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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久年 1 作者:裟椤双树  回本书首页  小说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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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你我唯一心灵相通的地方,是彼此对对方都很绝望。

    【一】

    直到时针越过零点,这个城市才算是活了过来。

    街尾的“海盗”是方圆十里之内,最热闹的娱乐场所。简单潦草的建筑物,第一层电玩场,二层酒吧,三层电影院,第四层锁着,没人上去过。

    电玩场里最热闹,相比之下,楼上的酒吧今晚就冷清多了。昨晚酒吧刚开门,一个四十来岁,衣着寒酸的男人拎了一桶伪装在行李箱的汽油,要了一杯最便宜的饮料,沉默坐了许久,直到服务生提醒他马上要打烊了,他也不作声,眼睛一直盯着靠墙的那桌客人,在对方起身结账时,这男人便疯了似的,抓出汽油瓶就朝人家泼去,大喊着骗子去死之类的狠话,然后就要放火。所有人都吓死了,亏得服务生们反应快,拦了下来。继而报警,嫌疑人被拎走,一切正常。

    大概就是因为这原因,今天的客人少得可怜。据说2012越近,疯子越多,大多数人还是怕死的。但,这个女人一定是不怕的,从她一进来,酒吧里的职员们无一不向她投去惊奇和钦佩的目光——昨晚被疯男人泼汽油的倒霉客人就是她。她也算半个熟客了,最近一个月里常来,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不爱说话,不爱说话,偶尔会望着天花板发呆。只在上周才见她跟一个穿着富贵的男人一桌喝酒谈话,然后一起离开。她长得漂亮,身材也标致,酒吧里的男性对她印象深刻。

    她照例点了一杯红粉佳人,坐在靠墙的老位置,偶尔会抬头看看门后,似在等人。

    在她进来之前,大家都很热,七月盛夏,空调坏了。但她一来,带来的不只是淡淡的香水味,还有一阵说不清的清凉。白棉裙,长直发,眼如秋水,面若桃花,这女子身上,有各种赏心悦目,比如美丽,比如恬静,比如清冷。

    看上去她不会超过二十岁,服务生里血气方刚的小子们曾无数次想问芳名问电话问QQ号,但最终谁也没有付诸行动,每个铩羽而归的孩子都说,刚想开口,可一看到她的眼睛就啥都说不出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却跟盾牌一样,拒人千里,侵犯者死。

    今晚,她又在等谁呢?无聊的家伙们甚至开始打赌,她等的是男是女,输的请宵夜。猜男的赢了。

    钟小魁是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的,难免让人误会他是不是又一个来放火的危险分子。

    “先把这个解释清楚!”人没落座,先把一叠照片摔到了桌上,狠狠瞪着若无其事的女人。隔壁桌仅有的两个客人瞟了这少年一眼,匆匆结账走人。

    “这就是你们PKD对客户的态度?”女子啧啧,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下来才好沟通,小朋友。”

    钟小魁不情愿的坐下,目光落在那叠照片上,厉声质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照片很清晰,颜色很冷艳,内容很犀利——失踪多日的家事三人组,绝对不舒坦地躺在一片黑色土地上,无数灰白的十字架破土而出,将姜南海马莉欧林七七夹在彼此的缝隙中,换一张角度更刁钻距离更接近的图片图片细看,这三个家伙似是完全失去了意识,被土下伸出的白骨手掌紧紧搂住,身上脸上都有伤口,鲜血赫然。远处,海岸依稀,白浪翻滚,照片里看不出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白天黑夜混淆一片。

    “我拍的。新买的单反。绝无PS,现场直播。”女子啜了一口酒,“南太平洋,拉帕努伊岛。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复活节岛。”她又顿了顿,岛上有块生人勿近的墓葬群,埋的据说是当年被入侵者屠杀的玻里尼西亚人。这个墓葬群的位置极隐秘,寻常人可是找不到的。”

    钟小魁沉默。从尼斯湖回来一个月,三件事值得标注——第一,头不疼了,去医院CT,说瘤子没有了。第二,高考顺利收官,想来结果不会太差。第三,姜南海三人仍无下落,他去报警,受理的警官说有消息通知他。

