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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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华呆了一呆,也不言语,忙忙转身过来,到得寒香筑门口,方抬眼看去,只见筑中万树梅花已悄然绽放,点点嫣红俏立在白雪覆盖的枝头上,冰枝吐艳,妩媚清雅。思羽正立在院中石亭下,披了一件白色狐裘,衬着一树红梅,愈发显得眉目清朗,风采翩然,他听见脚步声便回头一笑,笑容温暖如春风扑面,明朗如月照清泉。

他见她苦着一张脸,不由愣了一愣,忙上前道:“母亲说了什么?”远华道:“也没什么,只要我学着打理王府,我看我恐怕应付不来…”思羽细细凝视她,她眉头紧蹙,神色颓然,他却只觉心怀舒畅,不由笑道:“母亲果然很喜欢你。”

远华看他一眼:“只怕她日后要失望了。”思羽执过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这王府,你爱做什么尽管做便是,其他的事儿有南祁,再不济也有南琴。母亲那里,我自会向她说明白。”远华面色稍霁,想了想便道:“我也尽力学着,日后能做到多少便是多少。”

思羽也不说话,只拉着她坐到亭中石凳上,又觉石凳冰凉,便将她抱在自己膝上,远华红了脸站起身来:“还有别人看着呢…”思羽笑道:“哪有?”远华四顾一望,果然南祁早已不见影踪,正愣神间,他手上忽一使劲,将她拉在自己怀中坐下,双臂便圈了过来,语声有些迟疑:“远华…”

她便自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他犹豫片刻,方道:“你嫁给我之后,也许会很累,王府的事儿虽有南祁,但宫中的繁文缛节却是不能省的…”远华默然片刻,便问:“如果我不是正妃呢?”

思羽有些诧异地望着她,唇边忽然浮起一丝笑意:“你希望我娶别的正妃?”远华眉毛一扬:“你想都别想。”

思羽轻轻一笑,收紧双臂,两人偎在一处,静静看着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的点点嫣红,他心中暗暗祈祷,只望能与她就此平静度过此生,那纸羊皮书上所写的往事,永远不要有再现的一天。

雪花凌空飞舞,过了未时,终渐渐稀落,云夕午睡方起,乳娘早已抱了孩子在旁逗弄,朱暄坐在一边,闲闲喝着茶,凝目望着乳娘臂弯中的孩子,面上一片难得的温柔之色,转头见云夕坐起身来,便将茶盏搁在几上,板了脸道:“昨日听说宪儿受了风寒,也不知你这个做娘的是如何照看的。”

云夕默然起身抱过孩子,乳娘在旁笑道:“世子今日倒是好多了,昨晚娘娘守了一整夜呢。”朱暄便道:“如今天气越发冷了,你也该小心,可别着了凉又传给宪儿。”

云夕不语,朱暄望了她片刻,心中颇有些恼怒,这女子嫁给他已近两载,就从未见她对自己温颜笑过,他自问自宪儿出世以来,对她也算是和颜悦色,她却一直这般冷淡。他心头火起,吩咐乳娘抱了孩子下去,便走到云夕身后,将她身子一拉,左手探入她衣服内,云夕大惊失色,不由挣扎起来,朱暄探手进去,只觉她生育过后身形更加丰满,一时欲念大动,见她犹自挣扎,便紧紧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倒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用劲撕开她的衣衫。

云夕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抵在他胸口,将头别转过去,朱暄微眯了眼,冷笑两声,便向她俯下身来,云夕停止了挣扎,忽将头转过来,直直的看着他,他的眼中寒气森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动作粗暴狂野,她只觉身体一寸一寸被他揉烂撕碎,直痛到心里,眼角不知不觉溢出几滴泪珠,朱暄愣了愣,竟缓缓放柔了动作。

王照敲门进来时,屋中早已云收雨歇,朱暄默默坐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云夕躺在床上,看了他片刻,便翻身面朝着墙壁。王照上前道:“皇上请殿下即刻过去。”朱暄点点头,转回头看了云夕一眼,方起身去了。

一路只见停云蔼蔼,濛濛细雪时断时续,空气寒冷刺骨,不多会儿,来至皇帝御书房外,等了片刻,只听皇帝在里面道:“进来。”他整肃仪容,进去跪下道:“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道:“起来罢。”待他起来走至案前,便递给他一个奏折,道:“南平王上了一道参劾李良的折子,你看看,可有何想法?”

