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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362-368章 牵挂 作者:吱吱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在线阅读全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全文阅读。     第三百六十二章牵挂

    英国公府是百年勋贵,多年下来,和京都各豪门大户的关系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错综复杂。而春宴又正是各府加深感情,修补裂痕,重新建立人际关系的好时机,若你觉得项国公府的春宴有多难,那也不见得——宴会的标准和礼数都有例可依,主持中馈的只需要照章行事就行了。可你若是以为就这么容易,那也错了——去年某人来英国公府做客,也许需要安排上等的宴席,可今年,也许就只能安排三等的宴席。

    宋宜春觉得自己想把握好这个度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刚嫁进来的窦昭。

    他乐得把英国公府的春宴交给窦昭。

    窦昭的确对这些不了解,可她能随时、任意地调动宋墨的人,严朝卿、廖碧峰都能被她所用,更何况,她还有宋墨。

    “今年的春宴,我来主持。”他拍了拍窦昭的手,安抚着她,并对她道,“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我们英国公府的子嗣单薄,你又怀着身孕,不宜操劳。皇上很赞同,所以才连放了我五天的假。”

    可到现在,她也没有拿到这几天英国公府需要宴请者的名册。

    窦昭咯咯地笑。

    她越发觉得宋宜春像个女人。

    宋墨弄不清楚宋宜春在想什么,而她以女人的角度,却很容易猜出宋宜春要干什么?

    她得得让宋宜春眼睛掉地。

    吩咐了身边的人不允许透露支言片语,她好整以暇地待在家里吃东西。

    所以当曾五奉宋宜春之命将今天需要宴请的客人名单拿过来给窦昭过目时,窦昭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燕窝羹,脆生生地喊了声“砚堂”,道:“国公爷将今日需要宴请的名单拿了过来,您还是快点去上院吧。管事的嬷嬷都等在那里听候示下呢!”又道,“眼看就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那些受到邀请的客人应该都快到了,万一客人到了饭菜还没有熟,那可就糟了。”

    那口吻,像在吩咐身边的管事似的。

    曾五骇然。

    夫人怎么敢这么吩咐世子爷?

    偏生宋墨答得理所当然:“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外面太冷了,你在家里别到处乱跑,小心受了凉。”

    曾五只觉得额头冒汗,背心冷飕飕。

    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国公爷的话。跟着国公爷在这里面瞎搅和。

    国公爷得罪了世子,世子还能把自己的父亲怎么样不成?

    可他若是得罪世子,吕正就是他的榜样。

    曾五蹑手蹑脚地跟着宋墨出了颐志堂,绕了一圈,又折了回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窦昭的面前:“夫人,不是我不想把名单早点拿过来,而我也刚刚拿到手。我可是一刻也没有耽搁啊!您要是不相,可以问我身边的小厮!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我心里,可是一直向着夫人的,就拿上次的事来说,国公爷屋里的银霜炭快要用完了。照国公爷的意思,让我直接到外面去买,我怕坏了夫人的名声,不是立刻就让小丫鬟给您身边的若朱姐姐送了个信吗?”

    那是因为你怕把自己牵扯进来好不好?

    窦昭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

    她还不至于和曾五这样的人理论。

    不过。她还是大为感慨了一番。

    宋墨这张虎皮可真是好用啊!

    要不然,就算是曾五怕牵扯进来,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卑躬屈膝。

    她看着曾五搭拉着脑袋朝门外走去,突然心中一动。喊住了曾五,道:“二爷屋里有三个丫鬟年后就要放出去了。国公爷可有什么打算?”

    曾五闻言精神一振,忙道:“夫人放心,这件事我立刻就去帮您打听。”

    窦昭冷笑,道:“不用了。你既然还要打听,那我就让朱若去问问国公爷好了,只怕比你还要快点。”

    曾五立刻蔫了,他讪讪然地道:“国公爷想把自己身边一个叫钏儿的拨给二爷服侍,至于三等的丫鬟,还真没有说什么。”

    恐怕是瞧不上眼吧!

    窦昭似笑非笑地问他:“那你呢?就没有谁求到你这里来?到二爷屋里当差,就是三等的丫鬟,也能穿金戴银,使唤婆子,算得上一门好差事了。”

    曾五的脸涨得通红,急急地道:“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哪里论得到我置啄?”

    “你知道就好!”窦昭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下去吧?我有事自会吩咐你。”

    曾五惴惴不安地退了下去。

    素兰嘟了嘴道:“夫人,您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我看,那二等的丫鬟既然国公爷已有了安排,我们也犯不着和他争,落在了二爷的眼里,反而是我们的不是。不如请了二爷过来,把二爷中意的升了二等或是三等,我们的人添进去做粗使丫鬟好了。通常那些主子最不防备的,就是粗使的丫鬟和婆子了。”

    当然,还能给国公爷和二爷之间添添堵,制造点不愉快。

    只是这句话不好对夫人说,国公爷也是夫人的公公,把话说明了,只会让夫人为难。

    窦昭“咦”了一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素兰和陈核定了亲之后,这人就像通了窍似的,连这些事都知道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陈核跟你说的?”

    素兰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她素来大方,虽然羞赧,但还是落落大方地应了声“是”,道:“是他看我不高兴,问我怎么一回事,这才跟我说了那番话的。”

    宋宜春想把自己屋里的二等丫鬟钏儿拨给宋翰使,窦昭早已打听到了,不过是看着曾五怕宋墨怕得厉害,索性再给曾五一闷棍,让他长长记性,说不定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窦昭闻言不由得莞儿,又觉得有些伤感。就像女儿大了要嫁人似的,有些舍不得。

    宋墨想让自己对颐志堂更有归属感,想从自己喜欢的大丫鬟里挑一个嫁给陈核。陈核忠义,她很喜欢。但成亲的人是素兰,得素兰看得中才行。她怕素兰惹于自己对她的恩情糊里糊涂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一直以来都有些犹豫。没想到素兰知道后,竟然跑到外院,指名道姓地要见陈核,和陈核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什么你若是对世子和夫人忠心。我就嫁给你,不然,我们就是成了夫妻,也长久不了之类的话。

    窦昭急得两眼发花,只怪自己平日太宠着素兰了。见到宋墨后还情绪低落地和他商量着换人,谁知道他这番话却得了陈核和陈母的认同,又打听到了别氏姐妹为何会投靠窦昭的,觉得素心和素兰都是忠烈之人,立刻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现在看来,陈核对素兰还是挺不错的,知道教导素兰怎样为人处事。

    只有这样。素兰才会成长。

    这是窦昭和素心都对素兰缺乏的一环。

    前者把素兰当女儿似的,后者因为家变,对素兰始终有份惭愧之心。

    如果嫁给陈核,能弥补素兰的不足。那这就是顶好的一桩姻缘了!

    窦昭双手合十,暗暗求菩萨保佑别氏两姐妹都能夫妻和美,白头到老。

    拜完了菩萨,她又想到了甘露和素绢。

    她又开始头痛。

    今生和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两个人可怎么办?

    窦昭把颐志堂所有适龄的人都写在纸上,琢磨起来。

    宋墨进门就看见妻子在灯下托腮沉思。雪白的面孔温润如玉,乌黑的眼眸明亮润泽,入鬓的长眉又为她平添了几分英气,而且有种岁月沉静的端庄之美。

    他示意屋里服侍的丫鬟不要做声,就那么站在那里欣赏了半晌,这才悄然地走了过去。

    摊在炕桌上的笺纸上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字。

    宋墨哑然失笑,道:“你这是在练书法吗?”

    倒把窦昭吓了一大跳,捂胸长透了口气,忍不住娇嗔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出个声?”

    宋墨也没有想到,忙搂了她赔不是:“都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窦昭却皱了皱眉子,道:“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吗?”

    宋墨闻了闻自己身上,道:“酒味还很浓吗?我刚刚洗漱了一番才进来的。我再去漱个口。”

    窦昭自己也是能喝两杯的,而且宋墨身上除了酒味还夹杂着些许的草木香,并不让人觉得生厌。

    她搂了宋墨的腰,笑道:“不用,就是味道比平时要大一些。今天的春宴怎样?我听说中午的菜做得很一般,好在是酒水不错,又请了戏班来唱堂会,总算没有惹来什么非议!”

