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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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平静,心中更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律师从公文包里取出协议,聂染青轻轻地闭上眼,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的心悬了几天就只等结局,而现在这一刻终于到来。

再睁眼的时候,她看到律师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迅速又换成了职业表情。聂染青心下了然,怕是他以为她巴不得要离婚,于是在替习进南鸣不平。

可她真是冤枉的,她只不过是因为终于等到了判决,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来而已。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像是有的罪犯在逃亡的过程中过够了胆战心惊没有白天的日子,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终于忍无可忍去自首。明知道前方是囚牢,可那也比精神的摧残来得舒坦。

而她呢,明知道未来会形同陌路,可那也比这样悬而未决来得痛快。

聂染青只是大致浏览了题目和第一页,接着便直接跳过去签字。她相信习进南的为人,所以她相信这协议上不会有什么伤害她的内容。她的余光瞟到律师的手抬了抬,接着聂染青掀起眼皮冲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礼貌地问:“请问您有什么问题么?”

她冷淡的态度让他成功地闭了嘴。聂染青一边在心中默念这律师真是好欺负,一边在脑中想着给别人办理离婚案件真不是什么好差事,一边又低头继续签字。她刻意把习进南的名字捂住,然后极快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十分快,简直是飞速,但是又十分有力,一笔一划都在下一页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她很少接触合同和协议,算来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她签过的协议之一。其实她对文字一向很有感觉,有的时候看到药盒里的说明书都要拿出来瞅几眼。可是她现在看到协议书上段落整齐,形状优美的汉字,连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律师离开后,那几张薄薄的纸,被她小心地藏到了最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仿佛没有见到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自欺欺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办。

晚饭没有心情吃,聂染青把时间花在了浏览网页上,其实很心不在焉,只是随意搜索。后来她发现网上在判定夫妻感情破裂的标准里,有这么一条:婚前缺乏了解,草率结婚,婚后未建立起夫妻感情,难以共同生活的,可依法判决准予离婚。聂染青在看到这儿的时候,禁不住无声咧嘴笑了一下,心颇有戚戚焉。

晚上她再度失眠,往常柔软无比的大床现在却十分不安全,好像时刻都能把自己湮没。这种感觉不熟悉,让聂染青隐隐产生了恐慌感,她抱住枕头,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眼闭得十分紧,几乎都能挤出眼泪来。

聂染青和习进南终于去了民政局。又是萧索的坏天气,天阴沉得像是要下雨。聂染青下车的时候扯扯嘴角,再次自嘲一把——也真够圆满得过分了,连天气都配合得跟结婚登记的时侯遥相呼应。

一路无言,进去也是问一句答一句,出来又是无言,其实时间过得十分快,可是依旧显得漫长。习进南绷着脸,她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下了台阶,聂染青迟疑着想去打车,被习进南阻止,清凉的嗓音熟悉又遥远:“我送你回去。”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插进兜里,显得清俊挺拔,衣角被风微微吹动,很有黑白电影的质感。

聂染青咬了咬唇,又发觉既然离婚了,总要表示一下大度和从容。于是迅速换成了标准微笑的表情,并努力让它自然一些:“不了,谢谢。我去附近的公园里走一遭,你先走吧。”

习进南看了她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去。聂染青好像看到他的眼底有着血丝,但她有些恍惚,所以并未看真切。

他没有坚持,稍稍点了头便离开。很决绝,背影依旧挺拔修长,连步伐都好看得要命。

习进南往右走,聂染青往左走。她猛地想到一个成语,分道扬镳。这个词配上现在这个情景真是该死又无比的贴切,古人真是太伟大了。

惨淡的天空,厚厚的云层,萧瑟的秋风。公园里人不多,甚至算是稀少。她揣着兜坐在长椅上,歪着头看小路边的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耀眼的紫色衣服,红色的小皮鞋,白皙的皮肤,嘴角有一颗美人痣,小女孩正在路边那一溜矮矮又窄窄的石砖上慢慢地走着,两只细细的胳膊伸得长长的,险险维持着平衡。

聂染青忽然记起习进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妈在小时候也给我请过一个算命先生,他告诉我妈说我大了后会娶一个长着美人痣的女子。”

这大概也算是半句应验了。毕竟习进南娶了一个没长美人痣的女子,结果就离婚了。聂染青扯扯嘴角,仰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觉得真是有些讽刺。

她有些神经质地想,假如习进南在求婚之前跟她说了这句话,她还会不会答应跟他结婚呢?

