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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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柔和芸涓沉默。

她们不说话?永恩的下落,她们是不知道?还是没办法告诉他答案?阿光的心,在母亲和好朋友的沉默里,一路往下坠,他的脸色和神情多数难看极了,闵柔妈妈才难以启齿似的,说,“永恩伤势很重……”光发狂,“她到底在哪儿?”看向芸涓,芸涓捂住嘴,一瞬间,泪如雨下。光撩被子下床,将碍事的点滴随手揪掉,赤着脚朝门外走,芸涓和闵柔拦不住他,他冲出门到走廊,外面站着琛和文,阿琛脸上爬满泪。有什么能让传说中郎心如铁的乔景琛哭成这德性?他自己患胃癌那次除外,阿光心怀警惕与逃避,他不会问他们永恩的去处的,他可以自己找。

与其说是找人,倒更像是捣乱,谢韶光赤着脚,穿着病号服,跌跌撞撞,不管不顾地推开一间间病房门,他已忘记他的斯文高贵,状若癫狂,他要确定他的永恩安然无恙,还是在他的臂弯里快乐美好的那个姑娘。可是,没有,哪儿都没有,光头晕目眩,一后背冷汗涔涔。他被阿文和阿琛抓住,挣扎,“放开我,让我去找永恩……”文和琛不言语,默契十足,他被轻易架回病房。

阿文困难而纠结,“光,永恩死了,你接受现实吧。”

阿光的目光从母亲,芸涓,阿琛和阿文脸上依次滑过,他们每个人都是那种怜悯而绝望的神色,看上去,不象撒谎,阿光因此而嘶吼出来,“你们撒谎,你们撒谎,你们都在撒谎……”他悲恸欲绝,只为他们竟然不是在撒谎,不给他任何丁点永恩还活着的暗示。

原来那闪耀在春寒料峭的暮色里的微笑,是她给的最后一个笑容吗?

原来那要求他说爱她的任性是最后的诀别吗?

原来那放手后下坠的身影是最后的相逢吗?

原来那重清亮柔和的眼波是最后爱我的内容吗?

季永恩,原来你到死都还在笨,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是故意要我后悔让我绝望让我生不如死是吗?

光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能思考,不能喊,也不能叫,没办法寻找,他身体软下去,昏厥,又被救醒。

医生说,算是恢复了吧,虽然,意志薄弱,精神低迷,但好歹,他的脑震荡情况有所缓解,记忆力恢复,呕吐的症状也消失了。可是阿光的精神却异常亢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说,“永恩是我老婆,法定的妻子,无论生死,人要还回来给我。”得知永恩因为伤势沉重,被送去纽约就医,阿光就要去纽约。可他外伤未愈,何况之前又是脑震荡,医生不建议做长途飞机,光却偏要闹着出院。闵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儿子,一径落泪。阿琛要阿光顾念母亲,毕竟闵柔的高血压也经不起刺激。阿文则保证其父方明诚一定会将永恩带回来,光才暂且安静,他等方明诚,以一种无时无刻都不肯放松的状态。

阿琛和泰哥够义气,怕阿光出事,轮着每晚陪他。方逸文无论公事私事一堆要处理的,累得他贼死,也每天都到医院来看看阿光。可对这些,光置若罔闻,他很安静,吃饭,洗澡,做复健。除非有必要,他惜字如金。有天夜半,琛睡起去上洗手间,见到光睁着眼,静静看着天花板。琛除了叹气之外,无能为力,那双眼睛就那样撑到天亮。光缄默无语,戒了睡眠,等方明诚把季永恩带回来。

方明诚带回来的,是坛子骨灰。尸体不好过海关,骨灰方便一些,于是……

阿光对着那坛子骨灰,摇头,那活色生香的小媳妇儿怎么可能是一撮灰呢?质问,“我要的是永恩,这是什么东西?”

方明诚再次强调,“光,永恩死了。”

谢韶光,“开什么玩笑?她是我老婆,凭什么你说把她带走你就带走?然后拿给我一破坛子灰让我认?你说她生就生说死就是死?”

方逸文,“光,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冷静点,永恩真的死了。”

光揪住阿文的衣襟,眼神如冰刀利刃,“都是你,为什么要帮你妈?现在你把你妈给我叫来,让她把季永恩赔我!让她把永恩赔给我!!”