    原来,诅咒是灵验的。当初天天咒他们消失消失,见效了。就像一个花瓶,尽管没什么用,但它就摆在那儿,天天看天天看,也就成了习惯。当习惯突然消失了,他淡定地焦虑了一个月,在四方皆无消息时,突然就收到了一封快递,一叠照片瞬间刺瞎了他的眼睛!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在意这三个无赖的,可当他们就这样躺在照片里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杀人,许久没有这样真诚的暴力倾向了。不是玩笑,骨子里迸发的怒意不是火山爆发,而是寒气袭人,把他自己都冻住片刻。其中一张照片后写了地址,还有寄信人对自己外貌的描述,以及见面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

    “你把他们弄去做什么?钟小魁抬起头,“绑票的话,你大可开个价。太贵不行,我没钱。”

    “我像绑匪?”女子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脸色一沉,“说出来你可别害怕,那块墓地是我的家呢。他们自己跑了进来,遇了麻烦,与我何干。我顺便拍个照而已。”

    住进墓地的女人,也许别人会闻之色变,但钟小魁无感,他打小就知道他伟大的妈妈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住在一片乱葬岗里,还说那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这三个人?”

    “身为PKD员工,居然不知道你们公司在非人界已经很红了?还有粉丝替你们建网站,把你们几个的照片都放了上去,你的支持率最高呢!”女子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些时日,你们做的每一单生意都很让客户满意,有口皆碑。本来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找你们,可巧你们公司的四大天王就主动来了三个,不过我看他们的情形不太好,所以还是找你吧。”钟小魁冷睨着对方,等她的下文。

    “三天之内,帮我快递一样东西。成功之后,我就将岛上墓地的地图给你。你可以带你的同伴离开。那墓地颇有‘内涵’,误入的活人通常得四十九天之后才会被土下的白骨吸干。”她看看手表,“你大概还有七天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那三条人命就是我付给你的报酬。”

    “成交!”钟小魁多想说让他们去死好了,但话到嘴边,情不自禁逆了方向。他把快递单啪一声拍到她面前:“填!”

    “你得跟我先去见一个人,然后才能把东西给你。”她把单填好,揣起,放下几张钞票,起身,“走吧,钟小魁。”

    钟小魁直视她的眼睛,在那对漂亮眸子里飘荡的深灰色,像冬季的一场雨,淋湿身体还不够,要冻僵深处的灵魂才罢休,由始至终不给任何希望。尽管那双眼睛一直在温柔地笑。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钟小魁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这点,他曾在儿时的一篇作文里写过这样一句话——每个人的眼睛里,都住了一个不说话的小人儿。

    “起码,我得知道客户的名字吧?”他站起来,打量这个美丽的女人。这样一双眼睛,总让他隐约想到另外一个人。

    她的嘴角浮出两个漂亮的酒窝:“久年。”

    虽然上房揭瓦飞天遁地这样的事,在钟家这种特殊家族里不值一提,但仅仅开门,进去,两个动作,就从地球跨越到火星,钟小魁还是要感慨一下的。

    眼前不是火星,是一片四望无际的丛林,群山遥遥,古木苍翠,看不见踪迹的鸟,大胆地从冠盖如伞的树顶擦过,啾啾鸣叫,地上密集的草叶里到处都是异动,天知道它们掩护的是无害的小兽,还是剧毒的蛇虫。空气里的湿与热,很快湿透了钟小魁的T恤,每寸皮肤都变得黏腻不堪,连呼吸都拖慢了似的。应该是刚下过雨,地上泥泞处处,积水如溪。面前的每一棵树上,都垂下无数藤蔓,半死不活的摇晃。

    这种环境与气候,轻易令人想到亚马逊丛林之类的地方。其实,钟小魁只是跟久年上到第四楼。她轻易打开那把锁住通道的大锁,领他走到四楼上那个荒废已久的卫生间前,开门,进去,在没有任何不适与异象的情况下,钟小魁便站在了这座丛林的里面,他觉得自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身后的一切就瞬间置换完毕,自然到在前三秒钟让他觉得这卫生间的大门后,理应当然就该是一座亚马逊丛林,一点都不需要怀疑……

    “幻境?”三秒钟之后,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尽量平和的问这个带他过来的女人。

    “亚马逊丛林。”久年从一株矮矮的植物上随手扯下片宽大的叶子,悠闲地扇风,回头朝钟小魁一笑,“真的!”

