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农在线书库收录经典全本小说九重紫在线全文阅读,简单快速无弹窗免费小说阅读网站

九重紫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第335-340章 通风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第三百三十五章通风

    窦昭下了炕,对素心道:“走,我们去小花厅!大兴田庄的人把几个小姑娘都送了过来,我们去挑几个机敏的留下来。”

    因为途中遭到袭击,素心半路返回,挑选丫鬟的事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大兴田庄那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原本说好的事突然变了卦,田庄庄头家的心里十分忐忑不安。过了几天,颐志堂那边带了信过来,让她把几个小姑娘直接带到颐志堂去,她就更紧张了。

    怕窦昭不满意自己挑选的人,全都退了回来;怕小姑娘们没见过世面,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让人嗤笑…她不住地反复叮嘱几个小姑娘,身子要站直,眼睛不要乱转,说话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让几个从小生活在田庄,听祖辈们讲着英国公府如何显赫长大的小姑娘诚惶诚恐,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窦昭和素心进去的时候,几个小姑娘正白着脸,木头一样的立在厅堂中间。

    她不由微微地笑了起来,想起前世第一次见到甘露和素绢时的情景。

    “都是从哪几个田庄送过来的?”她温声地和庄头家的说着话,几个小姑娘的神色都松动了几分。

    “这两个是我们田庄上的。”庄头家的指着小姑娘们一一向窦昭介绍,“这个是宛平田庄的,这两个是廊坊那边田庄的…”

    一共是十二个小姑娘,年纪都在八、九岁之间,全都是京都附近田庄的,而且祖上几代都是宋家的佃户,有的家中长辈还曾在英国公府当过差。

    窦昭非常的满意,把几个小姑娘都留了下来。并道:“虽说丫鬟小厮是有定数的,可我从真定来京都的时候,身边服侍的只有素心几个跟了过来,她们就当是我的陪嫁丫鬟吧!”

    既是陪嫁的丫鬟,那这月例、四季的衣服就从窦昭陪嫁的嫁妆里出。

    庄头家的喜出望外,忙曲膝道谢。

    原本只说要六个人,现在却全留下了,别人不会认为这几个小姑娘都得了夫人的青睐,只会说她在夫人面前有这样的体面。

    庄头家的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这女子嫁妆丰厚就是不一样,想把人留下就能把人留下。

    窦昭把几个孩子交给了素心管教,又叫了高兴家进来,领着庄头家的去办几个孩子的卖身文书。

    这边刚置好了,宋墨从五城兵马司衙门回来了。

    窦昭就问他:“你以后是不是就在五城兵马司衙门当值了?”

    “不过是暂时的。”宋墨任由窦昭给自己更衣。笑道,“还是以金吾卫那边为主。”然后他问起丫鬟的事:“听说大兴那边把人都送了过来,有合适的人选吗?”

    “我觉得挺好的,”窦昭笑着由宋墨牵着她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全都留了下来。”至于费用由哪边出,窦昭觉得这是小事,没有多说。

    宋墨既然把颐志内院交给了窦昭。这些事自然是窦昭说了算,他不会过问,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窦昭的身体:“我走了以后,你又吐了没有?”

    今天早上起来。她吐得昏天暗地到,到了最后,连水都吐了出来,把宋墨吓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抱着窦昭不停地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没有。”窦昭笑道,“你走后,我一直挺好的,问了高兴家的,她说这是正常情况,让我不要担心,过些日子可能更厉害,但三个月之后就好了。”

    宋墨沉吟道:“我看还是把舅母接过来吧!有她老人家在,我也放心些。”

    窦昭有经验,倒觉得没什么担心的,但宋墨坚持,她也只好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墨去了静安寺胡同。

    还好窦世英去了衙门,宋墨只说了窦昭不舒服,家里没有个长辈,要请舅母过去住几天。舅母听着,一算日子,顿时就喜出望外,没待宋墨把话说完就站了起身:“我知道了。我这就带着她表姐去府上打叨些日子。你公务繁忙,就不用管了。都交给我好了。”

    宋墨之前还担心舅母有所顾忌,不愿意住到英国公府去,此时见舅母二话没说就应答了自己的请求,又想到窦昭说起赵家待她的好,他不由十分的感激,对舅母又恭敬了几分。

    窦世英回到家,听说舅母要去英国公府住几天,大吃一惊,连声问舅母出了什么事。

    舅母满脸是笑,就透了些风声给窦世英。

    窦世英怔住,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但回过神来之后,就一直傻傻地笑,等到宋墨来接舅母的时候,窦世英把宋墨拉着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最后道:“我手里还有些好东西,是专门留给外孙的,你要争气才好。”

    宋墨霎时满头是汗。

    这是他争气就行的吗?

    可岳父大人已经开了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唯唯诺诺地称“是”。

    窦世英这才喜笑颜开地放开了宋墨,把宋墨和舅母、赵璋如送到了大门口。

    那边窦昭早收拾好了客房等着舅母,两下相见,说说笑笑,到了半夜才散去。

    翌日清早,舅母吩咐厨房做了萝卜粥,并在粥时淋了点醋。

    窦昭吃了两碗才放下。

    宋墨脸上的笑容一直到五城兵马司都没有散。

    有好事者觉得是机会,说起魏廷瑜来:“…没想到竟然和世子爷是连袂!”

    宋墨温和地道:“在英国公府,我是世子,在五城兵马司,我是朝廷命官,称呼我‘大人’或是‘宋佥事’就行。”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来人神色讪然。

    自有人告诫他:“宋大人来了这些日子,你看见魏大人登门拜访没有?”

    来人脸色大变,拱手行礼:“还请兄弟指点指点我!”

    那人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这才低声道:“听说宋大人娶的是窦家嫡女,魏夫人却是因为生母扶正才被认做了嫡女。宋夫人做姑娘的时候就怎么与魏夫人来往,宋大人就更瞧不起魏夫人的出身了。要知道,宋大人可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子。”

    来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急急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快快告诉我!”

    那人笑了笑,没有做声。

    来人恍然大悟,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待会下了衙,我们出去喝两盅。”

    那人笑眯眯地点头:“今天就叨扰大人了。”

    两人相视而笑,背道而驰。

    ※※※※※

    窦昭和舅母、赵璋如坐在炕上做针线。

    舅母谆谆教导她:“小孩的衣裳。要寻些旧衣裳改才行,毛毛糙糙的地方都穿顺了,不会伤了孩子的细皮嫩肉…这女子生产,就像过鬼门关…过了三个月,要常在院子里走动。月份越重,越要是要动。为什么宫中的贵人常常难产那田间的妇人却一生一个?这稳婆、奶娘要提前找好,免得孩子出生了慌的慌脚的…”

    赵璋如则瞪大了眼睛,过一会朝窦昭的腹问瞥一眼,过一会瞥一眼,瞥得窦昭哭笑不得,趁着舅母和素心开了箱笼找旧衣裳的功夫低声笑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你这样,让人硌得慌!”

    赵璋如闻言趴到了窦昭的肩上:“你真的怀了身孕?”

