咕道,“难怪说上行下效,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的女儿,这亲,不结也罢!”
五太太是什么样的人。这夫妻吵架还要赶着伤心窝子的话说,何况是婆媳矛盾。她根本不相信田氏待窦明像魏廷珍说的那样好,可窦明怀着魏家的子嗣却流产了却是事实…
第三百四十六章报喜
就算是窦家的姑娘有错,可也不是谁都能打窦家脸的。
五太太瞥了蔡氏一眼。
蔡氏会意,冷笑道:“济宁侯府的大姑奶奶这话说的可稀奇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们五姑奶奶明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竟然硬生生地弄没了!那可是她的长子!魏家的长孙!就算她不为夫家的香火打算,她也要为自个儿的身子骨打算啊!你也是女人,难道不知道这小产如生产,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性命给丢了。我们五姑奶奶嫁过去这才不到四、五个月,怎么就连命都不要了!只怕不是我们五姑奶奶糊涂,没有保住魏家的子嗣,是你们家的规矩太严,为了折腾媳妇,连孙子都不要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田氏脸色煞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廷珍却吊着眉头瞪着蔡氏:“说话要讲凭证,别信口开河什么屎盆子都往别人头上扣。我弟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像他这样么大的,儿子都会满地跑了,我娘和我弟弟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家里添丁,窦明又不是养的私儿,我娘和我弟弟凭什么不要?”
蔡氏却揪住她的把柄嚷了起来:“有不会说话的,可也没有像你这样不会说话。什么养私儿?你可别忘了,当初这门亲事是你们自己要认下来的。我们五姑奶奶嫁过去又不是死婆婆,没了上长辈,有没有身孕,做婆婆的难怪不清楚?现在孩子没了,就寻思是我们姑奶奶的错了,怎么不说是她婆婆没把她当人看,新进门的媳妇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和你去顺天府说去。顺天府说不清,我们去大理寺说去。我就不相信了,天下就没有个说理的地方了!”
一口把田氏人骂了。
田氏这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脸色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五太太只当没听见,端了茶盅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魏廷珍岂是那吃眼前亏的人。
去顺天府,把事情捅穿了,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她就不相信,窦家丢得起这个脸!
“好啊,我们去顺天府说去。”她算准了窦家是在虚张声势,气焰嚣张地道。“正好请顺天府尹评评理,说好了解你们家四姑奶奶嫁过去的,临上轿却变成了五姑奶奶。甚至连婚书上写清楚了的陪嫁也换了…”若是因此把本应魏家得的陪嫁要回来,那就更好了。退一万步,就算是要不回来,也要让窦明那小贱人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以后老老实实地在魏家做人!
蔡氏“嗤”地一声笑,道:“你们想上门打秋风,明说就是,犯不着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拿我们家姑奶奶的陪嫁说事!我们姑奶奶的陪嫁怎么了?放眼整个京都,有几户人家比得上。倒是你们魏家的聘礼。一套赤金的头面,不知道是哪辈子传下来的老金融得,又舍不得除了渣,乌黑乌黑的,也亏你们拿得出手,还当我们看不出来似的。所谓的西湖龙井,全是树枝子。别说是送亲戚朋友了,就是打赏仆妇,我们窦家也拿不出手。还得另备茶叶送给三姑六舅。那喜饼,更是薄得像烙饼,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着…我们窦家什么话都没说,你们倒叽叽歪歪起来。你想去顺天府,成啊,我这就吩咐小厮套车,陪你们走一趟。我们窦家别的不多,两榜进士最多。正好顺天府的府尹黄大人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和我们家牵着点关系,找他老人家评理,也不算丢人。”说着,高声喊着“套车”,那架式,竟在和魏廷珍见真章似的。
魏廷珍顿时心里有些慌张起来。
特别是想到窦世枢是当朝的阁老,窦家在京都的三位老爷都是两榜进士出身。
她一时间额头冒出汗来。
做女儿的,只有娘最清楚。
田氏一看,就知道女儿现在是色厉内荏,她急起来,扭头朝五太太望去,却看见五太太垂着眼睛,吹着茶盅里的浮叶,她机敏一动,喊了声“你们别吵了”,然后“哎哟”一声,捂着胸口住后倒。
“娘,娘!”魏廷珍吓得像筛糠的,扶着田氏喊着“你们还不帮着寻个大夫来”。
五太太这才和蔡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吩咐丫鬟去请大夫,又不冷不热地道:“这寒冬腊月的,屋里只有这盆火盆,怪冷的,还是把她搬到旁边的暖阁里躺下吧?”
