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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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找一个吧,不要高不攀低不就的。”

“不是我高不攀低不就,是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我总不能找一个收破烂的做丈夫吧。”

“哈哈哈哈,芸姐,现在有些收破烂的可有钱了。”

“滚蛋,少拿我开涮。”

“芸姐,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在婚姻方面可以弄个武大郎开店高过自己不要的标准,没有工作也不要紧,工作是人安排的,职务是领导提拔的。”

“哈哈哈哈……香妹,你真有意思,咱们不说这个了,以后再探讨。拜拜。”打过电话,白杉芸心里仍然烦躁,她以往每逢心里烦躁总会一个人到滨海去独自散步,如果陈香从北京过来,她们两个几乎天天到滨海来。陈香的丈夫在美国留学,三十九岁了还没有孩子,现在和白杉芸这个单身女人的生活差不多。白杉芸又想到了滨海,于是就一个人开车离开煤炭厅,到滨海去。

来到滨海海滩上,停了车,白杉芸戴上墨镜下车开始很悠闲地散步,但是今天她的心情再也没有往日的平静了。观望大海,停在远处灰蓝色海面上的巨轮有些模糊,远处传来大海愤怒的声音,海浪在星光和霓虹灯的映照下向海岸驰骋奔涌,呼啸中似乎携带着一股力量,一个浪头的消逝,预示着另一个新浪头的诞生和到来,它,自然天成,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白杉芸的心情和大海一样波涛汹涌,她不知道自己揭发路坦平的问题究竟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是提拔重用,还是把她视为一个另类人物,从此官员们人见人恨?她这个时候忽然想起死去的丈夫,如果他在,也能有个说说知心话的人,然而现在孤身一人连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

白杉芸是从基层干上来的,她当过天野市天南县的县长,当过天野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她的官场之路充满坎坷崎岖,也充满传奇色彩。她最早是天野市委组织部的一般干部,因为和当时的组织部长有那么一腿,在短时间内升任科长,后来又调到天南县当了组织部长,之后当县委副书记、县长,又因为与前任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秘书侯寿山有特殊关系,通过前任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关系由天野市检察院副检察长调任省新闻出版局当副局长,后来她又与前省委副书记呼延雷本人有暧昧关系,又被提拔为省新闻出版局的局长,因此有人说她是靠性贿赂升官的。她结过婚,丈夫得病死了,一直没有再遇到合适的男人,也没有孩子。孤身的政治女人是最容易烦恼的,她的烦恼来自于婚姻,来自于“进取心”,来自于更深夜阑的孤独。她在政治上有着无止境的进取心,当了新闻出版局的局长,她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应该更上一层楼,在河东历史上从来没有新闻出版局的局长再被提拔过的。当她得知新任省委书记就是自己大学同学陈香的父亲时,她经过多方打听,终于问到了陈香的电话号码。当年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陈香留在北京,而她被分配到天野。当时她的自尊心遭到了巨大的伤害,同时也产生了自卑心和忌妒心,因此多年来一直没有和陈香再联系过。当她知道陈唤诚就是陈香的父亲时,她很主动地和陈香联系,还利用出差的机会多次拜访陈香。频繁的联系,亲密的接触,使俩人的感情再次升温,最终还成为结拜姐妹。从白杉芸与陈香结拜的那天起,她在私下里便叫陈唤诚爸爸。陈唤诚显然对白杉芸称自己爸爸不太乐意,因此从来没有答应过,但是碍于女儿陈香的面子也没有制止过。从陈唤诚开始叫她小芸开始,她就感觉到陈唤诚开始接纳认可她这个干女儿了。果然在陈唤诚叫她小芸后不久,她被调任省煤炭厅厅长。上任当天,白杉芸与陈香在一起喝了酒,直到酩酊大醉。陈唤诚并不是个无原则的人,他重用白杉芸主要是看她很能干,并不是因为白杉芸叫了他几声爸爸。他的女儿也曾经想利用他的关系从政,他干脆很明确地告诉陈香:人要首先给自己定位,看自己适合干什么工作。你如果是白杉芸,我会鼓励你从政,可惜你不是从政的料子,就安心教书吧。陈唤诚的一席话气得女儿陈香足足有一个月都没有理他。