    “十之八九。”窦昭笑道,“要下个月大夫诊了脉才能确定下来。”

    “你可真厉害!”赵璋如用种非常佩服的目光望着窦昭,“大姐嫁过去了半年才有身孕。你这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呢…”

    窦昭啼笑皆非。

    有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禀道:“夫人,有位自称陈赞之的人求见!”

    陈赞之,陈嘉。

    他来干什么?

    窦昭干脆地道:“不见!”

    小丫鬟怯怯应喏。退了下去。

    赵璋如奇道:“陈赞之是谁?你可以见外男吗?世子爷难道不说你?就由着你胡来?”

    “什么胡来!”窦昭拧了拧赵璋如的面颊,“我大大方方地见客人。怎么就叫做胡来了!”

    “啊!”赵璋如歪头,避过了窦昭的来袭,道,“世子爷待你可真好,我二姐夫不要说让我二姐见外男,就是回娘家,也哼哼哈哈的,闹得我娘直叹气!”

    窦昭非常的惊讶,正想仔细问问,小丫鬟又走了进来:“夫人,那个陈大人非要见您不可,还说,关系到世子爷…”

    这个陈嘉,什么意思?

    既然关系到宋墨,他应该去找宋墨才是,再不济,也可以找严先生或是陈骇,跑来找她,算是怎么一回事?

    窦昭皱眉,但想到他是镇抚司的佥事,又不敢拿了宋墨的安危赌博,她略一踌躇,还是在小花厅里见了陈嘉。

    陈嘉穿着件非常普通的茧绸袄子,低眉顺目,再配上他平常的相貌,仿佛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似的,没有半点锦衣卫的煊赫,却让窦昭心中微滞,多看了陈嘉两眼。

    “夫人!”陈嘉恭谨地给窦昭行了礼,沉声道,“皇上过几天要去西苑,世子爷却因国公爷病着,要在床前侍疾,不能同行,金吾卫很可能由广恩伯世子董其带领,陪同皇上去西苑小住,您可知道?”

    窦昭暗惊,脑袋转了几个弯才明白陈嘉的意思。

    这是她不了解的一个世界。

    她沉吟道:“董其和世子爷有何旧怨?”

    “董其和世子爷没有旧怨。”陈嘉低声道,“十八年前,广恩伯和英国公都还只是世子的时候,关系非常的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反目为仇,不再来往。之后董其在秋围上赢了世子爷,还从世子爷手中夺走了金吾卫副指挥使一职…”

    他把宋墨和董其在金吾卫的一些事告诉窦昭。

    窦昭静静地听他说完,笑着说了句“陈大人辛苦了”,端茶送茶。

    第三百三十六章报信

    陈嘉走出英国公府,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英国公府的侧门。

    两个门子正看着他窃窃私语。

    他的面色不由沉了下去。

    等在外面的虎子跑了过来,急切地道:“大哥,成了吗?”

    “回去再说。”陈嘉阴着脸,快步离开了英国公府胡同。

    成了吗?

    恐怕自己这次弄巧成拙了!

    快过年了,皇上却突然要去西苑住些日子,禁军各带一卫跟顺,广恩伯世子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却并不代表他陪着皇上在西苑住上几天皇上会被他洗了脑似的,从此对英国公世子讨厌憎恶,从此宠恩不再。说不定英国公世子爷早就有了主意,他的告诫如同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不说,还会让人觉得急功近利,坏了之前给英国公世子爷和夫人留下来的好印象。

    可他不走这一遭又不行。

    这么多天了,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是英国公府世子夫人需要的,他总不能睛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才搭起来的关系就这样断了吧?

    只能拿了英国公世子的安危做文章。

    世子夫人果然立刻就见了他…

    他不禁捏紧了拳头。

    如果自己能考虑得再周详些就好了。

    这次太鲁莽了。

    陈嘉想到窦昭那平静如水的面孔,深深地后悔起来。

    窦昭走出小花厅,并没有直接回内室,而是转了个弯,上了小花厅后面不远处太湖石假山。

    她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里眺望樨香院。

    樨香院楼台水榭,树木重生,丫鬟们走在抄手游廊间,只能透过树木的缝隙看到她们或红或绿的裙摆。有着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幽。

    窦昭冷笑。

    她附耳吩咐素心。

    素心骇然,道:“这样,好吗?”

    “他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窦昭目光冰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世子做过什么。”

    素心恭声应喏,扶着窦昭下了假山。

    回到内室,窦昭眉眼带笑,神色温和。

    赵璋如道:“那姓陈的找你做什么?”

    正和甘露拆旧衣裳的舅母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望着窦昭。

    窦昭在心里苦笑,道:“陈大人的一个朋友在五城兵马司任职。想和世子见上一面,就求到了我面前。”

    赵璋如不屑道:“原来是求世子升官发财的啊!”

    舅母则温声对窦昭道:“这官场上的事,复杂着呢!有时候他明明是来求你的。你若是不应,得罪了人,你若是应了,却把自己给拖下了水。有时候他明明和你是对头,关键的时候却能站在你这一边。和你共度难关。我看世子是个极稳重的人,对你又很是尊重,这些事你就要掺合,一世都听世子爷的。”

    窦昭连连点头。

    舅母向来觉得窦昭是聪明本份的孩子,也不再多说,把拆好的几件旧衣裳让甘露抱起来。道:“等会我拿回屋里去裁剪。”

    甘露奇道:“舅太太是没有剪子吗?我这就去给您拿一把来。”

    “不是!”舅母拦了甘露,笑道,“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在寿姑面前动刀动剪子的。”

    甘露抿了嘴笑。

    赵璋如道:“还有这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舅母想着窦昭比自己的女儿还小三岁。却什么事都得靠自己,自己却生在富中不知富,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愿意学,遇到事了就知道乱嚷嚷,也不动脑筋。心中就有些不悦,喝斥她道:“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赵璋如见母亲又发起脾气来。忙躲到了窦昭的身后,小声抗议道:“吃也门学问——这是爹爹说的!”

    窦昭忍俊不禁。

    小丫鬟隔着帘子高声禀道:“世子爷回来了!”

    舅母狠狠地瞪了赵璋如一眼,这才换了个笑脸起身。

    因为有姻亲,宋墨进来给舅母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直到用了晚膳,舅母和赵璋如回了客房,他才回到内室。

    窦昭忙问他:“晚膳在什么地方用的?都吃了些什么?可吃好了?一个人呆在外院,都在做些什么呢?会不会很无聊?”

    话音落下,她心中一滞。

    自从她嫁给宋墨之后,宋墨只要下了衙就陪着她,像这样打个招呼就去了外院,还是第一次。

    高门大户过日子,哪家不是女人在内院,男人在外院,到了晚上,男人想歇在正房,两口子才见得着面?

    想当初,魏廷瑜没有什么差事的时间还要天天应酬这个应酬那个,没时间着家,宋墨不仅是金吾卫的佥事,而且还督管五城兵马司,认识的人不知凡几,反而天天陪着她…

    窦昭不禁抱了宋墨的胳膊,道:“舅母和表姐还要在家里住些日子,你要是无聊,就叫了朋友来家里玩或是出去和他们应酬去,也别一个人呆在外院,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墨却笑道:“我听着这话怎么像嫌弃我在家似的?”