魏廷珍无奈地点了点头。
五太太叫了人来把田氏送到了旁边的阁暖躺下。
有小丫鬟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五太太,静安寺胡同那边派人来给您报信,说四姑奶奶诊出了喜脉。”
“哎哟,这可是好事!”五太太不由得喜笑颜开,道,“是谁来报的信?快让她进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来,她还得好好问问。
小丫鬟喜气洋洋地去了。
魏廷珍的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五太太像没有看见似的,笑道:“亲家姑奶奶别急,大夫一会就会来了。我前面还有事,去去就来。”然后叮嘱蔡氏,“你在这时帮亲家姑奶奶好好地看护亲家夫人。”说着,也不侍魏廷珍有所表示,径直出了暖阁。
蔡氏听着眼睛一转。
魏家刚刚没了孙子,窦昭却有了身孕…这一正一反,魏家不可能没有想法。
她吩咐贴身的嬷嬷:“我这时走不开,你去听听静安寺胡同来的人都说了些什么。”然后嬷嬷来回禀她的时候,正好让魏家的母女俩听听,也好恶心恶心这两个人。
嬷嬷笑着应是,过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折了回来,笑道:“来报信的是高升的媳妇,说英国公府内院虽然没有长辈,可世子爷却是个细心的,等胎坐稳了才给静安寺胡同报得信。七老爷听说了,别提多高兴了。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大堆砚台和笔墨,说是要给外孙用的。哪些是启蒙用的,哪些是进学用的,哪些是下场用的,都分得好好的,瞧着那劲,是要考个进士老爷出来才罢休的样子。”
蔡氏就笑得特别的大声,道:“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一番,想想备些什么东西做贺礼好。”
她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道:“我看,就去装了我陪嫁的库房里找吧?我记得我的陪嫁里有本前朝仇英的山水画,七叔父既然用笔墨纸砚做贺礼,我们要是拿些金银珠宝,岂不是俗气!”
她嘀嘀咕咕地和贴身的嬷嬷说着,出了暖阁。
魏廷珍已气得牙齿咬得吱吱直响。
那窦昭还只是怀上了,窦家上上下下就全都侍候上了,这样是生出个儿子还,还不得把窦家给搬空了。
窦明这个蠢货,眼孔像针尖似的,不过是要她立个规矩,她却为了对付母亲,把肚子里的孩子弄丢了,这要是生下来,那些笔墨纸砚怎么也有那孩子的一半吧?若是养得乖巧懂事,说不定窦家另外一半财产就是那孩子的了。
常言说得好,父怜幺儿,爷怜长孙。就算以后窦明再生出个小子,窦昭家的占了先,有好东西,只怕也是先仅着窦昭家了。
她仿佛看见漫山的金银从自己指缝里溜了下去。
“真是蠢不可及!”魏廷珍越想越觉得自己娘家亏大了,忍不住低声骂起窦明来,“这娘不是个东西,生出来的女儿也不上不了台面。”
昏迷的田氏却睁开了眼睛,悄声喊着:“廷珍!”
魏廷珍一喜,也顾不得骂窦明了,忙道:“您怎样了?”