    宋墨就咬着她的耳朵暧昧地道:“你不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的眼睛盯在名伶身上,哪里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

    窦昭呵呵地笑。

    她这也是防患未然啊!

    总之,让宋宜春载跟头,她很高兴。

    宋墨却真诚地向她道谢:“辛苦你了!想了这个好法子。”

    窦昭笑道:“那今天你当着曾五抬举我,又算是什么呢?”

    宋墨没有做声,眼眸如晨星般闪光着璀璨的光芒,静静地望着她。

    窦昭的心砰砰乱跳,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片星光中,随着它沉浮。

    宋墨低声地笑,亲昵地吻着她的唇:“寿姑,你这个小傻瓜!”

    窦昭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地,狠狠地瞪他。

    却不知道自己眸中含情,斜睇过去的目光,更多的却妩媚。

    屋里灯光猝然而灭。

    黑暗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窦昭低低的惊呼…

    第三百六十三章堂会

    颐志堂春风无边,樨香院却像被大风刮过了似的,连草木都瑟瑟发抖,更不要说那些当值的丫鬟、小厮了。

    宋宜春背着手,神色焦虑地在书里走一走去。

    八角宫灯莹莹的灯光时而洒落在他的脸上,时而洒落在他的背上,让他的神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我早就应该想到,那小畜生看在窦氏有几十万两银子陪嫁的份上,也不会让窦氏受委屈的。”他停下脚步,望着宫灯的目光显得有些阴森森的,“他今天代那窦氏出面主持中馈,鹿肉没有烤熟,大虾还带着腥味,芙蓉羹里发现了蛋壳,因为那小畜生站在那里笑盈盈地敬酒,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还不停地赞着今天的堂会唱得好…”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了,问道:“颐志堂那边,我们不是一直有人盯着吗?怎么宋墨请了广联社的曾楚生来唱堂会你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上个月八皇子开府,请曾楚生去唱堂会,曾楚生不敢拒绝,拖着病体去了,唱到中途的时候却失了声,大家都知道他身体抱恙,春节期间没有谁家去请他唱堂会。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了英国公府,来客惊喜之余,谁还会在意英国公府酒宴的好坏?

    宋宜春作为主人,也在场。

    他气得脸色铁青,不仅发作不得,还要强压着气头的怒火听着众人的喝采,笑着和众人点评曾楚生的戏文。

    陶器重闻言不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事前那边的的确确没有一点动静。”

    宋宜春已懒得听陶器重的话,道:“事先不知道,难道事后就不会去查?”并阴冷地道,“今天他拿了曾楚生救场,我看明天他怎么办?”

    陶器重沉默了片刻。低声应“是”,趁机退了出去。

    站在庑廊上,他不禁长长地透了口气。

    国公爷像是被气糊涂了似的,现在心思全放在这些小事上,就算是压制住了夫人又有什么用?只要世子爷要皇上面前还得宠,只要世子爷的仕途还顺利,那些人就会对夫人礼让三分。不要说夫人精明能干,等闲寻不到她的错,就算是寻到她的错,那些人难道会为了看热闹而去指责夫人。和世子爷结怨不成?

    陶器重摇着头往外走。

    路过茶房的时候,他看见曾五正嬉皮笑脸地和个穿着绯色褙子的丫鬟在拐角纠缠。

    陶器重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国公爷新提上来的这个曾五,和吕正相比可差得远了!

    念头闪过。他神色微滞。

    那个穿绯色褙子的丫鬟,好像是国公爷屋里的落雁…

    他忙又折了回去。

    曾五和落雁都不见了。

    茶房里只有个小丫鬟在看炉火。

    他在周围转了一遍,没有看见曾五,却看见落雁端着空的霁红小碗从宋宜春的屋里出来。

    看见陶器重,她吓了一大跳。声音紧绷地喊了声“陶器重”,神色有些慌张地道:“国公爷还没有歇下,我这就去帮先生通禀一声。”

    “不用了。”陶器重不动声色地道,“我刚从国公爷屋里出来。你忙你的去吧!”说着,朝外走去。

    落雁松了口气。

    看着陶器重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拔腿就朝茶房后的桂树林跑去。

    曾五正翘首以盼地在那里等着。

    看见落雁。忙道:“怎么样了?”

    落雁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道:“差点被陶先生发现…你快记下来,我只记得这么多…一共有二十八个人。全是三公主府那边的,除了三公主,还有十二个女眷…”

    把明天宋宜春要宴请的人说了个七七八八。

    曾五虽然能写几个狗爬式的字,可这黑灯瞎火的,没纸没墨。他拿什么写。

    但他记记好,落雁说的人他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塞了个鎏金簪子并两朵珍珠珠花和几块碎银子给落雁。曾五一溜烟地跑了。

    落雁不想什么簪子和珠花,被人发现了,还以为她和曾五有私情,可曾五跑得快,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就不见了。

    她只好悻悻然地出了桂树林。

    在茶房门前却看见陶器重正朝里张望。

    她一时有些错愕。

    陶器重却笑了笑,道:“我刚才好像看见曾五…”

    落雁就觉得衣袖里的那些首饰有点滚烫,道:“我没有看见曾五…”

    陶器重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或者是我花了眼。”出了樨香院,心里却暗暗纳闷,难道自己想偏了?

    他去了曾楚生位于千佛寺旁的宅子。

    曾楚生亲自迎了来,非常客气地对他道:“国公爷已赏了重帛,怎好劳动陶先生亲自走一趟。您有什么事,只管派个人来说一声就是了。”又拿了上等的碧螺春侍客。

    陶器重暗暗惊愕。

    听曾楚生这口吻,是国公爷请他去唱的堂会!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有人假借国公爷之名行的事?

    他试探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国公爷来让问问,接下来楚先生有什么安排?”

    曾楚生笑着吩咐徒弟拿了份大红洒金的戏单递给了陶器重,道:“这是接下来我要唱得戏,若是国公爷觉得不好,随时都可以照着国公爷的意思改动。”

    陶器重就收了戏单,道:“我临时来了吩咐,也不知道前因后果…”

    曾楚生惯在豪门大户里走动,以为陶器重是和哪位管事争风头,忙道:“是贵府回事处崔十三崔爷请得我,这戏单也是崔爷的意思。”

    英国公府回事处哪有个姓崔的?

    陶器重有几息的茫然,很快就意识到,这姓崔的,十之八九是夫人娘家老姨奶奶崔氏那边的亲戚…

    曾楚生已要去唱过一堂了,英国公府也接待了。他难道难说那姓崔的是假的不成?

    陶器重气短胸闷地和曾楚生应酬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回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已经睡下,知道陶器重过来,又爬了起来。

    陶器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宋宜春。

    宋宜春当场就踢了个脚凳。

    脚凳翻了,他的脚尖也痛得要命。

    他捂着脚尖冲着陶器重喊道:“明天就把那个戏子给我赶出去?他还想在我们家连唱几场,门都没有!”

    “千万不可!”陶器重急急地道,“那戏子常在各府走动,特别是和那些老夫人,太夫人打交道得多。难保他不像个女人似的嘴碎。我们这贸贸然地把人给赶了,那些老夫人,太夫人肯定会问起的。若是那曾楚生答得不好,有什么风声传出去,英国公府岂不成了笑柄?广联社号称是京都第一戏班,过年过节的,不如就让他把这几天唱完。也凑个热闹!”

    宋宜春跳了起来:“我奈何不了那对孽障,难道我连个戏子都奈何不了?让他明天就给我滚蛋!”

    陶器重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怎么劝也没有用,只得黯然地退下。

    宋宜春在屋里骂骂咧咧了良久,吓得值夜的丫鬟小厮个个战战兢兢了半宿。

    而宋墨望着被汗水打湿了头发的窦昭,却是满心的心痛。

    他拉了自己的小衣帮窦昭擦着脸。担心地问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窦昭觉得自己好像跑了几条街似的,非常的累,却又有种莫名的舒畅。

    “你从哪里学得这些手段?”她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呻\吟变得有些嘶哑。“老实交待?”

