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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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琸才让马停了下来。阮韶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喘息咳嗽起来。刚才一路疾奔,凉风吸进了胸腔里,引发了早年中箭时患上的旧疾。这旧疾又牵引着身上还没好的心伤,胸口剧痛难受,喘咳不止。

刘琸抱着怀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心里一惊,道:“你怎么了?”

阮韶艰难地从怀里摸出药瓶,手一滑,瓶子落入草地中。刘琸抱着他跳下马,将他放在草地上,摸到了药瓶。阮韶接过去,倒了两粒在嘴里。过了半晌,他脸色才好了些,咳嗽依旧,却没喘得那么凶了。

阮韶这才轻声道:“王爷,我是真的有病在身,经不住您折腾。还请您手下留情些吧。”

刘琸的手不住在他背上抚拍,给他顺气,手里摸到分明的脊梁骨。他心里莫名地恼怒,“你怎么搞成这样?难道越帝那厮虐待你,连饭都没让你吃饱?”

阮韶哼笑,“人要生病,天要下雨,有什么法子。就好比王爷,明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却偏偏指鹿为马,说我来做探子。我能拿你怎么办?”

刘琸的脸色难看至极,“你还能指望我怎么样?这天下谁不知道你宁王是越帝的禁脔,连茶楼书坊、勾栏青楼之中,都流传着你们俩的那些事。说越帝为了你,可是连皇后都废了。宁王府已然成了皇帝行宫,而你更是公然住进了后宫,就只差母仪天下了。结果我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笑话。我在这里日日夜夜地等你,思念你。你却在那边和爱人甜蜜地过着好日子。阮韶,你还要我怎么样?”

刘琸每说一句,阮韶的脸就灰败一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先不说这事。我只问你,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心实意的,还是你对我无数个恶作剧中的一个?”

刘琸道:“是真是假,难道你对你这一年来的作为,还有别的解释不成?”

“没错!”阮韶目光灼灼,坚定道,“刘琸,我不同你绕弯子。你若是骗我的,那你刚才说的,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我不否认。”

“那若……若是真心话呢?”刘琸忽然踯躅,“若我说,我昨日说的都是气话。我以为你如传言一样,得罪了越帝,被赶出了宫,这才想到来找我?”

阮韶紧闭了一下双眼,然后伸手猛地拉开衣襟。白玉似的胸膛已经瘦得肋骨清晰可见,上面却有两处狰狞的伤疤。一处在锁骨下,是当年的箭伤。还有一处在胸乳下方,色泽粉红,分明是新伤。

刘琸怔怔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描绘着。

“这伤……这形状……”刘琸急问,“我送你的鱼肠剑呢?”

阮韶从袖子里摸出鱼肠剑,摊在掌中,平静道:“是把好剑,一点都不疼……”

刘琸目眦俱裂,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剑,又盯着胸膛上的伤,犹如害了热病一样剧烈颤抖着。他伸手想去碰小剑,却怕烫似的下不去手。

阮韶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望着他,道:“阮臻本想把它丢了,我求了他,才要回来的……你送我的东西很多,却只有这么一个意义不同。”

刘琸终于抓住了阮韶手里的小剑,却是一把将它远远摔开,然后猛地将阮韶拉进怀中,死死抱住。

中山王府雅致舒适的寝殿里,阮韶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张薄被。隔着屏风,刘琸正在和太医低声交谈着。随着一串指令发出去,外面的下人纷纷领命告退,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刘琸绕过屏风走了回来。阮韶朝他微微笑,两人四目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刘琸坐在床边,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掌中,伸手抚摸他削瘦的面颊,目光里充满了怜爱与疼惜,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块爱不释手的珍宝。

“你放心在我这里住下来,好好养病。其余的,就不要多想了。”

阮韶嗯了一声,说:“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都只是皮肉伤……”

刘琸脸色微沉,“我都问清楚了。你当时失血过多,差一点就没救回来!这还只是皮肉伤?”