朱暄暗暗吃了一惊,却不去接那奏折,只笑道:“儿臣与李大人也只是点头之交,对李大人的平素作为并不清楚,还请父皇恕儿臣不敢妄评。”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不动声色道:“李良空出来的位子,你可有举荐之人?”

朱暄垂首道:“儿臣如今一心只想如何巩固边关,久已不过问百官之事,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父皇不如问问皇兄的意思。”

皇帝面上神色稍和,站起身来在他肩上一拍,颔首道:“你们兄弟定要齐心协力才是。”朱暄暗自松了口气,笑道:“父皇放心,儿臣明白。”顿了顿,望望皇帝的脸色,又道:“儿臣正有一事请求父皇示下,现已近年关,儿臣觉着,也是时候去边关犒劳三军了。”

皇帝微一沉吟,便道:“也好,你去罢。”

父子俩默立片刻,皇帝忽笑道:“今日冬至,就留在宫里用膳罢,你先去你母后那儿,朕一会就来。”朱暄应了,出得御书房,王照已迎上前来,朱暄沉了脸低声道:“你今晚把张尚书请到府中来,请他务必等我回来。”

进了凤鸣宫,远远便听见一阵嬉闹的笑声,他定了定神,春风满面地迈步进去,只见朱恃和云织已坐在一边,阳平公主陪着皇后坐在榻上,他见过众人,便对阳平公主笑道:“姑母自搬回王府后,好久都未到宫里来了,今日一见,倒像更年轻了几岁。”

阳平公主笑道:“殿下这话拿去哄你的妃子倒更合适些。”朱暄也呵呵一笑,四顾一望,又道:“怎不见王爷?”阳平公主故意板起脸道:“我还未问殿下,殿下倒先提起了…我只问殿下,好好的干嘛哄着他去打猎?如今成天躺在床上,他不烦我都烦了。”

朱暄笑道:“怕没有这么严重吧?”顿了顿,又微微讥讽道:“王爷鞠躬尽瘁,病床上也念着国事,倒叫侄儿好生佩服。”

朱恃一笑,在旁道:“四弟不如把王妃和宪儿接了过来,也正好可看看宪儿。”朱暄道:“昨日受了些风寒,还是罢了,皇兄若是喜欢,改日再带了来见皇兄便是。”

皇后冷笑道:“自己若有了孩子,还不必天天念着宪儿了。”说罢向云织瞟了一眼,云织面色发白,低了头一声不响,朱恃悄悄伸手过去,在宽袖遮盖之下寻到她的手,隔着袖子紧紧握住。

皇后注视了两人片刻,便转过脸去问阳平公主:“王爷年纪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云织闻言心头微微一颤,不由抬起头看着阳平公主。

阳平公主笑道:“倒也算有了,只等那位姑娘孝期一过便娶进门来,只是她出身平寒,身份低微,奈何思羽喜欢,再说两人也算同过甘共过苦,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好拦着。”

皇后笑道:“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平常,日后寻到好的,再正式迎娶也不迟。”阳平公主点头称是。

皇后又道:“思羽这孩子不是心气儿高得很吗?怎么倒看上了这样一个女子?”

阳平公主道:“可不是么…”

皇后一时起了好奇心,便问:“那位姑娘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阳平公主笑道:“不过是乡野女子罢了,她叫骆远华,说起来她父亲以前也曾是宫中的太医,说不定嫂子还记得。”

皇后和云织闻言面色均是一变,皇后低头喝了口茶,方笑道:“宫中的太医这么多,本宫哪里记得住?”

