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农在线书库收录经典全本小说九重紫在线全文阅读,简单快速无弹窗免费小说阅读网站

九重紫在线阅读

最新章节:第356-361章 中馈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第三百五十六章中馈

    话传到窦昭耳朵里,她一时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前世,宋墨就杀了宋宜春!

    今生,她无论如何也要保宋墨一个平安才是。

    窦德昌哪里猜得到窦昭的心思,只当她刚刚拿到了主持中馈的权力,还不适应,因而逗她道:“我和伯彦出了这么大的气力,你好歹也要谢我们一声,就这样端着茶盅发愣,莫非是嫌弃我们多事不成?”

    窦昭这才收敛了心思,抿着嘴笑。

    窦启俊却正色地道:“四姑姑,您跟我说实话,宋家是不是很复杂?”

    窦家和宋家不过是走得疏远,走近了,凭窦德昌和窦启俊的机敏,是瞒不过他们的。

    她微微点头,含蓄地道:“哪家又不复杂呢?”

    窦启俊不再问,笑道:“那陆老舅爷,果真是正直端方之人,要不然,今日之事只怕难得这样圆满解决。”

    窦昭毕竟是做人儿媳妇的,就算是宋宜春待她苛刻,她也只能受着,若是当着外人抱怨,就要背上那不孝的名声了。照原来的计划,她不过是想请了陆家的人过来做个见证,借此机会让陆家的人知道不是她不孝顺宋宜春,而是宋宜春行事没有章法,竟然因为儿媳妇的一句话不合心意就逼着儿子休妻,以后若是再传出她和宋宜春之间有什么矛盾,世人自然会把责任归到宋宜春的头上,为她下一步拿到主持英国公府中馈的权力做准备。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两位老夫人远比她想像的更通透,不仅训斥了宋宜春一顿,还让宋宜春现在就把管家的权力交给了她。

    她摸着那不知道被多少代人拿在手中摩挲过而变得光滑如玉的竹制对牌,不由得浮想联翩。

    倒是窦德昌,有些担心地道:“我们拿了二太夫人和五伯父说事,不会东窗事发吧?”

    所谓的二太夫人发脾气、窦世枢还跪着,不过是他们唬弄宋宜春的话而已。

    窦启俊笑道:“你放心好了。如今宋宜春见着窦家只怕都会绕道走,他又怎么会去和五伯父对质?就算是去对质,五伯父难道还偏向着英国公府不成?”

    窦德昌这才松了口气。

    窦启俊起身告辞:“出来一整天,我也要回去了。等过了年,我再来看望四姑姑。”

    窦昭留他们吃饭:“外面寒风呼啸的,这肚子里没有点热汤水,走出去可就难受了。我已经让厨房里做了火锅子,你们用了晚膳再回去。”

    窦德昌却想留下来用晚膳:“我跟娘说去了玉桥胡同。回去怎么再用晚膳?这大过年的,街上的馆子全都关了门,你让我去哪里找东西吃?”

    窦启俊正犹豫着,小厮进来禀道:“世子爷回来了!”

    窦昭趁机留他:“你还没有见过你四姑父吧?既然碰到了,怎么也要打个照面了再走。”

    窦昭是直接从静安寺胡同出的嫁,在真定的窦家人还不认识宋墨,包括祖母在内。

    也就这说话的功夫,宋墨已撩帘而入。

    在路上,武夷已经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窦德昌他熟悉。另一个陌生的青年想必就是窦启俊了。

    他笑着和窦德昌行了礼,然后和窦启俊打招呼:“你四姑姑常夸你是启字辈的第一人。小时候也得了你不少照顾,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宇轩昂,潇洒俊朗。”十分的客气。

    窦启俊是读书人,学的是魏晋之风,不要说这几年走南闯北,增长了不少见识。就算是退后十年,窦启俊见了宋墨也不会含糊,此时见宋墨待他有礼。自然也不会端着,和宋墨寒暄起来。

    不一会,若朱来问火锅子摆在哪里。

    “就摆在小花厅吧?”窦昭征求宋墨的意思,“小花厅里烧了地龙,几盆腊梅开得正好。”

    三个人就去了小花厅。

    酒过三巡,宋墨、窦德昌和窦启俊都松懈下来,说话越来越随意,也越来越投机。

    窦启俊就指了猛灌他酒的窦德昌对宋墨道:“看见我这个傻叔叔,要灌酒也得灌您啊,却灌起我来。”

    宋墨嘿嘿笑,觉得窦德昌对他没有见外,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喝得更开了。

    窦启俊还好,窦德昌开始舌头打弹,有些管不住自己了,和窦启俊说起匡秀的事来:“他那个什么父辈的关系到底牢靠不牢靠啊?你们说的人,我找了老半天也没有找到。不会是被人哄了吧?”

    宋墨也不管什么非礼勿听之类的了,问窦启俊:“你要找谁?要不要我帮忙?”

    窦启俊正为这事烦心。

    动用了窦德昌却一无所获,但总不能为了这么件小事就去找五伯祖吧?

    想到宋墨是金吾卫同知,又管着五城兵马司,“哎呀”一声,心里多了些许的期盼来。

    他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宋墨:“…指使番禺县令就是这个叫范士畴的人,说在前门大街开了家茶叶铺子,可我去了几次也没有找到这个姓范的。”

    “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好了。”宋墨给窦启俊续了杯酒,“这两天就给你消息。”

    “那敢情好!”窦启俊没有和他见外,两人碰了个杯,气氛越来越好,结果这酒一直喝到了一更鼓响,若不是窦昭怕六伯母在家里担心,只怕他们还舍不得散。

    宋墨又安排人送窦德昌和窦启俊回去,自己却抱着窦昭耍起了酒疯。

    “寿姑,你可真行!你若是个男子,定是那大将军,兵不血刃,就把那主持中馈的对牌拿到了手里。

    “我们哪天抽空去陆家给两位老夫人磕个头吧?要不是两位老夫人,只怕这件事还要有扯头。

    “春节的时候,我们也在家里筵请春客吧?到时候把几位舅兄和几位侄儿都请来,我们好好热闹一番。

    “我从小在舅舅家里长大的,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也常带他们去静安寺胡同,让岳父大人给孩子们启蒙。”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大半宿的话,句句都透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窦昭坐在床边,看着喝了醒酒汤沉沉睡去的宋墨。不由嘴角含笑,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面颊,这才吹灯上床歇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宋墨把自己说过些什么忘了个一干二净,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答应了窦启俊什么的。

    他不由拍着脑袋喊“糟糕”,早膳也没用,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窦昭莞尔。

    觉得这样的宋墨才像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生气勃勃。让人看了就觉得精神。

    她坐在镜台前由若彤帮着梳头。

    甘露却来禀她:“府里的管事嬷嬷们立在颐志堂的门前等,寒风瑟瑟的,一个个吹得直发抖。”

    这些管事嬷嬷们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窦昭吩咐甘露:“你跟他们说,蒋夫人在时是什么规矩,我这里依旧是什么规矩。让她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话传出来,几个管事嬷嬷面面相觑。

    也有在蒋氏手下当过差的,眼珠子一转,往上院去了。

    有好心的告诉其他管事嬷嬷:“蒋夫人在的时候,每天早上辰正在上院东跨院的抱厦里示下。”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往上院去。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感概: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内宅大院的管事何尝不是如此?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几个人能继续做下去?有几个人却要被打发出府?甚至是寻了个理由把人往死里整的?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

    窦昭按着自己平时的生活习惯慢条斯理地梳妆打扮。吃饭喝茶。

    甘露不由替她着急:“那么多的管事嬷嬷都等在抱厦里,您还是快点过去吧?”