    咕咚!不远处的几棵树后,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砸进了河里,浑浊的河水与其说是水,还不如说是一堆泥浆更贴切。不过这没什么,钟小魁关注的,是那几块从河边缓缓朝水中移动的灰褐色物体,分明是很贴近恐怖片里的史前巨鳄之类的萌物!

    唰唰唰!头顶显然有一片阴影擦过,一下一股腥膻之味。钟小魁本能地一缩脖子,然后抬头看去,只看到一条长长细细的黑尾,尾巴尖儿上生着个三角形的肉团,迅速地从一堆密集的枝叶之间窜走了。

    “不可能!”钟小魁还是认定这里是幻境,或者别的什么跟现实无关的空间,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真正的亚马逊丛林会搬家到某娱乐场所四楼的卫生间里。

    “我不骗你这样的小鬼。”久年很是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一定听说过虫洞。”

    “那只是理论上的存在。”钟小魁一偏头,“不要乱摸!”

    “你这样讲的话,你,还有你们的PKD,以科学的眼光来看,也只能是理论上的存在。”久年把裙子拉高了一点,地踩着泥地往丛林深处走去,“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与空间,都是不平坦,也不规则的,所以,偶尔有这么一两条小隧道恰好地连接了两个相隔千万里的空间,有什么稀奇。你不会想跟我深入讨论一下物理学吧?”

    “这里有猎头族么?”钟小魁卷起裤脚,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头,如果这里真是被虫洞连接的亚马逊丛林,那么这林子里随便的一点动静,都可能是危险来临的先兆。电影里都这么演的,食人族躲在暗处,吹了一枚沾了毒汁的针到外来者的脖子上,他们的晚餐就到手了。还可能窜出一条汽油桶般粗壮的巨蟒,吐着红信子,追着自己满山乱跑,以为跳进深潭就没事,结果水里潜伏着一头寂寞的大水怪钟小魁把脸拉得更长,坚决掩饰住内心的激动。

    久年笑了出来,说:“这里除了我们,还有我们要找的人,没有别人了。”

    “如果真是亚马逊丛林,怎么可能没有别人!”钟小魁翼翼地从一只匍匐在地上叫不出名字的多足类大虫子前绕过去。

    “这个真没有!”

    “这个肯定有!”

    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多话中走出很远,走过一片树林,又是一片树林,从腐朽的独木桥上屏息静气地挪过,桥下是鳄鱼隐约的河水,过了桥再往高处走,贴着湿滑的石壁从高崖上蹭过,脚下的瀑布水声凶猛,沿途还有些深不见底的洞穴,掩藏在邪恶的花草下。难得九年还算聪明,没有乱带路,一路上还不停提醒他这里注意那里。看来,她来这里不止一次了,轻车熟路。

    直到两人猫着身子爬过一条荆棘丛生、蠕虫遍布的地洞之后,久年才喘着粗气,停在一棵树上生满了蓝色菌类的大树前,对钟小魁道:“我们走了多久?”

    “不低于六个小时吧。”钟小魁看手表,才发现时针早就停了。

    “啊,那快到了。”久年松了口气,蹲下来,在地上找着什么,“帮忙找找,看有没有穿着蓝鞋子的蚂蚁。”

    “穿鞋的蚂蚁?”钟小魁脸部微有抽搐。

    “对,快找!”久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认真地搜索。

    不多时,钟小魁在一株野草的底下,看到了一丁点蓝色的微光,贴近一看,居然真是一直在左边最后一只脚上套了只蓝色鞋子的蚂蚁。

    “你的眼力比我好多了。”久年欣喜地敲了他一拳。

    当第一只穿鞋蚂蚁被发现之后,地面上便起了连锁反应,一串蓝光从第一只蚂蚁开始,由近及远地亮起来,指示灯似的向前而去。

    “跟着蚂蚁走吧。”久年起身,跟着蓝光一路小跑而去。钟小魁发现,越往前走,蚂蚁的个头越大,当走到一片被各种颜色的圆石围住的空地前时,这里的蚂蚁已经变得跟小猪一样了,套在脚上的蓝鞋子也更清楚了,还是用绸缎做的,上面还绣了花,编了号。

    “是这儿了”久年快步走到嵌在石堆中的一扇半开的木质拱门前,跨栏似地跳过那些挨个进入的小猪蚂蚁,迫不及待跑了进去。不管什么东西,一旦大过头了,就有点惊悚了,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蚂蚁。