    窦昭斜睇着宋墨,目光潋滟,心里却很是不快。

    她知道自己是宋墨的第一个女人,宋墨喜欢些什么,会些什么。她很清楚,可刚才的那些风月。却决不是宋墨凭空就能想象出来的。她怕宋墨去喝花酒或是章台走马了,只有那种地方,才可能有人知道怎样和怀孕的女子欢好。

    一场盛宴下来,宋墨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里无比的高兴,哪里体会到窦昭隐约的不悦。

    他搂了窦昭在怀,咬着她的耳朵问她:“好不好?”

    窦昭微一思忖,诚真地低声笑着说“好”,并揽了他的腰。

    宋墨顿时有些得意起来,悄声道:“我问了宫里的嬷嬷…她们说能行…”

    窦昭讶然,随后又有些汗颜。

    她对宋墨应该更有信心才是。

    可这样的答案,让她脸像火烧。

    知晓这种事的嬷嬷,通常都由皇后娘娘管束。

    她们肯定会如实禀告皇后娘娘的。

    大年三十的团年饭,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全是皇家家宴,不要说是那些勋贵了,就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也得奉了特旨才有可能参加,而英国公府是沾了祖上曾做过皇家养子的光,算成了皇室中的人,逢年过节都得进宫,所以英国公府自家的团年饭就定在了小年夜。

    窦昭想到元宵节要陪着内命妇赏月赏灯,她就想拿床被子把自己捂住长睡不起。

    偏偏宋墨还闹她,笑道:“要是你进宫见到了皇后娘娘,她让你能我安排通房,你就说已经安排了,我可是把嘉定伯送来的两个美人都送给了顾玉,你可别漏了我的底!”

    窦昭只盼有些地洞能钻进去。

    “你就不能忍忍。”她娇纵背过身去,和宋墨生着闷气,“这下大家肯定都知道了,我怎么好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不会的!”宋墨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肩,轻声笑道,“皇后娘娘把我叫去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就喜欢你,其他的人都不喜欢…皇后娘娘还叮嘱我好好地待你,说你怀了身孕,难有脾气不好的时候,让我让着你一些…”

    第三百六十四章春色

    窦昭恨不得一脚把宋墨给踹下去。

    “这种事也是能随便和你说的。”她腾地地坐起来,却望了自己身未着缕,杏目圆瞪着宋墨,“我们夫妻间的事岂不都被人知道了。”说着,顿时委屈的落下泪来。

    “没有,没有!”宋墨笨手笨脚地帮用小衣帮她擦着泪,眼神却忍不住朝她飘过去,顿时觉得良辰美景,都不过如此,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只有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不是那说长道短之人,她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我姨母似的,她找我去问,也是怕我们少年夫妻不懂事,伤了子嗣。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窦昭脸色一红,抓了件中衣就披在了身上。

    那更麻烦!

    她可是辽王的生母!

    在自己的继子被射杀之后,在自己的丈夫被死气之后,她还能精神抖擞地过日子,那得多硬的心肠啊!

    莫名的,窦昭哭了起来。

    那些藏在心里前世,无处可渲泄的负面情绪,如这泪水,像关不住闸的河道,全涌了出来。

    在宋墨的心里,窦昭是聪慧的,是机敏的,是坚韧,所以当她哭得时候,宋墨震惊之余,还有种锥心的痛。

    他慌慌张张地抱住了窦昭,不停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以后不管是谁,我也不说你的事了。你别哭了,这次全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手掌下偏偏又嫩又滑,让他忍不住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却感觉到手掌下的雪肌有点凉,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地用被子裹了窦昭,继续哄着她,“不哭。不哭!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

    或者是因为知道宋墨喜欢自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心痛自己的伤心,窦昭哭得更厉害了。

    宋墨只好一直哄着窦昭,直到他变化个小戏法,这才让窦昭破涕为笑。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拧了拧她哭红的鼻子,佯作出副恶声恶气的样子,道:“以后再也不准备这样了,有什么话好好的说。”

    窦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一改往日的飒爽。反而有几分娇憨,像个小姑娘似的。

    宋墨突然明白过来。

    窦昭,这是在向他撒娇呢?

    他不由抿了嘴笑。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觉有种被需要的喜悦。

    宋墨起身叫了热水进来帮窦昭擦身子。

    窦昭拉着被角不松手:“我自己来。”

    “我来。”宋墨的眸光温柔,把她按在了被子里,“你身子不便,刚才又累得慌。快躺下。”

    窦昭依旧紧紧地攥着被子,低声道:“我,我的身子是不是变了样?”

    “没有!”宋墨没感觉到,“嬷嬷不是说到了五个月才出怀吗?”

    别的女人怀孕,都和丈夫分房而居,等到孩子两个月之后。能同房了,才会在一起,她和宋墨日夜肆混在一起。怀孕的变化自然没办法避开宋墨,可她也不想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摊在宋墨的眼前。

    “真的假的?”这段时间窦昭感觉到身子有点沉,“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宋墨想到她刚才流了一身的汗,又坐起来和自己理论了半天,若是着了凉可就麻烦了。不敢和她争辩,在一旁递在温帕子。

    窦昭躲在被子里自己擦了身子。宋墨用自己的披风裹了她,甘露几个进来换床褥。

    她白皙纤长的小腿露在宝蓝色的披风外面,更显光洁细嫩。

    宋墨看着心动。

    等甘露几个面红如霞地退了下去,他把窦昭放进被汤婆子烫过,还带着暖意的被子里,人也趁机也跟着钻了进去。

    “我们再来一次。”他贴着她的脸低声道,手已覆在她因为怀孕明显大了圈的丰盈上,照着自己的心意把弄起来。

    窦昭半边身子都酥了。

    她又气又恼。气自己不挣气,心全偏向了宋墨,惜他不说,被他这么一碰,就会生出几分悸动来;恼宋墨不知节制,只知道撩拨她,也不想想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宋墨自认自己得了宫中燕喜嬷嬷的指点,决不会出什么错,这样寒夜依偎在一起,就是说话也觉得身上火热,没有一丝的寒意。

    “这次我轻点。”他一团火似贴着窦昭,让窦昭呼吸都困难起来。

    “别这样!”她喘息想推开宋墨,宋墨已一路亲吻,停在了她的腹问。

    窦昭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宋墨,是用这种方式在和孩子打招呼吧?

    前世今生,她所渴求的,都是一个温馨的家。

    就像现在宋墨所做的一样,爱护她,心痛她所生的孩子。

    窦昭的心立刻软得一塌糊涂。

    宋墨却直起身来,缓慢而坚定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虽然刚刚才欢好过,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印记,可那填满她的肿胀,还是让她闷哼了一声,抓住了被角…身体仿佛被火点着了似的,烧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不由想,元宵节的时候,得找个借口留在家里才行。

    他这个样子,就算她想掩饰两人之间的缠绵,自己眼角眉梢中流露出来的春色却骗不了人,以皇后娘娘的利害,只怕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本能地不想皇后娘娘知道。

    宋墨却不扳过她的脸,唬唬地道:“不许分心。”好像那是对他们侮辱似的。

    窦昭的眉目立刻柔了下来。

    如果是平时,他会狠狠地顶自己,直到撞开花心,让她求饶为止。可现在,到底顾及着孩子,不敢乱来。

    窦昭原来的担心就烟消云散般不见了踪影。

    有宋墨在,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自会护了她的周全。

    这么一想,窦昭反而放松下来。

    她缠了宋墨的腰身,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旖旎的风光。

    到底是闹得凶了些,第二天早上。窦昭犯困,抬手都觉得累,只想睡觉。

    宋墨亲昵地吻她的面颊,叫了掌管对牌的甘露进来,问内院还有什么事。

    甘露错愕。

    宋墨已道:“夫人有了身孕,要多休息,今天有什么琐事,你们就来回我吧!”

    甘露默然低头,喃喃地应“是”。

    宋墨神清气爽地去了外院。

    今天英国公府宴请的是宋宜春的老友三驸马石祟兰一家及和石崇兰身分地位相当的几位朋友。

    三公主临时决定留在家里:“英国公府由窦氏主持中馈,她正怀着身孕。我去了,她就执晚辈礼服侍我。我虽然不喜欢蒋氏,可没有和晚辈过不去的道理。你自己去吧!”