阮韶自知理亏,讪笑了两声。

刘琸拿他没有办法,只有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傻瓜!你怎么那么傻?当初要是刺偏了半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死了倒干脆,我活着可怎么办?”

阮韶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彻底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暖洋洋,软绵绵的,仿佛浸在酒里一般,沉醉了过去。过往的所有苦难挣扎全都烟消云散,不再记得。只有眼下的幸福,和未来的岁月,才值得他铭记和期盼。

“傻子!我的阿韶是个傻子!”刘琸抱着他笑,痛苦又快乐地,想收紧手臂抱紧点,又怕伤了他,“你这个没脑子的小笨蛋!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没人值得你这样。傻子,你怎么就不多为你自己想想!”

“我就是为自己想,才这样的。”阮韶道,“与其活着痛苦挣扎,倒不如死了轻松。”

“别胡说!”刘琸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给我记住了,你的人,你整个身子和心,都是我的!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不能伤害分毫。你知道了吗?”

阮韶脉脉望着他,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是你的人。”

刘琸深深凝视他,阮韶仰头迎了上来,和他吻住。嘴唇里是一片甜蜜与苦涩的混杂,舌激动地交-缠在一起,辗转吮-吸着对方的气息。久违了的激动让人肌肤都一阵阵酥麻,身子却拥抱得越来越紧,好像想比彼此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中一般。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阮韶衣襟半敞,苍白的面孔泛着薄红,眼里一片水光,朦胧地望着刘琸,手还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刘琸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忍住,拢好了他的衣服。

“乖,你现在身子不好,太医说了,要忌房事。”

阮韶噗哧笑,“他说得那么直白?”

“本来就是。”刘琸笑着亲了亲他的脸,“没事,我会好好养你。等把你身体养好养壮了,再杀了来吃。”

“当我是猪呢?”阮韶轻推了他一下。

刘琸凑过来,道,“房事是不可以,其他倒不禁。还想要个吻不?”

阮韶漂亮的丹凤眼弯弯一笑,低声道:“要……”

四片唇又胶合在了一起,如痴如醉地纠缠起来。

中山国位处西海边,受海风影响,空气湿润,冬暖夏凉,气候宜人,的确很适合阮韶养病。这里比大越要凉一些,住下没多久,夏天就过去,凉爽的秋天来了。

阮韶有刘琸陪伴着,过着轻松恣意的生活,渐渐把中山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刘琸公务并不繁忙,平时只要阮韶身体好,便总带他四处走走,有时进山打猎,有时江上泛舟。就算不出门,两人也会在后院的花厅里闲坐,下棋抚琴,或是一同聊聊两人都喜爱的奇侠传记。

中山王府占地广阔,楼宇精美,园林幽静,有一方水域宽广的小湖名落月。去年中山王回藩国,大动土木修整王府,令花工们在湖里种了一大片荷花。

阮韶入府的第二天,刘琸便献宝似地带他去湖边看荷花。此时花季已过,荷叶也残败的迹象,刘琸还颇为遗憾。

阮韶反笑着安慰他,道:“没关系的,明年花还会再开。到时候我们两人再湖上泛舟,饮酒赏荷。”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琸释然一笑。

阮韶被刘琸这样娇贵的养着,身子也明显一日日好了起来。虽然天气渐凉,可他的喘咳之症并没有像往年复发。刘琸大喜,还重赏了献上家传秘方的那户人家。

那把鱼肠小剑,原本被刘琸一气之下扔了,事后阮韶恳求了几回,他才让下人重新找了回来。阮韶拿着失而复得的小剑,珍重地收进了匣子里。

刘琸不满道:“这把剑伤了你,很是不吉利。你想要什么我不能送给你,何必挂念着这一个玩意儿?”

阮韶道:“我都说了,这把小剑不同。你前前后后送我那么多东西,就只有它……它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这话的最后几个字音已低了下去,细不可闻,可刘琸还是听到了。他扬眉一笑,将阮韶搂进怀里,吻着他的耳垂。

“定情信物呀。那我送了你小剑,你还没回赠我什么东西呢,这可不公平。不行,我也得要点什么!”