    “蒋夫人每天辰正才开始处理家务,她们来早了,难道还让我去将就她们不成?”

    也是啊!

    甘露讪讪然地笑。

    窦昭吃了茶,这才往上院的抱厦去。

    不过是重复从前的一些老规矩,她闭着眼睛都不会错,不过一个时辰。抱厦里的人就散了。

    窦昭回了屋,窝在临窗的大炕上和素绢一起给未出世的孩儿做小衣裳,心里却不停地琢磨着宋翰屋里的事。

    翻过年。宋翰屋里就有一个二等的丫鬟、两个三等的丫鬟到了配人的年纪,得派两个靠得住的人去那边服侍才行。还有从田庄上选来的那些小丫鬟,已经托了杜唯去查他们祖上都是干什么,过完年之后,应该就会有信来,蒋夫人的事,恐怕得从这些小丫鬟嘴里打听了。

    她准备把甘露和素绢嫁给府里的管事为妻,这种事她们还是少知道为好。

    几个新进的丫鬟里,若朱和若彤都很伶俐,能堪大用。

    还有英国公府的账册,得好好地看看,红白喜事既能随礼,也能看出各府之间的远近亲疏。

    …

    窦昭正想着,就看见有个面生的小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她不由地笑了笑,问那小丫鬟:“你是哪个屋里的?找我可有什么事?”

    小丫鬟胆儿挺大,笑盈盈地站了出来,声音清楚,条理分明地道:“我叫拂柳,是从天津卫的田庄上来的,段护卫让我来看看夫人忙不忙。”

    那批从田庄里来的小丫鬟进了府之后,窦昭给她们的名字之前全缀了个拂字。

    “你去跟段护卫说,我正闲着,让他进来吧!”

    拂柳笑着转身跑了。

    不一会,段公义过来了,笑道:“夫人,那个陈嘉陈大人要见您。”

    窦昭有些意外,笑道:“你们怎么跟陈嘉走到了一起?”

    段公义道:“素心出嫁,他也随了礼,我们总不能让人家就这么走了吧?就请他留下来喝了喜酒,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窦昭怎么也得给段公义一个面子。

    “让他进来吧!”她笑着吩咐小丫鬟,“带了陈大人到外院的小花厅里奉茶。”

    第三百五十七章匡超

    冬日的阳光虽然和煦,但风吹在身上却依旧刺骨的寒冷。

    窦昭走进小花厅,就看见穿着件靓蓝色五蝠捧寿团花锦的陈嘉正襟危坐在小花厅的太师椅上容,或者是因为仕途的顺利,相比上次,他显得更加内敛从容。

    他上前恭敬地给窦昭行礼。

    不知道为什么,窦昭突然就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正三品大红蟒袍给宋墨行礼的情景,此时看他,倒和那时候有几分相礼。

    “陈大人不必客气。”她笑着和陈嘉打招呼。

    陈嘉却恭谨地道:“夫人的大恩,下官没齿难忘,说夫人是我的再造父母也不为过,下官只能肝脑涂地,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

    还下官,自己又不是他的上峰,这种拍须溜马的话他倒也敢张口就来。

    窦昭莞尔,怕自己再和他寒暄下去,更多恭维的话在后面等着她。

    两人分宾主坐下,丫鬟们奉了茶,她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他的来意。

    陈嘉笑道:“前几天来喝别姑娘的喜酒,听说夫人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到了放出去的年纪,因而想找个和别姑娘一样能干的姐姐贴身服侍。我不是锦衣卫吗?正好前几天有同僚去南边公干,遇到对姐妹花,说是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等闲三五个大汉也休想近身。我就想到了夫人。若是夫人想瞧瞧,我这就带着她们进来给夫人磕个头。若是夫人不满意,我再帮夫人留意。天下无难事,总能找到夫人称心如意的。”

    窦昭非常的意外。

    更多的,却是感慨。

    前世,她为了找个能支撑济宁侯府日常嚼用的生意,不也曾这样殚精竭虑,才和郭夫人搭话的吗?

    她顿时起了同情心,温声道:“多谢陈大人。毕竟是贴身服侍的。这件事,还得和世子爷商量之后再做打算。”

    “这是自然。”陈嘉见窦昭接受了他的提议,兴奋不已,忙道,“是下官考虑的不周到,还请夫人原谅。”

    两人寒暄了几句,窦昭就端茶送客。

    当天宋墨比平常回来的晚一些。

    窦昭上前帮他更衣。

    他不准,笑道:“你同在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窦昭笑道:“舅母走的时候嘱咐过多。让我别仗着再在什么都能吃了就暴食,要多动,多走。不过是拿件衣裳,怎地就不行了。”

    宋墨失笑,觉得自己的确是太过小心了。

    他由着窦昭领着小丫鬟帮他更了衣,然后扶着窦昭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问起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吃得好不好,午觉睡得好不好之类的话。

    窦昭就把陈嘉的来意告诉了宋墨,并道:“你觉得这种事能找了他吗?”

    宋墨沉吟道:“那两个小姑娘的长辈多被是被锦衣卫缉拿了。得看看她们家长辈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家里的女眷是充了公还是被流放或是被发卖…你如今怀着身孕。就当是为孩子积福,若不是什么坐监犯科的大事,我就伸把手好了,就算是不适合服侍你,把她们送给她们的长辈,也算是救了两条性命。”

    窦昭点头,吩咐小丫鬟端了晚膳进来。

    宋墨看着竟然比平时丰富很多。笑道:“夫人莫非是要和我庆祝从今起,我们这些人的衣食住行都得看夫人的眼色行事了?”

    窦昭笑道:“你知道就好!若是胆敢惹了我生气,立刻减菜。”

    宋墨哈哈大笑。

    两人又开了几句玩笑。这才静下来用晚膳。

    饭后,两人移到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窦昭就问起昨天的事来:“你记起来答应了伯彦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去问问十二哥?”