    她可不想卷和宋宜春父子的矛盾中去。

    宋宜春每年初六都会请石祟兰过府吃春酒。他倒没想那么多,又觉得带了孩子麻烦,一个人去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没有看见三公主,很是惊讶。

    石祟兰只好借口家里有客,走不开。

    宋宜春总不能勉强三公主来做客吧?

    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失望。陪石崇兰去了书房。

    不一会,众人断断续续地到了。

    都没有带女眷。

    借口不外乎是家中有客。

    宋宜春气结。

    宋墨亲自来请众人去花厅喝茶喝酒。

    众人笑着和宋墨寒暄着,一起去了花厅。

    初春的天气还很冷,风吹在身上依旧刺骨。花厅槅扇紧闭,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大家几杯下肚。话不由多了起来。

    这个问宋墨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那个问宋墨和东平伯的关系如何,他表姐家的三小子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让他有空和东平伯打个招呼。提携提携。

    还有人问宋墨:“东平伯不过是暂兼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还兼着五军都督府掌印都督之职,过了年,他应该回五军都督府了吧?你有没有可能进一步,到五城兵司去?”

    宋墨态度恭敬谦逊:“我年纪还小。还要跟着诸位大人好好历练才是,现在说起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之类的。还言之过早了。”

    答得滴水不漏,既然没有一味谦虚地否认自己的野心,也点出了自己的不足,让几个年长不由捻须点头,觉得他诚实稳重,赞不绝口,纷纷恭喜宋宜春后继有人。

    宋宜春笑容僵硬,还好那戏要开锣了,大家移到了挂了暖帘的庑廊听戏。

    石祟兰落后几步,和宋宜春走在了一起,悄声道:“你和你们家大小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人哪有不犯错的。就算是他偷了你屋里的人,也过去这几年了,你也别总揪着不放了。女人哪有家业重要?”

    宋宜春唯有苦笑。

    石祟兰看着心中一动,声音更低了几分,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宋宜春欲言又止。

    石祟兰耐心地等着。

    最后宋宜春还是叹了口气,拉着石祟兰去了庑廊。

    内院的窦昭听说众人都没有带女眷,颇为意外。晚上宋墨回来,她问宋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墨笑道:“你如今不便待客,难道让她们和那些管事嬷嬷坐在一起说话啊!”

    窦昭咯咯地笑,不由抚了抚肚子:“这孩子架子可真大!”

    宋墨吻了吻窦昭的面颊,又摸了摸她肚子,这才去了净房洗濑。

    接下来的几天窦昭都过得很惬意,只在初十那天宴请窦家长辈的时候,窦昭出面应酬了一下,到了元宵节,宋墨又以灯市喧嚣为由,请旨特准窦昭在家呆着。

    窦昭原来担心皇上会不悦,谁知道太子也以同样的理由为太子妃请旨,皇上突然觉得皇室人丁兴旺,是个好兆头,不仅准了宋墨和太子之请,还赏下了元宵、花灯等物给窦昭和太子妃过节。

    消息由护送舅母、赵璋如和窦家女眷去看花灯的段公义、陈晓风等人传到窦家众的耳朵里,大家不由得为窦昭高兴。特别是舅母,和纪氏感概:“寿姑能嫁了这样一个好女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搬家

    纪氏没有搭腔。

    她想到了纪咏。

    前些日子,纪老太爷为纪咏相了门亲事,还没等到两家相看,女方就变了卦,还让人带信给纪老太爷,说什么我们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犯不着上赶子地倒贴,任纪家的人怎么寻问、解释,对方也不搭理,实在是问急了,丢了句“有什么事,问你们家纪探花去”,亲事没成,反成了仇家。

    纪老太爷气不打一出来,喊了纪咏过去质问。

    纪咏供认不讳,并道:“我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妻子,你们若是这样乱点鸳鸯,我还有手段等着。别弄得到时候朋友都变了仇人就好!”

    一席话气得纪老太爷倒仰。

    纪父则是好话说了一箩筐题。

    纪咏依旧不改初衷。

    纪母没有办法,纪氏回娘家拜年的时候拉着她抱怨,让她去劝劝纪咏。

    纪咏在纪氏面前收敛了几分,可说出来的话一样让人跳脚:“这件事你们谁也别管,我想成亲的时候自然会成亲。曾祖父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考上了进士,他就不管我的事。现在我不仅考上了进士,还在老老实实地在翰林院供职,他若是想食言,我也也不会遵守承诺。我母亲既然请了姑母出面说项,还请姑母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老太爷。”

    纪老太爷闻言黯然。

    和纪氏说着体己话:“你说,见明是不是还惦记着你们家四姑娘?”

    一边是婆家,一边是娘家,这种话纪氏怎么好回答。

    “应该不会吧?”她和着稀泥,“见明的性子您还不了解,若他心里还有寿姑,只怕早就想着怎样拆散别人了,怎么会这么安静?”

    纪老太爷想了想,叹道:“你说得有道理。他还真就是这个性子。”

    纪氏就劝道:“有些男人知事的早,有些男人知事的晚,见明如今已是两榜进士,您还怕他找不到个好妻子,这件事我您也不用担心,也许翻过年他的红鸾星就动了呢!”

    纪老太爷点头,道:“他是个按着不喝水的,这件事先放一放也好。”遂不再管纪咏的婚事。

    可纪氏有件事没敢跟任何一个人说。

    她回家的时候。纪咏来送她,曾问她:“宋墨待寿姑可好?”

    纪氏当时觉得自己魂飞魄散,并点就上前捂了纪咏的嘴,匆匆说了句“他们过得很好,寿姑马上要做母亲了,你要是不相,尽可去打听”,就急急地上了马车。

    难道纪咏真的惦记上寿姑了?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要不要跟窦昭说一声呢?

    可若是跟窦昭说了,窦昭会不会有心时负担呢?

    纪氏觉得左也难。右也难,整个晚上恍恍惚惚的。看了什么灯,吃了些什么小食,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倒是回到家里,看到韩氏从衣袖里拿出小油包来打开,捻了什么吃食往儿子嘴里塞。小俩口那甜甜蜜蜜的样子,羡煞了旁人。

    她不由又想起小儿子来。

    纪令则现在已经不接受儿子送去的任何东西了…希望儿子能迷途知返就好。

    说起来。儿子身上也有纪家的一半血脉。

    怎么纪家的人循规蹈矩,到了这一代,出了个纪咏不说。还出了个窦德昌。

    纪氏无奈地摇头。

    到了正月十八,她去送赵太太母女——过了正月十七,收了花灯,年过就完了,舅母和赵璋如也要搬去玉桥胡同了,她素来和赵太太交好,于情于理都要去送送赵太太。何况纪家就在玉桥胡同住,她正好把赵太太引见给自己的大嫂。远亲不如近邻,赵氏母女住在那里,有什么事,可以让纪家搭把手。

    没想到还有比她早的。

    她到的时候,五太太婆媳和窦昭都到了。

    纪氏见窦昭穿着件大红色镶着玄色貂毛的皮袄,映衬着她肤光胜雪,雍容明艳,不禁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这怀了孩子,倒更漂亮了。”

    窦昭就笑着对赵璋如道:“做长辈都喜欢看女人面如满月,富态,有福气,六伯母这是说我长胖了。”

    众人大笑。

    纪氏道:“长胖了有什么不好?万事顺心顺意才能长得胖。”又拧了拧窦昭的面颊,嗔道:“竟然敢编排起六伯母来!”

