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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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华欲言又止,回望他片刻,忽又笑道:“我瞧那青莲姑娘,对你好像有些意思,日日见了我只是横眉竖眼的。”觅华便有些不耐:“我只当她妹妹看的。”远华道:“若无意思,还是早日跟她说明白,别耽搁人家姑娘才是。”觅华点点头,一时无话,便自下去休息。

这日南思羽清早起身,南祁已立在门外相候,思羽便问:“东西可都备好了?”南祁道:“各项物什都已准备妥当,只上回王爷穿过的那件棉甲,不知收到哪里去了,过来问问红绫。”顿了顿,又低声道:“红绫如今越发不上心了,倒不如…”

思羽沉吟片刻,便道:“倒也无甚大的差错,我瞧她在书画上倒有些灵气,也不用遣了去,衣饰上头的人你瞧着办就是了。”南祁低首应了,便恭送王爷出来。

阳平公主已等了他半日,见他来了,便上前揽他坐下,问道:“明儿就要出征了,此行比不得前几回,可要更为谨慎才是。”思羽见母亲面上隐有忧色,便宽慰道:“母亲放心,我自有把握,你就等我的好消息罢。”阳平公主点点头,又道:“前儿在曹贵妃那儿,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为你做媒,被你一口回绝了?”

思羽面上便有些不屑:“我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们做主?”阳平公主劝道:“他们此举自然是有想法,不过面上倒也是桩好事儿,你这态度也太过了些。”思羽便冷笑不语。阳平公主望着儿子英气勃发的脸庞,叹道:“你这脾气跟你爹一个模样,若再不改改,只怕哪天冲撞了皇上皇后,倒枉费我在这宫里多方为你周旋。”

思羽面色一变,冷笑道:“母亲说哪里话?我一心为皇上的江山,行得端立得正,有什么需要改的?”阳平公主见他如此固执,一时也变了颜色,立起身来坐到窗边,心中气苦,便不理他。思羽见母亲生气,忙上前陪笑道:“母亲一心为了孩儿,孩儿哪有不感激的,只是母亲也顾虑太多了。”

阳平公主道:“你知道什么?三皇子和四皇子虽说没有太子得宠,可这朝堂之上,多半儿是他们的人,再说皇上虽自小儿疼你,可和自己嫡亲的儿子比起来,孰轻孰重自不必言。”隔了半晌,又垂泪道:“你如今连我也敢顶撞了,不知道外头你还得罪了多少人去。”思羽面有愧色,拉过母亲的手,笑道:“娘!孩儿以后再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罢?”阳平公主心中忧喜参半,轻轻抚摸着他的手,劝道:“这官场上的事儿比不得其他,不是你自认为行得端立得正就行的,你这性子还是收敛些罢。”

思羽心中不以为然,面上也只得唯唯应了,阳平公主方破涕为笑,伸手抚平他衣襟上的一道褶皱,道:“话说回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本来几年前就想替你操办婚事的,怎奈你爹爹偏就去了…”思羽怕她提起父亲伤心,忙道:“又提那起事儿做什么?我自有主张,横竖不让母亲等太久就是了。”阳平公主笑道:“如今也只得等你凯旋归来再说了。”

陪母亲又坐了半日,思羽方辞了出来,一时只觉得一阵轻松,便放慢了脚步,欣赏那一路朱栏砌石,奇花清流,忽见前方绿柳垂髫下,两个妙龄少女正流连池畔,其中一个碧色倩影,窈窕婀娜,正是凌云织。他心下一喜,忙上前唤道:“凌小姐请留步…”

云织到皇后宫中陪伴了一会,又去见了姐姐,正欲与莫芜出宫回府,却见那池中各色金鱼游来游去,身姿轻盈,形态各异,便与莫芜驻足观看,一时听见有人呼唤,便回身望去,却见南思羽立在垂柳下,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由面上一红,心中缓缓泛起一股甜意,只低了头摆弄衣带。

思羽上前笑道:“凌小姐是要出宫吧?可愿与我同行片刻?”云织轻轻点点头,两人便并肩而行,但觉春风从未这般柔和,花儿从未这般清香,一片春光丽影,仿佛照亮了心中每个角落,虽一时无话,但心下俱感甜蜜。云织想起上回宫中迷路之事,便轻声道:“还未谢过王爷上次带路之恩。”思羽侧过脸去望她,只见她娇艳欲滴的脸儿上娇羞默默,不禁心中一动,柔声道:“是我的荣幸。”她嫣然一笑,复上前行去。

两人走得片刻,宫门已然在望,云织顿住脚步,抬起头来看着他,悄声问道:“王爷此去漠北,不知几时能回?”思羽不答话,她心中呯呯乱跳,半晌却听他吟道:“何时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只觉得一丝热流自心底涌上,一时面上红晕无限,连耳根都羞红了,思羽定定凝望她许久,方低声笑道:“归来之时,不知凌小姐可愿为我抚上一曲《流水》?”