    钟小魁翼翼地从这些专心走路的大蚂蚁上跨过去,脚尖还是不慎踢到了某只的头,这健硕的生物转过头,头顶上圆鼓鼓的两只大眼狠狠瞪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钟小魁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第一个跟蚂蚁道歉的人。蚂蚁飞了他一个白眼,继续前进。

    走进去,才看到一个用树皮做成的标志牌插在空地最显眼的地方,上头用白色颜料醒目写着:私家重地,扇入者死!八个字都歪歪扭扭,奇丑无比,尤其是“扇”字,几经涂改,还是个错别字。

    标志牌后,一颗不能以常理定义的巨大仙人球,栽在一片咕咕冒泡的湿地中央,一座黑木筑成的小屋,稳如泰山地坐落在仙人球的顶端,屋顶上的烟囱正徐徐吐着烟。速度奇快的久年已经跑到吊在屋外的软梯上,正往屋里爬。

    这里的地势出人意料的开阔,仙人球屋子的背后,刚刚是一轮不知是升是降的红日,含蓄又野性地挂在微蓝的空中,上面没有一丝云朵遮掩,一目了然。

    有蚂蚁,有房子,但是没有人,除了他们俩。

    钟小魁左右环顾,除了排列整齐的小猪蚂蚁,真没别的活物了。眼见着这些家伙排着队,有条不紊地绕过湿地,往仙人球背后而去,他想了想,也不顾久年在干嘛,自顾自跟了蚂蚁走过去。

    这块湿地的面积超乎他想像地大,从正面绕到背面,足足走了二十分钟不止。钟小魁边走边看,湿地里似水似泥,颜色时白时黑,碗口大小的气泡此起彼伏,仿佛一锅置于大火之上的汤,沸腾不止。真有趣

    走着走着,蚂蚁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阵轻轻细细的声音,仿佛有人往漆黑的天空高高抛出了一根水晶牵出的丝——“琥珀杯光点唇酽,醉里龙衫御我寒。一笑悦君颜,再笑倾国乱。”红日之下,有人一袭白衫,翩然起舞,不仅声似天籁,还见水袖如云,步似莲开。

    唱的不是歌,是戏,唱腔空灵,婉转悠长。钟小魁听得入神,一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竟忘了这里是久年口中的“亚马逊丛林”。

    如此字正腔圆的唱词,如此怪异野性的原始丛林,两者怎么可能共存在一个场景里?!但它就是发生了。

    钟小魁愣愣地看着不远处那清瘦灵逸、窈窕多姿的人影,又见那人身旁不远,立了一个石头做的大碗,半人高,直径足有一米,碗身上浮着幽幽暗光,那些蚂蚁,挨个爬上碗边,前肢一抖,也不知放了什么到碗里,然后便爬下来,沿着来路退了回去。

    一曲终了,两只水袖在空中划了个秀丽的弧线,意犹未尽地收入掌中,那人回过头,看了钟小魁一眼,说:“咦?来客人了么?”旋即又掩口一笑,“见笑了。”

    竟是个男人的声音方才的唱腔,分明是个如水婉约的女子,钟小魁微微张着口,看着这个黑发过腰,眉目清秀的年轻男人,一脸微笑地朝自己走来。

    “之前不曾见过你呢。”他停在钟小魁面前,细细打量,态度是极和善的,“阁下贵姓?”

    钟小魁实在是不习惯将阴阳颠倒的如此完美的男人,他下意识退了半步,说::“我”

    “我以为你在家里。”久年突然从钟小魁背后走了出来,冲那男人道。

    “一时兴起,自娱自乐罢了。”男人似乎早料到了她的出现,礼貌地朝她伸出手,“我琢磨着这几天你应该会过来,果然。怎么,你上次带来的朋友如何了?”

    “他泼了我一身汽油。”久年一笑,并不与他握手,“你帮他换了命,他还是后悔了。这样的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如此,你相信我的本事了?”男人放下手,并不介意她的无礼,“你带你所谓的朋友来,不过是想拿他当试金石罢了。”

    “世界这么乱,骗子这么多,点总是好的。”久年看了看他的碗,“你的宠物们真听话,每天为你辛勤劳动,毫无怨言。”

    “工作让它们快乐。何来怨言。何况我还亲手给它们做鞋穿呢!”说罢,男人指着钟小魁,“这又是你朋友?”