    窦昭跑到赵璋如身边,揽了她的肩直笑。

    那笑容,爽朗大方,明媚照人,如五月的好天气。

    纪氏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开朗的窦昭。

    她心情有些复杂。

    决定改天再引荐大嫂和赵太太认识。

    ※※※※※

    宋墨在玉桥胡同的宅子虽然不大,但贵在精致。

    门前是棵百年的香樟树,进门石青色的福字影壁,墙角的一丛竹子比屋檐还高,清一水的黑漆家具,因岁月的流留显得润泽光洁,中堂上挂得更是一幅价值千金的前朝水墨大师赵炎风雪夜归人。

    就连讲究吃穿用度的六伯母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舅母则有些不安,道:“没想到这宅子这么齐整,给我们办酒宴,就怕把这宅子糟蹋了。”

    赵璋如将在这里举行婚礼。

    窦昭笑道:“宅子再好,若是没人欣赏,如同锦衣夜行。你就放心的用好了,正好让它敞敞气。”

    众人听了又一阵笑。

    宅子的管家嬷嬷忙带了丫鬟、婆子上前拜见。

    舅母见宋墨连宅子巡夜的粗使婆子都配齐了,不由得十分感激。

    而那管事的嬷嬷先前就得了嘱咐,说在这里暂时的是夫人的舅舅舅母,让她好生服侍,此时又见窦昭亲自送了赵家太太过来,知道是至亲,并不是那上门打秋风的亲戚,越发小心谨慎,不敢马虎,亲自下厨做了两个拿手的好菜招待窦昭等人。而窦昭等把舅母送到玉桥胡同,已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既然管事的嬷嬷准备了饭菜,也不客气,就留在宅子里用了午膳。

    不过是寻常的几道家常菜,却做得十分可口。

    纪氏和五太太都不住地夸宋墨细心。

    窦昭抿了嘴笑,决定回去后好好地奖赏奖赏宋墨。

    因舅母还在收拾箱笼,她们略坐了一会就准备起身告辞,却有小厮跑了进来,道:“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听说夫人在这里。想进来给夫人请个安。”

    窦昭这才想起来,陈嘉就住在这里。

    还有纪咏,也住玉桥胡同。

    这熟人都扎了堆了。

    不知道纪咏现在怎样了?

    有没有规规矩矩地在翰林院当差?

    他可不是那种随着年长就变得稳沉的人!

    窦昭笑着对那小厮道:“我这就回府了。你去跟陈大人说一声,我还陪着几位长辈,不方便见他。我舅母住在这里,他若有心,还请帮着照拂一二。”

    小厮应声而去。

    蔡氏啧啧道:“四姑爷可真是厉害,连锦衣卫镇抚司的人听说四姑奶奶在这里,都要进来问个安!”

    五太太皱眉,不喜蔡氏这样直白的势利。

    郭氏忙出来打圆场。笑道:“这下四姑奶奶该放心了吧?连舅太太的护卫都找好了。”

    五太太呵呵地笑。

    郭氏就道:“表小姐马上就要成亲了,明天我过来帮舅太太跑跑腿吧?”

    五太太和蔡氏俱是一愣。

    郭氏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怎么突然间变得喜欢应酬起来。

    舅母自然乐得身边有个对京都熟悉的人帮忙,迭声应“好”。

    窦昭则若有所思地看了郭氏一眼,随着众人一起由舅母送至了垂花门,回了英国公府胡同。

    宋墨正和严先生在书房里说话。

    窦昭奇道:“今天世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甘露摇头。

    正巧素心过府来看她。

    她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欢欢喜喜地迎了素心进来。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变化?”窦昭拉着素心手仔细地打量着她。

    乌黑的青丝绾成了妇人的圆髻,戴了朵鹅黄丁香花和紫色的紫荆花绢花。穿了件靓蓝色的素面妆花褙子,耳朵上坠了个掐丝灯笼的金环,清丽中透着几分端庄。

    窦昭不住地点头。道:“像个管家娘子的样子了!”

    素心红了脸。

    素绢带了若朱进来,看见素心,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喜,之后才请窦昭示下:“绸缎铺子的掌柜把今年夏裳的料子带了过来,是依了往年的规矩每人一套靓蓝色焦布的褙子,还是换成其他的颜色?”

    府里有二三百仆妇,都是春天做夏裳,夏天做冬裳。

    窦昭笑道:“依往年的惯例好了。”

    素绢笑着曲膝要退下去。

    素心却对窦昭道:“夫人,我记得您嫁过来的时候,有十几匹上好的素绫。这衣料不比其他,时间放长了,会坏的,我看您不如拿几匹出来赏人,也免得这些素绫都坏在了库房里。”

    她话音一落,就深深地后悔起来。

    自己如今已不是夫人贴身的大丫鬟了,这些事也轮不到自己插手,自己却积习难改,又当起夫人的家来。

    窦昭一直把素心当成自己的人,倒没有想那么多,感慨道:“还是你细心,我都不记得我库里有些什么了!”

    那我依旧回来服侍您吧!

    话到了嘴边,素心又忙咽了下去。

    各府有各府的规矩,嫁出去的婢女有自己的小家要顾,不可能全天服侍东家,断然没有再回来当差的道理。

    她想了想,道:“夫人,您贴身的婢女找好了没有?要不让素兰过些日子再出嫁好了。您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我想就算是素兰嫁了人,也会不安生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底气

    要想托个合心意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素心和素兰已经服侍自己四、五年了,自己不能再耽搁她们了。

    窦昭笑道:“这不正好遇到了过年吗?婢女的事,等过了二月龙抬头,天气暖和了些再说也不迟,哪能让素兰为这个就推迟婚期。”

    年前窦昭就和宋墨商量过,二月初四给素兰和陈核办喜事。

    素心知道窦昭这边还没有找到会拳脚的丫鬟,想到窦昭正和宋宜春打擂台,而宋宜春这个人就为了查清楚窦昭名下到底有多少产业,就能动用死士绑架她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心里就大为着急。

    她和妹妹虽不如段公义等男子的好身手,可若是有人进犯,出奇不意,却能阻拦那些不怀好意者,给窦昭争取一个逃生的机会。如果她和妹妹都走了,窦昭的安危怎么办?段公义等人毕竟男子,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吧?

    素心犹豫良久,道:“要不,我回来陪陪您吧?反正赵良璧这些日子要到各个铺子里去看看,也不在家…”

    “不用这么麻烦。”窦昭笑道,“我又不出英国公府,不会有什么事的。”

    素心肃然道:“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跟世子爷说去…”

    她的话还没有落音,屋里突然传来宋墨的声音:“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宋墨笑着走了进来。

    “世子爷!”素心忙上前曲膝行礼。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还请世子爷准我像从前那样在夫人屋里当差。”

    “这怎么好?”窦昭没等宋墨说话已道,“你若是无聊,进来陪陪我,那自然是好。可在我屋里当差,你怎么说也是管事娘子了,哪有还服侍人的道理。”

    “她是你屋里出去的,服侍你也是应该的。”宋墨略一沉思,笑着对窦昭道。“这件事你就不要争辩了,就让素心进府服侍你好了。月例照从前的涨一倍,从我那边开销。”他见窦昭还要说什么,又道,“如果赵良璧回来了,素心就家去。若是有了身子。就在家里养胎好了,不用再来了。”

    素心毕竟是新娘子,宋墨最后一段话让她不由脸红,低下头,高声应着“是”。

    窦昭不是那拘泥的人,想着到时候自己注意些。别让素心像自己前世似失,怀了身孕都不知道。酿出大错来就行了。

    “那你就进府来陪我吧!”她笑着点头,吩咐甘露等人给素心准备住的地方。

    素心知道宋墨进来就会和窦昭腻在一起,从前总觉得宋墨有些英雄气短,现在自己成了亲,才知道这其中的甜蜜,曲了曲膝,抿着嘴笑着把甘露拉了出去。

    宋墨笑道:“还是用这些媳妇子更好。”

    “好你个头!”窦昭横他一眼。眼波如春水媚丽。

    宋墨笑着俯身亲了亲窦昭的面颊,这才去更衣。

    窦昭把丫鬟奉的茶递给宋墨。正色道:“是不是匡家的事不顺利?”

    宋墨一愣,道:“何出此言?”

    “我看你这么早就下了衙,又和严先生在书房里说了半天的话,回来就打趣我,”窦昭道,“我想来想去,这些日子除了匡家的事,就没有其他的事让你操心的了…”

    宋墨笑道:“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窦昭神色却是一紧,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墨素来觉得窦明聪慧过人,与其瞒着她让她乱猜,还不如把实情告诉她,以她的聪明,危急关头,她至少能想办法自保。因而他坦言道:“我让严先生去找汪格,汪格拒绝让匡家置身事外!”

    窦昭非常的意外。

    她不由挑眉:“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拒绝你?就算是汪渊,也不会为了每年两、三万两银子的进项得罪你,他难道自认为比汪渊更有面子不成?”

    窦昭说着,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汪格凭什么拒绝宋墨?

    前世他可是被清算了的人。

    难道说,前世他不是被当成不相干的人清算,而是因为做得太多,知道的太多,被杀人灭口了?