    “不用了。”宋墨笑道,“还好昨天是陈核当值,不然还真得请你去问问舅兄了。”然后他眉头微蹙,道,“你知道那个匡卓然和伯彦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窦昭听着他的语气不妙,忙道:“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宋墨表情轻松,可她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凝重,“听伯彦的口气,那匡卓然要找的范士畴是家茶叶铺子的东家,可我查到的范士畴,却是醋酒局的管事太监。不仅如此,此人还是汪格的干儿子,汪渊的干孙子。”

    只要是扯上了宫里的太监,事情就会变得错综复杂,特别是汪渊这个在前世做了十几年秉笔太监的人在皇上殡天这后,还能做慈宁宫的大总管就足以让窦昭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她道:“我明一早就把伯彦叫来问问。”

    宋墨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看样子,他等会就应该过来了。”

    窦昭吩咐丫鬟准备了窦启俊最爱喝的大红袍,窦启俊却是和窦德昌一起来的。

    三个人进了小书房,窦昭有些担心,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宋墨倒没有避她,一面扶她在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一面继续和窦启俊说着话:“…照你这么说,有经验的好船工难寻,那些人实际上是看中了匡家的船队。可太监虽然爱财,却不能随意离宫,更愿意敲上一大笔,不会做出这种夺人产业的事来——他又不能经营,要了何用?只怕这其中大有蹊跷,最怕就是涉及到宫帷之事。宫里如今颇为受宠的静嫔,就是广东人,那旮旯犄角,除了他们广东本地人,谁知道?你若是信的过我,不如让那匡卓然来找我,你不要管这件事了,好好明年二月的春闱就行了。”

    知道了那个范士畴的身份,窦启俊也感觉到事情棘手,他想了想,道:“我看这件事还找五伯父吧?免得把你也给牵连进来…”

    宋墨不悦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说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五伯父还真就不如我。”

    窦启俊想到刚才宋墨扶着窦昭时的表情,哑然失笑。

    枉费自己自称是个伶俐人,也有看不清楚的时候。

    宋砚堂分明是看在四姑姑的面子上,才不遗余力地插手这件事的,自己反倒误会他是个热心快肠之人…

    “那就多谢四姑父了!”想清楚了,窦启俊比谁都干索。朝着宋墨抱拳,毫不客气地道,“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把匡卓然叫过来好了,我也想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宋墨颔首。

    窦启俊和窦德昌去了圆恩寺胡同的客栈。

    宋墨吩咐人竖了座屏风在小书房,并对窦昭笑道:“等会我们说话,你就在屏风后面听。”随后叹气道,“本应该带着你到处走走的。可我现在当着差,实在是走不开,你在家里肯定很无聊,听听这些事,全当是在解闷了。”

    窦昭心情复杂。

    和宋墨成亲,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得到的远比付出的多得多!

    她环着宋墨的腰,把头倚在了他的肩头。

    宋墨微微一愣,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

    他回抱着窦昭,感受着妻子对他的柔情。仿佛像喝了梨花白似的,让人沉醉不愿醒。

    只可惜这种无声胜有声的绻总是让人觉得短暂。窦启俊和窦德昌带着脸色发白的匡卓然进来的时候,窦昭已坐在了屏风后面。

    有些茫然地给宋墨行过礼之后,匡卓然的面色更苍白了。

    他喃喃地对窦启俊道着:“原来英国公府是你们家的姻亲啊!没想到你们家还有这样显赫的姻亲!”又道着:“怎么会这样?我们家不过是在番禺能数得着数的人家,京都的贵人怎么知道我们家的?”像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

    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窦启俊开始语气温和地问着匡卓然事情的前姻后果。

    匡卓然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仔细地回答着窦启俊的每一个问题。

    事情变得很简单,匡家同时是番禺数一数二的大地主,新任的番禺县令重新审定了缴纲税赋的黄册。匡家成为纳税大户,匡家不服,找到了和自家颇有渊源的知府,由知府出面,把匡家的税赋由一等变成了二等,没多久,他们家的生意就被人惦记上了。

    宋墨和窦启俊听后,两人不由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次说话的,是宋墨了。

    “新任的父母官上任,匡家没有去拜访吗?”

    “去了。”匡卓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很诚实地道,“不过态度有些倨傲。”

    “那改了黄册之后,你们有没有借这个机会和父母官重新修好呢?”

    匡卓然脸涨得通红,低声道:“家祖有些脾气,我姐姐又和知府的次子订了亲,所以…”

    所以人家下决心给你们小鞋穿了。

    宋墨和窦启俊低头喝了口茶。

    窦德昌听着忍不住道:“我们窦家不知道出了多少个举人进士,如今连内阁也占了一席之地,父母官上任,却从来不敢慢怠,县里有什么事,从来都是第一个捐钱捐物,灭门的县尹,难道你们家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你们家怎么就成了番禺首富了的?真是弄不明白!”

    匡卓然却骇然于“我们窦家不知道出了多少个举人士,如今连内阁也占了一席之地”的话,他望着窦启俊失声道:“难道伯彦兄是北楼窦氏的子弟不成?”

    窦启俊望着窦德昌,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气,道:“我正是窦氏子弟。”

    匡卓然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启俊的面前:“窦兄,请你救救我们匡家!”

    窦启俊忙去拉匡卓然:“你我兄弟一场,这样就没意思了。”

    匡卓然又羞又愧地站了起来。

    宋墨却在旁边摸着下巴:“我觉得,你们弄错人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春节

    宋墨的话,让匡卓然等人傻了眼。

    “世子爷,”匡卓然吞吞吐吐地道,“您是说我父亲上当受骗了吗?”

    窦德昌和窦启俊也有这种想法,他们目光灼灼地望着宋墨,想听宋墨怎么说。

    那种洗耳恭听的模样,让宋墨笑了起来。

    “那到不是。”他道,“我只觉得,他们的目的分明就是想接手匡家的产业,而照我对那些内侍们的了解,他们通常都没有这样的耐性去经营这样的产业,你们应该查查这个新上任的父母官蒋捷是谁的门生或是谁的师兄弟才是,只有这样的关系,才可能和内侍搭得上话。与其去求那范士畴,还不如把蒋捷的后面给扒拉出来,凭着窦家在士林中的关系,化险为夷的把握更大。”

    匡卓然等人听着眼睛一亮。匡卓然更是朝着窦德昌揖礼:“十二叔,伯彦马上就要参加春闱了,这件事,只怕还得请您帮着打听一二。”

    他和宋墨虽然是头次照面,可宋墨所表现出来的敏锐,让他极为佩服,可他和宋墨之间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交情都隔得太远,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在他们找不到人的情况下,窦启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窦德昌,而窦德昌什么也不知道,只因是窦启俊的吩咐,二话没说就开始帮着找人,可见窦启俊和窦德昌不仅私交很好,而且窦德昌是个值得相托之人,他只好求助于窦德昌。

    而宋墨和窦昭见匡卓然在自家还深陷圄囹的时候还能想到窦启俊,对匡卓然不由得高看几分。宋墨更是对窦德昌和窦启俊道:“我看这样事你们两个人都不要插手了,交给我好了。”又道,“匡卓然,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吧!”

    匡卓然喜出望外,谢了宋墨又谢窦德昌和窦启俊。

    宋墨插手,肯定比他们这样没头苍蝇似地乱闯要强得多。

    窦启俊乐得宋墨插手。也高兴地向宋墨道谢,心情愉快地起身告辞。

    匡卓然和他一起回了客栈,窦德昌却留了下来。

    匡家的事虽然扯出了汪渊这样的大太临,这让他的八卦之心如熊熊烈火燃烧不止、

    他和宋墨嘀咕道:“听说金吾卫还没有放假,你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吧?要不,我帮你跑跑腿?”