阳平公主和朱暄见皇后一瞬间脸色微变,心下俱感诧异,朱恃却只顾看着云织,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只垂着眼微微发愣。

冬至(2)

朱暄草草用过晚膳,便推辞身体不适,急忙出了宫门往府中赶去,果见兵部尚书张学勤已坐在前厅等候,便赶上前笑道:“今日冬至,却还要劳烦大人冒雪前来,本王实在感激不尽。”

张学勤忙起身见礼:“殿下客气了,不瞒殿下,下官也正有要事想与殿下商量。”朱暄忙扶他坐下,又让下人换了热茶,方道:“大人有事直说无妨。”

张学勤四顾一望,见屋中并无他人,方低声道:“李良的事情,不知殿下可听到风声?”朱暄道:“正为此事请大人过来…今日父皇召见,便是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我只说与李良素无来往,他空出来的位子也未举荐人选。”

张学勤点头道:“殿下此举英明。皇上向来最恨官员私下结党,此时需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下官倒有个主意,南平王来者不善,李良的事情恐怕只是个开头,殿下不如向皇上请求先去边关慰劳三军,暂时避开一阵,先把兵权固在手中,待这阵风声过后,再想法推些自己人上来。”

朱暄道:“我已向父皇禀明此事,过几日就去。”张学勤便又连声恭维齐王殿下英明。朱暄埋头喝了口茶,笑道:“依大人看来,这朝中局势如何?”张学勤摇头道:“下官也不好说。不过殿下放心,既是兵权在握,这朝堂便是翻了个转也不用怕,只有一事殿下需放在心上…”

朱暄忙搁了茶盏,道:“大人请讲。”张学勤便道:“蒙古脱木尔残部和忽刺、天保真部近来已是气息奄奄,殿下此去不妨先让他们几回,吃几个败仗,先让他们休养一阵。”朱暄惊道:“此话怎讲?”

张学勤笑道:“边关隐患不去,兵权便愈发凸显其重要…”

朱暄恍然大悟,忙道:“大人金玉良言,本王受教了。”一时有些感慨,又道:“如今也只得张大人一心为本王着想了…王太师有了他女婿撑腰,如今对本王也是三心二意的。”

张学勤道:“王禹那般墙头草,不提也罢。下官倒是从不敢忘记殿下提携之恩…当日先太子去世之际,下官还只是兵部一个小小的主事,当时便常听同僚说起殿下天纵英才,自小便颖悟绝人,只不知皇上当年何故会将这东宫之位给了二皇子…”

朱暄长叹一声,默然不语,忽想起一事,便问张学勤:“我记得当年宫中正好有位骆太医犯了事,张大人可知道此事?”

张学勤思索片刻,便道:“下官倒是不清楚,待明日到刑部杨大人处问问便知。”朱暄颔首道:“有劳张大人了。”

一时张学勤告辞出去,王照便进来问道:“殿下今晚在何处歇息?”朱暄想起日间之事,沉思半晌,起身道:“就去王妃处罢。”

晚间雪终于住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雪,远华和简平在赵彪院子里堆起一个雪人,又将赵彪的小孩抱过来逗他玩耍,那小人儿已岁半有余,十分活泼可爱,只在雪地上跌跌撞撞地四处扑腾,远华十分喜欢,直追着那孩子欲行非礼,简平在旁边笑道:“骆姐姐这么喜欢小孩,赶快和南大哥生一个罢。”远华停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笑道:“一个不够,怎么说也得两个。”简平扑哧一笑:“这回可算是说了真话了,上回谁说的只当朋友来着?”