    她心神俱震,问宋墨:“可查出蒋捷怎么把匡家的事捅一汪格那里的吗?”

    “查出来了。”宋墨也觉得这事让人有点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地道,“蒋捷不满匡家的倨傲,想给匡家一个颜色瞧瞧,偏偏匡家在番禺等地是百年的望族,根深地固,等闲之事动他不得。中秋节,他的师爷奉命来给戴建送礼,正巧遇到了汪格从戴阁老家里出来,回去之后,那师爷说起戴建之事时,把汪格曾亲自来上门给戴建贺节之事告诉了蒋捷,蒋捷听了,就起了心,冬至节送年节礼的时候,他的师爷借了戴建之名去拜访汪格,在汪格面前诉了半天的苦,求汪格看在戴建的份上,帮蒋捷教训教训匡家…”

    窦昭沉吟道:“那也不对啊!那蒋捷不过是个七品县令,就算是蒋捷的姻亲,汪格也不可能为了他和两、三万两银子得罪你。”她说着,端容道,“砚堂,这件事你只怕要放在心上,好好地查个清楚才是。我倒不是为了给匡家出这个头,而是觉得这件事太不合理了。汪格平时看上去对你挺恭敬的,他突然翻脸,我怕问题出在你的身上。你看你要不要去见见汪渊,皇上那边的事,可马虎不得。至于匡家,由我出面跟匡卓然说好了,既然汪格下了决心给蒋捷出头,就不要再抱着侥幸之心找这个打点,找那个说项了,趁早拿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做。”

    宋墨和窦昭想到一块去了。

    他笑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如果皇上待我有罅隙。过年的时候就不会准了你在家时养胎,还御赐下东西来。不管汪格是怎么一回事,汪渊那边都得去坐坐了。至于说匡家,既然问题出在了曾阁老的身上,那就让曾阁老帮那个蒋捷去收拾乱摊子好了。我就不相信,他会喜欢人背着他拉了他的大旗狐假虎威!”话说到最后,他扯着嘴角,冷冷地笑了笑。

    一看宋墨这表情,窦昭就知道。戴建要头痛了。

    不过,戴建头不头痛,与她无关,她现肯定这件事与辽王有关了。

    只有靠上了辽王这座大山,他才会有如此的底气。

    自己是重生的,所以知道辽王最终会登了大宝。所以才会忌惮于他。可现在太子并没有犯错,皇上也无意换储君,而且在自己前世的记忆里,太子一直到射杀,也没有犯什么错,皇上也没有重立太子之意。太子登基是天下共识,汪格是内侍。就算是辽王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成为辽东之王,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他如果犯了事,更不会为他出头,他凭什么敢把宝全押在辽王的身上呢?

    她想到了辽王的生母,皇后娘娘万氏。

    难怪他凭借的是皇后娘娘?

    也不对啊!

    像汪格这样的太监。在内宫里一抓一大把,如果他不是汪渊的干儿子。恐怕宋墨都不会正眼地瞧他,何况是皇后娘娘?

    他的底气到底从哪里来呢?

    窦昭有些烦燥地喝了口茶,陡然心中一动。

    “砚堂,我想起一件事来。”她急急地对宋墨道,“我好像听谁说过,汪格和崔俊义是冤家,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与太监之间的纷争有关系?”

    宋墨听着眼睛一亮,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从这方面下手查证。”他说着,朝窦昭倾了倾身子,道,“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啊!”窦昭讪然地转了转手上镶红宝石的戒指,歉意地望着宋墨,道,“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有个主意,就是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前世是个不起眼的侯夫人,每次进宫都跟在那些门豪显赫的贵夫人身后。有一次,她落后了几步,无意间听到两个内侍在小声地抱怨,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见,只听见一句“崔俊义死都拉了汪格垫背,我死了,也要拉他垫背”之类的话。她那时候不知道汪格,但对崔俊义有印象,因都是些内宫的旧事,她听听也就忘了,现在突然想起来,就说给了宋墨听。但话说出了口,才知道自己这话有多荒唐。

    不要说崔俊义是太子的人,汪格贪图匡家的产业,也只可能和辽王有关系,怎么就扯到了太监之类的纷争上去了呢?

    窦昭有些不在自。

    宋墨是多敏感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窦昭的窘然。

    他搂了搂窦昭,笑道:“没事!那话本上不都说,无巧不成书吗?我们有时候遇到想不通的事,就得这样天马行空,说不定就找出条路来。你说的事,我让人去好好查一查,说不定还真就有所发现呢?”

    窦昭悻悻地笑。

    匡家的事好像越来越复杂,而可用的线索又那么的少…

    她得自己的头都大了起来。

    算了,丢给宋墨去想好!

    她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舒舒服服地喝着燕窝粥。

    宋墨则去忙这件事去了。

    窦昭一碗粥喝完,抬头看见对面被宋墨靠得还带着凹痕的大迎枕,她顿时有些发呆。

    自从她嫁给宋墨之后,就习惯了有什么事丢给宋墨,已经很少像从前那样动脑筋了。

    宋墨可是对未来一无所知!

    而她却是熟知历史走向的人。

    她怎么能放任宋墨如盲人摸象,自己却坐享其成?

    难道说,女人一旦依赖了谁,就再也懒得去动脑子?

    窦昭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了。

    她得帮宋墨把当年的真相找出来,她得让宋墨避免前世的悲惨,她应该和宋墨一起奋斗才是,怎么能就这样窝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可是她两世为人,对她最好的人!

    窦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挺直了胸膛,高声喊着甘露:“帮我拿文房四宝来!”

    甘露应声而去,很快拿了笔墨纸砚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姊妹

    辽王。

    皇后。

    汪渊。

    汪格。

    皇上。

    太子。

    崔俊义。

    匡卓然。

    蒋捷。

    戴建。

    窦昭把这几个名字都写了在宣纸上,然后陷入了沉思。

    可几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几个人之间的关联,到是宋墨那边有了消息过来。

    汪格和崔俊义是同时进宫的,两人都能说会道,很会讨顶头太监的喜欢,但汪格比崔俊义更灵活些,常会弄些银子孝敬顶头的太临,所以给太子选内侍的时候,他们顶头的太监推荐的是汪格,但因为汪格当时只会认些简单的字,太子不满意,被退了回去。崔俊义知道汪格使了银子才得到的这次机会,后悔的跳脚,知道汪格被了回来,他借了些银子,去了顶头太临那里。没多久,崔俊义被推荐去了东宫。没多久,崔俊义就因能断文识字被太子赏识,很快在太子的书房伺候笔墨,渐渐地,崔俊义成了太子的心腹,正四品的内侍。而汪格还有七品的衔上奋斗,如果他不是抓住机会成了汪渊的干儿子,恐怕此时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洗马桶呢?

    两人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了下来。

    素心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就为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快二十年?”

    “这还不严重?”窦昭笑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内侍之间的等级更森严,一个不小心,甚至可以要了性命。不说别的,那崔俊义如今可是能跟汪渊说得上话的人,而汪格见了汪渊却得口称‘爹爹’下跪磕头,就凭这,汪格想起来肯定就日日夜夜地睡不着!”

    “不过。这与匡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呢?”素心困惑道。

    窦昭不禁喃喃地道:“如果我知道,还苦恼什么啊?”

    素心迟疑道:“要不,您去和陈先生商量商量?”

    窦昭闻言精神一振,可转念她又黯然。

    事关重大,陈曲水已是快知天命的人了,她还准备在宫变之前若形势还不明朗,她就把陈曲水和段公义等人都托付给窦启俊,她不想把陈曲水拖进来担惊受怕。

    “我先自己想想。”窦昭敷衍素心。

    甘露走了进来,禀道:“夫人,那个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大人又来了。说是要见夫人!”

    这些小丫头们都很有怨念。

    陈嘉来一次,说了几句话,就得了世子爷一幢宅子。这次上门,不知道又会骗些什么去!