白杉芸调任煤炭厅厅长之后,她的“进取心”再一次膨胀,她的下一目标是副省长,在她看来背靠陈唤诚这棵大树,自己再干出一些成绩,那么升任副省长就绝不仅仅是个梦。当她发现天首集团和路坦平有问题之后,她的想法又改变了,她认为自己走捷径可能晋升副省级的速度会更快。中央现在对反腐败抓得很紧,如果她白杉芸能够揭开河东省高官的腐败盖子,那么她就有可能是河东省的反腐败英雄,对于一个反腐败英雄来说,组织上如果要重用提拔她,仅反腐倡廉一条理由就足够了。她甚至在想,省长路坦平倒下之后井右序会当省长,组织部长周姜源会升任副书记或者常务副省长,那么她白杉芸就自然而然要当副省长了。她知道陈唤诚的女儿陈香不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这种人是很容易被别人利用的,她就准备利用陈香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知道不通过省委直接给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写信是不妥当的,为了不使自己的行为孤立无援,她故意把陈香拉了进来,要让她成为自己实现理想的阶梯……

大海无风三尺浪,有风一浪更比一浪高。不知什么时候泛着金星的浪花越堆越高,变成一排排澎湃的巨涛,排山倒海般地向海岸、沙滩猛扑过来,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白杉芸此时此刻不由想起高尔基《海燕》中的句子: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然而面对大海狂涛,白杉芸并没有从万马奔腾般的咆哮声中得到“吞噬”的启示,她的心里仍然喜忧参半,她猜不透因为那封揭发信会给河东省掀起什么样的政治风暴,最终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样,对她有利还是有弊。当陈唤诚用带着批评的口吻责备她时,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政治上的事情历来很微妙,如果路坦平果真是个大贪官,那么路坦平的堕落与陈唤诚有没有责任?路坦平一旦落马,陈唤诚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她原来没有考虑这些深层次的问题,现在她开始考虑了。任何一个地方的领导,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整治另一个领导,除非是一个已经威胁到另一个的权威和统治。那么目前河东省经济混乱的账难道仅仅要记在路坦平的头上吗?会不会也记在陈唤诚的头上?如果把账也记在陈唤诚的头上,即使他不被罢官也会被调离?如果陈唤诚调离河东省,那么她白杉芸的一切计划都将全部落空,一切都将成为不可实现的幻梦,甚至她还会被人们说成是河东省的不安定因素。她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多,心情越来越乱。望着大海,波浪似乎将要把她吞噬,冷风吹来,一股寒意弥漫了她的全身,她就像一棵被寒霜冻坏了的香蕉树,随时都有在风中倒下去的可能……

天空布满乌云,风越来越大,看样子天要下雨,可是白杉芸今天不知为什么特别留恋大海,只要天不下雨,她就舍不得离开这里,因为大海是可以给人力量的。她不知道离开大海,什么东西还能再给她以力量,她是一个容易大喜大悲的人,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她仍然不相信她会因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在白杉芸还没有从省煤炭厅到滨海来散步观海的时候,河东大世界老板凌海天突然接到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长通的电话:“凌子,你给我听着,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通哥,什么事情你吩咐吧,保证完成任务!”

“河东省煤炭厅的厅长白杉芸你认识不认识?我想让她死!”

凌海天惊了一下,然后说:“认识。平时她爱往苗盼雨那里跑,因此认识。通哥,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回来了,但是咱们现在不能见面。”

“为什么?弟兄们都很想你啊。”

“凌子,你能够接近白杉芸吗?”

“通哥,有什么事你说吧,我有办法接近她。”

“凌子,你听着,白杉芸他妈的真是活腻了,竟敢找老爷子的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你抓紧找几个弟兄做了她这个臭三八,记住,她必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他妈的,还真有活腻的人,通哥,要快的还是要慢的?”

“当然要快的,不过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是省委书记陈唤诚的干女儿,又是省煤炭厅的厅长,这个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要做得天衣无缝!啊对了,这个事情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也不要扩散消息,最好是查无结果的车祸。”

“知道了,我手里有暗器,一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凌子,这个事情很重要,任凭杀人灭口也不能把事情办砸或者泄露出去,白杉芸是一个厅长,可不是一般的小百姓。”

“放心吧通哥,我们都是侦察兵出身,你还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是因为事关重大,怕你手下的人靠不住。”