她想了半天,觉得大概也许可能应该还是会答应,然后三年后再离婚,躲都躲不了。

她曾经的马哲老师似乎说过,唯心主义得以存在的原因之一就是能给人以安慰。也许人在低落的时候总是偏向相信一些虚无的东西,她现在甚至觉得,她和习进南的这场婚姻,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个劫数,躲不得也求不得,它总会在挑个合适的时间上演一遍。

小女孩走累了,看到她旁边的空位,过来挨着她坐了下来。她冲着聂染青笑,那笑容甜甜美美,完完全全是天真无邪的笑容,聂染青也立刻对她微笑。

小女孩说:“阿姨好。”

聂染青被她这三个字闪得不轻。“阿姨”两个字让那个她马上想到了居委会的那一群大妈级人物。可转念一想,她毕竟也已经结婚过,虽然被叫作姐姐会比较高兴,可是被叫作阿姨似乎也不为过。

聂染青说:“天好像就要下雨了,你不回家吗?”

小女孩的嘴巴就快要翘到了天上,话音清脆又坚决,扬着下巴,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正在离家出走。”

聂染青哭笑不得。

小女孩接着说:“阿姨你为什么不回家?你家也在这儿附近吗?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马上就要回…就要走了。你家在这儿附近吗?”聂染青忽然想逗逗她,“既然离家出走为什么不走得远一点,那样你的爸爸妈妈才难以找到。”她说完心里有了点儿负罪感,自己这像是在教唆小孩子学坏。品格优良的大人一般都会劝解小孩子回家的。

“那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聂染青被逗笑:“你离家出走还想让他们找到吗?”

小女孩一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表情,辫子在后面摇头摆尾:“没错啊。我总得让他们知道我离家出走了,我的离家出走才算有意义。”

聂染青顿了半晌。接着她笑了一下,话说得很突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像个小天使?”

小女孩得意地笑,嘴巴咧得大大的:“有啊有啊,奶奶说我是来到人间的天使,可是我比较喜欢精灵。你如果想要夸奖我,就请叫我小精灵。”

聂染青的眼笑得都要眯了起来:“你好,小精灵。”

小女孩眉眼弯弯:“你好,大姐姐。你现在比较像姐姐,但是刚刚脸苦得不行,就比较像阿姨了。”

36、

她和小女孩告别以后去了药店,聂染青知道自己晚上一定会失眠,所以提前去买安眠片。结果她晚上果然失眠,于是微扯了嘴角,半是得意自己的预知,半是无奈这样的事实。

吞了安眠片,终于成功地获得了一个好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聂染青拥着被子混混沌沌地想,往常失眠的时候,在习进南的怀里能觅得好睡眠,现在就算没有习进南,但有安眠片帮忙,她也照样能睡得不错。

后来聂染青把这一想法说给姚蜜听,后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男人嘛,就像安眠片,偶尔可以吃一点救济睡眠,但是决不能完全依赖。

聂染青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习进南将房子留给了她,并且什么都没有带走。茶几上他惯用的烟灰缸和水杯,洗漱间里他的牙刷和剃须刀,卧室里他和她并排而放的衣服,以及他最宝贝的一套茶具,他最欣赏的一幅名画,连同着许多不得不被勾起的回忆,一起留在了这栋房子里。

聂染青发现自己开始睹物思事,于是她开始大规模地整理屋子。一间一间地收拾下去,整整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很多东西被她不耐烦地扔掉,但更多的东西是不知如何处理,只好空出一个房间,专门储放着这些物品。