    窦昭到觉得这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半是为了之前提到的两个婢女之事。

    若他真能解决此事,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窦昭有些佩服起陈嘉来。

    她吩咐甘露把陈嘉请到小花厅里喝茶,换了件衣裳。带着素心去了小花厅。

    陈嘉依旧是那样恭敬地站在小花厅的中央,听动动静,飞快地睃了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睑,给窦昭行了礼。

    窦昭温声请他坐下。

    陈嘉也没有客气,离着窦昭远远地坐在了靠近门边的太师椅上。

    待丫鬟上了茶站。他道:“上次跟夫人提起的那对姐妹,如今已经进了京,若是夫人想看看。我这就把人叫过来。”

    只怕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吧!

    正好素心在这里,让她帮着掌掌眼。

    窦昭笑道:“有劳陈大人费心了,把人带给素心瞧瞧。”

    陈嘉闻言起身。

    素心跟着他去了外院。

    半炷香后,她来给窦昭回话:“两个小姑娘姓李,武夷人。姐姐叫金桂,刚刚及笄。妹妹叫银桂,今年十三。长得只能算是端正,但身手却很好,比我们两姐妹强多了,人看着也很老实,若是仔细地调教,在夫人身边服侍个茶水什么的,倒也合适…”她说到这里,神色间露出几分犹豫,道,“锦衣卫专窥百官,犯到他们手上的,都不是什么小事。我就怕陈嘉为了给您找两个合适的婢女,或是把人家的父母给牵扯进去了,或是打着世子爷的名头把人给要了来。我就单独问了问两个小姑娘的来历。

    “据两个小姑娘说,她们家祖上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靠耕种为生,家里也有三百多亩良田。但家里的人都习武,叔伯兄弟成年后,都要在外历练一番,却从不在乡亲面前显露身手。但她们的祖父年轻的时候曾在福州最大的镖局里做过总镖师,在南边颇有些名气,也因此收了几个弟子。

    “其中有一个弟子落草为寇。

    “去年夏天,那个弟子突然悄悄跑到找到她们的父亲,说寨子被官府给巢了,他拼死才逃了出来,如今正被官府通缉,求她们的父亲给几两银子好跑路。她们的父亲怕给家里人惹上麻烦,就给了那人十两银子,谁知道那人还没有走出福建就被官衙给缉拿了。她们家因此受了牵连,被当成同党,全都下了大狱,田产也被充了公。

    “是陈大人救了把她们姐妹俩从大狱里提了出来解。

    “陈大人还对她们姐妹说了,若是她们姐妹俩能得了夫人的青睐,全家都没事;若是不能讨夫人欢心,那就只能把她们姐妹俩都再送回大狱去,她们的家人也都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我问过俩姐妹话后,那俩姐妹把我当成了夫人,抱着我的腿就喊‘救命’,说让干什么都行,只求救她们的祖父祖母,爹娘叔伯和兄弟姊妹一命。”

    说到这里,素心不由有些恼火,皱了皱眉头,道:“您说这是个什么事?他这哪里是给夫人找婢女,这简单是在给夫人惹麻烦?您说,她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如若那俩个小姑娘说的是实情,我们要是不把人留下来,岂不是害了她们全家?”

    窦昭倒没想那么深,笑道:“若真是如此,肯定是要留下的。就算两个小姑娘不合适在我屋里当差,这府里总能找到安置她们的地方。可这事却要和世子爷商量,两个小姑娘说的是不是实情?如果真的把人给救出来,合不合规矩?我怕给世子爷惹麻烦。”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

    这个陈嘉,倒是好手段,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唬得两个小姑娘为了父母兄弟的性命,再也不敢生出二心来。

    素心道:“那我就让陈嘉先把人给带回去吧?就说因是近身服侍,这件事还得世子爷点头。”

    窦昭颔首。等宋墨回来,和宋墨说这件事。

    宋墨颇为意外,沉吟道:“我赚那些武林人士牵勾多。怕到时候给你惹了麻烦,准备在镖局里给你找两个信得过之人…若是那两个丫头真是如此,倒也可以用用。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不会生别样的心思来。”

    窦昭道:“我们要不要再去查查?”

    “这件事我会跟杜唯说一声的,你就别操心了。”宋墨神色有些懒洋洋的。

    窦昭以为他累了。笑着应“好”,帮他拿了件家常穿的衣裳,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他洗洗漱,自己先上了床。

    宋墨从耳房出来,在炕几上找了本书,上了床。靠在床头看书。

    窦昭也不打扰,坐在一旁做针线。

    屋子里静悄悄的,显得很安宁。

    窦昭暗暗奇怪。

    往日这个时候。宋墨都会和她说上几句,今天却默然不语。

    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宋墨的眼睛盯在书上,半晌也没有翻一页,很显然在想什么。心思全不在书上。

    每个人都有需要独处的时候。

    窦昭做着自己的针线,偶尔望一眼宋墨。

    窗外响起了更敲声。

    宋墨仿佛被惊醒似的回过神来。

    他放下书。这才发现窦昭一直针线,他微愠,道:“怎么晚上又做起针线来了?太伤眼睛。你有什么东西,交给针线房做就了是了。我养了她们,是要她们伺候人,可不是让她们捉蚊子的。要是这些人你用着不合手,你直管换人就是。”

    窦昭感觉宋墨的情绪有些浮燥。

    她不由握了宋墨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不想跟我说说话?”

    窦昭的目光真诚,表情认真,宋墨能感受到她发自心底的担忧和关切。

    他想了想,低声道:“我今天派人去查了汪格外下的产业,发现他除了在裟衣寺胡同有幢二进的小宅子之外,别无恒产。而他这几年索要的钱财,足以在玉鸣坊买下一幢五进三路的大宅院都绰绰有余。你说,他的钱都去了哪里呢?”

    窦昭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辽王!

    他的钱,肯定去了辽王那里。

    正是因为他是为辽王敛财,所以他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拒绝宋墨。

    宋墨的五舅舅蒋柏荪还在辽东辽王的治下流放。

    所以他算准了宋墨不敢得罪辽王。

    而且他若是帮辽王揽钱,皇后娘娘自然要帮衬他。

    是不是因为他是个干脏活的人,所以辽王登基,不仅没有用他,还把他顺手给清理了。

    不过,他凭什么成了辽王的走狗的呢?

    辽王逆谋,他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窦昭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想抓住,却又飞逝无影。

    她只好提宋墨:“砚堂,你说,汪格会不会只是个傀儡?”

    宋墨脸色微变,沉默了良久,低声道:“我也这么想。可他到底是谁的傀儡呢?又有谁缺银子缺成这样?竟然要与民夺利!”

    能让汪格拒绝宋墨的,有几个人呢?

    或者,他心时也有怀疑,只是不敢深想。

    窦昭望着宋墨微微有些发白的面孔,猜测着。

    “那就慢慢查好了。”轻轻地摩挲着宋墨的手,柔声道,“既然做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是发现的早晚而已。但你要小心,千万别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宋墨没有作声,目光却极其幽远。

    窦昭道:“我们睡吧!明天早上醒来,说不定就有新发现。”

    宋墨亲了亲窦昭的面孔,吹了灯。

    黑暗中,他隐约地翻几个身。

    窦昭把他抱在了怀里,安慰似地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宋墨喃喃地喊着“寿姑”。

    窦昭的动作越发的轻柔。

    没多久,宋墨的吸呼变得绵长起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女婢

    窦昭却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宋墨见她精神不好,以为是自己夜里吵了她,笑道:“要不,明天要床前支个榻,我就在榻上睡吧?”

    怎么也舍不得分室而居。

    窦昭笑道:“那我还得半夜起来看看你的被角捂严实了没有,更麻烦。你就好生地歇在床上歇了,别想一个出是一出了。”

    得了她的话,宋墨不由得扬了眉笑。

    那笑容温暖而和煦,让清晨的空气都变得明快起来。

    ※※※※※

    几天以后,杜唯过来禀告窦昭:“那李氏姐妹所言具实。她们父亲的那个师兄,不仅仅是落草为寇,还绑了福州镇抚司佥事的外室,偷了他们家的银子,这才被锦衣卫盯上了。”

    窦昭不由失笑。

    杜唯见她感兴趣,就道:“李家也是倒霉。武夷一个姓殷举人,早就瞧中了李家的那三百亩良田,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这次李家犯事,那殷举人趁机给福州镇抚司佥事送了一百两银子,福州镇抚司佥事就给李家安了个‘通寇’的罪名,还把李家的家产充了公。好在那福州镇抚司佥事和陈大人关系不错,由陈大人说项,把人给保了出来,还将那三百亩良田还给了李家的人。”

    窦昭暗暗点头,带信给陈嘉,让他把金桂和银桂送过来。

    陈嘉听了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反复地叮嘱李氏两姐妹要忠心不二,听话乖巧,手勤:“夫人若问起你们,不能像上次见着赵管事的媳妇似的,抱着人家的大腿就唤救命,贵人们都只喜欢听高兴的事…”他能想到的都说了个遍。最后还不忘记威吓两个小姑娘,“只要你们要半点的差池,我怎么把你们家给捞出来的,就能怎么样把再把你们家给送进去。”以至于两个小姑娘见以窦昭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面色发青。

    素心不由瞥了陈嘉一眼。

    两个小姑娘虽然不是那活泼的性子,可也应对得体,怎么几天的功夫,就像苦菜花似的,全然没有了精神。

    也不知道这个陈嘉跟两个小姑娘说了些什么?