云织一颗心儿便似要从胸中跳出来,鼓起勇气望着他光芒闪烁的双眸,微微点了点头,璀璨的笑意便自他脸上弥漫开来,久久在她心底荡漾。

洪昼二十七年春,南平王南思羽获封宣威大将军,执掌帅印,抚远将军沐青为副将,武义将军顾善均与武略将军棠觅华为左右参将,率军十五万,出征漠北。

阳春三月,城门外绿草如歌,延绵不尽,骆远华一身青衣,立在朝露晨辉之中,远远凝望那队人马逶逶俪俪,帅旗飘荡,自如茵芳毯上蜿蜒而过,绎绎不绝。万里浮云之下,当先几人戎马铠甲,英姿飒爽,一声号角厉厉扬起,她却只觉前事茫茫,一时心中竟涌上黯黯愁思。

南思羽骑在马背上,听见身后棠觅华顿住马蹄,便回身瞧他,见他愣愣凝视远方,不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潇潇长风之中,一抹青影在连天碧草间隐隐没没,说不尽的孤寂辽远,他微微愣了一下,便向那抹青影高高扬了扬手中长鞭,回身催动马蹄,向着漫漫征途坚定行去。

一路穿山越岭,不多几日,已至沙漠边境,南思羽整兵肃马,寻了一处绿洲之地扎下营来,众将士燃起火把,烹食开酒,一时灯火通明,热闹非常。棠觅华端着一碗酒,见沐青与顾善均坐在一处,便过来坐下,问道:“怎么不见王爷?”

沐青笑道:“他吃不惯这些粗食,这会定在帐中另开小灶呢。”顾善均便道:“身为主帅,不能与将士同宿同食,又怎能稳定军心?”沐青淡淡道:“顾将军言重了。我们向来知道他这脾性,上回征讨哈纳赤,他自带的东西吃完了,不得已吃了我们的,直直吐了好几天,如今倒是随和多了。”

正说间,南思羽的随从却过来相请,三人忙放下酒碗,进到思羽帐中,觅华见案角上果然摆着一个青玉小碗并几个小碟,不由心下暗暗一笑。

思羽正在低头看案上一纸地图,皱紧了眉头,听见三人进来,也不抬头,便问道:“现今仍未确切探得脱木尔盘踞之地,三位有何想法?”沐青上前一看,见地图上沙漠腹地内几个小点,均被思羽用红笔圈住,便沉吟片刻,道:“如今已行军多日,粮草匮乏,若贸然进入沙漠,只怕找到脱木尔,已是强弩之末,难穿缟素,现下倒不如先等补给,一面加紧探寻,有确切消息后再复前进。”

思羽听说,便抬起头来看着顾善均,顾善均道:“窃以为沐将军言之有理。”思羽面上看不出表情,又将目光缓缓转向棠觅华,觅华犹豫了一回,方道:“在下倒是以为,如今众将士士气高涨,若是停顿下来,只怕会动摇军心,不如一鼓作气深入腹地,怕他怎地?”

思羽面上现出隐隐笑意,微微点头,朗声说道:“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大军随我出发,顾将军率一队人马暂留此处,记住,每日需把声势造大,”又对沐青和觅华道:“你两个下去交代了,进入沙漠后,需小心谨慎,所过之处不得留下任何痕迹,做饭之时也不能见炊烟。”沐青心下领会,便笑道:“王爷放心。”携了善均和觅华一同出来,见善均面有不豫之色,便笑道:“顾将军不必多心,王爷留你在此处,定有妙用。”善均也只得应了,与觅华告辞自去。

沐青巡视了一遍,正要回帐,却见几人扭着一个兵士,正推推搡搡而来,忙上前喝住,那几人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人只怕是个奸细。”沐青定睛看那人,只见他肤白细致,身量矮小,确实从未见过,心中疑惑,便将他带入自己帐中,喝退众人,细细打量他,厉声道:“你不是我军中之人,你老实说来,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便扭过脸去,沐青心中升起一股怒意,拔出长剑指着他,道:“不说是吧,是不是想尝尝这长剑滋味如何?”那人冷笑一声,开口言道:“你敢无礼?”声音娇嫩,却是个女子。

沐青愣了愣,还剑入鞘,只得放缓语气问道:“你到底是何人?”那女子冷笑道:“用不着你来管,你若敢欺负我,我回去便告诉爹爹,让他好好收拾你。”沐青道:“你爹爹是——”女子道:“我爹爹便是当今太师王禹,你客客气气待我,我便既往不咎。”

沐青哭笑不得:“王小姐怎会到了这里?”那女子正是太师王禹之女王简平,也不看沐青,只神气倨傲道:“有什么来不得的?我倒要瞧瞧,这南思羽到底有多厉害。”沐青便不理她,吩咐两人去唤了顾善均进来,道:“将军今晚派人把他看紧了,但不许无礼,明日一早叫几个人送他回京城,交给王太师,不得有误。”顾善均领命,便去拉那王简平,简平怒道:“沐青!你敢如此对我,你倒是等着瞧,我定不会与你善罢干休!”