这里曾经是由他们组成的一个家,甚至在冰箱里还有着她在离婚前买的食材。原本红红的樱桃,如今已不新鲜。其实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吃这东西,只是因为习进南有偏爱,于是她在路过超市水果区的时候就顺手买了回来。

书房里有很多有价值舍不得扔掉却又看了难受的东西,比如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这些很有营养的书籍几乎都是专属习进南,可他又没有带走。聂染青对书籍有莫名的留恋,她觉得扔掉书卖掉书或者是不负责任地捐掉书都属于造孽级别,可是她此刻又不想见到它们,两相矛盾的结果就是这些书籍被她原封不动地连同电脑和许多贵重的东西一起锁在了书房里。

她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的东西,甚至还翻出了两个人的结婚相册,当初所有的结婚照片都被妥帖地放在了这里面。聂染青看着封面,上面有大片大片艳丽妖娆的花朵正在金色阳光底下肆意绽放,花开不败,永不凋谢。

可她没有勇气翻开来看两人当时的模样。

不过她倒是有勇气承认自己没有勇气翻开这个相册。这似乎很矛盾,但她从离婚以后就一直这样矛盾。

聂染青对着相册发呆了半天,想了想,最后还是咬牙扔掉。

她还在无意中找出了习家的那个玉镯子,依旧冰凉滑腻,未曾改变。她对着它又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本来是考虑要不要现在就还回去,可是想着想着思路就回到了那天习进南给她戴上手镯时,那种细致闲适又沉静的模样,于是心里不可遏止地泛过一阵疼。

她还是不知要怎么处理它,那天她大致浏览了离婚协议,似乎里面并没有关于这件名贵物品的裁决。聂染青自知不应继续保有它,可是让她现在去送还习进南,她又不想见到对方。如果改用邮寄,她又觉得不安全。

后来想得头大,索性把盒子盖上,又放回了原处,并用一块苏州刺绣盖得严实。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等她平复了心情就去还掉。

她在合上抽屉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方方正正的盒子,在绣布的遮掩下依旧能凸显出四个小小的棱角,让她突然很诡异地想到了一个很不吉利的东西——棺材。

聂染青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在离婚后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叹气,那样会打击人的信念,削弱人的毅力,可是她现在再也忍不住了。

等聂染青总算整理完各种东西,都快累瘫了。她倚倒在沙发上,饿得要命,开始无比怀念那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开的习氏牛肉汤。

不过她应该再也吃不到,一想到这一点就让聂染青无比失望又无比失落。她在心里默念她并不是留恋习进南,她安慰自己说只是留恋牛肉汤。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这样说,就像初入佛门六根尚未清净的和尚,跪坐在蒲团上一遍遍地诵念着佛经祈祷,仿佛单是这样的暗示就能让自己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

聂染青坚信自己只是尚未忘记那些比较美好的回忆,而并非刻意想着某个人,但事实是她又确实常常想起习进南。比如说,她那天只是偶然浏览电视,偶然就播到音乐频道,偶然就听到舒缓安谧的钢琴曲传出来,接着偶然就想到了习进南的手。习进南的手指修长,瘦而有力,很适合弹钢琴。而就她半斤八两的鉴赏水平来听,他弹得确实也不错。手指在键盘上灵活跳跃,很好听的曲子就流泻出来。

那个时候正值黄昏,夕阳的光束透过窗子,和音符一起零零散散地洒在空间里,很是安宁祥和。她神经放松,有些昏昏欲睡。

应该是很有感觉的一幕,没有人忍心打扰,人和夕阳都快要融为了一体,聂染青甚至觉得自己愿意就此沉沦进去。

时隔多天,习进南的气息似乎依旧残留,虽然实际上已经空空荡荡了很久。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整座房子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一遍,就算花再多的银子她也肯。可是又想了一想却作罢——事物毕竟都是无辜的,她收拾不干净自己的心情,那么再翻修也是白搭。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老人再一次说得对,婚姻是大事,不得儿戏。他俩那样仓促地结婚,接着又突兀地离婚,无论是在外人和自己看来,都算不得庄重。