    宋墨知道自己的岳父有意把窦德昌过继到西窦,虽说后来这件事没了影,可岳父到今天也不愿意纳妾。更是一门心思地要休了王氏,而王家虽然把王氏接了回家,可每当岳父郑重其事地上门说这件事的时候,王家就左顾右盼的不接话,这件事只怕还要闹几年。岳父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再过几年,就算是想添丁也有些吃力了,最后恐怕还是要过继。

    论近论亲,窦德昌都是不二人选,何况窦昭是在纪氏膝下长大的。他乐得和窦德昌亲近:“若是不耽搁你的功课,你就帮我跑跑腿吧!”

    现在宋墨手下鸡鸣狗盗。什么样的人没有,哪里需要窦德昌动手。不过,既然窦德昌好奇,他就少几件事让窦德昌做做,就当是带着窦德昌玩好了。

    窦德昌听了却喜出望外,忙道:“学堂里早就放了假,要到元宵节过了才开课。不耽搁功课,不耽搁功课。”

    “那就好!”宋墨笑着约了他明天早上辰正在宫门口见。

    窦德昌高高兴兴地走了。

    窦昭问宋墨:“你真的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拿了范士畴的虎皮舞大旗吗?”

    “现在还不知道。”宋墨非常冷静理智地道,“要查过之后才能确定。”

    窦昭不由撇了撇嘴。

    宋墨笑着拧了拧窦昭的面颊。去了净房。

    窦昭就从汪格想到了汪渊。

    要说前世汪渊没有参加宫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可汪渊凭什么觉得辽王就一定会成功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投靠的辽王呢?

    辽王是用什么条件打动的汪渊呢?

    窦昭想到了顾玉从辽王库房里顺来的那些东西,想到了日盛银楼的张之琪…

    谋逆,是需要钱的。

    而且是大量的钱。

    在没有成功之前,就像个无底洞。

    多少银子都填不满。

    而匡家每年三万两银子的进项,而且是那种早已做出来了,只赚不赔的卖买,正是辽王所需要的。

    窦昭一直想告诫宋墨辽王的野心,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她隐隐觉得,如果这件事真得和汪渊扯上了关系,也许对她和宋墨来说,都是一次机会。

    窦昭在密切地注意着匡家那边的动向的同时,开始安排英国公府过年的事宜。

    大年三十的祭祀,除后宫里的年夜饭,初一的大朝拜,初二、初三要走亲戚,初四、初五家宴,初六至元宵节的春宴,从客人的名单到喝茶的器皿,样样都要随景而变,英国公府的春节,像英国公府这样既要参与皇家的庆典,又要应酬同僚的勋贵之家,事情非常的多,比起一州一府过年时的繁忙毫不逊色,更是远非普通的官宦人家可比。

    好在窦昭对此轻车熟路,不管是哪件事都难不倒她。

    管事的嬷嬷们先是见识了窦昭的手段,又见识了窦昭管家的能力,个个自凛,不敢小瞧。窦昭又放出风来,说自己无意大动干戈,只要是能胜任的,就继续留着,不胜任,不管是谁的人,也给我照走不误。管事的嬷嬷们谁也不愿意成为那只吓唬猴子的鸡,卯足了劲,要把差事保住。一时间窦昭的话比那圣旨还灵,她不过两天的功夫,就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窦昭拿出贴己的银子,当差得力的管事嬷嬷每人赏十两银子,办事没有出错的,每人赏二两银了。

    一时间,英国公府阖府上下把窦昭夸得像菩萨似的。

    宋宜春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似的。

    他之所这么容易地就把主持英国公府中馈的权力交给窦昭,除了形势所逼之外,更重要的是想看看从来没有管理国公府经验的窦昭焦头烂额。吃力不讨好。

    可没想到,他反而成全了窦昭。

    宋宜春又气又恼,在去保和殿吃年夜饭的路上,一直板着脸,眼角也没有瞥窦昭俩口子一下。

    宋墨当没有看见,窦昭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这就好比手下败将,已全色没有招架之力,谁还会在乎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保和殿的正殿坐着皇上器重的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后殿则由太后娘娘为尊,坐着皇后娘娘和众内外命妇。

    窦昭无意和太后、皇后或是太子妃扯上关系,按品大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偶尔和长兴侯世子夫人,兴国公夫人低声说上两句话,表现的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可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

    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奉太子妃之命送了个大迎枕给窦昭,并低声道:“太子妃说。让你垫着,免得腰疼。”

    窦昭悄声道谢。抬头却发现自己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忙低下了头。

    但太后娘娘还是指了她道:“这是天赐的媳妇吧?”

    皇后娘娘笑道:“您老的眼睛还是那么好使——她正是英国公府世子夫人大窦氏。”

    太后娘娘感兴趣地道:“那小窦氏是谁?”

    “济宁侯府的侯夫人。”皇后娘娘笑道,“和英国公世子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英国公世子夫人是翰林院窦万元窦大人的长女,济宁侯府侯夫人是次女。”

    魏家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请,所以窦明并不在殿中。

    “还有这种事?”太后娘娘更感兴趣了,“大窦氏是谁做的媒?小窦氏又是谁做得媒?”

    “小窦氏是从小订的亲,大窦氏是英国公亲自瞧中的。”皇后娘娘看了窦昭一眼。笑道。

    太后娘娘就仔细地打量了窦昭几眼,笑道:“这孩子长得不错。下次大朝会,你把那小窦氏指给我瞧瞧。”

    皇后娘娘笑着称“是”。道:“还有桩事,老祖宗您肯定不知道——大窦氏有了身孕,还和太子妃的产期一前一后,不过相隔几天而已。”

    “这赶情好!”太后娘娘这个年纪,就喜欢看见添丁进口,赐了窦昭一串檀香木的佛珠,一对平安扣,几匹小孩子做衣服的素绸,一块用来做小孩子包被的大红色百子戏春的刻丝。

    窦昭上前谢恩。

    太后娘娘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低头和皇后娘娘商量着点哪出戏。而刚才只顾着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笑,旁人等闲不理睬的长兴侯夫人对窦昭明显的热情起来,就是显得有些木讷的兴国公夫人,也多看了她两眼。

    窦昭善意地朝兴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前世,济宁侯府就算是在她手里重新振作起来,和兴国公府这样的勋贵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她和兴国公夫人根本没有什么交情,可她却知道,兴国公在英国公府被褫爵之后,以其低调隐忍的姿态,等到了长兴侯府的败落,成为了京都勋贵中的第人。

    因为得了太后的赏赐,初一大朝会之后,窦昭先向皇后娘娘道了谢,然后去慈宁宫谢恩,等出了内宫,已是未正时分。

    杜鸣正焦虑地在小书房里等着宋墨。

    见窦昭和宋墨一起过来,他恭谨地行了礼,道:“世子爷,夫人,我查出那蒋捷竟然是戴健戴阁老的夫人表妹的侄儿,工部侍郎兼中极殿大学士沐川沐阁老的门生。”

    第三百五十九章娘家

    戴建和汪渊私交甚密,而沐川却是皇后娘娘的人,这两个人,都指使得动汪格。

    到底是谁呢?