阮韶被他撩拨得气息不稳,道:“那你想要什么?”

“自己开口就没意思了。”刘琸道,“我等你给我个惊喜。”

中秋那日,刘琸将自己两个小女儿叫过来,和阮韶一起过的节。两个小郡主活泼可爱,且端庄知礼,对阮韶很是恭敬。

阮韶曾私下问刘琸:“静山不知如何了?”

刘琸道:“她本想与我和离,可她娘家不准,说离了便不认她这个女儿。我不忍心她走上绝路,便将她安置在了家庙里。我与她……也是我的错。当年太幼稚,见她倾心于你,便将她抢过来。她嫁了别的人,也许都比嫁我好。”

阮韶苦笑,“你还能忏悔,倒是不错了。当年你怎么那么见不得我好?我有什么好东西,你都要抢过去。静山再爱慕我,也绝不可能嫁我,你那时候急什么?”

刘琸想了想,哂笑道:“大概,是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阮韶静默了片刻,靠过去依偎进了他的怀中,与他紧紧相拥。

桂树飘香,微风把落花飘拂到他们身上,树梢上挂着一轮圆月,皎洁明亮,照得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一日日冷了起来,过了寒露,就要到刘琸的寿辰了。刘琸今年二十有五,正是年轻力壮的大好年华。虽然不能驰骋朝堂,或是奔战沙场,可这样悠闲富足地做着一国之王,又有心爱之人陪伴在身旁,夫复何求?

那段日子里,阮韶倒是时常自己一个人躲在厢房里捣鼓着什么。刘琸问他,他也不肯说。刘琸猜他肯定是在弄送自己的寿礼,便不再多问,只等到了那天收礼便是。

中山王二十五岁大寿,办得还是很隆重,京中皇帝有赏赐,各地王公派人送礼,当地官员名流也纷纷来贺。阮韶到底是大越宁王,不便露面,独自在房中呆着,看了一阵新出的戏本,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迷糊中有人抱起了自己,轻轻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阮韶揉着眼睛醒来,问:“酒席完了?”

“还没有,我先退席了。”刘琸正用湿帕子抹着脸,满面红光,显然是被灌了不少酒。

阮韶下了床,屏退了下人,亲自动手给刘琸宽衣解带。刘琸低头注视着他,呵呵笑,道:“美人素手解罗衫。”

“你喝醉了。”阮韶推着他去沐浴,“赶快洗洗。”

“一起来。”刘琸抓着他的手不放,手心滚烫。

阮韶也不放心他这样独自沐浴,便被他拉了过去。

两人坐在浴池里,刘琸发着酒疯,抱着阮韶上下其手,又亲又摸,自己下-身也已挺立发涨,在他身上蹭着。

“阿韶,来帮帮我……”刘琸用鼻子蹭着阮韶敏感的耳垂。

阮韶的脸被水气蒸红了,身子慢慢滑了下去。

这些日子来,阮韶养病,两人虽然同塌而眠,却一直没有行过房-事。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爱人又在身旁,怎么会没有需求?阮韶知道刘琸憋得辛苦,每每都用口手帮他抒解出来,结果自己倒是硬了,却还得强忍着不能发泄。

浴池温热的浅水中,刘琸仰躺着喘息,阮韶跪在他双腿间,口中含着他阳物,费力吞吐着。刘琸舒服地轻声哼着,“深点……就这样……”

阮韶深吸了一口气,将口中巨-物尽数吞了进去,顶端抵在喉咙里,喉管一阵阵痉-挛排挤,倒是教刘琸舒服地叫了起来,手捧起他的脸,挺腰急促抽-插。

等到刘琸终于发泄了出来,阮韶已被呛了个半死,脸憋得通红。他气恼地抬起身,朝刘琸望过去,却见他一脸满足地闭着眼,发出均匀的鼾声,竟然已经睡去了。

阮韶啼笑皆非,忍不住张口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一口。刘琸不适地动了动,依旧没醒。