所以她现在只好自己承担后果。结婚又离婚是一件无比耗心耗力的事,原本琐碎杂乱无生命的东西组成了这个房子,现在却又因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意义顽固地占据人心一角,并且挥之不去。

这还不算完,连聂染青自己也开始回忆。她无奈地发现,现在无论怎么掩饰,她都还是暂时忘不了结婚后的那些事。习进南弹钢琴的模样,他做牛肉汤的模样,以及他们在沙发上难得的打闹,还有两个人兴致勃勃的斗嘴。这些东西时时窜入她的心神,没什么预兆,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折磨着她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连她自己都要鄙视了自己。

她把这些统统归结于离婚过渡期,就像是被截肢的病人在开始会有幻肢的感觉一样。可是她又必须克服。只是她一向懒,自诩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对现状更是懒于改变,现在突然一下子要被动地适应,觉得十分不习惯。

但是再怎么不习惯,也是可以成功改掉的。她有次暑假体验了一把做收银员的感觉,当时只做了一个月,但是等到再回学校,见到百元大钞她就有了想验一验的冲动。不过那也只是一段时间的事,现在早已把这毛病改掉。习惯只是借口,只要肯,没什么不能戒不掉。

聂染青记得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和一个男孩子吵架。那时她正值叛逆期,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已经成熟,而罪责又不在她,于是更不肯相让。可是她又不会骂脏话,反而被他的脏话刺激到,所以哭得稀里哗啦。那天晚上她明明十分伤心,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这么委屈过,可是等睡过一觉,她却彻彻底底地忘记了前一晚发生的事。她神色平静地吃完早餐去上学,那个令她厌烦的男孩子和那天晚上的心理阴影都在她的睡梦里一并被扔到了天边。

再想起来已是半年以后,她那晚看着晕染的月光,突然脑海里就闪现了这件事,她早就不伤心了,只是觉得奇妙——当时明明记忆深刻,可还是被构造奇特的神经不声不响地拂去了痕迹。

不过,聂染青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想起这段婚姻。她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记得,可是她起码舍不得忘掉。

现实有些让人失望,聂染青在又一个失眠又不肯吃药的夜晚突然萌生了看童话的兴致。安徒生的童话一页页翻过去,看到王子和公主或者是灰姑娘幸福地在一起的时候,她十分想笑,看到小美人鱼化成泡沫消失的时候,她却麻木。总之看哪一篇都不舒服,于是撇撇嘴扔到一边,又翻开了一千零一夜。

开篇依旧是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给国王山鲁亚尔讲故事。她第一次看这个故事的时候好像还不到10岁,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里面主人公的名字和她周围人的不一样,但文字还算勉强认识。可是故事就完全不理解了,聂染青至今仍旧觉得这是给成年人看的童话,并不适合小孩子。她当时看完开篇后一头雾水,只觉得山鲁佐德真是伟大得不得了,因为她竟然能把一个故事讲那么久,一千零一夜,这中间要喝多少水才能保持不口干。还有国王也实在太幼稚了,都是娶妻的人了,竟然还要人家给他讲故事,而且还很津津有味,并且一听就是一千零一夜,简直难以理喻。两个奇怪的人一拍即合,就构成了一个奇怪的故事,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她当时甚至还小大人一样地怀疑,所谓的古人智慧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儿么。

现在她回想起这段事,总是觉得可笑。可是她现在如果能把问题简化成这么简单的想法,估计就不会烦心了。

故事永远不会变,变的只是人心。

世界上离婚的人那么多,他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对。离婚的大部分人都有过美好的开始,灿烂的过程,但最终走向悲凉的结局。这就像是振荡曲线,有一个至高点,总得有一个至低点来衬托一下当时的骄傲和愉快,幸福和快乐都是比较出来的。