文,“我妈在精神病院,她疯了。”

光推搡阿文,“疯了又怎么样?疯了了不起吗?疯了就不用偿命?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把永恩还给我,还给我……”最后,阿光对阿文挥拳,用尽力气,“方逸文,你混蛋!”失去永恩的痛,没有出路,只能在阿文这里,发泄一点半点。

不管阿光能否接受,永恩真的不会回来了。阿光恢复的很缓慢,无论从精神还是肉体,他迅速消瘦,不与人交流,黑眼圈巨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睡过觉,医生不得不给他输的液里用一些镇定剂。

谢展鹏和闵柔仿佛老了好几年。向来严肃总绷着脸的谢展鹏哀伤而感性,跟季远山两口子念叨,“元宵节,阿光和永恩回家里吃饭,还说自己比以前胖了十多斤,笑起来,从头到脚,都像会发光似的……”那不过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闵柔每每想起,眼泪纵横。

翌日,来见阿光的是萧依云,她脸色也不太好,但精神尚可,取出平板,调出一组照片给阿光看,笑意温和,并无劝慰,闲话家常,“要不要看看永恩小时候有多丑?那,最难看就是这张了,她在幼儿园排练小红帽的故事,自告奋勇去演那只狼,所以化妆成狼外婆的样子。没上台表演的时候,对白念的可好了,谁知临上台,怯场,居然吓哭了,边哭边诱拐小红帽,当时舞台下的家长们真是被她弄的哭笑不得。不过永恩越大倒越清秀,虽然个性象男孩子多些,打扮起来真的是个小公主哦,这张是在回来读书那年,在方帜门口照的,她喜欢学校里那条长长的林荫路……”

电脑屏幕里的永恩骑在单车上,一脚撑地,发丝飞扬,清秀娇俏,光似乎又听到她朗朗笑声和乱唱着被改到惨不忍听的歌词,“吃吧吃吧吃吧不是罪……”可惜现在,天人永隔。泪水悄悄模糊了光的眼睛。

萧依云说,“女婿,有件事情,我们总得为永恩安排好,你是她丈夫,她的葬礼,我们需要你的意见,毕竟,我们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件事了。”

葬礼,葬礼,葬礼。怎么会走到葬礼这边?他们本来打算一起走到婚礼上的啊。可是,确确实实,他能为她做的,不多了。

萧依云,“光,先养好身体,你需要配合医生的治疗,然后你才有体力帮永恩,那,这个U盘给你,里面,都是永恩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视频……”

他明明拥有的,比这只U盘多很多的,可如果什么都没有了,能留下只U盘也好。光调整心态,努力吃和睡,试图做回正常人,可阿琛说,其实也就是恢复少年时代那个寡言少语,接近自闭的谢韶光而已。失去了永恩,他躲进阴云背后。

光并不喜欢把他家小媳妇儿的葬礼当成真的葬礼,“就追思会吧,大家聚在一起,说说永恩生前……呃,从前,大家对她印象深刻的那些小事情。”

远山两口子附议,“是,永恩向来开朗,爱玩,爱闹,爱笑,我们别哭,都讲点有意思的事儿。”

别哭?这还真是挑战,太难了点。

因着谢展鹏夫妻顾虑阿光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创伤,暂时不肯他出院,所以永恩追思会的种种琐碎,阿光只能白天接受完检查吊完药水,私自出院一阵子处理,大部分都还是方明诚与季远山夫妻在忙碌,但只要阿光想要的那个效果,说出来,大家会照他的意思去做。都准备的差不多之时,阿光想起一个很重要的,必须出席这个场合的人物,李平,问,“平姨呢?”

方明诚,“还在纽约。永恩这一走,她打击太大,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好,我让她再疗养院休息。”

“她一个人?可以吗?”

方明诚,“请了特护还有公司的人照顾她。”

也是,这个场合,李平未必经受得起,光很了解。其实,他也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得起?做了好半晌心理建设,拿起电话,拨给李平,称呼竟然是,“妈咪,我是阿光……”家长们都看着他,眼里泪花乱转,听阿光说,“我会好好照顾永恩的身后事,也会照顾永恩在意的人……”和李平通话完,阿光对方明诚与季远山夫妻都改了称呼,以女婿自居,方明诚是爹地,远山两口子自然就是爸和妈。这在永恩生前,本是家长们梦寐以求之情景,可现在看,无限心酸。丧事期间,不好见红,本来女婿改口,怎么都得给个红包,现在还真是,方明诚只得提议,“来,喝一杯吧。”

永恩丧礼,也有一个人必须出席,那就是唐意彼,她是永恩的准嫂子,可方逸文还是联络不到她。问芸涓,芸涓言辞闪烁,“还在德国的关系,七哥,没联络到她……”阿文不再追问,七哥的电话不难找,他亲自打去找唐姑娘的下落,七哥的答复是,“阿彼结婚了,现已辞职,分公司的经理和同事们,还参加了他的婚礼。这些你不知道吗?阿彼婚前还回来过看望我,并且见过阿光……”

她结婚了?回来过?还见过阿光?好像有一串串炸弹把阿文的脑子轰成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自己开车,拦辆的士冲到医院,踹开阿光病房的门,他的暴躁憔悴,对着光的黯淡青白,质问,“阿彼回来,你见过?你知道她要结婚,嫁的人却不是我?”

光重复,“阿彼结婚了?”才想起,对,阿彼回来,他见过,阿彼说要嫁给一个姓李的加拿大华侨之后,本来是要通知阿文去机场的。

方逸文,“这件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光点头。

文,“那你知道不知道这有多严重?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光,“永恩被抓走了,来不及。”

文,“你只顾着自己吗?”

光,“着急了?后悔了?”他冷然淡漠,“你要是能让你妈把永恩赔给我,我就能把唐意彼赔给你。”

文吼,“谢韶光!”