    “不,我雇来的快递员。他只与我有关,与你无关。你可无视他。”久年看着钟小魁,“我这么说你没意见吧?”

    “你说话真不讨人喜欢呀。”男人截过话头,一扬手,“请吧。既然来了,我知道咱们的生意能成了。”

    一肚子的疑问,还得装作还无兴趣的样子。钟小魁故意不屑地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

    “这位小兄弟,”男人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似笑非笑对钟小魁说,“我看你器宇不凡,想必出自名门吧?”

    真是标准的街头算命先生腔钟小魁面无表情地说:“没车没房没媳妇,穷学生一个罢了。不然也不会当兼职快递员了。”

    “我看人素来很准。”男人那双丹凤眼微微一眯,“不过,最近么,你最好处处,否则,恐有血光之灾。”

    “我没钱打赏给您。谢谢啊!”钟小魁想,如果他永远保持刚刚唱戏时的摸样多好,何苦变成个庸俗不堪、危言耸听的算命先生,可惜。

    三人走到屋下,顺着软梯爬了上去,钟小魁一边爬还得一边梯子两边伸出来的刺,那得是何等变态才能把家安在一颗仙人球上啊!!好在这木屋里还算正常,器具用品一应俱全,屋子中央放了一块草编的垫子,上头摆了个小桌,一套精细的白瓷水杯整齐排开。男人热情招呼他们在垫子上坐下,转身去一旁的小炉灶上去了一壶温水来,边倒水边说:“蛮荒之地,只能白水待客,莫要介意。”

    钟小魁并不动那杯里的水,从一进到这片湿地开始,就闻到一股药草的味道,进了这屋,味道更浓。

    “啊,我熬着汤呢。可是味道有点过浓了?”男人一眼看出钟小魁皱眉的原因,气身到柜子里翻了一把大蒲扇递给他,“扇一扇吧,味道会少些。等会儿习惯就好了。”

    “现在你还是要熬汤?”久年一挑眉,“你不是已经退休了么。”

    “习惯了。”男人一笑,看着放在另一个炉灶上的黑色瓦罐,“这是好东西呀,任何时候都不会缺买主。”

    “你已经不是那边的人了。这不合规矩吧?”久年摇动着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小口。

    “规矩只是用来限制弱者的。”男人笑得狡黠,别有深意地看了久年一眼。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钟小魁突然坐直了身子,再无笑容。气氛骤然缩紧。

    男人不慌不忙喝完了一杯水,才笑道:“气氛太严肃了,轻松点,不着急。”他打量着接近石化的钟小魁,啧啧赞道:“果然好气魄,心中虽然翻江倒海,面上依然不动如山。小兄弟,尊姓大名你还没讲。”

    “钟小魁。”钟小魁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种面上带笑、实则冰冷的注视,会让人没来由地想,跟这人挨太近,也许下一秒就死于非命。他的视线,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男人一怔,若有所思:“啊,姓钟的……”

    钟小魁不再理会他,只朝久年指了指自己坏掉的手表,提醒她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有限,还有三条该死的人命在等待拯救。

    久年没反应,所有注意力只在那个男人身上。

    “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麻烦尽快完成。我的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非常宝贵。”钟小魁见状,干脆说道:“或者我回避一下?”

    “无须回避呀。既然钟小兄弟也来了,这便是有缘了,看见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的。”男人起身走到那瓦罐前,揭开盖子,用一根竹筷搅了搅,自言自语道,“唔,快好了。”

    说着,他回过头,指着自己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婆。”钟小魁的第一反应是好娘的名字,第二反应是这名字极耳熟。

    “孟婆只是一种职业的名称。并不局限于老太婆。都是那些写小说的吧我们曲解了。”孟婆拿起蒲扇,扇着那碗汤,“不过我现在不熬工作时的汤了,我熬别的汤。”他抬头,也不知跟谁笑,“因为我已经退休了。但我想,熬汤的天赋还是不要浪费吧。所以现在偶尔也会按客人的要求,熬一些有趣的汤。”

    “什么汤?”这样的人,这样的回答,谁都会好奇。钟小魁是在按耐不住,脱口而出。

    “世人最想喝的,无非只有四种汤。”孟婆伸出四个手指,“生,死,忘,易。”