    宋墨想了想,道:“我直接去问问汪格,先把匡家摘出来再说。”

    不过一年两、三万两银子的事,汪格这点面子还是卖给他的。

    窦昭想的却不一样。

    前世,辽王登基后,戴健曾领了一段时间的内阁首辅。不同于皇上在位时的太平盛世,辽王登基后的朝局有些复杂,他能力有段,最终被迫致仕,后又牵扯到了军晌贪墨案中,被抄家流放,死在了半路上。

    这两个人,都和辽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叮嘱窦宋墨:“内侍们都眦睚必报,你小心点,可别为这件事把汪内侍给得罪了。”

    “我知道。”宋墨笑亲了亲她的面颊,叮嘱她,“快点梳妆打扮,我和你去给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拜年。”

    今天是初二,走舅舅家。

    宋墨的舅舅们都不在京都,就走老舅爷陆家了。

    窦昭嘻嘻地笑,穿了身应景的大红色灯笼纹刻丝通袖袄,戴着攒珠累丝的头面,又因为怀孕的关系,原本就吹弹欲破的皮肤如霜似雪不说,还红润可人,整个人显得光彩熠熠,明艳照人,让人看着就精神一振。

    宁德长公主看见她就觉得喜庆,着拉了她的手对满屋子来给她拜年的亲眷们笑道:“这孩子,难怪太后娘娘都要夸一声‘长得好’了。”

    大家都哈哈地笑。

    宁德长公主的外孙女,也就是景国公府的三太太冯氏则在旁边凑趣:“外祖母什么时候看表弟妹不是欢欢喜喜的,倒应映着我们都是瓦砾似的。”

    陆家三奶奶素来怕自家姑奶奶这张嘴,忙拉了她:“太后娘娘赏了两筐福建的贡桔过来,你帮着我给长辈们剥几个桔子。”

    宁德长公主喜欢干净爽利的人,身边服侍也不能有一丝的拖拉,这剥桔子之类的事,等闲的人向来插不上手。

    张三太太知道自己家外祖母的性子。一面起身和陆家三奶奶往茶房去,一面佯作委屈地抱怨:“就会支持我干活,也不想想,我可是做姑奶奶的人,有姑奶奶回娘家是这样待遇的吗?”

    陆二奶奶就反驳道:“今天可是你哥哥嫂嫂的日子,你要跟着过来,我们有什么法子。”

    逗得大家一阵笑。

    陆家的几个晚辈趁机上前给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拜年,讨红包。

    张三太太的嫂嫂。也就是冯绍的妻子就低声和窦昭说着闲话:“听说你妹妹小产,是因为济宁侯府的太夫人给她立规矩,是不是真的?”

    窦明小产的事,窦昭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大吃一惊。

    好在她两世为人,经历的多,这惊讶也不过是从她脸上一掠而过就恢复了常态。

    “这段时间在家里保胎,”窦昭笑道,“外面的事,也没有人跟我多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冯家的这位十一奶奶就有些不高兴。觉得窦昭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没有把她当自家人。

    她就和坐在身边的陆二奶奶说起皇家的八卦来:“…圆福公主都已经嫁了。不知道景宜公主和景泰公主会嫁到谁家?景宜公主好歹是皇后娘娘养的,可这景泰公主却不过是个没生出皇子的淑妃娘养的,她怎么就那么大的底气,也跟着挑三摘四的不嫁人?”

    陆二奶奶笑道:“这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我怎么知道?”

    窦昭却知道。

    这位淑妃娘娘虽然没生下皇子,可架不住人家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那“淑”字。可是从前万皇后的封号,不仅给了她,而且在辽王基登后。她是唯一一个陪着万皇后住在慈宁宫的太妃。

    她微笑着坐在那里听着屋里的人说话,心里却像着窦明的事。

    按理说,窦明小产,就算她和窦明的关系再差,也应该告诉她一声才是,不管是静安寺胡同和槐树胡同都没有知会她一声,难道冯十一奶奶说的是真的?她怀着孩子,大家怕她知道了糟心,所以才不告诉她的?

    回到家里,她问宋墨。

    宋墨显然早就知道了。

    他道:“六太太和舅母都叮嘱我不要告诉你,而且送年节礼的时候济宁侯府也没有做声,我也就没跟你说。”

    实际上,他也不希望窦昭过多地关注济宁侯府的事。

    窦昭问他:“这么说来,窦明被她婆婆立规矩小产的事,是真的了?”

    宋墨点头:“六太太和舅母都是这么说的。”

    窦昭不由唏嘘感慨。

    前世,她嫁到魏家,第一个孩子也小产了。

    可她小产,却是自己的责任。

    说起来,田氏就是个没有主见求、没有头脑的人,能让田氏用这种办法折腾窦明,除了魏廷珍,没有第二个人。

    以窦昭的眼光来看,田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你哄着她点,把姿态放低点,她就会心疼肉疼你,把你当成需要她保护的人,前世,她就是想办法得到了田氏的认可,然后通过田氏拿捏魏廷珍的。

    窦明这才嫁过去不到半年,就和婆婆、姑姐都站在了对立面上,以后恐怕还有“好”日子等着她。

    这算不算是她处心积虑嫁过去得到的“福利”。

    窦昭讥讽地笑了笑。

    既然六伯母和舅母都不想她为窦明的事烦心,她也就装着不知道。第二天换了件宝蓝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宝蓝素面绣玫红色莲花纹的马面襕裙,换了点翠缠丝的头面,珠光宝气地由宋墨陪着回了娘家。

    窦世英看着女儿非常的高兴,提也没提窦明的事,只是对她道:“你十一哥带着老婆回娘家给娘家的长辈拜年去了,你六伯父和你六伯母等会会带了你十二哥过来吃饭。”

    窦昭自然是喜出望外,由高升家的带着去了内院给舅母和表姐拜年,宋墨则和窦世英去了书房。

    丫鬟奉茶盅上来。

    望着汤色鲜亮,香味醇厚的茶水。宋墨不禁为自己叹了口气。

    茶盅里是上好的铁观音。

    偏偏窦世英一无所察,还在那里一个劲地劝宋墨:“我特意人让人福建安溪弄得,你尝尝味道如何。如果觉得可以,等会我给你包点回去。”

    望着岳父满脸期待着赞扬的表情,宋墨除了爱宠若惊地感激,还能说什么。

    窦世英满意地笑了,和宋墨说起他的差事来:“金吾卫是皇上亲军,只要对皇上负责就成了。五城兵马司可不一样。他们和平头百姓打交得多,怎样主持公道,为民申冤,就成了主要的职责,你要注意把握两家之间的不同,既然不能失了帝心,也不能失了民心…”

    宋墨认真地听着,比在皇上面前还要恭谨,心里却嘀咕着,我又不要做皇帝。要民心做什么人?事情差不多就行了,矫枉过正。说不定连帝心也没了。

    窦世英哪里知道宋墨心里在想什么,见宋墨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不由想起了另一个女婿魏廷瑜。

    女儿和她婆婆有矛盾,做为女婿,肯定是很头痛的,就算是偏袒母亲,也是情有可愿。可魏廷瑜却把过错全推给了窦明。还要收了窦明的陪嫁,让窦明跟着田氏学规矩,也不想想窦明怀的可是他们魏家的骨血。全然没有一点夫妻情份…这让他想想就觉得难受。

    窦世英眉宇间就不由流露出几分不悦来。

    宋墨暗暗吃惊,一面和窦世英说着话,一面反省自己刚才的言行。

    没有什么地方回答得不妥的啊?