“你放心吧,我亲自安排指挥。”凌海天放下电话,没有想任何后果就给天首市拘留所的所长韩二宝打了电话,说是怕他那几个因为打架被拘留的弟兄在里边饿坏了身体,想让你送他们来大世界吃个饭安慰一下,也慰劳慰劳你。因为韩二宝也是平州人,也是路长通的同学和战友,并且是靠路长通升上去当了拘留所的所长,他和凌海天、路长通的关系特别好,还是结拜弟兄。况且凌海天对他也很够意思,给了他一张河东大世界的消费金卡,他到这里吃喝玩乐从来不用付费。韩二宝曾经粗略估算了一下,仅他一个人每月在大世界的消费就达到一万元,因此凌海天的话他是绝对百依百顺的,除了让他掉脑袋,其他没有不肯干的。

韩二宝从凤凰山拘留所送过来的那几个亡命之徒,是春节期间打伤人进去的,后来在凌海天的“运作”下都没事了,正准备保释出来,现在派上用场了,凌海天要让韩二宝亲自用警车把他们送来。等人一送到,凌海天立即安排韩二宝去豪华包间里销魂。一个绰号叫“结巴”,一个绰号叫“一只耳”的人被他派到省煤炭厅门口踩点去了,准备伺机对白杉芸下手。

“结巴”和“一只耳”刚刚来到煤炭厅的门口,正好看见白杉芸一个人开着车出去了,他们赶紧用手机向凌海天报告。凌海天一听这个消息心中暗暗叫好:这个机会太好了!他立即开车赶到煤炭厅不远处停住车,等“结巴”和“一只耳”上车之后他拉着两个人紧紧地跟踪在白杉芸的车后边。

凌海天见白杉芸向滨海沙滩方向去了,又一次笑道:“天助我也!”他知道白杉芸有到海滨沙滩散步观海的习惯,她的这个习惯在河东官场很多人都知道,有人说她爱观海是因为没有男人内心孤独,有人说她爱观海是天生性格浪漫,也有人说的这个爱好是为了讨好省委书记陈唤诚的女儿陈香。

凌海天在离海边一公里的地方停住车,开始部署谋杀计划:“‘结巴’和‘一只耳’你们听着!”

“结巴”急忙说:“海……海哥,你说……怎么做她?”

凌海天说:“你们两个去拦一辆出租车,把出租车司机干掉,造成自杀的现场,然后把车停在白杉芸的车附近,不要熄火,等她向车边走来的时候,你们开车猛冲过去,往死里撞她。记住,一定要弄死她!还必须造成车祸的效果。你们应该知道,一个出租车司机如果知道自己撞死了煤炭厅的厅长是什么样的心理吗?他肯定怕得要死……你们一定记住,不要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谋杀。完事后把出租车开到北郊遗弃,把现场设计好,然后再坐出租车到大世界来见我,我有重赏。”

“结巴”和“一只耳”听了凌海天的话,点着头说:“海哥,放心吧!”

凌海天又交代说:“回来的时候不要从大世界的前门进,要从后门进,记住,不要在后门下车,前一点后一点都行。”

“结巴”和“一只耳”点点头说:“放心吧海哥,我们记住了。”

凌海天让“结巴”和“一只耳”立即下车,见他们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走了,才冷笑着调转车头回大世界去。这个时候他又接到周大海的电话,说苗盼雨想和他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坐坐,凌海天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苗盼雨为什么要主动和他们套近乎,平时他们不怎么和苗盼雨接触,也接触不上。苗盼雨给人一种非常高傲的印象,不是一般人能够和她接触上的。

白杉芸继续在滨海散步,仰望夜空,冷风嗖嗖,乌云密布,天好像要下大雨了。在暴风雨真的要来临的时候,她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滨海。当她低着头满怀心思地向她那辆皇冠车走去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突然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向她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出租车已经冲到她的面前,她看见出租车时根本来不及躲闪,车已经从她的身上轧了过去,车轮正好轧住她的头部……

出租车上的蒙面人又下车察看了一下,见白杉芸的脑浆已经流在地上,确认自己的行动已经取得百分之百的成功,然后上车,调转车头向天首市的北郊飞驰而去……

24

摆蕴菲是在红星煤矿接到110中心主任的电话,说有群众打电话报警,在天首市北郊发现一辆出租车,车内有一具尸体……她赶紧从红星煤矿撤下来往北郊赶,当她赶到北郊的时候,站在出租车旁边的干警说出租车内的人还没有死,已经送到天首市人民医院抢救去了。摆蕴菲赶紧让司机满军掉转车头往天首市医院赶,她在路上拨通了刑侦支队长周大海的电话:“大海同志,一个出租车司机在北郊被害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周大海竟然很吃惊地问:“不知道啊,出了什么事情?”