    “谁嫌弃你在家了?”窦昭笑道,声音格外的轻柔,“我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吗?”

    宋墨听着,只觉得荡气回肠。

    他温声道:“出去应酬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喝花酒,就是去听曲,闹哄哄的,还不如呆在家里呢!”

    窦昭想到魏廷瑜身上偶尔沾染的陌生香粉味…

    可见男人们的应酬都是大同小异的。

    如果宋墨身上也沾染上了那样的味道…

    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她心里就像翻江倒海,忍不住趴在脸盆旁吐了起来。

    “怎么了?”宋墨有些慌张地搂了窦昭,“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了舅母过来?”

    “不用,”窦昭又弯腰吐几下才接过素绢的帕子擦了擦嘴,“早晚会不舒服,舅母说这是正常的。”

    “哦!”宋墨微安,接过甘露捧的茶水亲自服侍窦昭漱了口。把窦昭抱上了炕,这才笑道,“难怪百事孝为先,养个孩子可真不简单!”

    窦昭娇嗔道:“你现在才知道——你可要待我好一点!”

    话说出口,她顿时尴尬得不行。

    怎么就扯到这上面去了。

    自己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什么是真心假意难道还不辩不出来,非要惺惺作态地嘘寒问暖才算是好不成?

    宋墨却喜欢她在自己的面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纵娇,这只能说明窦昭相信并依赖着他,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无所顾忌。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佯装为难地皱着眉,道。“那你说说看,我怎么待你才算是好?”

    窦昭窘然,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陈嘉来找我了,说皇上要去西苑住些日子,董其带着金吾卫同去。你留在家时要不要紧?”

    “皇上和皇后娘娘口角,负气要去西苑住些日子,行程还没有定下来。去不去还不一定。”宋墨低声在她耳边笑道,“你可别往外嚷!”

    窦昭目瞪口呆。

    宋墨已在她的耳边喷着热气问她:“你说说看,我要怎么待你,才算是好?”

    那暧昧的语气,让窦昭面红耳赤。

    “快去盥洗。”她有些狼狈地推开了他,“早点歇了。”

    宋墨呵呵地笑。却趁机赖在了她的身上,非要窦昭说个明白,怎样才算对她好。拉都拉不开。

    屋里服侍的人已渐渐习惯了清贵高雅的世子爷遇到了夫人就喜欢插科打诨像变了个人似的,都当没有看见似的,低眼垂目地退了下去。

    宋墨慢慢的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窦昭忙按住了他的手,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你答应过我不乱来的。”

    宋墨身子有些僵,半晌才抽出了手。

    窦昭退到窗户旁坐定。

    宋墨很不自在地别过脸去。低声道:“我去洗漱。”

    窦昭这才发现觉察到自己的举止好像在嫌弃宋墨,要避开他似的。

    她拉了宋墨的衣袖。垂着眼睑,声若蚊蝇地道:“我是怕我自己忍不住,顺了你的意…”说着,脸色已是一片通红。

    宋墨想到他在自己的身下,从生硬到柔软,从柔软到只要是自己,略一撞触就会动情…他胸口霎时像流淌着一汪春水,柔柔的,软软的,仿佛荡漾要溢了出来了似的于,不由俯身抱了窦昭,细细地吻着她的鬓角。

    窦昭叹气。

    声音虽然轻,但宋墨还是听到了。

    他抬头,目光清亮地凝视着窦昭:“怎么了?”

    窦昭看见自己的身影,就映在他的眼眸中。

    这算不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呢?

    她着迷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着他的眼角,喃喃地道:“你以后别喝花酒了…”

    宋墨错愕,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好,我以后不喝花酒!”

    他把窦昭搂在怀里。

    窦昭脸火辣辣的,埋在宋墨的怀里抬不起来。

    屋檐下,大红灯笼欢快地随风摇曳着,洒下一片红彤彤的灯光。

    樨香院里却流言四起:“你们知道吗?国公爷活不长了?”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说的?”

    “我没骗你。皇上要去西苑住些日子,本来要带世子爷去的,可国公爷病着,世子爷怕国公子随时会…特请了圣旨在家里侍疾。”

    “不可能吧?我看国公爷红光满面的,不像是病入膏盲的样子啊!”

    “你知道什么,这是回光返照回!要不然御医院的太医怎么开的都是些养气补血的方子?”

    “也是哦!御医院的太医说国公爷是受了风寒,可国公爷一不咳,二不发热,怎么看也不像是风寒…难道真让你给说对了?”

    说话的人声音更小了:“我听说颐志堂那边前些日子买了很多香烛和白布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还赠

    消息传到宋宜春的耳朵里,他嘴都气歪了,一脚就踹在了曾五的小肚子上:“去,把那些嚼舌根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各打五十大板,然后找人牙子卖了!”

    曾五吃痛地捂着小肚子,欲言又止。

    这件事府里已经传遍了,难道要把阖府的仆妇都卖了不成?

    念头闪过,他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来了。

    国公爷不过是要杀鸡给猴看,自己何不趁此机会把那几个不待见自己的家伙交出去?

    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曾五拿定了主意,忙站了起来,恭声应“是”,就要退下去,却被站在一旁的陶器重给拦住了。

    “等一等!”他朝着国公爷行礼,“我看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不如清清楚了这谣言从何而来再做打算。”

    曾五听着,不由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国公爷向来听陶先生的,陶先生这么一说,他想假公济私算是泡了汤。

    念头一闪而过,曾五惊讶地看着宋宜春脸色青白地跳了起来:“从长计议!议些什么?你没有听见吗?颐志堂买了很多香烛和白皮回来!他们要干什么?咒我死吗?这种大逆不孝的东西,我还要和他讲什么情面?今年我不把那些胆敢在国公府胡说八道的东西打死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不堪的话传出来呢!我已经忍了他很久了,这次休想我再忍下去!”

    陶器重望着暴躁的宋宜春,无奈地摇了摇头,仍旧大声喊着“国公爷”,道:“您现在不是发脾气处罚人的时候,是要想着怎样正名的时候!”

    “正名!”宋宜春一愣。

    “正是!”陶器重正色地道,“您想想,如果这谣言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想?”

    宋宜春脑子有点传不过来,茫然地道:“这与皇上有何关系?”

    陶器重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您已经病了这么长时间了。五军都督府那边的差事却不能一直就这样放着。如果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如果又有有心人推波助澜,国公爷这掌印都督的差事…”

    恐怕人换人吧?

    失去了五军都督府掌印都督的官衔,他又拿什么压制宋墨呢?

    宋家春心中一凛,渐渐冷静下来,可一冷静下来,又气得到吐血,忿然地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退一步海阔天空。”陶器重只得安慰宋宜春。“国公爷应该以大局为重,要想收拾几个嚼舌根的仆妇,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何必在这个时候,别人还以为我们恼羞成怒,要掩饰你的病情,万一惹得皇上派了宫中的内侍前来探病,甚至让御医院把你的方子呈上去,那可就麻烦了!”