    宋墨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窦世英皱眉的缘由。

    窦世英却已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这是他一惯对那些让他头痛之事的态度。

    他问宋墨:“听说寿姑现在在主持英国公府的中馈,她忙得过来吗?要不要我再买几个丫鬟媳妇去服侍她?”

    “不用了!”宋墨也不是那多愁善感的人,此时不知道,过后查查不就知道了。他也把心中的那些忐忑丢到了一旁,道,“寿姑说家里的事都有定例,她照着做就成了,轻松的很。若是我们忙不过来,肯定会请岳父帮忙的。”

    这话说得,让窦世英像喝了杯热茶似的妥贴得不行。

    他想了想,从书案下的藏格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匣子递给宋墨:“看看喜欢不喜欢?”

    宋墨打开,是个像老树根似的黑漆漆,脏乎乎的东西。

    他微微有些变色,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陨石砚吧?”

    “正是!”见宋墨认货,窦世英得意地道,“这块就是那名为‘天外飞仙’的陨石砚了。送给你了。回去自己用也好,留儿我外孙用也好,也算是个稀罕玩意了。”

    何止是稀罕,简直是珍贵。

    寻常人家有这样一块砚台,都要当传家之宝的。

    宋墨想着岳父是读书人,就如同宝剑于名士,红粉于英雄,在岳父的眼里,这块砚台的价值更大。他本地就想拒绝,可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窦世英那隐含着期盼的表情,他不由得心中一颤。

    岳父,是寂寞吧?

    这么多年,他活着自己划着的圈子里,别人走不进去,他也不愿意走了出来,时间长了,别人不知道怎么走进去,他也不知道怎么走出来了。

    他想到了岳父对他毫无防设的好,顿时眼眶有些湿润。

    “岳父!”宋墨涎着脸嘻笑道,“您既然留了这么多好砚,肯定也留了好墨的吧?有砚无墨,有什么用。您不如也赏我几块好墨吧?您外孙以后下场,没有好墨,怎么写得出好字来!”

    窦世英哈哈大笑,心情十分的愉悦。

    他朝着宋墨招手:“你随我来——我这里还真就藏了同块好墨,是寿姑祖收藏的,也一并给了你吧!”

    宋墨一副屁颠屁颠地样子随着他去了库房。

    六伯父窦世横一家到了。

    第三百六十章大闹

    科举考试,文章能不能得了主考官的青睐,字写得好不好,是主要的原因,而想写笔好写,毕竟有好墨好砚。

    窦世横望着檀紫木匣子里的龙凤墨锭,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好你个万元,这么好的墨,竟然藏而不露,你是不是怕我向你讨要。”

    他可有两个儿子要下场。

    窦世英嘿嘿地笑,道:“这不是没想到吗?我到时候再给你想办法寻几锭好墨就是了。”

    窦世横神色微霁。

    窦德昌低声和宋墨说着话:“那件事到底怎样了?”

    “这不是大过年的,没有遇到汪格吗?”宋墨道,“过了元宵节我就进宫去找汪格,反正这段时间封印,那范士畴想干点什么也不能行。”

    窦德昌点头。

    窦世横喝过来:“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不能说,要这样交头接耳的,哪里像个读书人!”

    窦德昌是幺儿子,天性又活泼,向来不怕窦世横,又仗着在静安寺胡同做客,窦世英对孩子一向纵容,插科打诨道:“我想和四妹夫去逛千佛寺胡同,这话也能大声地说出来吗?”

    “嘴上没门槛的东西!”窦世横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不是想被禁足啊!”

    窦世英和宋墨都忍不住笑起来。

    书房的氛围却被窦德昌这么一闹个,变得轻松起来。

    男人坐在一起,不是讲女人,就是讲朝政。

    有两个小字辈在场,自然不能讲女人,就只能讲朝政了。

    宋墨心中一动,先问戴建:“…听说他出身寒微,所以对黄白之物特别看重,有这回事吗?”

    女婿不是读书人,自然对这圈子的事知道的少。难得他好奇。又闲坐着无事,就当是给小辈们提个醒。

    窦世英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说戴建对黄白之物特别看重?真正看重钱财的是出身世家的姚相——他精通术数,在户部做了六年的尚书,连皇上都悄悄地向户部借银子使。据说他们家就是扫地的丫鬟也会算术,家里日常的开销一律上账,若是后世要修食货志,我看也不用找什么资料。直接拿了姚相家的账册就知道当时的物价是多少了!”

    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窦世横生怕他们误会,忙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姚相那是当堪者当用,省的全是国库的银子,对亲戚朋友,同僚故旧却多有救济,为人很大方。记账,不过是他的习惯罢了。至于说到出身,戴相家里到少有几亩良田。供他读书出仕都没什么问题,反而是梁阁老。父亲早丧,靠着寡母帮人洗衣攒下几个钱才能交了束修,所以他虽然天资聪慧,但举业却一直不顺,断断续续,近过三旬才中举。之后又做了几年清贵的翰林,好不容易入了阁。先是被曾贻芬压着,后又被叶世培压着,像个傀儡似的没声没息。掌权之后。从前欠的人情要还,亲戚朋友要养,百年之后儿孙的出路要铺,由不得他不重视金银之物。”

    像梁继芬这样的读书人很多。

    窦世横说着,颇有些唏嘘。

    窦世英却不以为然,道:“他爱金银之物,也是人之常情。可我就是看不惯他又要银子又装清高的样子,每次见到姚相都像姚相差他几百两银子似的,甚至看到那些新晋的士子家境优越的就觉得人家要么是用银子拼出来的,要么是靠了祖上的余荫,没有几个是真才实学,不免有些过了。”

    这一点,显然窦世横也没有办法否认。

    他沉默未语。

    宋墨却在心里摇头。

    这话题偏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看样子这内阁大臣也只是个普通人。”他只得笑着把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几位内阁大臣中,沐相的家境也算是比较富裕的吧?”

    “嗯!”窦世横点头,“不仅沐相,就是何相,也都出身名门望族。戴建虽然差一点,但也不是个缺银子的…”

    窦世英插言道:“所以每次内阁大臣齐聚,我们的梁首辅都会觉得很难受!”

    窦德昌“扑哧”一声笑,又换来窦世横的一顿训斥。

    宋墨却在心里琢磨着。

    这样看来,戴建和沐川都不可能为了钱财和匡家过不去。

    他有手摸了摸下巴。

    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有趣了!

    到底谁幕后的那只手呢?