    久年盯着汤碗发愣,期待它快点冷却,又怕它冷得太快。生死忘易?什么汤才能叫这么奇怪的名字,钟小魁一时猜不透。

    “不懂?”孟婆垂眼低笑,翘起兰花指,拈起一块布,,擦着方才用来搅汤的筷子,“生汤,饮之即生。死汤,饮之即死。忘汤,饮之即忘。易汤,饮之即易。这不是很好理解么。”

    钟小魁看了看久年期待的这碗汤:“那这是…………”

    “这碗不是喝的汤。他给我的报酬,并不够买上一碗可以喝的汤。”孟婆噗嗤一笑,“这碗汤是用来照的,价钱便宜了一半,不过也很有趣呢!”

    从来没听说过用来照的汤…………

    “这里真是亚马逊丛林?”钟小魁突然问了个毫无关联的问题。

    “对啊,我可喜欢这里了,景色气候很好。关键是少人打扰,”孟婆收好筷子,“退休之后啊,我走了不少地方,最后决定定居在这里。”他看看窗外,红日依然,然后对钟小魁小声说:“不过么,这里永远比正常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晚了一个钟头的亚马逊丛林,简单地说,是一个存在于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缝隙的世外桃源。只有知道入口的人,才能找到我。可安全呢!嘿嘿。我弄了好些有趣的动物养在这里,你来的时候有没看到那些大鳄鱼?还有那些乱飞的翼龙?都是我的!我还一直在琢磨那边的瀑布里大个的蛇颈龙,就是没找着合适的。霸王龙我怕不好控制,所以暂时还没养。”

    钟小魁机械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恶趣味的宠物爱好者!久年对于他们两人的对话毫无兴趣,几乎专注到失魂落魄,就盯着那碗汤,就像碗里装的,是她的整个生命乃至全世界一般。

    “起码还得几个钟头,这汤才能用呢。”孟婆用手指触了触碗边,摇摇头,继续扇,我这儿难得来投契的人。除了买汤的,还是买汤的。你是个例外。最近连买汤的也少了,于是日子就很孤寂了呀。唉。”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钟小魁想起他们俩刚刚的对话。

    “上次是陪他朋友来的。之前她联系上了我,我觉得这生意能做,才给了她地址,让她带朋友来。那个男人来买易汤。”孟婆像个好不容易抓到八卦资源的八婆,兴致勃勃的说来了,“这家伙特别有钱,但是得了癌症,他说只要能给他一个建康的身体,他什么代价都愿意给。我就给他熬了碗易汤。喝了之后,他的魂魄自然就换到另一个身体上去啦。我给他找的,是住在天桥附近,最最健康的流浪汉。可刚才久年说的,这家伙在如愿之后却拿汽油去泼她。啧啧。”孟婆摇头,“可见这人最在乎的必然不是健康嘛,有健康了,没钱了,他又不乐意了。哎哟,如今的客人真难伺候哟。”

    易汤……原来就是这么个易法。换来一样,却让你丢掉另一样,这个叫孟婆的娘娘腔,干的算好事还是坏事?!

    钟小魁不对他的作为发表任何评价,只默默在心里,在孟婆额头上贴了一张“!有变态出没!”的标签。

    【闲着无聊来乱入了…这才发现爪机打字各种苦逼啊啊啊啊。】

    “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孟婆嘀咕着,“莫非这个事不够有趣?”他又想了想,拉住钟小魁道:“那我再给你讲个别的好玩的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好久没跟人讲这么多话了,真开心。”连姜南海那样的货色都不至于话痨至此,这男人也算是极品了。

    “是这样的,我有个老朋友,也算是前同事吧,前不久喝多了,来找我倾吐烦闷……呃,你在听么?”

    “在……”

    “那你干嘛翻我的《花花公子》?!”

    “因为没有别的杂志可看了。”

    “你还未成年!”

    “你还讲不讲了?”

    “讲!来来,跟我到外头来,让这小妮子一个人蹲着吧。我去带你看我可爱的小蚂蚁,熬汤的材料全是他们从林子里给我找回来的呢。”

    【三】

    “师父师父,烧起来了烧起来了!”满脸乌黑的小和尚抱着一床湿被子,狼狈的冲进禅室,“师兄弟们都跑了!师父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小和尚边说边将被子朝年迈的老和尚身上裹,却被老和尚拒绝,他指了指禅室的另一边,一个身着僧衣的年轻人,人事不省地倒在地上,一截打坏了的棍子扔在一旁。这家伙怎么在师父房里?