决战

觅华去后,远华每日替人问诊,渐渐在城南间有了些名声,便常有人找上门来,她怕打搅房东,便仍在集市上坐着,只是心中隐隐约约少了些期盼,有时日近黄昏,她不自觉地抬头西望,恍惚间会觉得一个影子正向这边纵马而来,定睛一看,却只得斜阳脉脉,撒了一地余辉,又哪有人来?

渐渐过了清明,空气中便有些燥热,这年的夏意来得特别早,远华收拾完摊子,已微微出了一身汗,正待离去,却见一个大汉急急奔来,一面高叫:“骆姑娘留步!”应声望去,却是她常常给钱的那头目,见他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至身前,便笑道:“赵大哥莫急,可有何事需要相帮?”那大汉喘了几口气,一把拉住远华手臂,道:“骆姑娘千万帮帮忙,我老婆就快生了!”远华失笑:“赵大哥应去找稳婆帮忙接生才是,我只会看诊,却不会接生。”

那赵彪急道:“本也说好了稳婆的,可没想到今日就发作了,那稳婆走亲戚去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人,还请骆姑娘千万帮帮忙。”远华听说,便也只得携了药箱,随他到了家中,只见一个妇人卧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身下羊水已流了大片,面上神色痛苦非常,呻吟连连,她心中也有些慌乱,只得闭目回想所看过的医著,隐约记得《金匮要略》中有记叙胎产的内容,正回想间,赵彪已在旁催促,她定下神来,睁开双目,见旁边桌上已准备了所需物什,便吩咐赵彪去烧水进来,一边燃起蜡烛,取过剪刀细细烧过,狠下心来,将底下剪破,探手过去不停按拿,赵彪在旁握住妇人之手,只不住口地呼唤。

所幸不多久,婴儿的头部终于出来,妇人挣扎使劲,片刻间便连着胎盘滑出体外,远华松了一口气,忙将那婴儿裹住,伸口隔布咬断脐带,递与赵彪,又拉过妇人的手诊了一回,见她脉象虽弱,倒也平稳,这才拧了巾帕过去细细清洗收拾,自己却已经浑身汗湿。赵彪喜道:“是个儿子!多谢姑娘。”远华一笑:“恭喜!你要谢就谢你娘子,若不是她身强体壮,胎位又正,只怕就要出乱子了。”

赵彪定定看着婴儿,心下狂喜:“姑娘真是没得说,日后若有用得着我赵彪的地方尽管吩咐,决不敢推辞。”远华笑道:“今后少收我两个钱就是了。”赵彪便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望望婴儿,一时又望望妻子,只管傻笑。

远华清理完毕,便与赵彪一同洗过婴儿,紧紧包住了,又留下几味药,写了一张方子给赵彪,呆了半日,见妇人沉沉睡去,已无甚大碍,便辞了出来,回到自己屋中烧水沐浴,换过一身衣服,见天空之中一轮明月光辉明朗,心中也是喜悦无限。

自进入沙漠以来,烈日炎炎,直晃得人头昏目眩,南思羽静静立在漫漫黄沙之中,侧耳细听,却只听见呜呜风声,转目四望,见一众将士虽风尘满面,唇干口裂,但俱是肃然静默,面色坚毅,不由心中欣慰,只是连日来一丝踪迹都未曾寻见,敌人究竟隐藏在何处?

沐青上前道:“王爷也歇息片刻,待这阵风沙过后再走不迟。”思羽点点头,便随他坐下。觅华坐在旁边,正拿着一个香囊不时嗅闻,身后一个兵士笑道:“不知这香囊是哪位姑娘送给棠将军的?”觅华不置可否,思羽便也往那香囊看去,觅华递到他手上,悄声道:“这是姐姐做给我的,闻了倒可提气养神,王爷也闻闻看。”思羽接过闻了一回,果然精神一振,点头赞道:“你姐姐倒是疼你。”看那香囊缀着一抹粗糙的青色蕙子,又笑道:“不过你姐姐的女工倒是该多练练,日后嫁了人若还是这般手艺,只怕不成。”觅华便也嘻嘻一笑。