远华讪然一笑,便又去追那小人儿,冷不防那孩子回身便将一把雪往她脸上扔来,简平正哈哈大笑,一个雪团已在她脸上炸了开来,她忙胡乱一抹,作出狰狞的表情向那孩子逼了过去。

赵彪在房内将一个铁匣交给思羽,道:“王爷所托之事已办好,这匣子里是兄弟们在各处搜集的东西,请王爷过目。”思羽忙道:“有劳了,往后还请赵大哥多多费心。”赵彪呵呵笑道:“王爷说哪里话,今后有您罩着,还怕我们兄弟找不着饭吃?”思羽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正说间,赵彪娘子过来请众人入席,远华和简平已抱了孩子坐在席中,沐青大剌剌在简平旁边坐下,笑道:“上回打猎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真中了齐王的埋伏…”话未说完,思羽忙向他使眼色,简平在沐青胳膊上一扭,沐青便只得低下头去喝酒。

赵彪让过几轮酒,方对远华笑道:“骆姑娘当日离开京城,至今还有不少街坊邻居念着呢,只可惜今后进了王府,怕是很少再有机会见到姑娘了。”远华笑道:“当日全靠大家帮忙,尤其赵大哥的恩情是永不敢忘的。我寻思着今后就在这城南开家医馆,大家平日若有什么病痛,也好尽一点绵薄之力。”说罢便问思羽:“你说好吗?”思羽含笑点头,饭桌下悄悄伸手过去寻住她的手,柔声道:“都随你。”

席间酣畅淋漓,直过了一更时分方才散了,沐青和简平辞过众人,便相偕骑马回府,远华见两人走远了,便也同思羽辞了赵彪夫妇,慢慢往连衣巷走去。思羽行了片刻,忽道:“南祁那边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何时搬过来?”

远华却问:“刚刚沐大哥说的是怎么回事儿?你打猎不是自己故意摔的吗?又与齐王有什么关系?”思羽顿住脚步,只得道:“那日打猎,齐王确实设下圈套,我早料到他不怀好意,正好我也想暗中去山西一趟,便故意装作中了他的埋伏。”

远华面色有些发白:“他若知道你是假装的,以后定会还来害你…我真不明白,这朝堂上为何就这般尔虞我诈,永无宁日?”

思羽叹了口气,默然无语,远华想起还远在边关的觅华,悠悠道:“当日爹爹离奇获罪,爷爷便对我说过,世间最凶险之处莫过于这朝堂内外…”

思羽欲言又止,她转头见他面上阴晴不定,便笑道:“不过如今既跟定了你,往后的日子也少不得提心吊胆了。”

思羽展颜笑道:“我早说过我会小心。你若是不放心,不如今晚就搬过来,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远华嗔道:“再好的医术也有救不了人的时候…也好,那咱们去收拾东西。”思羽大喜,两人果然去连衣巷收拾远华的东西,辞了房东一径回到王府。

刚进大门,却有丫鬟上前禀告,道阳平公主已等了思羽多时,思羽便只得让南祁先去安顿远华,自己往阳平公主卧室赶去,阳平公主正在房中卸妆,见他进来,便遣退了丫鬟站起身来。

思羽扶她坐在床边,笑道:“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还不歇息?”

阳平公主一脸肃容,道:“你也坐下。我问你,你可知道远华的爹爹当日因何事获罪?”

思羽吃了一惊,愣了半晌方才道:“我问过老师,当日定下的罪名是盗窃宫中宝物,说是人赃并获,本是要满门抄斩的,亏了老师据理力争,说罪不至此,这才只处死了远华的爹爹。”说罢,心中忐忑不安,便又问道:“母亲何故有此一问?”

阳平公主道:“今日在宫中,皇后听说了你和远华的事儿,我看说起远华时她面色有些不对,便觉得有些奇怪,可这么说来,似乎并无什么干系…”思羽只听到一半,面色就已渐渐发白,喃喃道:“果然与她有关系…”

阳平公主听他话中有话,忙问:“有什么关系?”思羽犹豫片刻,便将那纸羊皮书上所写的内容和盘托出,阳平公主愣了半晌,冷笑道:“如此说来,多半是她了…远华可知道这件事?”