“我没事。”田氏见屋里只有两个小丫鬟立在屏风后面,悄声道,“等会大夫来了,我继续装病,你让人把我抬回家去就行了——窦家也就不好找我们的麻烦,这件事就可以这样揭过了。”
魏廷珍还嘴硬:“娘,窦家不敢和我们打官司的…”
田氏摆了摆的,神色有些疲倦地道:“我不是怕和窦家打官司,我是怕你婆婆又说你多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娘!”魏廷珍只要一想到窦明害得魏家用珍珠换了鱼目,吃了她的心都有,“这件事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你听我说,”田氏打断了魏廷珍的话,“这件事本是我不对,能揭过再好不过了。但窦明这丫头也太狡猾了,不管教是不对的。我再也不会放任她了。”
魏廷珍略一思忖,很快就有了主意:“这样也好!她气焰这么嚣张,不过是仗着自己陪嫁丰厚。您把她的嫁妆拿到手里,她名下产业的进项一分不差地给她积攒起,让窦家的人做见证,既可以让她老老实实地做魏家的媳妇,您也不用背上霸占媳妇陪嫁的名声。”
反正窦明百年之后,这些嫁妆都是魏家的了,暂时先存着,也不打紧。
田氏思考了片刻,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等我们回去以后,把亲家老爷请过来商量这件事,如果窦家怕我吞了她的嫁妆,那就让亲家老爷帮着代管好了,我相信亲家老爷不是那奸诈贪婪之辈,到时候会把窦明的陪嫁还给我们的。”
那可难说!
魏廷珍不以为然,但不想让母亲担心,道:“那就过完年之后吧!”
那时窦明小产风波也过去了,正好收拾她。
田氏颔首。
第三百四十七章夜半
窦家派了几个嬷嬷随车,魏廷珍护着田氏回到了济宁侯府。
得了信的魏廷瑜已在垂花门前等候。
“母亲怎么会突然昏倒?”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撩了帘子问魏廷珍,“要不要紧?大夫怎么说?”
因为马车旁还有窦家的嬷嬷,田氏只好继续装昏迷。
魏廷珍却冷笑数声,道:“问你媳妇去!”
这关窦明什么事?
魏廷瑜错愕。
魏廷珍看着心中有气,一把将魏廷瑜推开,由贴身的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魏家的仆妇忙抬了软轿过来。
魏廷珍指挥着仆妇把田氏抬到软轿上,又打发了窦家的仆妇,和金嬷嬷等人一起簇拥着软轿进了垂花门,从头到尾眼角也没有瞥魏廷瑜一下,仿佛他是个不相干的人。
魏廷瑜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他默默地跟着魏廷珍进了东厢房,在魏廷珍安置田氏的时候,低着头坐在厢房堂屋里的太师椅上等魏廷珍出来。
魏廷珍看见弟弟这个怂样,又生气又无奈,把去槐树胡同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并道:“母亲已经没有事了,她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又道,“你要是管得住媳妇,母亲又怎么会受窦家如此羞辱?”
魏廷瑜气得面色发紫,转身就往外走。
魏廷珍忙拉住了魏廷瑜,道:“你干什么去?”
“我要休了窦明!”魏廷瑜怒不可遏地道,“我宁愿一辈子孑然一身,也不能和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在一起!”
“胡闹!”魏廷珍大声喝道,“窦家是什么人家?窦明是你说休就能休的?你休妻,置母亲于何地?我只道你成了家。懂事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这件事毕竟和田氏有关,说起来,就得把田氏牵扯进去。
魏廷瑜垂首,颓然不语。
魏廷珍看着心疼,声音缓了下来:“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母亲说了,会亲自教她规矩,她只要听话。也不是没有救的。”
不然又能怎样呢?
魏廷瑜悔恨不已。
魏廷珍就拉了魏廷瑜的手:“好了,不说这些糟心的事了,我们去看看母亲,陪着她老人家说话去。”
魏廷瑜点头,和魏廷珍进了厢房。
而歇在田氏内室的窦明听到响动。忙派了周嬷嬷出去打探,听说田氏和魏廷珍去槐树胡同数落她不成,反被窦家的人呛得昏倒了,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尖声道:“我真是瞎了眼!还以为我婆婆心慈人善,原来也不过是个黄蜂尾上针,还偏偏要做出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比那恶言恶语的人还要恶心人百倍、千倍!”又问,“侯爷呢?是不是又被我那大姑子拖着说体己话?”