思羽举目望去,但见一片茫茫风沙,无穷无尽,心中暗暗焦急,他直觉脱木尔应该就在这附近,可是所到之处,只是一片荒芜,人烟渺无,水和粮食都快用尽,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正思量间,却见沐青忽然立起身来,忙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漫天黄沙之中,缓缓现出了一个人影。

天空一片昏暗,粒粒沙尘不断打在帐篷上,北元大汗脱木尔坐在帐中,心中隐隐有丝不安。自接到南思羽率兵征讨的消息以来,他便悄悄将大部分军队转移到了沙漠中心这处极为隐蔽的地方,料想南军远道而来,必不敢轻易进入沙漠,一旦粮尽水绝,就可大举反攻,但是今日不知为何,看着帐外犹如黑夜般的天空,他竟感到一种危险的气息渐渐袭来。

太尉铁吾肃见脱木尔有些心神不定,便道:“大汗无需担心,今日探子刚来报过,南军如今还驻扎在沙漠边境,粮草补给也还未到。”脱木尔点点头:“那南思羽熟知兵法,谅来倒不敢孤注一掷。今日派去的探子可回报了?”铁吾肃道:“风沙还未过去,倒还不曾回来。”脱木尔道:“今日风尘肆虐也就罢了,你传令下去,自明日起,各军各部须得整肃兵马,准备迎战。”铁吾肃疑惑道:“大汉…”脱木尔摆摆手,道:“此次南军大举而来,一时虽不见得找到这儿,却也须得确保万无一失才是。”走至门边,掀起帐帘,只见风沙扑面,几步之外人影几不可见,方暗暗放下心来。

三十里之外,沐青骑在马上,高举长剑,自肃立的兵士前缓缓巡过,见众人面上皆显出欣喜激动的神色,心中也有些按捺不住,正欲挥臂高呼,却见一个兵士头巾覆脸,遮遮掩掩站在众人之间,心中疑惑,跳下马来,将他面上头巾一揭,不由呆了一呆,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将军没有把你送回去?”

王简平冷笑道:“就凭那几个小兵,又怎能看得住我?爹爹曾派了十几个守卫,还不是被我…”忽然发觉说漏了嘴,便闭口不言。沐青斥道:“如今两军交战在即,岂能容你一个女子在此胡闹?”简平道:“女子又怎么了?你们男子吃得的苦,我一样吃得,花木兰可代父从军,我又为何不可上阵杀敌?”

沐青心下苦笑,这女子居然能瞒过众人一路跟随大军而来,又偷入沙漠,对她的坚韧倒也有些佩服,便不再多说,将她拉过自己身边,道:“你跟在我身边,不可离我三步之外。”简平面上悻悻,只得跟了他出了队列,跨上他身边一匹战马。

沐青带了王简平,纵马行至南思羽身边,见觅华已在旁,便向他俩微一点头,思羽回过身去,身后十数万大军静立漫漫沙尘中,就似铜墙铁壁一般,他心中扬起万丈豪情,拔出腰畔长剑,仰天长啸:“今日就让北元军队成为我等脚下之尘!”风沙涌入口中,他和着唾沫狠狠吐出,剑指长空,身姿锵然,转身扬落马鞭,一人一马,便如急电当先纵去,身后众将士群情激荡,战马嘶嘶,扬起漫天黄沙,如洪水猛兽,往脱木尔营地奔涌而去。

王简平跟在大军之中,片刻间已落在后面,前面沐青的身影早已淹没在人流沙尘中,她只觉风沙如刀割般刮过,待睁开眼睛,已经冲入敌人营帐间,火光下四处刀光闪烁,人影憧憧,鲜血四溅,只闻一片惨呼,她双腿发软,忽见地下一个北元士兵操刀向自己砍来,情急间狠命将刀一挥,竟将那士兵手臂砍下,一时心中生出一股恐惧,喉间涌上一丝腥甜,忽见沐青回身杀来,剑光所至,挑落她身边几个北元士兵,不由精神一振,抡起刀来四下挥舞。

脱木尔被一众护卫护在一边,见南军以千钧之势冲来,所到之处,便如催牯拉朽一般,当先一个年轻将领,身披红色战袍,手执长剑,所过之处杀倒了一片,他心底涌上一阵愤恨绝望,取过弓箭便瞄准那人射去,南思羽长啸一声,正将一名北元士兵砍到,忽觉身后劲风袭来,回身一操,已将那支箭抓在手中。

脱木尔双目暴红,正欲再射,身边护卫已催促他上马逃离,他眼光扫过营地四处,见大势已去,只得暗暗咬牙翻上马背,南思羽远远瞧见,不由大呼:“不要让脱木尔跑了!”王简平听见,见自己离得不远,一时兴起,便纵马去追,沐青心下一急,发狠砍倒几人,忙也赶去。