    瞧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惊恐的眼神,和上次相比,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比英国公府田庄上送来的粗使丫鬟都不如,怎么能近身服侍夫人?

    她在心里嘀咕着。思忖着万一夫人瞧不中这两个小姑娘,把这两个小姑娘安置到哪里好。

    窦昭却觉得这两个小姑娘不错。

    皮肤虽然晒得有些黑,手指也比较粗糙,但眉目间显露出几分正气,一看就是那种自幼受庭训的孩子,好好指导一番,相信很快就能适应颐志堂的生活了。

    她笑着问起两姐妹家里的情景。

    妹妹金桂怯生生地不敢说话。躲在姐姐金桂的身后。

    金桂虽然也腿肚子打颤,可不敢不说话,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地道:“我们家兄弟多,姊妹少。两个堂姐都已经出嫁了,只有我和妹妹在家。除了每天早上帮母亲做一家人的饭菜之外,还要打扫院子,浆洗、缝补衣裳…”

    她怕惹了陈嘉不高兴。真的把她家里的人都送到了大狱里去了,一句家里的事都没敢提。更不敢在窦昭面前喊冤了。

    窦昭哪里知道,只是对金桂这种以武传家出身的孩子很感兴趣,笑道:“你是浆洗、缝补全家人的衣裳吗?”

    金桂点头,战战兢兢地道:“我们家世居武夷,没有分家,一共有四十几口人,都住在一起,洗衣做饭这样的事,都是由大伯母领着我们一起做的。”

    窦昭沉吟道:“你们家出事,你大伯母她们也都被抓了吗?”

    金桂的眼泪涮地一下落了下来,哽咽道:“除了我七叔带着几个堂兄在外面历练之外,其他的都被抓了…”

    她说到这里,很想求眼前这位待她很和善的贵夫人把她的家人救出来,可想到陈嘉的话,她又不敢说,只好可怜兮兮地望着窦昭,希望窦昭能突然间良心发现,主动问起她家里的事来。

    窦昭看着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了,不是什么大事,陈大人已经出面帮你们洗清了你们家的冤情,你们家里有也已经都出狱,被允公田亩也还给了你们家。你们且安心地在我这里当差,等大些了,自会放了你们出去和家里人团聚。”

    金桂和银桂喜极而泣,咚咚咚地给窦昭磕头。

    窦昭让甘露将两姐妹携了起来,把人交给了素心调教,并对两姐妹道:“你们若是惦记着家里的,可以给家里的人写信,到时候交给赵娘子帮你们托人带回武夷就是了。”

    两个小姑娘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扑通跪下又要给窦昭磕头,被素心眼明手快地拉住。两个小姑娘自家知道自家的力量,不禁朝素心望去,却见素心温柔娟秀,哪里像是练家子,不由得大为惊讶。

    素心趁机带着两个小姑娘退了下去,告诉她们怎样才做到迥乎不同而让放松戒心情,又告诉她们怎样才算得上是个合适的大丫鬟…

    金桂和金桂虚心受教。

    窦昭放下心来,和陈核的母亲商量着素心的婚事,却突然得到消息,舅舅赵思进京述职,人已到了通州。

    她喜不自禁。

    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十四年没有见舅舅了。

    也不知道舅舅现在怎样了?

    是像上世一世两鬓斑白清瘦憔悴,还是因为改变了命运又仕途顺利而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窦昭迫不及待换了件衣裳就去了玉桥胡同。

    舅母和表姐正指使着丫鬟婆子打扫庭院,陈列摆饰,采卖鸡鸭鱼肉,忙得团团转。

    窦昭看这样子就知道舅母已得了信,她问舅母:“舅舅到底什么时候能到京都?他贴身的随从怎么说?”

    为了保证旅途的顺利。都会有贴身的随从在前面安排食宿,报信等。

    “说是后天的下午进城。”舅母抑制不住喜悦拉着窦昭去了内室,吩咐丫鬟们端些新鲜的果子过来,道,“你也别急,你舅舅一回到京都,我就把你来过的消息告诉他!”

    窦昭连连点头,道:“那我后天一早去城外迎接舅舅吧?舅舅去任上的时候,我才三岁。舅舅肯定已经不认得我了…”她显得很激动。

    舅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窦昭笑眯眯地点头。

    宋墨过来了。

    “就知道你会来玉桥胡同探望舅母。”他笑道,“我也到舅母这里来蹭顿饭吃。”

    舅母非常的高兴,连声说着“求之不得”。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的好菜招待他们用晚膳。

    赵璋如就凑在窦昭的耳边哼道:“看,都追来了!他这样天天粘着你,你也不腻!”

    窦昭可不愿意让别人说宋墨,道:“我不觉得腻啊!我觉得挺好的,我很喜欢。”

    把赵璋如说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却让耳尖的宋墨的嘴角都要翘到了天上。

    用过晚膳,窦昭和宋墨打道回府。

    宋墨突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个紫檀木的匣子递给了窦昭。

    窦昭奇道:“是什么?”一边说。一面打开了匣子。

    猩猩红的漳绒内衬,放着枚通体无暇的羊脂玉璧钏。

    璧钏上的莲花纹朴拙大方,古雅自然,有着雍容华贵的漂亮。

    “这是?”窦昭不解地望着宋墨。

    宋墨嘴角含笑。道:“这是奖励你的。”

    “奖励我?奖励我什么?”

    宋墨不告诉她:“你收着就是了。”

    窦昭一头雾水,可任她怎么问,宋墨就是不说。她只好将璧钏收下了,道:“这璧钏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带了件首饰在身上?”语气中颇有怀疑。

    宋墨笑容飞扬。道:“今天戴建约了我吃饭,我路过玉宝轩。看着这璧钏挺不错的,就买了回来。”

    窦昭的生辰,因家进有客,又有宋宜春在堂,不好大操大办,只是下了碗寿面。但宋墨一直惦记着,送了根莲花羊胎玉簪子给窦昭,见这璧钏和那簪子十分相配,就买了回来。原本准备过几天找个理由送给窦昭的,今天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在马车就将璧钏拿了出来。

    “真的吗?”窦昭斜睨着宋墨。

    “骗你干什么?”宋墨倒坦荡荡的。

    只要不是收的贿赂就好。

    窦昭安心地收下,问宋墨:“匡家的事办好了?”

    “好是自然。”宋墨语气中带着几分傲然,“伯彦马上要参加春闱了,我要是没把这件事办好,他分了心,岂不是我的过错?”

    窦昭笑盈盈地望着他,突然亲了他一口,悠悠地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宋墨正色道:“明天我要请伯彦和十二舅兄他们喝酒,像我这样帮了忙还倒贴的,是不是还能要个奖励?”

    窦昭笑得直不起身来。

    两人一路说笑回了英国公府。

    他们的马车路过英国公府的大门口时,和喝得醉醺醺刚回来的宋宜春擦肩而过。

    宋宜春听到马车中传来的那如银铃般欢快的笑声时,他的脸色顿时如乌云盖顶般的阴沉。

    窦昭根本不知道宋宜春的郁闷,她在家里搬箱倒框,找了两方从父亲那里顺来的翕砚,两匣子胡定墨,两匣子狼毫笔,两个块和田玉的章料,一个掐丝珐琅银制的暖墨炉,用礼盒包好了,第二天去了玉桥胡同。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九重紫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