窦明让小丫鬟把自己小产的消息透露给魏廷瑜身边的小厮,魏廷瑜果然不计前嫌地跑了过来,不仅和大夫商量着用什么药。而且还亲自看了看抓来的药,才让周嬷嬷去煎,殷勤的态度,让刚刚失去孩子的她有了些许的安慰。
可这温情还没有维持半个时辰。魏廷瑜就被小厮叫了出去,而且一去不返。
周嬷嬷劝道:“夫人。您身子骨正虚着,这些事就不要管了。不管太夫人和大姑奶奶怎样上蹿下跳的,她们害得您没了小公子是事实,窦家是不会让她们胡来的。”
窦明犹不解恨,她吩咐周嬷嬷:“你想办法去给柳叶巷胡同送个信,把我的事告诉外祖母。”
周嬷嬷也觉得魏家欺人太甚,点头应“是”,悄悄地派人去给柳叶巷胡同送信。
而远在城东英国公府的窦昭,却丝毫不知道济宁侯府发生了些什么。
宋墨几乎是数着日子算着她的孕期,一到三个月就请了太医院最擅长妇科的御医王本举进府给窦昭诊脉,毫无悬念地诊出是喜脉之后,王本举还没有走,他就差了人去静安寺胡同和猫儿胡同报喜,结果王本举开的保胎药还没有煎好,窦世英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赶了过来,拉着宋墨喝了个烂醉,还拍着宋墨的肩膀给了他一叠银票,让宋墨要好好照顾窦昭,千万不要惹她生气,就算是孤枕难眠,也不要在家里胡天胡地,千佛寺那一带的胡同多得是私家院子,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安安生生落地了再说。
窦昭哭笑不得。
到了晚间,宋墨回来,洗漱过后,像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书。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圈着他的腰,问他:“听说千佛寺附近有很多私家院子?”
这帮小兔崽子,只知道讨好窦昭,他前脚和人说的话,他们后脚就传给了窦昭听,弄得颐志堂现在对窦昭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宋墨腹诽着,心里却明镜似的,说来说去,全是让他给惯的,可他心底并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有趣。
他的眼睛盯在书上,心思却全在腰上——窦昭细若凝脂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在他的腰间摩挲,不时的指尖向下,停顿片刻,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下。
“那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而且全都像赵紫姝似的,挂羊头卖狗肉,还各有特色,实在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窦昭就咬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那你想不想去?”
“想啊!”宋墨放下手中的书,正色地道,“是个男人都想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夫妻的调侃,窦昭也很笃定地觉得宋墨不会去那种地方,可听见宋墨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甚至有些沮丧躺了下去,问宋墨,“赵紫姝是那里的头牌吗?”
就像醉仙楼新上了什么菜品,千佛寺胡同有哪几个院子风头最劲,都是京都风流写意的翩翩公子要能如数家珍的。宋墨虽然很少踏足千佛寺。可千佛寺胡同风头最劲的几个院子都有些什么特色,他也听说过,本想品头论足地和窦昭嬉笑一番,可他一回头,却看见了窦昭眼底闪过的一丝讪然,笑容也没有了刚才的甜美。
难道,窦昭是在吃醋?
这个念头陡然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当即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窦昭向来大方,怎么会吃这种毫无道理的飞醋?
心里这么想,目光却不由地凝视着窦昭。
窦昭的表情。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失落,没有了刚才的欢畅…
宋墨从前在舅舅家时,最讨厌那些表姐表妹扭扭捏捏,说不上两句话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各种拈酸吃醋。面目可憎。可这个人换成了窦昭,他的心里却像那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咕噜咕噜,欢快地冒着泡儿。
他支肘俯身看着她,故作沉吟地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过。不过,我岳父给了我一万两银票。我想,就算看在这一万两银票的份上,我都不能去,要不然。我岂不成了吃软饭的?!”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嘴里能跑马了?
窦昭忍不住扑哧一声笑,捶了宋墨一下。
宋墨却突然间心痒得厉害,那里竟然就一柱擎天。硬得有些发疼起来。
他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
难怪别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窦昭不管做什么。到了他的眼里,都成了情趣。
离窦昭生产还有七个月,他要不要搬到书房里去睡呢?