摆蕴菲不知道哪里来的火:“你这个刑侦支队长是干什么吃的?你现在在哪里?”

“摆局,我在凤凰山看守所。”

“你在那里干什么?现在立即赶到天首市人民医院来,又出人命大事了……”摆蕴菲很不高兴地合了手机,她现在对周大海多少有些不满意,也没有心思听周大海说到凤凰山看守所去干什么。

当摆蕴菲来到天首市人民医院时,出租车司机已经被救活了。但是神志还不是太清醒,一直在说胡话。摆蕴菲向110中心主任询问了具体情况,110中心主任说像自杀也像他杀。摆蕴菲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不满意,她看了一眼110中心主任的脸,忍住没有批评他。然后亲自给那个出租车司机喂水去了。过了一阵子,那个司机才慢慢清楚过来。当他看清摆蕴菲的脸时哭了:“摆局长,是摆局长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个好人,是任长霞式的好局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摆蕴菲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我一定为你做主。”

出租车司机说:“我叫徐老四,今天晚上我拉了两个人,一个人说话有点儿结巴,那一个我没有看清楚。他们上车后就蒙了面,然后让我开车去滨海。我心里很害怕,不敢不听他们的话,开车进入东郊后突然被人卡住脖子,后边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和你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北郊呢?你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吗?”摆蕴菲心平气和地问。

徐老四有气无力地说:“摆局长,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平时从来不得罪人的,也没有撞过人。唉……后边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更不知道我怎么会连人带车在北郊。”

摆蕴菲又问:“如果你见到那两个人是否还会认出他们?”

“也许认得,也许不认得,因为他们上车的时候我没有仔细看,只知道一个说话有点儿结巴。”徐老四含含糊糊地说。

这时摆蕴菲的手机响了,刑侦支队长周大海向她报告:“摆局,我现在在滨海,我们在滨海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辨认是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尸体,人已经不行了。”

“什么?你说什么?”摆蕴菲的手机差点儿被吓掉。

“我们在滨海发现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尸体,人已经没救了。”

“确定人已经不行了?确定是白厅长?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呢?你现在就在滨海那里吗?”

“是,我在滨海。白杉芸的脑浆都流出来,人肯定是没救了。”

摆蕴菲听到这个消息惊出一身汗来,天首市接连发生大案要案,现在死了一个厅长,看来治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那么白杉芸是死于正常的交通事故还是被人谋杀?她一时还不敢下结论。但是她明白白杉芸的死肯定会在河东省又引起一场地震,其惊人的程度比“2·28”矿难不会小。

摆蕴菲急忙离开医院往滨海赶。在路上她不由自主地捉摸起周大海这个人,自从摆蕴菲调任天首市公安局局长之后,周大海的工作是很积极的。因此在考察周大海和王太岳提拔副局长的事情上摆蕴菲也是替他们说了话的。可是最近周大海的行踪总是有些诡秘。比如身为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出租车司机被害这么大的案件他竟然不知道也不在现场,却在凤凰山看守所。而白杉芸出事故竟然没有人先向她这个局长汇报,最先知道的是周大海。要说周大海先知道消息也无可厚非,他毕竟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可是让摆蕴菲不可思议的是周大海刚才还说自己在凤凰山看守所,是什么时候赶到滨海的?当他得到消息之后为什么不向她汇报先到现场去?现在才向他汇报,是太匆忙还是故意不让她最先知道?周大海首先赶到现场同样可以理解,因为他的职责使他必须这样做。但是唯一让摆蕴菲不能理解的是以周大海做事的细心,他在赶往现场的路上为什么不给她打个电话?这个细节周大海是不会因为粗心和匆忙忽略的,她了解周大海……

摆蕴菲正要赶到滨海去,女儿梅子打过来电话哭着说:“妈,你的电话可算打通了,你就那么忙吗?爸爸昏倒在会议室里,现在住医院了,你快来看看吧!”