    宋宜春的一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扎进了掌心。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那个小畜生,”他红着眼睛在屋子里打着转。像被困在牢笼里走不出来似的暴戾,“府里的这些狗东西们都长着双势利眼,我要是就这样放过了那个小畜生,我以后还拿什么管束那些狗东西…”

    竟然把账全算到了宋墨的头上。

    陶器重苦笑,道:“国公爷,我看这件事未必就是世子爷做的。如果是世子爷,他只怕早就买通那些内侍在皇上面前给您上眼药了。又怎么会用如此幼稚的手段?”

    一席话说得宋宜春神色微滞,心里不得不承认陶器重的话有道理,可让他承认并相信这不是宋墨做的。他又很不甘心,一时间脸色阴晴不定,晦涩难明。

    陶器重看得清楚,忙用种商量的口吻对宋宜春道:“要不您这两天就销了病假回五军都督府当差,我来查这谣言到底是从何而来?”

    宋宜春没有作声,继续在屋里打着圈儿,却也不再提让曾五拿人的事了。

    陶器重松了口气。

    宋墨却觉得奇怪,问严朝卿:“这是谁造的谣?逼得父亲不得不病愈——父亲恐怕气得不轻!”

    严朝卿笑道:“我也觉得奇怪,查了查,也没有查出个头绪来。若是世子爷想知道,我再让杜唯去查查,也许能查出些什么?”

    “算了。”宋墨道,“父亲只要痊愈,这件事就不攻而破有。父亲现在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不是和早于他的事和话,他都会认为是我做的,我也不想去讨这个嫌。随他去吧!”

    严朝聊笑了笑,说起另一件事与此相关的一件事来:“国公爷被人劫持素心等人的事,您看,是不是和夫人说说,让夫人心里也有个数,以后行事也留个心眼。夫人那边的陈先生、段护卫都不是寻常之辈,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自会想办法护了夫人的周全,总比我们这样死着强。”

    宋墨笑道:“这件事自然要告诉夫人。”随后想到自己出来了一天,还没有见到窦昭,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做些什么,突然间就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他站了起来:“我明天要进宫一趟,先生也早点歇了吧!”

    严朝卿送宋墨出了书房。

    宋墨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垂花门。

    刚才在书房里倒茶的武夷出现在了严朝卿身边,踌躇地道:“这件事是夫人干的,不告诉世子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严朝卿笑道,“夫人又没有伤着国公爷一汗毛,不过是私底下抱怨了几句,被那些不知道轻重的丫鬟婆子传了出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传到世子爷的耳朵里去。国公爷和世子爷毕竟是父子,可夫人和世子爷却是夫妻,夫人一心一意地向着世子爷,我们这些做下人,应该高兴才是。”

    武夷点头,笑道:“我也觉得夫人这么做挺解气,这下子,国公爷不敢再随便病了吧?”

    严朝卿笑了起来。

    听说宋宜春痊愈,已经开始在五军都督府当差的窦昭,也笑了起来。

    素心不由感概:“说出去谁相信啊?堂堂英国公竟然因为儿媳妇的嫁妆太丰厚气得病倒了,病倒了不说。因为想知道儿媳妇到底有多少陪嫁,暗地里打听不到,就派护卫劫持儿媳妇贴身的丫鬟,想从贴身的丫鬟嘴里问出儿媳妇名下的产业从何而来…”

    窦昭也有些无奈,调侃素心道:“这正好说明你治下有方,连英国公都打听不到我屋里的人,只好铤而走险,有了计昏招。”

    素心摇着头笑。

    窦昭却道:“一个国公爷。竟然被我们逼到了个份上,也算是独一无二了!”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西边念了声“阿弥陀佛”,正色地道,“这样一来,我们的素心也可以把婚期定下来了!”

    素心满脸通红,赧然地喊了声“夫人”。

    窦晤抿着嘴笑了一通,道:“你等会去问陈核一声,看陈嘉原来典出去的宅子在哪里,能不能买下来。我想送给陈嘉。”

    素心很是意外。

    窦昭道:“他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也不能让他白帮。把他从前典出去的宅子买回来送经人他,也算是还了他的人情!”

    素心点头,吩咐陈核去办这件事。

    陈核自不敢瞒了宋墨,把这件事禀了宋墨,宋墨笑道:“既然是夫人赏他,你用心办就是了。”

    没几日,陈嘉就收到了这份赐礼。

    望着青瓦粉墙的小小四合院。陈嘉感慨万分。

    这宅子在玉桥胡同附近,有价无市,他当初卖给了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崔义俊的干儿子。只卖了市价的一半,根本就没指望着能从崔义俊干儿子手里再买回来,没想到窦夫人不仅打听到了他原来的住处,而且这么快就买了下来…

    陈嘉面露毅色,喊着在欣喜地在屋子里到处乱串的虎子:“走,我们去西大街的古玩店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送给窦夫人的!”

    虎子高声“嗳”着,锁上了大门。

    窦昭这边热热闹闹地和舅母等人看着黄历,给素心挑选出嫁的日子。

    宋墨却笑道:“素兰的婚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办?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窦昭眨着眼睛道:“又没有人上门前亲,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个妖精!”宋墨俯身咬了她的肩膀。

    窦昭脸色一红,“哎哟”一声,忙道:“快别闹了,舅母在这时呢?”

    宋墨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冬天的衣裳厚,根本就伤不了皮肉。

    窦昭咯咯地笑。

    宋墨道:“素兰的婚事,你和素心说了?”

    “说了!”窦昭笑道,“不仅素心觉得好,陈先生也觉得好,就是有点担心他们性情不和。”

    “陈嬷嬷却觉得好。”宋墨在窦昭身边坐下,“她说陈核的性子沉闷,家里外面都没有什么话,素兰活泼好动,正好可以带带陈核。我问陈核,陈核红着脸说一切都听陈嬷嬷的,我看这门亲事挺好。你素心嫁了,就嫁素兰吧!”

    窦昭点头。

    陈家第二天就请了官媒来提亲。

    颐志堂喜上加喜,大家都脸上都带着笑,像过年似的。

    宋墨道:“这两天我们去趟东宫吧?我们成亲之前,太子殿下曾让我带着你进宫去给太子妃请安,按理你回娘家住了对月我们就已经礼成,可以随意走动了,谁知道父亲却病了,要讳喜乐,去东宫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现在父亲痊愈了,我们也应该去给太子和太子妃请个安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觐见

    太子妃陈氏,通州人,父亲陈恪,贡生,母亲贺氏,举人之女,承平十年被选为太子妃,知书达理,容颜出色,先后为太子诞下三子,承平二十年宫变,太子妃和三位皇孙被困钟粹宫,活活饿死。

    据说死前太子妃曾割肉喂子。

    窦昭默默地走在通往钟粹宫的路上,胸口仿佛被块大石头压着似的难受。

    宋墨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声安慰她:“没事,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很好说话的人。”

    窦昭长长地透了口气,对宋墨展颜微笑,轻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宋墨点了点头,眉宇间的担忧却没有散去。

    他不禁暗暗思忖,窦昭可能怀了身孕,而且是最关键的前三个月,宫中不能坐轿,这个时候带了窦昭来给太子妃请安,是不是不太合适…可若是不来,又不免有不敬的嫌疑。等到太子妃母仪天下,窦昭这个正三品的夫人每年过节、初一十五都得进宫给皇后和皇太后等人请安,谁又敢保证今日太子妃明日的皇后娘娘不会给窦昭穿小鞋。