宋墨在那里纠结,而窦昭见宋墨突然不作声了,而且还面露怅然,不由笑道:“又怎么了?”
听见窦昭清脆悦耳的声音,宋墨觉得自己简直是杞人忧天。
就算是不能做什么,像这样和窦昭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不也一样的高兴?
他问窦昭:“你说,他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菩萨给个什么样的孩子,我们就生个什么样的孩子,这有什么好猜测的?”窦昭笑道。
“总得给孩子娶名字吧?”宋墨却很憧憬,道,“如果我们给孩子取了个男孩名,结果生出来是个女孩,她岂不是要一辈子都责怪我们?”
“那就男孩名、女孩名一样取一个好了。”窦昭道,“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都行。”
“产期是明年的七月吧?那个时候白天还很热,今年得多存点冰,免得孩子长痱子。”
“好啊!我明天跟回事处的说说吧!”
夫妻俩嘀嘀咕咕地说着傻话,让人听了忍俊不禁,偏偏两人却说得十分认真,而且一直说到了三更才迷迷糊糊地睡下。
和宋墨、窦昭夫妻一样,大半夜才吹灯的,还有英国公宋宜春和二爷宋翰。
宋墨如果生下儿子,世子之位就更稳了。
就算是生下女儿,也证明宋墨能生,没有嫡子也能生个庶子。
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他愿意罢手,宋墨会罢手吗?
宋宜春在床上翻来覆去。
宋翰却在灯下抄《法华经》。
他屋里的大丫鬟栖霞劝他:“天这么晚了,二爷还是早点歇了吧,明天起来再抄也不迟。”
宋翰却道:“去给我倒杯热茶进来。”根本就没有歇下的意思。
栖霞是宋宜春亲自为宋翰挑选的,宋翰平时也对她客客气气的,时间长了,栖霞在宋翰面前不免有些随意,闻言笑着去拔宋翰的笔:“二爷,您就听奴婢一句吧!您明天一早还要跟着先生读书,睡晚了,要打瞌睡的,国公爷知道了,又要喝斥您了…”
“贱婢!”毫无征兆地,宋翰一脚踹在了栖霞身上,“到底你是爷还是我是爷?还指使不动你了?是不是想让爷明天就换个人服侍?”
如果有外人在场,就会看出来,宋翰踹人的姿势,和宋宜春一模一样。
栖霞做梦也没有想到宋翰会露出这样狰狞的面孔。
她打了一个寒颤,忙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奴婢该死,求二爷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这就去给二爷沏茶。”
宋翰“嗯”了一声。
栖霞手忙脚乱地爬出了书房,这才发现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第三百四十八章探望
栖霞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撩了衣襟一看,小肚子上一片淤青。
英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说二爷待人和气,她不敢做声,第二天一早还要若无其事地陪着宋翰去颐志堂看望窦昭。
“明年夏天我就会有个侄儿了?”宋翰穿着件墨绿色的锦袍,映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润尔雅。
窦昭笑着点头,拿了橘饼给他吃。
他眼睛一亮,笑道:“是福建的橘饼!不是说福建那边刮大风,冬笋和橘饼市面上都买不到吗?”