思羽默默摇头,良久方道:“她只知道她爹爹是冤枉的,却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阳平公主道:“那羊皮书呢?”思羽道:“我已经烧掉了。”

阳平公主颔首:“如此最好,此事非同小可,还是不要告诉远华了,她若知道了恐怕也只能徒增伤心。”思羽道:“我也是这么想,我更怕她知道了便一意要去查个清楚,且不说这其中关系重大,怕会引起滔天巨浪,更何况她若卷进这些是非中来,也只能把自己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倒不如就让它这样过去罢了。”

阳平公主沉吟:“今日齐王也在,我看他也注意到了皇后有些失常,他那样的性子,还不要去查个清楚明白?”

思羽默然不语,阳平公主又道:“依你说来,骆致谦的笔记应该没有其他人看到过,齐王想查恐怕也没这么容易,不过这段时日还是小心为妙,最好多几个人看着远华,就别让她出门了。”

思羽点头:“母亲说的是,我这就去找南祁。皇后那边,还请母亲多留意着。”

阳平公主扶了他的胳膊站起身来,笑道:“这是当然。她当日既然放过了骆致谦的家人,想来也不知道他还留了这东西…远华若一直远离朝堂还好,如今要嫁进王府来,她自然会不得安宁。”

思羽恨恨道:“我定会保护好远华,不让她动她一丝一毫。”阳平公主心下暗暗叹口气,握住儿子的手道:“所幸我们一直站在太子这边,她也知道,太子如今少不得你。”

思羽凝视着母亲,柔声道:“母亲费心了…”阳平公主摸摸他的脸庞,笑道:“你这么喜欢她,我又有什么办法?你这模样就跟你爹爹当年一样…”说话间不由忆起当年南行天与自己相恋相守的往事,一转眼间却是物是人非,斯人已去,只余了她独守空房,一时又不禁悲从中来。

思羽默默将母亲拥在怀中,阳平公主心下深感欣慰,轻轻自儿子怀中挣脱出来,理理他的衣襟,强笑道:“你去罢。”

思羽细细对南祁叮嘱了,又见远华房中漆黑一片,知她已睡下,只得在她房前默默站了片刻,缓缓回至屋中。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他刚刚起身,南琴已奔过来唤他:“王爷快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已到大门口了。”思羽吃了一惊,急忙梳洗了换过衣裳,赶出门去。

他到了前门,只觉眼前一亮,一对璧人立在雪后初晴的光晕里,生生照亮了周围的每个角落,朱恃不待他行礼,便笑道:“你这个懒人,也歇的够了,怎么这两日还不见你上朝?”

思羽苦笑两声:“正想趁这个机会多偷下懒…”一面说,一面向云织行下礼去,道:“娘娘真是稀客,怎么今日也得空光临?”

云织轻声道:“我想来看看骆姐姐。”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红流云暗纹宫装,云鬓高挽,插了一只累丝金凤,面上淡淡上了妆,更显得肌肤胜雪,娇艳欲滴,整个人似一朵盛放的海棠花,清雅迷人,南琴在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思羽便引两人去了前厅坐定,又唤过南琴去请远华,自己偕了朱恃到书房内,将赵彪交予的那匣子打开,与朱恃细细查看,那匣子内都是京中各大官员私下往来的记录,两人计较半日,朱恃见已近正午,便起身笑道:“也差不多了,我还要赶回宫中,你明日要上朝吧?”思羽点头:“今日若能整理完毕,明日一定上朝。”

朱恃笑道:“你明日上朝,这般精神奕奕怕是不行…”思羽便也一笑,南琴上前道:“娘娘和骆小姐现在寒香筑中赏梅,是否需要请娘娘过来?”朱恃道:“不必,我也正好过去看看。”思羽笑道:“不如就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

两人说说笑笑,往寒香筑缓步走来,进了庭院,只见满园梅树下,两个俏丽的身影一红一白,正坐在院中石亭下轻言细语,思羽不知不觉顿住脚步,园中暗香漂浮,红梅吐艳,他却看不见那银装素裹中的点点嫣红,也看不见那朵娇艳盛开的海棠花,他全部的视线,只被那背对自己的白衣女子牢牢牵住。