追得几里,只见前方王简平已被挑落马下,他断喝一声挥剑杀去,杀退几人,正待俯身将简平拉上马来,忽然一柄长枪刺入马腿,那马长嘶一声,坠倒在地,沐青瘁不及防,滚下马来,刚稳住身形,几柄长枪已指在他喉间。

南思羽正催马跟来,忽见沐青被擒,只得勒紧缰绳,止住马蹄,觅华随后飞身而至,挥舞单刀,就要冲上前去,思羽将他手臂一拉,拦在他身前,觅华只得停下马来。

脱木尔见势,已知被俘之人身份不凡,便将手中佩刀横在沐青颈间,抬头望向思羽,思羽冷冷道:“你待如何?”脱木尔仰天狂笑几声,道:“王爷神兵天降,我甘拜下风,今日如放我离去,这两人我便交还给你,否则便和他们同归于尽,我看这人也是条好汉,倒也不枉了我。”沐青急道:“要杀便杀,说什么废话?”身体一纵,向脱木尔刀锋扑去,脱木尔将刀锋避过,双目眨也不眨,定定望着思羽。

思羽不动声色,半晌不语,觅华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妄动,良久只听思羽道:“我答应你,不过你需发誓,今生永不来犯我大明。”沐青在旁大叫:“王爷怎能答应他?沐青死不足惜,万不可让这狗贼脱了性命!”脱木尔刀柄一挥,撞在沐青胸口,只凝视南思羽双目,见他目光凛凛,寒意森然,便长笑道:“大明有王爷这般人物,我今日又大伤元气,怎敢来犯你大明?若今后食言,便教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说罢,将沐青踢倒在地,又吩咐手下放了王简平,转身率众扬长而去。

觅华催动马蹄,便要追上前去,思羽将他按住,道:“不可,既已答应他,便让他走罢。”沐青恨道:“王爷如此,教沐青今后有何颜面再存于世上?”思羽翻身下马,将他扶起,缓缓道:“良将难求,沐将军将来定为我朝栋梁,这事以后休得再提。”转身望着觅华和简平,目光中寒气一闪:“今日之事,只我们四人知晓,若有泄漏,我定不饶。”

入狱

黑云压幕,空气中一丝风也无,灵鹤湖畔灯火通明,乐声遥绕,众人虽倚树傍水,仍感到燥热无比,本是为大军凯旋而设的庆功喜宴,不知为何,气氛却有些压抑。

皇帝坐在龙椅上,亲自往一盏碧色琉璃夜光杯中斟满了酒,身旁太监用白玉碾盘托了,送至南思羽身前,他忙整整衣衫,立起身来接过,只听皇帝朗朗的语声自高处传来:“爱卿此次一举歼灭北元脱木尔部,实乃我朝之大幸,这杯酒朕便替天下万民谢过爱卿。”思羽垂首敛目道:“承蒙皇上厚爱,臣愧不敢当。此次没能擒得脱木尔,实在惭愧万分。”皇帝道:“此次北征旗开得胜,彰显我朝之天威卓卓,爱卿功勋显赫,不必太过自责。”

思羽谢道:“皇上宽宏大量,臣日后自当肝脑涂地,尽忠报国。”将酒一饮而尽。朱恃坐在他身旁,面上浮现淡淡笑容,目光一转,见朱定面色阴沉,只低头喝酒,不时往女眷席上瞟上一眼,朱暄却面带笑意,也正往这边看来,他便向朱暄微一点头,两兄弟遥遥举杯,各喝了一口。

一时皇帝先行离去,众人便放开手脚,席中嘈杂四起,顾善均和棠觅华已喝的酩酊大醉,只沐青静静坐在席间,推辞不过别人敬酒,也只抿一小口。思羽坐了片刻,只觉闷热难当,便辞了朱恃,悄悄退了席,走不多远,却见花荫之下,两个人影正在纠缠不休,定睛看去,竟是朱定搂着一个女子,正强自凑过脸去欲行非礼,那女子挣扎不过,口中发出惊呼,正是凌云织的声音。

他脑中热血上涌,大步过去,拉过朱定便往他脸上挥拳揍去,朱定满身酒气,踉跄几步,狠狠盯住思羽,嘴角缓缓流下一丝鲜血:“你敢打我?”思羽将云织拉到身后,冷冷看着朱定:“殿下请顾及自己身份,这里不是殿下寝宫,还由不得殿下胡作非为。”

朱定红着一双眼,狠狠道:“胡做非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不过是我父皇的一只狗而已,给你点颜色,你就如此猖狂?”思羽道:“不敢。不过若你再敢对凌小姐无礼,我定不会与你干休。”

朱定气得浑身发颤,握紧了拳头正欲上前相搏,却见思羽浑身冷冽,目光凛然,心下不由生出一股惧意,便狞笑几声,道:“咱们走着瞧。”看了看他身后的云织,心下虽有不甘,也只得转身离去。