    想想他都心疼。

    得想个法子让窦昭以后少进宫才是。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跟着内侍进了东宫。

    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崔义俊已在东宫门口等。

    他三十来岁,清瘦文雅,笑容温和,对他们恭敬又不失从容,气度非常。

    窦昭只听说过这个人,两世为人,她还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

    前世,太子被射杀,他护着太子妃和三位皇太孙逃出东宫。想前往慈宁宫向皇太后求救,途中被当时的金吾卫射杀,太子妃和三位皇太孙也因此被困钟粹宫。

    窦昭望着和宋墨寒暄的崔义俊,心情十分的怪异。

    崔义俊却突然望了过来,目中含笑地朝着她颔首,温文尔雅,如饱读诗书的士子,哪里有半点太监的卑琐。

    窦昭想到了汪渊。

    慈眉善目,如胸怀坦荡的长者。实际上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她不由暗暗感叹。

    可见不管是什么人,做到了顶尖,都不是等闲之辈,都不能以貌取人。

    窦昭不敢马虎。微微曲膝,朝着崔义俊行了个福礼。

    崔义俊很是意外,但很快就神色如常,笑容和气地请宋墨和窦昭进了东宫。

    宋墨跟着崔义俊去了前殿,有宫女领着窦昭去了后面太子妃平日居住的偏殿。

    这是窦昭第一次见到太子妃。

    她此时正值花信年华,身段条苗,穿了件家常的宝蓝色妆花通袖袄。如明珠朝露,清秀绢丽。

    窦昭瞥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睑,恭敬地给太子妃行礼。

    太子妃吩咐身边宫女给窦昭端个锦杌来,并笑道:“早就听说北楼窦氏乃北直隶名门望族。今天见到窦夫人,才知道所言不虚。”

    一句话,已让窦昭微微动容。

    女子出嫁,冠夫姓。可若娘家显赫。又有诰命在身,通常会以娘家姓氏称其为夫人。就像当年的蒋氏,因出身定国公府,自己又是英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京都人都称其为“蒋夫人”,而不是英国公夫人。

    太子妃此言不仅抬举了窦昭,而且恭维了窦家,难怪有“知书达理”的名声。

    “多谢娘娘抬爱。”窦昭起身,谦逊道谢。

    “你不必拘谨。”太子妃笑着让窦昭坐下说话,“你以后进宫的次数多了,就知道我这里最是随和不过了。”

    宫里表里不一的人多了,汪渊也常说自己最随和不过。

    窦昭在心里腹诽,笑盈盈地称“是”。

    两人说着家常话。

    一个和气,一个有心,气氛十分融洽。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窦昭暗暗惊讶。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焦急的轻呼。

    “殿下,殿下,您慢点。”

    从偏殿的暖帘钻进来个小小的明黄色身影。

    “母妃,母妃,”身影投向太子妃的怀抱,“您看,我捉了个麻雀。”

    白白嫩嫩的小手,攥着个麻灰色的小鸟,邀功似地举着太子妃看。

    太子妃眉头微蹙,声音却依旧柔和,道:“你怎如此的顽皮?不让你捉弄那些锦鸡,你又去捉麻雀玩。不是跟你说过吗,一饮一啄,都要有天赐,切不可伤害这些小东西…”

    孩子闷闷不乐地低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窦昭看着那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知道这就是皇长孙了。

    她笑着起身给皇长孙行礼。

    孩子就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太子妃道:“这是英国公府世子夫人。”

    孩子的眼睛立刻像太阳似的亮了起来。

    “你是宋砚堂的老婆,”他围着窦昭看,就像她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似的,“你还没有宋砚堂漂亮,他怎么会娶了你?宋砚堂十二岁的时候秋围就得了第一,我现在也跟着师傅学骑射,皇祖父说,我明年也可以参加秋围了…”

    她还没有宋砚堂漂亮…

    窦昭汗颜,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寿儿,不得无礼!”太子妃脸色一沉,道,“还不快给窦夫人道歉!”

    窦昭哪敢让皇长孙给自己道歉,忙笑道:“皇长孙天真活泼,太子妃不必太过苛刻。”

    太子妃神色微黯,长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坚持让儿子给窦昭道歉,教训了皇长孙几句,让身边服侍的陪皇长孙回后殿暖阁读书:“…你皇祖父过几天要检查你们的功课,小心答不出来被罚跪。”

    皇长孙哆嗦了一下,明显的流露出惧意。

    他依偎在母亲的身边,磨磨蹭蹭的,不愿离开。

    太子妃笑着摇头,宠溺之色溢于言表。吩咐宫女把前几日御膳房进献的新式点心赐给皇太孙。

    宫女笑着曲膝应“是”。

    太子妃略一思忖,又道:“也给窦夫人带些回去尝尝。”

    窦昭忙起身道谢。

    宫女去端了点心进来。

    偏殿中就飘荡着一阵桂花香。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胸中一沉,就要吐出来。

    她忙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胸中的不适。

    谁知道太子妃却抚着胸,捂着嘴,要吐出来的样子。

    屋里服侍的齐齐变色,喊着“娘娘”,又慌忙拿了盂盆过来。

    太子妃“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窦昭胸中浊气翻滚。忙掏出帕子捂了嘴。

    已有宫女发现她的异样,忙道:“窦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窦昭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吐出来,朝着宫女摇头。

    那宫女十分的机敏。忙拿了个盂盆给窦昭。

    窦昭“哇”得一声,也吐了起来。

    太子妃愕然,用温水漱了口,问窦昭:“你成亲多久了?”

    窦昭道:“快三个月了。”

    太子妃笑了起来,道:“你是不是有了身孕?”笑容已不同刚才的客气有礼,而是一直笑得亲切欢畅。

    窦昭心中一动,道:“臣妾家中没有长辈。不知道。”

    太子妃微愣,然后吩咐身边的宫女:“去,请了伍婆子进来。”

    窦昭在宫女的服侍下漱口。

    一个稳健的四旬妇人跟着宫女走了进来。

    太子妃吩咐那妇人:“你给英国公世子夫人诊诊脉。”

    妇人恭谨地称“是”,已有宫女拿了脉枕端了茶几放锦杌过来。

    窦昭伸手由那妇人诊脉。

    太子妃向她引荐那妇人:“…是石太妃介绍的。寿儿、福儿都是她接得生。”

    石太妃,是长兴侯石家的姑娘。

    窦昭客气地称了声“伍嬷嬷”。

    伍婆子连称“不敢”,笑着示意她换手。

    偏殿里安静下来。

    皇长孙的声音格外的清脆洪亮:“母妃,窦夫人也病了吗?”

    太子妃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叮嘱他:“不要说话,伍婆子正在给窦夫人诊脉呢!”