她此刻正站起身来往石桌上的茶盏中添水,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余下的青丝流云般地披泻在肩上,浑身上下并无一点装饰,一身月白衣裙纤尘不染,只腰间松松系了一条紫色腰带,纤腰盈盈一握,背影窈窕纤弱,如一朵冰清玉洁的白莲,在一片清水碧波中楚楚绽放。时光似乎在此刻停滞下来,喧嚣渐隐渐去,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咚咚跳动,似乎就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缱绻

清风徐来,清香渐渐沾满一身襟袖,桌上的香茗满过一盏又一盏,似弹指而过的时光,似唏嘘而逝的往事。因着一层微妙的关系,两个女子初见时都有些微的尴尬,却又不知不觉在谈笑间消弭于无形。远华听说云夕已有了孩子,心下不由大慰,云织笑道:“改日咱们一起去看看姐姐,她若见了你一定很欢喜。”

远华连连点头,正往茶盏中续水,却听云织起身轻唤:“殿下,王爷。”她闻言手便一僵,一瞬间竟微微有些紧张,身后如芒在刺,她忽然觉得头上的发髻似乎有些散乱,身上的衣裙好像不够平整妥贴…

正胡思乱想间,只听云织轻呼:“骆姐姐,水溢出来了…”她定睛一看,果然滚烫的水漫出了茶杯,已顺着石桌上的缝隙流了开去,滴滴答答落在桌下一双白缎靴履上,将那靴履浸湿了大片,她面红过耳,忙抬起头来,那靴履的主人却浑然不觉,灼热的目光中带着惊喜的神情,正定定地看着她。

朱恃见状不觉莞尔,随即朗声笑道:“这位定是骆小姐了…”一面说,一面细细打量远华,她一身素净的装扮,说不上美艳无方,却自有一种清秀脱俗的风姿,倒也楚楚动人。她此刻也正睁大了双眼打量自己,又看了看云织,方才笑道:“远华见过太子殿下。”

南琴在后面看见桌上一片狼藉,便唤人过来收拾干净换上新茶,几人重新落了座,远华对思羽悄声道:“要不要去把鞋换了?”思羽道:“好。”她见他并不起身,隔了半晌便又道:“刚刚和云织妹妹说起云夕,我想明日去齐王府看看她,你去吗?”他也只道:“好。”

远华抿嘴一笑,便又问:“方才烫着你没有?”果然他一径应道:“好。”

朱恃便撑不住笑了,云织也掩了嘴,远华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思羽方如梦初醒,不敢转头去看远华,面上微微发红,慌忙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朱恃便携了云织起身道:“改日再来赏梅罢,今日就先告辞了。”

朱恃别过两人,扶了云织上轿,自己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揽过,望了她片刻,便笑道:“我看这骆远华倒也是不错的女子,你跟她倒是很要好。”云织不语,目光落在他修长温热的手指上,心头一片混乱。他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扪心自问,对他也不是不动心的,只是那迷梦一般的月夜,那卧在石上的清俊身影,却总是在心头徘徊不去。终究是有些不甘心的,今日跟着朱恃来此,说不清是真想看看骆远华,还是想来看看他,不论如何,方才看到的情形也终是让自己完全死心了。她心头泛过一丝苦涩,缓缓闭上双目,原来这世间,真有些东西是她抓不住的,既然如此,也许是时候放开了。

朱恃默默地瞧着她,她的手心冰凉,低垂的侧脸在轿中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楚表情,良久,他柔声道:“我已和母后说好,再过几日便送你出宫,你先在晏行馆那边住上一阵,以后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她的睫毛轻颤,半晌转过脸来,似是鼓足了勇气,轻声道:“我…也不是非要出去…”朱恃心头狂跳,握紧她的手,紧紧盯着她:“你是说…”云织红晕满面,微微低下头去,语声几不可闻:“再多给我一些时间,也许我真能忘了他…”