    被打晕的人,小和尚认识,是前不久才来剃度出家的,来历不知,只知这人仪表不凡,不死普通人家。剃度之后,师父赐他法号无念。后来寺里的师兄弟们才知道,这位无念师弟竟是个傻子,不会说话,也不会哭笑,整天除了坐在禅房里打坐,便什么都不干了,给他饭就吃,不给就不吃。师父给了他一个单间住,还批准他不用跟大家一起做早晚课,待遇比任何师兄弟都好,还嘱咐所有弟子不得以任何理由欺负无念师弟,违者必重罚。转眼,无念师弟已经在寺里呆了一年多了,大家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

    “无心,你快带了无念师弟从密道里走,不用管我。”老和尚不容违逆的命令道,“快!”

    “师父……”无心小和尚心下一惊,眼见老和尚神情坚决,只好点头。

    “慢!老和尚突然想起什么,上前扯断无念脖子上的红线,抓出一块九龙金镶玉诀之后,快步走到床前,掀开床褥拉开隐在床板上的暗门,对无心道,“快走!”

    “师父,我回头再来救你!”

    无心一咬牙,背着无念跳进了密道。

    老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决绝地关死了暗门,锁死,盖上床褥恢复原样。门外的火光越来越热,老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转着他的念珠……

    笼月寺的火烧足了三天。这座位置偏僻,香油稀薄的小庙,除了焦土残木,什么都没留住。据说,寺里的僧人一个都没逃出来。第一批赶到现场的官府衙役说,笼月寺里所有的出口都被人从外封死了。但这种说法连同最初的散布者,很快就消失了,阿弥陀佛。

    山下的乡民说,笼月寺的方丈惹恼了住在山顶的一只千年蛇精,那蛇精才招来天火烧了整座寺庙。不少人都曾表示曾在笼月寺背后的水潭里,见过化作女子的蛇精在戏水。笼月寺大火后的三天里,千里外的皇宫中,有锦衣卫匆匆而行,直往乾清宫。

    没人知道这个晚上,锦衣卫跟皇上说了什么,只知道他离开后,永乐皇帝踱步到殿外,手里攥着一枚九龙金镶玉玦,对着南方的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多年来未曾睡过一个踏实觉的他,终于一觉到天明。

    这些背后的故事,无心自然是不知道的。

    逃出笼月寺后,无心带着依旧痴傻的无念,辗转到穹隆山深处寻了个地方,搭了间茅舍,安下身来。

    和尚是做不成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和尚。

    她只是方丈从山溪里,无心捡来的一个弃婴。方丈原本欲将她送往山下给人收养,谁知这小女娃紧紧抓住他的袈裟,力气奇大,任谁都拽不开,方丈只道她是与佛有缘,便将她扮作小和尚养在寺里十五年。这秘密除了方丈和大师兄,再无人知。大家只道方丈捡了个男娃,并无怀疑。至于这个无心师弟,天生聪颖,心地良善,相貌又生得清秀,笼月寺上下真是无不喜欢的。谁会知道,这朝夕相伴的无心,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女红妆。

    若不是这场无端大火,恐怕无心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不是和尚。方丈跟她讲过,她的背心处纹有“久年”二字,只怕是她父母为了日后相认留下的记号,若有朝一日离开笼月寺,就以这二字为俗名吧。久年……

    她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注视着自己落在水里的倒影,沾湿的衣裳紧贴在身上,水面上微漾着一片婀娜的背脊。

    水下的异动,惊醒略略失神的她,她秀目半眯,举起手里削尖的树枝,朝正好游过的那条肥美的鱼儿猛刺下去。四溅水花中,猎物手到擒来。

    搬到穹窿山这两年,全赖她狩猎捕鱼,种菜采果,才将她与无念好好养活下来。师父说的没错,她真是天生神力,从前在寺里,师兄弟们玩掰手腕,居然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不止力气大,她跑得也快,上树像猴下水如鱼,灵巧无人能及。她自己也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http://www.shunong.com/书农书库),

    只觉得身子从来都很轻,做什么都很容易。她擦去脸上的水珠,上了岸,把战利品放进竹篓,盘算了一下今晚要做清蒸还是红烧鱼。一边收拾,她一边哼着歌,眼角却无意觑到一个人影。