    ※※※※※

    魏廷瑜直到午膳时候才出现在静安寺胡同。

    窦明因为还在小月子里,是污秽之身,不能走家窜户,而他则有借口窦明需要人照顾,在厅堂里喝了杯茶就走了。

    窦世英对魏廷瑜也很冷淡,吩咐高兴送客,自己回了书房。

    想着魏家的糟心事,窦世横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书房里的气氛也随之低落起来。

    窦德昌就嚷着肚子饿了:“七叔父,我们什么时候用午膳啊?我早上只喝了半碗粥。”又把气氛抄了起来。

    窦世英失笑,吩咐仆妇们摆膳。

    吃到一半的时候,槐树胡同的窦博昌和窦济昌俩口子带着孩子过来了。

    窦世英自然是喜形于色,道:“你们怎么来了?”

    窦博昌和窦济昌的岳父岳母都在京都。

    窦博昌笑道:“我们昨天就去给岳父岳母拜过年了,惦记着四妹夫和四妹妹这是第一次回娘家拜年,我们就过来凑个热闹,也免得四妹夫想打马吊都没有角。”

    窦世英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吩咐丫鬟们重新做桌酒宴。

    窦博昌和窦济昌却说自己已经在家里用过午膳了:“…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来七叔父家蹭饭吃的。”

    可窦世英怎么会让他们在一旁坐着,少不得你推我让一番,重新整了桌酒菜。

    而内宅因有了几个孩子的嘻笑吵闹,平添了些许年节特有的喜庆和热闹。

    六伯母和舅母几个围坐在炕边说着家长里短,蔡氏却把窦昭拉到了一旁,悄声道:“还好那天你没有去。我见过不要脸的人,却没有看见比魏家更不要脸的人,想占媳妇的陪嫁,竟然说得那样的理直气壮。那魏廷珍好歹也功勋世家的宗妇,怎么说话做事那么没谱,也难怪她的婆婆瞧不起她,一直抬举石氏和冯氏两个儿媳妇了。”

    窦家所之所没有告诉窦昭窦明小产的事,是因为窦昭正怀着身孕,她们俩姐妹关系又很紧张,既然窦明被刺激,又怕窦昭烦心。但在郭氏和蔡氏代表窦家的女眷去看望窦明的时候,六伯母还是以窦昭的名义让她们送了一份药材给窦明,窦昭还是刚才遇到六伯母的时候才知道,郭氏和蔡氏去魏家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前世,她的嫁妆也不好,魏家却从来没有打过她嫁妆的主意,怎么重生一世,田氏和魏家都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了。

    窦昭不由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蔡氏就把田氏怎么对窦明不满,魏廷瑜又怎么和魏廷珍一条心,要窦明把嫁妆交出来,王家又是怎么对窦明不理不睬的…像说书似的,把正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窦昭非常的意外,道:“王家怎么会对窦明的事不理不睬的?”

    蔡氏见六伯母等正说得高兴,没有谁注意到这边来,她这才悄声道:“听说王家二太太对七婶婶常年住在王家很是不满,怂恿着王家二爷和老太太闹了几场,偏生王家大太太也不作声,王家老太太一气之下,就带着七婶婶住到了王家位于京郊的别院里。这件事京都的人多不知道。五姑奶奶派人给柳叶儿胡同送的信,落到了王家二太太的手里,王家二太太把信给压了下来,王家老太太带着婶婶回京都过年的时候,派人去看望五姑奶奶,这件事才捅穿。不过,已经晚了,魏家见柳叶儿胡同那边没有动静,魏廷珍把五姑奶奶狠狠地羞辱了一遍,还把五姑奶奶身边两个最贴心的一等丫鬟卖了,五姑奶奶的人托王家找了这大半个月也没有踪影。魏府的人如今都知道他们的夫人和大姑奶奶在斗法,都不敢到五姑奶奶屋里去服侍呢!”

    “那现在怎么样了?”窦明的嫁妆比窦昭当年还要多,如果落在了魏家人的手里,窦昭颇觉得像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五伯母就没有和魏家理论几句。”

    “谁说没有去!”蔡氏生怕窦昭误会了槐树胡同,急急地道,“那魏廷瑜借口窦明小产,把七叔父请去了济宁侯府,谁知道却是让七叔父去商量五姑奶奶嫁妆的。七叔父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我婆婆及时赶到,只怕两家就要吵起来,扯破了脸…现在这件事就这样搁着了,说是春节过后再说。可听魏家的口气,要么让五姑奶奶把陪嫁交出来给窦家托管,要不就休妻。七叔父为这事,气向几天都没有上衙…”

    听说父亲被气病了,窦昭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可实际上她心口像插了把刀似的,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你们也是的,”她不禁嗔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父亲身边本就没有人服侍,我们要不回来侍疾,岂不更是单影!”

    “四姑奶奶可别动怒,”蔡氏慌张地解释道,“是七叔父特意嘱咐的,让我们都不要告诉您,怕您知道了生气了,动了胎气…”

    第三百六十一章女儿

    还好父亲、六伯母和舅母等人对自己爱护有加,没有把窦明的事告诉自己,要不然,她听着窦明和魏廷瑜狗交狗似的互相攻讦,肯定会恶心得吃不下饭去的。

    窦昭决定等会好好安慰安慰父亲。

    蔡氏却道:“四姑奶奶,我听婆婆的意思,初五那天会请了魏廷珍过来说话,您要不要也去听听,教训魏家的人一顿,也算是您这个做姐姐的对妹妹的维护了。”

    窦家的人都知道窦明和窦昭的关系不好,窦昭也说了,不准备和窦明走动,但看在同为窦氏女的份上,会维系大面上的客气。可蔡氏家学渊源,觉得窦昭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尊贵,故作大方罢了,如果有机会,谁不希望捅对刀一手。她这才帮着窦昭出主意,趁着窦明连自己的陪嫁都快要保不住的狼狈时候,让窦昭做出以德报怨的态势,帮窦明出面维护窦明,在大义上站住脚,让窦昭有恩于窦明,让窦明对窦昭有气了只能忍着。

    窦昭何尝不明白。

    可她一点也不想和窦明沾上关系。

    既然不会在窦明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也不会在她得意的时候打压陷害,她有自己的好日子要过,犯不着为她着急上火,劳心劳力。

    “家里有五伯母和六伯母,哪里就论得到我一个出了嫁的姑娘出面?”窦昭很明确地拒绝蔡氏的提议,“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窦家没有人了呢!”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蔡氏讪讪然。

    窦昭懒得理她,坐到了炕边听六伯母和舅母说话:“…届时东大街和西大街,长安门都有灯市,非常的热闹。我小时候曾和父亲来过一次京都,印象最深的就是京都的灯市。到如今也念念不忘,到时候舅太太不如带了璋如去看看,那样的情景,可不是时时有看的。”

    原来正在说元宵节的灯市。

    赵璋如睁大了眼睛望着母亲,满脸的期盼。

    舅母听了笑了笑,带着几分遗憾地道:“那天的人多,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毕竟不方便,如果他父亲在就好了…”

    窦昭忙道:“舅母。这件事您就交给我好了——颐志堂有很多护卫!”