思羽立在门口,见朱恃去得远了,方回到院中拉住远华,含笑道:“让我好好看看你。”她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脸去:“有什么好看的,左右不过还是我罢了。”

思羽细细凝视她,从未想过原来她换了女装竟是这般清丽温婉,翩然出尘,他熏然欲醉,柔声笑道:“是你,又不是你…不过,我很喜欢…”

远华看了他一眼,微微红了脸,思羽痴痴看了她半晌,方携了她的手慢慢往回走去,一时只觉日光柔和,清风旖旎,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远华隔了半晌,低声问道:“明日你要上朝么?我们何时去齐王府?”思羽吃了一惊,驻足道:“为什么要去齐王府?”远华奇道:“你刚刚不是答应了么?”思羽疑惑:“我何时答应的?”

远华哭笑不得,便道:“我想去看看云夕…”思羽想起昨夜和母亲所议之事,便道:“我与齐王之间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还是过段日子再说罢。”远华想了想,歉然道:“是我没想到这层,你若是不方便,不如我自己去?”

思羽吓了一跳,忙道:“不可,等我忙过这阵,再带你去罢。”远华倒也不再坚持,心下微微有些失望。思羽见她不说话,便又问道:“你刚搬过来,昨夜睡得可还好?”

远华点头:“挺好的,就是觉得屋子太大,也太多了,有点不习惯。”他便促狭一笑:“你若是觉得害怕,不如搬到紫云翎来和我同住?”

她便沉下脸来,也不说话,甩了他的手便径直朝前走去,他忙跟上前笑道:“生气了?我说着玩的…”

冬日的午后,日光斜斜自窗檐洒落进来,给屋中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思羽坐在书房中一面写奏折,一面不时抬头看看旁边的远华。她静静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全神贯注地翻看着一本医书,一面在纸上写下心得,神情十分认真。他却觉得有些心猿意马,写了半日,从头看去竟是不知所云,干脆放下奏折,以手支额,正大光明地看她。

她白衣如雪,裙裾在桌下微微撒开,更衬得腰肢纤细,轮廓柔和静美,她微微向桌前俯着身子,口中念念有词,正在不断记诵,秀眉微蹙,长长的睫毛在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一绺青丝自她优美的颈脖间垂落下来,滑到起伏的胸前,他渐渐觉得有些唇干舌躁,不知不觉站起身来,轻轻走到她身边,一手拿过她手中软豪丢在桌上,一手揽住她肩头,便俯下身去吻她。

远华吓了一跳,忙跳起身来,他就势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温热的唇有些迫不及待地寻过来,她的双唇微凉,正是记忆中甜美芳香的味道,他心满意足地轻轻叹了一声,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她浑身发软,只觉得他的气息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热,似乎将她的身体也点燃,烧得她渐渐迷糊,不由自主伸手勾住他的颈脖,闭上双目。

他却在这时放开了她,低低喘着气,一双黑亮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两年多…却叫我如何等?”她的双颊似染上重重一层胭脂,微睁的眼眸中柔情似水,旖旎醉人,他强忍着不去看她,只将头抵在她额头上,气息方渐渐平静。

远华犹自心跳不已,转头望去,那软豪上沾着的墨汁将她方才写的笔记染了个漆黑,不由嗔道:“都怪你…你不是在写奏折么?好好的干嘛来捣乱?”思羽低声道:“你在这里,我静不下心来。”远华道:“那我出去了。”他抓住她的手不放:“再多陪我一会儿…”

她犹豫片刻,便站起身来整整衣裙,笑道:“那你帮我写个匾额,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不如我那院子就叫芳草居罢了。”

思羽听说,便起身走至案排开笔墨,又取了一张宣纸,正要题字,却见远华跟过来,伸手翻看案边的一叠字画,他忙搁了笔,捉住她的双手,道:“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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