“我前些日子喜欢吃酸甜的,你哥哥特意人让从福建送过来的。”窦昭吐了两个月,宋墨想着法子弄给她吃,她人倒没瘦,却养成了不时吃几块零嘴的习惯。见宋翰吃得香,她也从攒盒里拿了个桔子剥。
宋翰就道:“别人都说酸儿辣女,嫂嫂你怀的肯定是个小子。”
英国公府的走水案早就结了,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结论是盗贼全部伏法,宋墨也认同了这个结论,交还了太宗皇帝的宝剑,他开始按照正常的时间在金吾卫当值,而且隔几天就要在宫里留宿两天。
今天又到了宋墨进宫的日子,他前脚刚走,宋翰后脚就过来了。宋翰今年已经十四岁了,长得比窦昭还高。按道理,窦昭应该回避,宋翰却像不知道有这回事似的,直接就进了正房,而窦昭另有打算,对此视而不见,在宴息室里招待宋翰。
“承二爷吉言。”窦昭笑道,“我和你哥哥也希望是个小子。”
如果她生下了儿子,宋翰就是顺位第三的继承人了,她很想知道宋翰会是什么表情。
“那可好。”宋翰笑眯眯的,很高兴的样子。“到时候我也可以像小时候哥哥带我一样,带着侄儿习武、放风筝、嬉冰…”
窦昭抿了嘴笑,和宋翰闲话着家长里短。
栖霞被素心请到了茶房里喝茶。
“听说姐姐的好日子定在了二十二,今天都二十了,姐姐怎么还在府里当差?”栖霞捧着热气腾腾的龙井茶,好奇地问素心。
怕其他人问不到点子上来。
素心在心里暗暗嘀咕,笑容却一如往昔般的温和:“夫人赏了我一幢三进的小宅子,到时候我从颐志堂出嫁,在那里成亲。我妹妹和甘露、素绢都过去帮我收拾新房去了。我还是待在夫人身边好了。”
栖霞不由睁大了眼睛:“姐姐要从颐志堂出嫁吗?”
能从主子家出家,那可是极大的体面。
素心笑着颌首。
她本觉得有些不妥,可夫人想让她从颐志堂出嫁,世子爷也说好,还说素兰出嫁。花轿也从颐志堂出门…她不知道怎样感激好,规规矩矩地跪下来给世子爷磕了三个响头。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了!”栖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府里都在传,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出嫁,夫人拿了二千两银子给她做陪嫁。她根本不相信,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了。
素心拿了碗豆黄、驴打滚、萝卜糕等点心给她吃。
栖霞是宋翰屋里的大丫鬟,要服侍宋翰的笔墨。也粗粗识得几个字。
点心是用模子做的,底下有御膳房三个字。
她迟疑了半晌,道:“姐姐,这是御赐的东西吧?我们这样吃了。夫人会不会不高兴?”
素心笑道:“前些日子夫人不是没有胃口吗?世子爷只盼着夫人能多少吃一点,什么吃食都往家里搬,这些是最平常不过的了,家里多得很。放久了也会坏,夫人就这个几匣子、那个几匣子地赏人。还是我看着快要过年了,拿出来赏人或是送礼都很体面,这才强留了一些。你只管吃,要是觉得好,等会也带几匣子回去给二爷屋里的小丫鬟们尝尝。”
香甜软糯的豌豆黄本是栖霞的最爱,特别是宫中御赐的,甜而不腻,回味长久,可想到昨天自己挨的那一脚,嘴里的豌豆黄好像也没有往日那样美味了。
她喝了口茶,就看见一个明眸皓齿、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喊着“素心姐姐”。
素心面色微沉,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要是惊了夫人,仔细你的皮!”
那丫鬟就深吸了两口气,匀了气息,这才禀道:“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来看夫人,听说您要出嫁了,两位夫人有赏,夫人让我来请姐姐过去磕头谢赏。”
英国公府这么大,谁会知道一个丫鬟?赏赐素心,不过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罢了。
栖霞在心里思忖着,送脸色微红的素心出了门。
那小丫鬟好奇地打量她:“姐姐是二爷屋子里的栖霞姐姐吗?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别人都说二爷屋里的两位姐姐都是美人!”
宋翰屋里有两个大丫鬟,另一个叫彩云。
“妹妹才是真的漂亮。”栖霞笑道,“不知道妹妹怎么称呼?”