一路心中愤恨,便径直来到朱暄寝宫,朱暄已自席上回来,见他神色懊恼,衣冠凌乱,忙迎上前来笑道:“三哥这是怎么了?又吃了哪家小姐的耳刮子?”朱定狠狠一拍桌案,大声道:“那南思羽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连我的事都敢管,如今就是把他大卸八块,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一时又觉得手掌吃痛,忙收了手不断揉捏。

朱暄便不言语,朱定奇道:“你不是说有办法治他吗?”朱暄笑道:“三哥莫急,他得意不了几天了。”见王照进来,便问:“到了么?”王照点头,朱暄便道:“三哥稍坐片刻,我去见几个人。”

云夕正随了芳景自窗外走过,无意间听见两人对话,不由心下一惊。几道闪电掠过,她抬起头来,只见天空中乌云沉沉,眼见便要风雨大作。

思羽一路将云织送回府,辞了凌允之出来,仍觉得有些莫名的烦闷,虽风雨欲来,却又不想回府,便放缓了马蹄,在城中四处游走,一时摸到袖中一个香囊,便策马往连衣巷而来。

远华在楼台上,见风声渐渐四起,便将绳上晾晒的衣物一件件取下,正欲收入屋中,却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伸头望去,疑是自己眼花,又揉了揉眼,见来人一身菱白长袍,玉冠束发,转眼间已至门口,心中便怦怦乱跳起来。

思羽将马栓在门柱上,便径直走上楼来,见骆远华抱了一堆衣服愣在那里,转头一看,并不见觅华,便道:“觅华还未回来吗?”远华暗自收了心神,笑道:“不是去宫中赴宴了吗?”思羽奇道:“我走之时倒是见他退了席,还以为他已经回来了。”

说罢,便自袖中取出那枚香囊交予她,道:“觅华在沙漠中给我带着,一时倒忘了还给他,听说这香囊是你做给他的?倒很别致。”远华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爷用过自扔了便是,何必再还回来?”一面说,一面放了衣服,取过一张竹凳,用布抹过了,请他就坐,思羽笑道:“不必了,也快下雨了,这就告辞。”正要转身,却闻听雷声隆隆,一道电光闪过,大雨已倾盆而下。

她心中倒是莫名一喜,忙将他让进屋来,狂风大作,雨势凌厉,两人身上均已湿了一片。远华忙掩了门窗,一时漫天风雨便都关在屋外,烛火燃起,屋中便染上一层淡淡暖意。

远华在灯光下细细打量他,见他肤色黑了一些,人便仿佛瘦了一圈,却更显精神奕奕。一时无话,她渐渐有些羞涩,便将目光移开,雨珠滴滴,脆生生落在屋顶窗檐上,应和着她的心跳,恍如梦境一般。

思羽坐了良久,看她也不说话,便四处打量,见屋中简陋狭小,便笑道:“觅华如今又封了怀远将军,只怕很快就要搬入将军府了。”

远华道:“我不愿意搬——”抬头见他一脸诧异,便道:“我只想带他回去见了爷爷,便不再随他回来了。觅华如今有自己的心思,我也管不了他。”思羽道:“觅华一心上进,倒也其志可嘉。”

远华苦笑:“我只怕他太过执迷,今后还要麻烦王爷多提点才是。”思羽见她眉头紧蹙,便微微一笑:“你也太过担心了,只要他行事端正,倒也不会有什么差错。”远华道:“我爹爹当年行事何尝不是端正谨慎,可为何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思羽一时无法接口,便立起身来到窗前听那雨声,远华定定凝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幽幽道:“我也只盼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人生不过转瞬,何必定要去求那些虚幻的东西?”

思羽回身笑道:“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什么都要争一争的。”她听他提起小时的事儿,也不禁笑了起来,烛火映照在她笑弯了的双眸之中,就似天幕中两颗光芒四射的星辰,将这寒屋都点亮了,她转过目光,见他正看着自己,不觉心中一慌,忙立起身来,红了脸道:“小时候哪懂什么,如今经过了这么多变故,自然不一样了。”

自觉面上发热,便走到窗边将窗户一推,一阵清风扑面而来,两人便都向窗外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已风住雨歇,天际中乌云渐去,现出隐隐月色,几点星光忽明忽暗,连衣巷中一片静谧。远华心中一片怅然,只听他在旁道:“夏日的雨势来得快也去得快,我该告辞了。”

辞了她出来,又道:“听南祁说你爷爷在河南乡下?今后若有机会,倒想去拜访一下令翁。”远华笑道:“那是我胡乱说的地方,实是住在山西汾州一带,不过你若去了也不一定能找着,每年春夏,爷爷都会带我到各处游历,倒是有半年都不在家中。”