摆蕴菲又是一惊,拿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丈夫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发烧没有间断过,她有几次催他到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可是李宜民坚持说自己只是感冒,吃点儿药就好了。摆蕴菲此时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先去看望丈夫李宜民还是先到白杉芸死亡的现场去。回想起刚才女儿责备她的话,她落泪了,是啊,李宜民忙,她也忙,夫妻两个平时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更不用说相互照顾了,对女儿的照顾更不周全。此时周大海又打过来电话说:“摆局,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况,白杉芸的死亡已经证实是一起谋杀案,是一辆红色出租车故意把她撞死的。白杉芸的尸体已经送往省第一人民医院去等待法医鉴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摆局长,你就直接到那里去吧,我们现在已经不在滨海了。”

既然周大海已经在路上,她再往事故现场赶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摆蕴菲嘴上说着“好的,好的”。可是听了周大海的话心中又有些疑惑,似乎在白杉芸的案子上她这个局长显得非常被动,被动得让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平常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只听汇报,不看过程。而今天的事情却把她的习惯给彻底改变了,这样一来她可能见到的只是一具死尸,一切都只能是听汇报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命令司机满军说:“小满,加快车速,到省人民医院去!”

满军打了一把方向,三凌吉普车从古都路上拐向红伟路,直奔省人民医院。

车到省人民医院门口,摆蕴菲接到欧阳颂的电话:“哎呀嫂子,你的电话可打通了,李书记病了,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准备去看望他,你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现在……”摆蕴菲正准备向欧阳颂报告白杉芸的死讯,欧阳颂的电话不知怎么断了。省委和省政府领导去看望李宜民也是大事,作为李宜民的妻子她不在场也说不过去。她觉得既然白杉芸已经死了,还是先去看望一下自己的丈夫,应付一下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们。她来到省人民医院门口匆匆忙忙买了一些东西在前边走,满军拿了花篮和水果篮在后边跟着。

一进李宜民的病房,眼前情景让她一阵心痛:女儿握着李宜民的左手,脸上挂着泪花,李宜民脸色蜡黄,闭着眼睛,右手上扎着输液带。这一刻她才着实意识到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摆蕴菲走上前扶住李宜民的胳膊说:“老李,怎么样?听说你昏倒在会议室里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检查了没有?”

李宜民睁开眼睛笑了一下说:“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不会有什么大事。”

梅子突然站起流着眼泪说:“摆局长,女强人,你终于有时间来看我爸爸了,你可真忙啊,好像全中国就你一个人忙是吧?我看你……”

“梅子,怎么说话啊?”李宜民急忙制止女儿。

摆蕴菲走到梅子跟前摸着她的头,流着眼泪说:“梅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和爸爸,妈妈实在是太忙了。”

梅子扑进摆蕴菲的怀里哭开了,一边哭一边说:“妈,忙也不能不要家啊,你对我照顾得有多少?对爸爸关心得有多少?难道我们都没有装在你心里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摆蕴菲也流泪了。

“妈,刚才医生说了,我爸可能不是简单的感冒,可能还有其他的病呢。”

摆蕴菲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丈夫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病,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急忙问李宜民:“老李,你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啊?”

李宜民苦笑一下说:“小菲,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宜民越是这么说,摆蕴菲的心里越难过。原来李宜民在省城她在平州,夫妻长期两地分居,彼此缺少照顾。现在她虽然调到天首市了,但是仍然和过去一样对家庭关心照顾得很少。女儿经常埋怨她,李宜民虽然没有埋怨过,但是得到的照顾确实太少了。她想到这些就“呜呜”哭了起来。她在别人眼里是女强人,而在李宜民面前永远是个小妹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

李宜民见摆蕴菲哭了,笑着说:“小菲,你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我没事,肯定不会有事。”

“老李,你可要保重啊。”摆蕴菲握着李宜民的手说。

这时候陈唤诚等人进了病房,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陈唤诚第一个走到李宜民跟前问:“老李,现在好点儿了吧?怎么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

路坦平站在陈唤诚身后说:“李书记是累病的,应该让他休息休息,注意身体,不能把身体累垮啊!”

陈唤诚又望着摆蕴菲说:“蕴菲同志,我可要批评你了,工作和家庭需要兼顾,老李现在病成这样难道你这个妻子就没有责任?”