“姐姐叫我若朱好了。”小丫鬟笑道,“我是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不过,等素心姐姐、素兰姐姐出嫁了以后,我就要升一等了。”她有点小小的得意,“到时候就去上房找栖霞姐姐玩。”
英国公府的一等丫鬟,手下管着好几个二等三等的丫鬟,相对而言,就有自己的空闲时间了。
栖霞知道窦昭屋里的几个叫“若”字的二等丫鬟,都是跟着窦昭从真定过来的,是窦昭的嫡系,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有些体面。或许是因为嫁入了英国公府之后,和真定的关系就渐渐淡了,又因为国公爷和世子爷不和,这次颐志堂新进的小丫鬟们都是从宋家各个田庄里选的。
她笑着应“好”。
若朱就噼里啪啦地和她聊起天来。
若彤几个是什么性格,这次她和谁升一等丫鬟,其他两个“若”字怎么怎么不舒服,新进来的小丫鬟里哪几个不安分,很快就窜到了夫人的面前,素心是怎么收拾那些小丫鬟的…竹筒倒豆子似的。没等她问,若朱就全都说出来了。
栖霞不由撇嘴。
这等没脑子的,就算是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如果不是从真定来的,恐怕早就被人踩了下去出不了头。
她微笑着听着若朱讲窦昭屋里的事,还不时地插上两句,若朱讲得更来劲了。
就有小丫鬟撩了帘子喊若朱:“快去,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过来了。”
“我得去奉茶了。”若朱听着跳了起来,和栖霞打了声招呼,一阵风似的跑了。
又有小丫鬟来请栖霞:“姐姐。二爷要回屋了。”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是姻亲,延安侯府少夫人却是女客,宋翰自然不能逗留。
栖霞忙过去服侍宋翰穿了斗篷,扶着他往上房去。
宋翰就问她:“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像这样出门做客,如果宋翰需要跟过来的丫鬟服侍。宋翰走到哪里,丫鬟就会跟到哪里。如果宋翰暂时不需要自己的丫鬟服侍,这些丫鬟通常就会被安置在茶房或是耳房之类的地方,由主人身边的丫鬟或是嬷嬷陪着吃茶。
经过了昨天的事,栖霞不免有些想讨好宋翰,把茶房里的事当笑话讲给宋翰听。
“三进的小院?”宋翰听了喃喃地道,“你可听清楚了。是三间还是三进?”
“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栖霞道,“是三进!”
宋翰停下脚步,站在抄手游廊上望着被寒风吹得瑟瑟作响的枯枝静默了良久,道:“你去找那个若朱打听打听顾玉都送了些什么贺礼过来。”
栖霞也觉得若朱是个藏不住话的。很有把握地应了声“是”,送宋翰回了上房,翻箱倒柜地寻了几根络子,下午又去了颐志堂。
因她是宋翰屋里的丫鬟。窦昭屋里的人待她都很客气,听说她是来找若朱的。把她请到了正房的后罩房里坐。
“今天来了很多客人,若朱姐姐还在上房里服侍。”一个叫拂风的,只有八、九岁的小丫鬟给她端茶倒水,“若朱姐姐有没有什么急事?若是有急事,我抽着空给您带句话。若是没有急事,姐姐就先坐会儿,吃点点心水果,等等若朱姐姐。”
在这个时候,栖霞应该改日再来才是。可她脑海里陡然间就浮现出灯光下宋翰狰狞的面孔…她不由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如果自己不把宋墨吩咐的事做好,昨天晚上的情形可能会再次重演。
她厚着脸皮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等若朱妹妹。”
拂风拿了些果子之类的给她打发时间,告罪退下转身去忙自己的差事去了。
栖霞在后罩房里一直等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若朱才喘着气跑了进来。
她先咕噜噜地喝了一碗茶,这才问道:“姐姐找我什么事?”
栖霞说了来意。
若朱笑道:“些许小事,姐姐何至于亲自来一趟?让个小丫鬟带个口信来就是了。今天太忙了,我走不开身,而且快到了下下钥的时间——世子爷也不知道到底给多少人报了喜,这个那个的都来恭贺,明天我去账房里帮姐姐问问。”
栖霞千恩万谢,把那几根络子送给了她,回了上院。
若朱拿着络子一看,梅花攒心的镶了两块翡翠,一条顺里镶了几朵珠花,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笑着拿着络子去了正房。
窦昭正和舅母、赵璋如一起用晚膳。
见她探头探脑的,笑道:“进来说话吧!”
若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把络子给窦昭看:“夫人,是二爷屋里的栖霞给的,还让我帮着打听顾公子都送了些什么贺礼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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