    皇长孙嘴抿得紧紧的。依偎在太子妃的怀里。

    伍婆子收手起身,恭敬朝着太子妃福了福,轻声道:“脉如滚珠,窦夫人十之八九是有了身孕。”

    本是预料之中的事,现在得到了听到医婆如此肯定的说词,窦昭还是小小地激动了一把。

    太子妃更是笑道:“这敢情好,倒有个做伴的了。”

    窦昭故作讶然。

    太子妃笑道:“我也有了身孕!不过月份还轻,还没有告诉母后和太后娘娘知道。”

    她脸上绽放如明月般静谧却逼人的光华。

    这是为母者才有的喜悦吧?

    窦昭真诚地道着“恭喜”。

    “同喜,同喜!”太子妃微微地笑,仿佛又剥下了一层面具,看窦昭的目光温润中带着几分亲昵,她吩咐宫女,“快去告诉英国公世子爷,让世子爷也跟着高兴高兴。”

    宫女笑着应声而去。

    点心被撒了下去,宫女们捧了放着苹果、香橼、佛手的果盆进来。

    屋子里飘荡着水果的清香。

    太子妃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笑道:“世子也太粗心,怎么这个时候让你进宫觐见?这样,我身边的王嬷嬷,很会照顾人,我让她去你府上住些日子,帮你带两个老成的妇人出来,你以后身边也有人照顾…”

    窦昭额头冒汗。

    太子妃显然对她的事情很了解,以为英国公府和她娘家都没有长辈,不懂这些生养之之事,所以派了身边懂生养的嬷嬷去家里指点她身边的人,这是大恩赐,可也是麻烦——从今以后,他们和太子怎么撇得清?

    窦昭忙笑道:“怎敢劳动娘娘身边的嬷嬷!臣妾只是一时不知,娘家长辈得了喜讯,想来会派人来照顾臣妾的。”

    可能会得罪太子妃,可总比搅和到夺嫡里面强啊!

    第三百三十九章东宫

    太子妃头上还有皇太后,皇后,窦昭怀了身体,皇太后和皇后还没有什么表示,她就赐了人去照顾,未免有些喧宾夺主,失了主动。

    太子妃思忖片刻,笑道:“也好,免得你不自在。”

    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前殿得了喜讯,不仅宋墨高兴,就是太子,也很高兴,派了人来问,还让太子妃赏安胎的药材。

    偏殿喜气洋洋的。

    皇长孙人小鬼大,盯着窦昭的肚子不放,问窦昭:“窦夫人也要生妹妹了吗?”

    窦昭还没有开口说话,太子妃已轻声喝斥他道:“窦夫人要生弟弟。”说着,吩咐身边的宫女,“把寿儿穿过的旧衣裳拿几件来给窦夫人。”然后又对窦昭道,“听说件男孩子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压在枕头底头,就能得偿所愿生个大胖小子。我怀着寿儿的时候,枕得是长兴侯长子石演的旧衣裳,你也试试。”

    又是长兴府侯!

    窦昭忙笑着道谢。

    皇长孙在一旁好奇地问太子妃:“为什么母妃生的是妹妹?窦夫人生的却生得是弟弟?”

    太子妃耐心地解释道:“因为母妃已经有寿儿和福儿了,窦夫人还没有像寿儿和福儿这样听话又孝训的儿子啊!”

    皇长孙像大冬天里喝了碗热汤,笑眯眯的,既高兴又惬意。

    窦昭抿了嘴笑。

    太子妃谦逊道:“这孩子,就是顽皮,窦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窦昭夸着皇长孙:“皇长孙赤子心怀,天真烂漫,怎能说是顽皮?”

    太子妃望着儿子微微地笑,笑容里满是宠溺和疼爱。

    皇长孙则抱着母亲的胳膊弯了嘴角笑。

    窦昭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像皇长孙这个年纪,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们。儿子每次来给她问安,她不是忙着和管事算账就是忙着给管事的妈妈们示下,根本就没有心情和两个儿子轻言慢语地说话。总是神色神色严峻地询问他们的功课,训斥他们几句,然后让嬷嬷们退下去。

    念头闪过,窦昭心中微滞。

    自己怎么又想起前世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来?

    这一世,她嫁了宋墨,定会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她不禁摸着重自己的腹问,用一种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羡慕口吻笑道:“真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像皇长孙这样聪明活泼就好。”

    窦昭发自内心感慨让太子妃很意外,太子妃露出愉悦的笑容来:“窦夫人过奖了。英国公府的长孙肯定会是个聪明活泼的孩子的。”

    得了赞扬的皇长孙顿时看窦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笑意。

    窦昭就问:“娘娘希望这一胎生个小郡主吗?”

    “是啊!”太子妃笑容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女儿是娘贴身的小棉袄,我和太子都能添个小郡主!”

    但窦昭知道她又生了个儿子。

    内侍宫女们送走了皇长孙。

    窦昭和太子妃聊着天,眼看着就要到晌午了。

    宫中的赐饭规矩大,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

    太子妃头上有两个婆婆,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端茶送客,免了窦昭的跪安。

    窦昭松了口气,还是执意行了跪安,由宫女搀扶着出了偏殿。

    宋墨也从前殿出来了,正在东宫门口和崔义俊说着话。等着窦昭。

    待窦昭走近了,那崔义俊才打住了话题。但她还是听见了最后一句“这件事就拜托世子爷了”。

    她不好问是什么,和宋墨辞了崔义俊,由东宫的内侍领着往西直门去。

    路上,宋墨悄声问她:“你累不累,如果累了,我们就找个地方歇歇脚。”

    窦昭不禁轻笑,小声道:“你还能在宫里找到歇脚的地方?”

    “当然。”宋墨和窦昭说着悄悄话。“我这金吾卫佥事可不是白当的!”

    窦昭含笑望着宋墨,低声道:“我没事。只想快点回家。”

    宋墨不再说什么,握着她的手捏了捏。

    两人跟着内侍慢慢地出了宫。上了自家的马车。

    宋墨立刻把她抱在了怀里,道:“可别磕着碰着哪里了。”

    马车不比轿子,遇到个坑坑洼洼的,颠簸得人十分不舒服。

    窦昭走了这半天,也有些累了,由宋墨抱着自己。

    宋墨的手放在了窦昭的腹问,感叹道:“没想到我们真的有了孩子!”

    窦昭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百感交集的模样,不由玩心大起,逗着他道:“怎么?不喜欢!”

    宋墨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道:“又睁眼说瞎话地唬弄我!”

    窦昭被宋墨轻浮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哎哟”一声,拿了眼睛瞪他。

    宋墨眯着眼睛笑,脸上透着美玉般的静雅光华。

    窦昭情不自禁地靠近,直到宋墨的热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这才惊觉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慌忙后退,靠在了宋墨的肩窝,想掩饰刚才的举动转移宋墨的视线:“刚才崔义俊托你做什么?”