思羽笑道:“令翁这么好兴致?”远华道:“爷爷常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自小就跟他走过很多地方,如今一则充实见闻,二则正好帮各处乡里看看病送些草药,他们生活贫苦,生了病吃药都困难,我也只当历练一下手艺。”

思羽心下钦佩,点头道:“既如此,你走时一定告诉我,我替你践行。”远华低声道:“以后你若到了山西,我请你喝汾酒。”两人便相视一笑,夜风吹起她鬓边发丝,她眼中几番明灭,欲言又止,终是目送他下了楼跨上马背,屋檐上雨滴仍旧绵绵落落,地上青石板被雨水浇过,便淡淡映着他的身影,伴着马蹄声悠悠远去。远华立在楼台上,手中还握着那枚香囊,他的笑颜还印在她心上,但这场心思终究也只能象这场夏雨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风雨已过,寸寸相思便也只得随风散去。

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思羽心中烦闷尽去,面上隐隐带着笑意,缓缓回自自己府前,却见南祁和南琴站在门口,旁边立了几个锦衣卫,心中疑惑,便跳下马来,那锦衣卫上前道:“皇上有事相请,还请王爷跟我们走一趟。”思羽点头道:“我去换过衣服。”那锦衣卫道:“不必了,还请王爷即刻进宫。”思羽听说,便也只得向南祁和南琴略一点头,跟锦衣卫去了。

一路行至皇帝御书房,却见皇帝坐在御案边,低头正看着奏折,面上阴晴不定,朱恃坐在一边,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他心中狐疑,忙跪下叩首,皇帝缓缓抬起头来,两道目光直射到他身上,他便隐隐觉得一阵寒意,只听皇帝道:“你可知罪?”思羽不敢抬头,应道:“臣糊涂,并不知道所犯何事。”皇帝良久无语,终沉声道:“你明明追上了脱木尔,却又为何将他放走?”

思羽心中一惊,半晌方道:“实是臣无能,抵挡不过,让他逃脱了。”皇帝冷笑道:“好个抵挡不过!只怕你早已与他勾结,是以放他回去厉兵秣马,好再来犯我是不是?你倒好好看看这是什么?”立起身来,将一张纸笺掷到他面前,他忙拾起看去,却是一封与脱尔儿密谋叛国的书信,落款正是自己,那笔迹也与自己平日所书并无二致,不由浑身冷汗淋漓,叩首道:“皇上明鉴,这书信并非臣亲手所书,定是有人冒充臣的笔迹,伪造了这封书信。”

朱恃也在旁道:“王爷向来忠心耿耿,定不会做这等忤逆之事。”皇帝冷冷看着他,拿起案上一件东西,道:“好,你说这书信是伪造的,那信上说以这玉佩为信,你又如何解释?”思羽抬首看去,见似乎正是在寒香筑中所丢,被骆远华拾去的那块玉佩,不由惊讶万分,朱恃忙道:“王爷好好看看这玉佩,莫不是也是他人仿造的?”取过那玉佩,递与思羽,思羽接过细细看去,见那玉佩中心一丝淡淡的接合痕迹,底下蕙子结得十分拙劣,应是骆远华所结,便道:“确是这块玉佩,只是臣已丢失多日,并不知道如何会在这里。”

皇帝喝道:“休得胡言,这玉佩是当日朕亲赐你父亲之物,怎可能随便让他人得了去?”思羽垂首道:“臣保管不善,但凭皇上处置,但这玉佩确实是臣不慎丢失,并非作为信物送与脱木尔,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走至案边坐下,看着他道:“那你说说,当日为何放走脱木尔?”思羽立直身子,坦然看着皇帝:“臣已说过,确是臣无能,不能拦住他。”

皇帝心中怒意上升,只定定盯着他,御书房中一片死寂,朱恃正想开口,却听皇帝道:“来人,传朕旨意:南思羽即日起削去所有官职,暂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审讯。”

被贬

刑部尚书杨治这日刚刚起身,却闻太傅凌允之到访,只得整理衣冠进至前厅,却见凌允之带了一个男装打扮的青衣女子已坐在厅中,忙上前见过礼,笑道:“太傅今日到访,实是令舍下蓬荜生辉,只不知所为何事?”

凌允之道:“实不相瞒,今日乃为南平王入狱之事而来,这其间详情,想必杨大人已知晓了吧?”杨治面上便有些不豫,道:“南平王战功赫赫,却不想居然早与脱木尔私下勾结,如今证据确凿,只等皇上发落,倒不知太傅有何见教?”