    河对岸,一个黑衣男人,沉默冰冷地看着她,一头乌黑的头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发丝间流动着一种完全不属于人间的青色暗光。天空与水面的光华都因他的到来,居然弥漫出沉沉死气,挥之不去,连鸣唱不止的鸟儿都骤然停下了歌喉,扑着翅膀逃走了。

    她跟他之间,河水翻涌,她好奇而仔细地端详,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隐隐觉得,那是个认识的人。

    他走过来,踏流如平地。

    她抓着竹篓,没有畏惧,等他靠近。

    他站在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深灰色的眸子,笼罩着眼前这个湿哒哒的山野少女。好年轻漂亮的男人呀!尤其那双眼睛,跟自己的眼睛是同样颜色呢!真难得!久年看得发呆。“我叫久年,你是谁?”

    男子面无表情,伸出手,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如果他是心怀不轨的山贼,就拿石头砸死他!久年在他的注视里,一动不动,心里拿定了主意。结果,他什么都没做,也没说,转身走了。飞走的。久年看到他背上生出了一对青色的翼。

    师父说过,深山必有精怪,看来不假。久年抱着竹篓飞快跑掉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来这条河抓鱼。

    除了头发长出来了,无念跟之前并无多大不同,什么都不说,每天只是痴痴坐在家里,往北看。他看起来依然很年轻,眉眼的出色依然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只是,谁都看不透那双如陷死水的眼睛下,到底藏了什么。

    他看窗外,久年看他,边看边剥鱼鳞,顺便还将遇到怪人的事也当作笑话一般讲给他听。两年来,久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沟通的方式。她说,他听,没了。

    最初的时候,他当她是空气,或者是理所当然照顾他的人,从来末予任何回应。她毫不介意,做饭洗衣,照顾妥当,患病时逼他喝鱼汤补身,说他已经不是和尚了,天气好的时候一定要抓他出去晒太阳,夏夜里会直接把他从床上拖出去,看星光倒映在屋后水塘里的

    漂亮模样,然后被蚊子咬出一头包,反正他的力气没有她的大,随她宰割。于是,他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有时是不耐,有时是浅笑,但都是极偶尔。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无念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久年的下落,尤其当她要出门或者归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总在刹那间,欲言又止。

    久年猜想,他们恐怕要在这里住一辈子。想到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她的心里就有一股微妙的、奇异的、丝线一样的东西在慢慢明晰,缠绕。

    “出去……要。”他慢慢地,慢慢地,发音甚至有点困难地说了五个字。

    院子里,月色清朗如灯,握在她手里的帕子,突然停在他的脸上——他的胡子,从来都是她刮的。她说有胡子不好看,落拓得很。所以每当他的胡茬子一冒头,她就会给他刮去,再用沾了清水的帕子,细细擦干净。

    她愣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说了声“嗯”。

    一扇门开了,再关上使很难了。

    久年觉得,今年的春天是最漂亮的,她也不知为什么,那些都快看腻了的山水花草,都变得动人起来。

    从那晚开始,他慢慢变得愿意说话了,虽然大多数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仍然是痴痴望着北方。他说他的亲人在那个方向,亲生叔叔,住在华丽的房子里,万人之上。

    她边洗碗边问,你想去投奔你叔叔么?

    他微笑着摇头,说正是因为这位叔叔,他才会去笼月寺。正是因为这位叔叔,他要终身漂泊。天下皆王土,处处不容人。

    那就留在这里吧,有肉有鱼,有野菜有瓜果,忘了你那有钱叔叔吧。她笑呵呵地把碗擦干净,放好。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他最想念的是他仙逝的祖父,如今却连拜祭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打扫灶台,但记下了他的话。

    第二天,她拖着他去了屋后的空地,指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说:“这是给你的。”

    他走到石头正面,方才看到有人在这石头上雕了一个人像,一位长须冉冉,眉眼和善的老人,栩栩如生地摆在眼前。旁边还刻了一串小字——无念的爷爷。

    “我是想着你的模样刻的,反正是你爷爷嘛。”她拉着他在石像前跪下,“来吧,你可以拜他了。他一定会知道的。” 百度搜索“书农”或“书农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站免费阅读完本小说。收藏本站方便下次阅读,书农在线书库,提供经典小说三界宅急送免费在线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