如此阿Q地想来,聂染青心里好受了那么一丁丁点儿。人不能太为难自己,既然已经离婚,就不能再和那些结婚并幸福得过分的人们比,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聂染青在打电话告诉父亲她已经离婚之前,想了好半天。其实她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对她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影响,可是她在面对聂家父母的时候,却会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知道真相果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总得背上一点儿心理的包袱。不过她也无意要找亲生父母去认亲,既然他们不要她,那她又何苦为他们费心力。现在她终于略略明白了难得糊涂这个词的含义,虽然代价比较大,但是她总算不至于竹篮打水,毕竟还收获了一个道理,并且印象十分的深刻。

聂父只是瞬间的惊讶,剩下的就是长长的叹息。聂染青皱着眉把手机放得老远,直到估摸着他叹完了才收回手。她现在十分不敢听别人叹气,那样会让她难得收拾好了一点儿的心情又回到原点。

聂父只是说:“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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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姚蜜待在一起的时间越发长久。聂染青知道姚蜜怕她一个人闷,所以姚蜜约她出去,聂染青十次里有十次是答应的。

在开始的时候姚蜜看见她总是欲言又止,聂染青笑,反倒是安慰姚蜜:“其实离婚了也好啊,至少见不到刁难的婆婆了。”

其实聂染青很想知道习进南是怎么和他那位难缠的母亲交代的,也许压根不交代也说不定,因为习进南做事很少会向别人报备,偶尔解释一下也是兴之所至,但却总是让别人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其实她还想知道习进南在离婚之后,是否也如她一般纠缠于结婚之后,离婚之前的那段时光,如果他真和她一样,那她至少心理有了些许平衡。

姚蜜的嘴依旧毒舌:“你应该去找个算命先生,你这情路走得也太命途多舛了。”

聂染青笑:“其实我觉得你正合适,知我的根明我的底,还不收费。我还没离婚前你就说我要掌握经济命脉,还说我这婚结了都不知为嘛,你看,现在都应验了。你不要再读书了,去当算命的吧。我当你第一个顾客。”

“请你自由地滚吧。”

过了几天,姚蜜又说:“要不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相亲吧,挑中哪个我让给你。”

聂染青熬夜熬得眼睛生疼,正在仰着头滴着眼药水,慢吞吞地回:“男人又不是物品,你想让人家还不肯呢。”

有一次她和姚蜜走在街上,看到了一位戴着墨镜打扮性感面无表情的冷艳女子。美女迎面而来,又飘然而去,衣袂翩翩,嘴唇闪闪发亮,脸上毫无瑕疵。姚蜜看着她渐行渐远,回头冲着聂染青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故意刺激她:“聂染青,你要是有她一半魅惑人,我估计习进南也不会弃你而去。”

聂染青斜眼看她:“蜜子,你要是有她一半妖娆,我估计你下半辈子也早就被预订了。”

其实聂染青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像原来在某个角落长了一株野草,很不引人注意,可是等它被拔去后,却留下了一个坑。虽然她明明知道这个坑会被风填满,可在填满之前,她还是能感觉到不适。

离婚后房子空空荡荡,虽然以往习进南出差也是这种情形,可那时起码还知道他会回来,一个电话打过去,她就能如愿听到声音。可现在看看,好像都成了奢望。

习进南对她的好,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有些话有些事,就像那天和律师面对面一样,她无意伤人,可她的动作却让人误会。尤其是中间夹着一个前男友,习进南心细如尘,假如他想得多,两人又沟通不良,那么她的很多话很多事,也许无形之中就已经在慢慢酿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可能分开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聂染青想到了那句烂俗的台词,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虽然这句话后面往往跟着一句,可我只要你。但是这五个字明显不适合习进南说出来。

她发誓她如果能在一周之内遇到习进南,一定会趁着自己还有勇气把这句酸话讲给他听。

不过她在一周之内没有遇到习进南,所以这句话最终还是被她烂在了肚子里。

但是她却遇到了楚尘。依旧是标准的出场仪态,依旧是标准的打眼黄发,见到她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微笑,接着就款步走了过来。

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一笑,甚至促狭地眨了一眨眼:“我请你吃顿饭吧,赏脸?”

聂染青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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