凌允之道:“只怕证据并不充分,这位姑娘倒可作证,那送与脱木尔为信的玉佩确是南平王早先不慎遗失,想是落入他人手中,用来陷害王爷。”杨治瞟了瞟那女子,本不欲搭理,奈何碍着凌允之,只得坐下阖目品了半日清茶,方闲闲道:“那就请姑娘细细说来。”

那女子行了一礼,道:“民女骆远华,与南平王尝为故交,半年之前在南平王府上拜访之时,不慎将王爷那块玉佩压坏,因此便拿到坊间一家玉器店修补,约好一月后去取,可约满之时,那店主竟然不知去向,从此便失了那玉佩的下落。”杨治便问:“那玉器店何名?店主又是何人?”远华面露尴尬之色,应道:“民女只知那玉器店名为祥云斋,那店主倒不曾认识。”

杨治将茶盏重重一磕,厉声道:“姑娘既然是南平王故交,当知那玉佩非平常之物,岂能随便交予不识之人?可知完全一派胡言。”远华抬起头直视杨治,不卑不亢道:“那祥云斋店主听说在坊间已经营多年,若大人细细探查,找出那店主下落,便可知民女所言是真是假。”

杨治冷笑数声,便不理她,只对凌允之道:“此事事关重大,太傅虽与南平王相交甚厚,但多年不曾过问刑部之事,下官还是奉劝太傅此次不要多生事端,以免牵扯嫌疑才是。”

凌允之闻言,已知多说无益,也只得带了远华告辞出来。远华面色凄然,喃喃道:“是我害了他…”

允之顿住脚步,正色道:“姑娘不必太过自责,老夫是看着思羽长大的,他虽从小才华横溢,聪颖出众,奈何锋芒毕露,又有些恃才傲物,在朝中早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只怕是早有预谋,那书信是何人冒写,恐一时还不好查找,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尽快找到那祥云斋店主。”

远华低头不语,良久方抬起头来:“我想见见他,太傅能否帮我?”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还未下到里面,便闻见一阵隐隐的秽气传来,远华跟随狱卒,穿过一道道牢门,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立在一间小小的牢房内,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锁链,那狱卒道:“半个时辰后你必得出来。”也不开锁,便转身自去了。

远华轻轻走到牢房边,伸手抚上牢栏,他仍旧穿着那晚的菱白色长袍,只是长袍上已染上点点尘埃,不复洁白如新,背影虽然仍旧挺直,但发丝和衣衫都显得有些凌乱,她想起那晚他白衣出尘,丰神洒脱,笑语晏晏,不过几日之间,竟然成了这样光景,不由心中一酸,低低唤道:“王爷…”

思羽转过身来,见是远华,不由面色一寒:“你来干什么?”远华只愣愣看着他,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又道:“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你若想来看我笑话,就请回罢。”转身至牢中一张板床上坐下,便不再理她。

远华暗自神伤,默然半晌,方轻声道:“我虽不是故意的,但确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找到那店主,还你清白。”思羽闻言冷笑道:“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那店主只怕早是他们的人,你又如何能找得到?”抬头见她双手紧紧握住牢栏,指节发白,面上一片凄苦之色,目中泪意盈然,不由心下一软,面上仍漠然道:“这事实在也不能怪你,你去罢,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定定看了他半日,虽心有万语千言,但也觉再说也是枉然,只得强压下泪意,正待转身,他却又抬起头来,两人目光相接,她心中一颤,再也忍不住,忙转过身,泪珠已顺着脸庞滴滴落下。

一路愁思万般,出得牢房,却见觅华已在外相候,面上一片焦急之色,见她出来,忙上前悄声道:“如今南平王入狱,正要避嫌,姐姐却还来这里看他,岂不是自己找事儿?”

远华只觉得他的声音这般遥远陌生,心中一片冰凉,便顿住脚步,冷然道:“若不是王爷,你我又怎能相见?你又怎会有今日?你也当知他为人磊落清白,乃是我有愧于他,却又为何不能看他?倒是这官场黑暗如此,你自己好自为之罢。”

说罢也不理他,便独自走开,觅华面上一阵青白,忙赶上前去。

思羽静静坐在牢房中,听她去远了,心中正一片茫然,却听脚步声又复传来,抬头一望,几个狱卒正引着朱恃过来,忙立起身迎上前去。朱恃见了他,遣退狱卒,疾步走近,问道:“你还好吧?”

思羽苦笑:“殿下觉得呢?”朱恃道:“沐青已向父皇禀明了当日情形,父皇龙颜大怒,只说沐青有意相庇,已将沐青革去官职。”

思羽一惊,喃喃道:“他怎能如此莽撞…”

朱恃隔了半晌,方问:“当日情形,还有几人知道?”思羽道:“也就只我和沐青、棠觅华和王简平四人。”

朱恃点头:“那封书信和玉佩是吏部侍郎李良交予父皇的,我查过,那李良是王禹保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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