    舅母有些犹豫,却在赵璋如的殷勤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笑道:“那好吧!到时候就麻烦世子爷了。”

    “不麻烦,不麻烦。”窦昭笑道,索性做人情。“还要谁要去的,到时候一起去。”

    “我要去!”蔡氏知道婆婆是希望她们能和窦昭走得近些,因而立刻笑道,“到时候我和你十哥带着仁哥和复哥儿一起去。”

    两个小家伙听到母亲说自己的名字,不由支了耳朵听,知道元宵节可以去看花灯,立刻欢呼起来。

    窦品媛不乐意了。她抱着母亲的大腿,软糯糯地喊着郭氏:“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郭氏欲言又止。可望着女儿的眼眶中不由闪烁着水光。

    就在年前,窦博昌的妾室白姨娘,为窦博昌生下了庶长子窦蕴。

    郭氏的声音越小了。

    窦昭很是同情她,又怒其不争。

    女儿怎么了?难道女儿身上流的就不是窦家的血了?女儿就一定不如儿子孝顺懂事了?

    窦昭摸了摸窦品媛的头。对郭氏道:“十嫂也带品媛一起去吧?我多派几个护卫和老成的嬷嬷,肯定把品媛照顾好了。”

    “去嘛。去嘛!”窦品媛见窦昭姑姑为她说话,娇儿撒得更欢了。

    郭氏处境艰难,就更希望女儿高兴。

    她感激地望了窦昭一眼,笑着对窦品媛道:“那你听嬷嬷们的话,不可以到处乱跑…”

    “我听话,我听话!”窦品媛的小脑袋啄得像小鸡,却让窦昭看着心酸。

    回家的路上,她依在宋墨的肩头问宋墨:“如果我一直生女儿,你会对女儿们好吗?”

    宋墨敏感地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嫂嫂看什么花树之类的,说你会生女儿?我们家子嗣单薄,就是女儿,一样也金贵着,你别胡思乱想。”说着,搂了窦昭,道,“更何况是我们的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也流着你的血,肯定是最聪明,最漂亮的,谁也比不上。女儿多了,我们还可以挑女婿,把别人家好儿子都挑到我们家来,逢年过年就往我们家送酒送茶,稀罕死那些生儿子的!”

    窦昭扑哧一声笑,道:“你少哄我开心!”

    “我是真这么想的。”宋墨笑道,“要是一屋子的姑娘,天天像看花似的,想想就觉得赏心悦目。可要是一屋子的小子,你想想,个顶个五大三粗地往那里一站,那有什么意思?”

    窦昭想想,还真像他说得似的,如果多生几个女儿,好好打扮打扮,岂不是像看花似的?

    “你就死劲地吓唬我吧?”她抿了嘴笑,“凭我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生出五大三粗的儿子来,要真生出五大三粗的儿子来,肯定是随了你们宋家的祖辈!”

    “那不可能!”宋墨道,“英国公府是有名的出美男子,当初太祖皇帝收养我们家老祖宗,就是看着他乖巧听话,长相俊美。”

    “真的吗?”窦昭笑着扳了他的脸,“给我看看,到底哪里漂亮?”

    宋墨不屑地轻哼,摆出副矜贵清高的模样。

    窦昭哈哈大笑。

    夫妻一路说话地回了颐志堂。

    窦昭这才记起元宵节的事,忙跟宋墨打招呼,又怕夏琏等到到时候有事,道:“我让段公义和陈晓风他们跟着就行了。”

    宋墨想了想,道:“护卫就用段公义他们,他们毕竟和窦家的人熟悉些,用起来也顺手,其他的,就交给廖碧峰好了。你不用管了。”然后奇道,“元宵节的时候你不准备出去吗?”

    窦昭知道宋墨那天要在宫里当值,京都的花灯再好看,一个人,她不想出门。

    “我这个样子,还是别和他们挤了。”

    宋墨没有说话。

    过了两天,廖碧峰来见窦昭,道:“我在聚德庄二楼订了间雅座,夫人觉得如何?要不要换一间?”

    聚德庄二楼的雅座。推开窗,正好可以看见东大街,不用和路上的行人挤,就可以欣赏东大街的灯市了。如果想看西大灯的灯市,就得到文馨轩订雅座。而长安街因为对着承天门,怕有人窥伺内庭,整个长安街没有二楼的宅子,如果想去长安街看灯,就只能把马车停在玉河桥一带,自己走了。

    毕竟在京都住了十几年,窦昭对此很清楚。她没等廖碧峰介绍完几处的不同。即向廖碧峰道谢:“辛苦廖先生了!聚德庄二楼的雅座,每逢有灯市,都是有价无市,这么短的时候。又是临时说起来的,廖先生应该想了很多办法吧?”

    廖碧峰连称“不敢”,问了几句要求,起身告辞了。

    窦昭差了人把当天的安排告诉舅母等人。

    知道还能坐在雅座里观灯。大家都很期待元宵节的到来。

    郭氏带着女儿来给窦昭拜年。

    窦昭大吃一惊,抓了果子给窦品媛吃。又让丫鬟领了窦品媛去后花园看花,这才和郭氏到炕上坐下。

    没等她开口,郭氏已道:“四姑奶奶别担心,家里没出什么事,我就是不想在家里呆在,出来走走。说去别人家,娘心里肯定会不痛快,只好借了四姑奶奶名头,说是您让我带了品媛过来串门。”

    窦昭明白郭氏的心情。

    她沉默片刻,问郭氏:“你有什么打算?”

    郭氏苦笑:“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呗!”

    窦昭道:“你应该想想品媛!女孩子,通常都跟着母亲学。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窦家的嫡小姐,祖父曾贵为内阁大学士,嫁到哪家做宗妇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就算是这样,她嫁过去了,还要能在夫家站得住脚才是。你能过一天算两个半天,品媛却不能!”

    郭氏抿着嘴,突然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窦昭下了炕,沉声道:“六嫂嫂,我的话,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说着,出了内室。

    若朱几个立刻围了上来。

    “没事!”窦昭长长地透了口气,道,“你们在外面听着点动静,要是舅奶奶有什么吩咐,你们好生服侍就是。”自己跑去了后花园,和窦品媛看花,吃点心,晒太阳,玩得了个不亦悦乎。

    宋墨回到家,就看到她红扑扑的脸庞。

    “今天很高兴啊!”他像往常一样,抱着窦昭亲了两口,却被听到响声出来准备和宋墨打个招呼的郭氏碰了个正着。

    她“哎哟”一声退回了内室。

    窦昭盈盈地笑。

    宋墨比她想像的更脸厚,神色从容地和眉宇间透着几分慌张的郭氏见礼,好像郭氏才是那个失礼之人。

    郭氏哪里还坐下住,带着窦品媛就要回去。

    窦品媛还记得这个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四姑父,笑嘻嘻地喊着宋墨“四姑父”。

    宋墨高兴得不得了,直夸窦品媛乖巧伶俐,抱着她吃了两块水果,赏了她一荷包金豆子,这才把她交给乳娘。

    郭氏看着若有所思,朝着窦昭和宋墨福了福身,带着窦品媛回了槐树胡同。

    宋墨笑道:“明天我会连着休息五天,家里的事,交给我好了。”

    明年是初六。

    初四,初五的家宴,在沉闷却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结束了,从初六开始,英国公府将开始摆春宴。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