    宋墨望着她绯红的耳朵,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不是什么大事——说是冬天快到了,他的老寒腿又发了,问我给不能帮他寻几张好一点的皮子,他要做两个护膝。”

    窦昭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难道别人都称他为‘崔便宜’,他的眼孔也太小了吧?真是给太子丢脸。”

    她没办法想像前世的崔义俊,是怎样护着太子妃和三位皇长孙逃出东宫的,就像她没有办法想像前世汪渊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辽王,最后还能全身而退一样。

    看样子,自己得好好地想想宫变的事了。

    窦昭抓住宋墨的衣襟紧了紧。

    ※※※※※

    很快到了十一月初五,陆家老夫人透过儿子陆时给宋宜春传了话过来:“景国公夫人寿宴,京都贵勋之家的女眷多会去贺,窦氏从来不曾经历过这场合,让她跟着我和长公主一起去景国公府,也和公侯伯卿的夫人混个脸熟。”

    宋宜春皱眉。

    陶器重劝他:“景国公夫人寿宴。夫人不出席,有些说不过去。不仅会得罪景国公府,而且还会得罪陆夫人和宁德长公主…”

    宋宜春狠狠地把景国公府的请帖甩在了桌几上。

    陶器重示意曾五把请帖收起来,给颐志堂送去。

    窦昭得了请帖,和宋墨商量:“我不去行不行?”

    自从在东宫诊出了喜脉,因孩子还没有满三个月,他们并没有声张,只告诉了舅母和赵璋如。舅母每天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窦昭,窦昭越发的不想动弹,每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和舅母、赵璋如或是说闲话或是做针线。

    “最好还是去一趟。”宋墨笑着接过丫鬟手中的山药百合枸杞粥递给窦昭,“是陆老夫人亲自让舅公来跟父亲说的,还捎上了宁德长公主。”

    “我知道啊!”窦昭喝着粥,嘟呶道,“就是不想动弹。”

    那样子,像在撒娇似的。

    宋墨眼中就有了淡淡地笑意,他哄着她:“你去了景国公府回来。我陪你下棋。”

    窦昭盈盈地笑,眼睛亮得像宝石。光彩熠熠。

    宋墨心中瞬间被柔情填满。

    他喜欢这样的窦昭,喜欢窦昭这样的和他撒着娇…他想到那天在马车,窦昭无端端地望着她就流露出喜欢的情愫,他不禁轻轻地抚上了窦昭的脸,声音低沉而又透着几分宠爱地笑道:“你乖乖地和她们应酬,我到时候去接你。”

    宋墨的话语取悦的窦昭。

    她咯咯地笑,道:“你少来忽悠我——景国公夫人的寿宴。国公爷是平辈,不必去拜寿,你是晚辈。难道也不去?却哄了我来接我。”

    宋墨面不敢色地道:“我们去露个面就走,我不派了人去接你,你能走脱身吗?”

    “狡猾!”窦昭横了他一眼。

    那目光,如夏日中的波光般潋滟,让宋墨心里像被羽毛刷了一下似的。

    “怎么能说我这是狡猾呢?”他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了窦昭丰盈的酥胸上,“我是怕你身子骨受不了,寿宴上大鱼大肉的,到时候你又要不舒服了。”

    “舅母让我带了茶叶在嘴里嚼。”窦昭本想不理会宋墨的目光,可他那目光太灼人,火辣辣的,让她实在是吃不消,忍不住娇嗔道,“和你说话呢,你往哪看呢?”

    宋墨在她的耳边道:“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了,自然想看一看…”

    这无赖!

    窦昭脸烧了起来,望着宋墨翘着的嘴角,她目光流转,斜睨着宋墨轻声问着“是吗”,然后咬了他的耳朵解着衣襟,“那就让你看看好了。”

    宋墨的面孔霎时红了起来。

    窦昭低声地笑。

    宋墨扑了过去:“你以为我不敢!”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内室里就回荡着欢快的笑语。

    窗外就传来舅母刻意的咳嗽声:“寿姑,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了吧!明天还要去景国公会拜寿。”

    屋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知道了。”窗内传来窦昭冷静而又淡然的声音,“我这就歇了。”

    舅母含笑着回了客房。

    内室洒落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宋墨四肢大开,颓然倒在炕上。

    窦昭笑颜如花,趴在了宋墨的身边。

    “天赐。”她吻着宋墨的面颊,手慢慢地伸进了他的衣襟。

    宋墨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柔声道:“逗你玩得呢!”随后坐了起来,道,“我们快歇了吧!”

    刚开始可能是想逗逗她,可后来,情况却有点失序。

    窦昭从他身后抱了他,靠在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耳朵吹着热气:“真不要我服侍你?我刚刚把那个叫什么‘花营’的书好好研究了一番…”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宋墨压在了身下…

    内室里又传来窦昭清脆的笑声,还有宋墨嘟呶的抱怨声。

    初冬的夜空,挂着几颗星子,如美人妩媚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璀璨。

    第三百四十章寿辰

    景国公夫人育有三子五女,其中三个女儿的婚事都由她亲自选定,而且个个都嫁得很好。特别是长女,下嫁给了翰林院编修夏冰的长子夏皖,当初人人都觉得景国公府的大小姐太委屈,可随着夏皖于承平八年进士及第,承平十一年做了刑部给事中…到去年擢了浙江巡抚之后,再也没有人这么认为了,反而赞扬起景国公夫人慧眼识珠,找了个好女婿。这也是景国公夫人在景国公府为何腰板如此硬朗的重要原因。

    窦昭和宋墨到达景国公府的时候,景国公府已是门庭若市。除了那些和景国公府有来往的京都贵勋,景国公府的姻亲也都来给景国公夫人拜寿,景国公府的五位姑爷更是送上价值不菲的寿礼。

    宋墨悄声嘱咐窦昭:“你有什么就让丫鬟去叫我,再不济,跟三太太说一声。”

    “我知道。”窦昭望着神采飞扬的宋墨,柔声道,“你别喝那么多的酒。”

    “嗯!”宋墨颔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这才朝前去搀了前头马车坐的陆老夫人。

    宁德长公主也随后下了马车。

    陆老夫人就拉了窦昭的手对宋墨笑道:“你只管去应酬你的,你媳妇儿我看着,不会少了她一根头发丝的。”

    大家轻笑。

    宋墨也不害臊,荡荡坦坦地向陆老夫人道谢。

    陆老夫人呵呵地笑,转过头去和宁德长公主说话:“这孩子,就是这点讨人喜欢。”

    宁德公主抿了嘴笑。

    宋墨和陆沁等人辞了陆老夫人等女眷去了东边的正厅,窦昭则有随着陆老夫人等女着进了二门。

    张三太太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急急地迎了上来:“公主,外伯祖母…”

    她团团地给众人曲膝行礼,大家说说笑笑去了花厅。

    景国公夫人正和长兴侯夫人说话,见陆老夫人和宁德公主进来,颇有些意外,一面满脸是笑地起身相迎。一面道:“没想到两位夫人会过来,景国公府真是蓬荜生辉!”

    陆老夫人人和宁德长公主比景国公夫人要高一辈,本可以不来,但因为外孙女嫁到了景国公府,抬举抬举景国公夫人,也给外孙女长长脸。

    陆老夫人笑道:“这不是想到你们家里来蹭顿饭吃吗?”