刘颂明接过陈唤诚的话说:“摆局长,我作为班长也要批评你几句,对省委副书记的健康问题要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理解去照顾,工作永远也干不完,可是不能……”

摆蕴菲擦了一把眼泪说:“我接受陈书记和刘书记的批评,以后我是应该多照顾一下老李啊。”

路坦平半开玩笑地说:“要不现在为什么很多人不愿意娶女强人为妻呢!李宜民和摆蕴菲两位同志不是活生生的事例吗?两个人都忙,都有干不完的事业,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据我所知,梅子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学校里吃饭住宿,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唉!当庸官易,当好官难啊!一个是活着的焦裕禄,一个是铿锵玫瑰任长霞,这就麻烦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一个成功者的背后必定有一个什么啊。”

井右序和王步凡等人都在点头,在河东官场李宜民的家庭最独特,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一个是省委树立的典型,一个是天首市委树立的典型。两个典型出现在一个家庭里,那么为了事业,家庭肯定是要受损失的,孩子肯定要为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付出牺牲的。

接下来是其他领导问候李宜民,问候的时候是自觉按照官职的高低为序,因为时间很紧凑,摆蕴菲没有机会向陈唤诚汇报白杉芸被谋杀的消息。

陈唤诚他们刚刚看望完李宜民,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慌慌张张推门闯进来,望着陈唤诚小声说:“陈书记,刚才省公安厅接到报案,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同志出车祸了。”

薛永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听见了,并且被这个消息惊呆。陈唤诚望着薛永刚质问道:“怎么回事?在什么地方出的车祸?人怎么样?”

薛永刚说:“白杉芸同志一个人开车到滨海海边去散步,被一辆出租车撞了,人可能已经不行了,看样子像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被人谋杀了?”路坦平有些吃惊,接着又说,“为什么?白杉芸为什么会被谋杀?是谁这么大胆?”路坦平此时还不知道白杉芸写揭发信的事,更不知道白杉芸的死与自己的儿子路长通有牵连。

薛永刚说:“看样子像是谋杀,不过也不排除车祸的可能性。”

陈唤诚听到“谋杀”两个字也很吃惊,他立即想到白杉芸的死很可能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有关,甚至与在会议上他对她的严厉批评有关。但是从他内心里也不希望这是一个谋杀案,如果是,他可就又被动了,在河东辖区内一个厅长被谋杀将预示着什么……如果白杉芸不是中途离开会场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她会不会是因为情绪不好,开车精力不集中……陈唤诚有些内疚,心中很乱。如果白杉芸的死与揭发信真的有关,事情可能要超出他的想象,复杂得惊动上边。以白杉芸的精明,她写的那封揭发信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目前河东省知道那封揭发信的只有白杉芸和他陈唤诚,另外就是小万和小田。如果白杉芸的死真是谋杀的话,说明暗藏的敌人是很有能量的,他们的信息准确,行动迅速,心狠手辣……陈唤诚在思考着:白杉芸的死会不会与路坦平有关?如果真是因为那封揭发信走漏消息导致的恶果,那么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是上边还是下边?路坦平其人到底有多么可怕?他身后是不是还有很强大的势力?他忍不住望了一眼路坦平,路坦平神态自若地在看李宜民蜡黄的脸,并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那么到底会是谁走漏了消息?白杉芸的死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被人谋杀?陈唤诚刚才明明听到薛永刚说白杉芸可能死于谋杀,后来又说不排除车祸的可能,他现在更希望谋杀不是真的,车祸也有可能。陈唤诚来不及多想就要跟薛永刚离开,又扭回头说:“走吧,咱们去看看白杉芸同志。宜民同志,在这多事之秋你可要挺住啊,多休息,多注意身体。”

路坦平知道白杉芸和陈唤诚的关系,故意说:“薛厅长,这个事情必须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看待,在省城,一个厅长被谋杀,性质太恶劣,影响太坏了。如果不能及时破案,省委省政府怎么向人民群众交代?你们公安厅怎么向人民群众交代?如果只是一起车祸事故,那么……”

薛永刚点着头说:“陈书记,路省长,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已经布置下去了,力争尽快弄清楚结果。”

陈唤诚没有多说什么,他觉得路坦平身为一省之长还不至于那么下作和愚蠢,前边白杉芸向中纪委揭发他,后边他就向白杉芸下手。那么白杉芸到底是死于事故还是死于谋杀,他也吃不准,只有看结果了。他快步离开,大家也跟随他急急忙忙离开李宜民的病房。

摆蕴菲也准备跟着去,在离开的时候她又掉泪了,她很想在这里照顾自己的丈夫,也应该那样做。可是河东省出了天大的事情,她身为天首市的公安局长不能厮守在丈夫身边,她有更大的责任,她必须舍弃儿女情长,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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