“真是个冤家!”阮韶无奈地笑了,起身招呼下人来把这位呼呼大睡的主子扶回床上去。

天亮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阮韶睡眠一向比较浅,辗转片刻醒了过来。

刘琸还在身旁沉睡着,一条沉甸甸的胳膊搭在他腰上,以霸道的姿态将他搂住。这个平日里总带着傲慢和警惕的王爷,熟睡的时候倒毫无防备,像个心无城府的孩子。

阮韶的目光在他脸上一寸寸扫过。他们俩无数次同床共枕,他也无数次端详过刘琸的睡颜,可只有现下,他才感觉到那种注视着心爱之人的满足和愉悦。似乎只是这样看着他,他就无限快乐,再也不用去思考其他任何事。

他的睫毛浓且长,鼻梁高挺笔直,一双薄唇微微张着。阮韶知道那双眼里的目光有多深情,知道他的嘴唇有多火热。就这样凝视着,然后情不自禁,凑了过去,在刘琸的唇上轻轻吻了吻。

突然一阵天翻地覆,人被一个翻身压在了被褥之中,身上贴着滚烫的躯体,嘴唇被狂热地掠夺着。舌在口中翻江倒海、攻城掠地,大力的吮吸要把魂都吸出来了。脑子成了一锅糊,无法思考。

好不容易放过已被折磨得红肿的唇,吻又沿着颈项游走,含着耳垂舔弄,在脖子上吮出一个个红痕。

阮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道:“等等……一大早的……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刘琸终于停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瞅着他,一脸意犹未尽之色,“说吧。”

阮韶笑着推开他,起身下床,从床头梳妆柜的匣子里取出一块红绸,递到刘琸手上。

“昨日就想给你的,哪里想到你喝醉了倒头就睡。这是给你的寿礼,看看喜欢不?”

刘琸把红绸展开,只见一支羊脂白玉雕琢的发簪横在红绸中,温润莹白,水色饱满,一看就是极上等的好玉。最妙的是簪首花纹,浮雕着两片荷叶托着一朵徐徐绽放的荷花,呈迎风招展之态,栩栩如生。

“你这几天……就是在雕这个?”

“喜欢不?”阮韶有些羞赧,“以前很喜欢雕刻些东西,但是已经久不弄,手都生疏了。这是做得最好的一支,前面还浪费了不少玉料。”

“喜欢。”刘琸捧着玉簪,认真地说,“雕得真好,荷花也美。”

阮韶抿唇笑,“来,我给你梳头。”

刘琸手执着一面铜镜,阮韶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他的头发,用一把红木梳子轻轻理着。刘琸的头发浓密厚实,硬得有些扎手。

“阿韶,你说你以前喜欢雕刻东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那都是少年时的事了。”阮韶说,“后来我……到你身边后,很多习惯都改变了,一些兴趣爱好也都放下来了。”

“你还有什么爱好,是我不知道的?”

“我这人乏善可陈地很,平时就爱坐点小玩意儿,看书写戏本,再不然,就下河捉鱼?”

刘琸握着阮韶的手,把他拉过来坐在膝上,伸手搂住,轻声道:“那以后,我用的小东西,都只要你做的,府里请戏班子场戏,都只唱你写的。将来夏天到了,我再带你去湖里捉鱼。”

阮韶忍不住笑,“前两样还好说,最后一样怎么听着特别扭?别人还当你中山王府穷得揭不开锅呢。”

“中山王穷了,还有你宁王呢。”刘琸道,“我反正是赖上你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你这哪里像个二十五岁的男人?”阮韶将发簪插在了刘琸的发髻上,举着铜镜,“看看,合适不?”

这玉簪洁白雅致,最是适合刘琸这样风流倜傥的王孙贵公子,又怎么会不适合。

刘琸握着阮韶的双手,凑在嘴边亲吻,“阿韶,以后每日都有你为我梳头绾发好不好?”

阮韶轻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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