    “请都请不到的贵客,”景国公夫笑着,“只要你不嫌弃酒水寡浅就好。”

    众人寒暄着。互相见过礼,在花厅里坐下。

    景国公夫人就和窦昭说着话:“世子夫人可是第一次到我们府上做客,有什么事不好跟我说的,只有管指使你表姐。”

    张三太太和宋墨是表亲。

    窦昭笑着应是。

    景国公夫人就把在座的女眷介绍给她认识:“这是我大姑娘,如今跟着女姑爷在江南的任上,这次我过寿,她特意从江南赶回来的…这是我二姑娘,她的婆婆是宜兴纪家的女儿,和你们家也算是姻亲了…”

    窦昭笑着一一见礼。

    前世,她和景国公府经常打交道。对他们家的亲戚非常的熟悉。

    景国公府的几位姑奶奶忙起身还礼。

    花厅里一派热闹。

    丫鬟进来禀道:“延安侯府世子夫人到了。”

    景国公夫人连声道着“快请”。

    汪少夫人却是和东平伯世子夫人一起进来的。

    大家少不得一番见礼。

    随后广恩伯夫人带着儿媳妇来了,接着宣宁侯夫人来了…

    这些人窦昭全都认识。不过是了解多少的分别,特别是宣宁侯郭青海的夫人,不仅和她是忘年之交,而且两人还一起做生意,成了儿女亲家,而此时,郭夫人不过是对着她点头微笑。她们也不可能像上一世似的,为了养家糊口而走到了起了。

    窦昭不免有些怅然。

    东平伯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过来了。

    窦昭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东平伯夫人弱花拂柳般的身姿,闲花照水般的容貌。看着就让人生出几分怜爱来。

    她的一对双生女儿虽然年纪还小,却如珠似玉,十分漂亮。

    窦昭心口有些闷闷的微。

    她忙掏了几片茶叶放在了嘴里,才感觉好一些。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花厅欢声笑语,年轻长的妇人坐在一块说话,年纪的小姐们另成一派。

    窦昭因为是第一次在京都的勋贵圈子里露面,宁德长公主亲自带着她认人。

    都是上一世的熟人,窦昭和人应酬起来毫不费力,客气的问候都说在点子上,让人印象深刻。

    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看了不由暗暗点头。

    在花厅里待客的张二太太看着眼珠子一转,笑道;“怎么没见济宁侯夫人?我记得也给她下了请帖的。”

    因魏廷珍是世子夫人,景国公夫人寿宴,按道理应由她帮着张罗。因为景国公夫人不喜欢长子,连带着也不喜欢长媳,所以把厨房里的一摊活交给了魏廷珍,反而让二儿媳和三儿媳在花厅里帮着她待客。

    听二儿媳这么一说,景国公夫人不由皱了皱眉。

    张三太太手段却比张二太太高明的多,忙笑道:“现在离开席还早,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说话间,朝着身边的婆子使了眼色。

    婆子会意,去了在厨房旁的账房。

    魏廷珍正在检查等会寿宴上的寿桃。

    那婆子忙上前行礼,道:“夫人,三太太让我跟您禀一声,吉时马上要到了,恐怕等不到济宁侯夫人了。”

    因不是整寿,景国公府只请了没出三服的亲戚和一些常来常往的贵勋,寿宴只办一天,并在早上定下拜寿的吉时,张家的亲戚会按照长幼给景国公夫人磕头拜寿,像窦昭这样不是直系亲戚的客人就会被请去坐席,等到那边拜完寿,这边就会开席。若是开了席再来,是件很失礼的事。

    魏廷珍心中勃然大怒。

    窦明这样,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把窦明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当着张三太太身边的婆子,她却不敢流露出一丝的异色,而是笑道:“济宁侯府离这里远一点,多半是路上耽搁了,我这就派人去看看。”然后塞最个红包给她,道,“代我向三太太道声谢。”

    婆子欢天喜地走了,魏廷珍却被气得胁疼。

    好在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有了回音:“济宁侯和夫人已经到了门口。”

    现人多眼杂。还是等这个事过去了再说吧!

    魏廷珍点头,去灶房尝了尝等会上要送到寿宴上的几道菜。

    在景国公府门前下了马车的魏廷瑜和窦明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魏廷瑜冲着窦明说了句“你等会见姐姐,帮姐姐招待一下客人,为姐姐分些忧”,就转移去了前院的花厅,

    窦明望着魏廷瑜的背景冷笑了数声,这才由丫鬟扶着,跟着张家的管事妈妈进了垂花门。

    花厅里珠光宝气,笑语殷殷。

    她拜见了景国公夫人。

    景国公夫人忙让她:“快起来!快起来!”

    窦明含笑站了起来,却看见了坐在景国公夫人身边锦杌上的窦昭。

    她怎么来了?

    窦明错愕。

    窦昭已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窦明目光沉了下去。

    景国公夫人就朝着窦昭招着手。对窦明道:“你瞧,是谁在我身边?”

    几个位小姐还好。在一起玩得不亦悦乎,坐在景国公夫人身边的那妇人却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

    窦昭不由叹气,淡淡地和窦明打了个招呼。

    窦明也不傻,尽管一方帕子快要被她揉成了咸菜,但她还是识实务地轻轻喊了声“姐姐”。

    就有人看了看窦昭,又看了看窦明,笑道:“说起来窦家的两位小姐嫁得可真不错。长女做了英国公世子,次女又做了济宁夏侯府夫人,一门两夫人。比那一门三进士可难多了。”

    大家哈哈大笑。

    就有人接口道:“难得的是窦家四小姐嫁了,娘家还给她添妆。”

    窦明愣住。

    添妆?

    给窦昭添妆?

    她怎么不知道?

    窦明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朝窦昭望去,就看见窦昭坐在那里笑盈盈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不过是父亲疼爱女儿出嫁了为媳不家,想让夫家高看我一眼罢了。”

    这就是承认了!

    众人哗然。

    窦昭出嫁时那一抬银票很多人记忆犹新。

    宁德长公主就笑道:“你们听听就算了,可不要乱说!想当初那一抬十两面额的银票就让人眼红得铤而走险,这要是知道寿姑名下有多少产业,还不得又把那些不要命了的劫匪给惹来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表示自己不是那种喜八卦的人,却又个个争先恐后地打听着窦昭的隐私。

    “窦夫人,这次窦大人还是送您银票吗?”

    “窦夫人,窦家给您添箱的事,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令尊怕像上次一个样被贼惦记,所以你们才不声张?”

    “为什么不在出嫁的时候写在陪嫁的单子上,要添箱啊?”

    “肯定是多西很多,怕被贼人知道了。”

    一时间大家都对这个话题非常的感兴趣。

    就有人打趣窦明:“这里还坐着个闷声发大财的!”

    “是啊,是啊!”有人附合,“济宁侯夫人得了多少添妆?”

    窦明手直哆嗦,半晌才压住了胸中的愤懑,笑道:“父亲最是宠爱姐姐,姐姐有的,我未必有,你别闹我,去问我姐姐去。”

    心时却想着那一抬银票。

    魏廷珍让她回去向父亲讨,她却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可心里到底是不知道,回去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这抬银票是为自己准备…她气得几天都没有吃饭还不敢魏廷瑜说,怕魏廷瑜听了后悔娶了自己。

    可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事等着她。

    父亲竟然私下里还给窦昭添了妆。

    如果不是今天有人说漏了嘴,父亲是不是准备瞒她一辈子呢?

    窦明心里漫过一层冷水,冻得她直打寒颤。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