光,“别对我发脾气,出去!”

这是从小到大,阿光和阿文第一次用如此态度对待彼此,冷淡,比互殴恶劣。阿文想要飞去加拿大找唐意彼,被琛和芸涓死说活说的给劝住。“那是正儿八经得到法律保护,被众亲朋好友祝福过的新婚夫妻。”琛问,“阿文,你觉得你找到阿彼,她会跟你回来吗?”阿文双手蒙住脸,好半天,没放下来。而芸涓根本没办法告诉阿文,阿彼是想回来的,大雨,车子去机场路上,与另辆车子相撞,虽然不太严重,但阿彼已然有孕在身,初期阶段,又是头胎,不是那么稳当,差点流产,不得不赶去医院保胎。阿彼在电话里和芸涓哭过好几回,永恩出事,阿彼真的很难过。

晚上,陪阿文喝酒的人不是从前的琛少和光少,而是方明诚。阿文喝大了,他指着父亲,“你一直不乐意管我和我姐,把我们丢给我妈,你又明知道我妈不是个好人,太狠心了,太狠心了……”方明诚不说话,一杯杯给自己和儿子倒酒,爷俩一起喝挂,还是季远山把他们送回家。萧依云半夜,捧着电话打给李平,一边说,一边哭。

给季永恩办的那个大家都别哭的追思会,如期举行。殡仪馆的大厅布置的俏皮漂亮,缀满鲜花和永恩的相片,甚至还有可爱的甜点,蜡烛都选了浅粉的,颜色明亮清新不乏跳跃,是永恩会喜欢的那种风格。永恩的骨灰被安置在鲜花中间,相片里的她也在花丛中微笑着。

小小的演讲台,最先上去的是林以真,她说,“很倒霉,我即将再婚,却被伴娘放了鸽子,说好的干妈也没了着落,还有应该收的礼金也少了一份,这个早春,比我离婚那次还难熬……”

接下来是芸涓,她讲起以前和永恩阿彼一起相处时候的事情。接下来是陈柏青。再接下来是泰哥,是慧……气氛算温馨,没哭,都忍住了,倒不是为着逝去的人,任谁看到穿着一身正儿八经黑礼服的谢韶光,都想克制一下的。

坏事的竟是方逸文,他侃侃而谈,“以前,阿琛说过,我妹,娇花照水的模样二百五的心,形容的很准确。我记得有一回,为了给阿彼买生日蛋糕,我为到底要起司口味的,还是草莓鲜奶的犹豫不决,她掏出一枚硬币,告诉我,如果是字,买起司,是花,就买草莓的,那天她抛到了花,我买了草莓鲜奶蛋糕,但永恩很生气,因为她想吃的是起司口味,不过她最气的并不是蛋糕,而是那枚硬币。”讲到这里,阿文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你们一定不知道吧,抛硬币这件事,是可以作弊的……”

噗嗤一声,垂头静坐的阿光笑出来,他捂住嘴,简直笑不可抑,随即,泪也从眼角落下,到坐的各位,再难克制,哭成一团。哭最大声的是陈柏青,刚刚在演讲台上的装模作样根本没办法再维持,边哭变数落,“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放下你,交了女朋友,你就死给老子看,什么意思嘛,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芸涓抱住琛,把自己的肩膀给他依靠,在大家的记忆里,琛少胃癌那次,他都没哭的这么狼狈和难看。

光缓缓走到那只骨灰盒跟前,单膝跪下,试着擦干自己的泪,却揩之还有,揩之还有,也只得罢了,他俯身吻那只骨灰盒,“永恩,我爱你,请你嫁给我。”一只很素净的白金戒指,放置在骨灰盒上,永恩说她喜欢那种很朴素的款式,不用钻,戴在手上不张扬,却是很妥帖很安心的样子。

追思会后,方明诚和远山两口子一起回纽约,光到机场送行,交代,“帮我问妈咪好,等有时间,我去纽约探望她。”

方明诚看看阿光,嘴唇动动,欲言又止,只是拍拍他肩膀,“帮我照顾阿文。”

光沉默,半晌,才点点头。

方逸文也沉默。

送完人,出机场,光少文少竟未交流一句,那来自于失去的痛楚,他们都迁怒于对方。

琛跟芸涓道,“这要在平时,阿文可能会说,谁要他照顾?连这样一句都没有,阿文是真的在怪阿光。”

芸涓扶额,愁死人了这是。

而阿光,也是真的在怪罪阿文,跟他说一百遍,让他别理他妈。如果他肯老老实实让祝秀婷把证据交给方明诚,警方早早把庄静秋逮捕,永恩好好的活着,阿彼也不会嫁给姓李的~~谁知道是什么人。都是方逸文的错,阿光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他不打算原谅阿文,除非,庄静秋真的赔给他活着的季永恩。

终于,谢展鹏允许儿子出院,看起来是很稳定了,但阿光没回父母家,他拎着简单的行李,开着慧转给他的那辆二手沃尔沃,停在胡同口。春日午后的阳光,和他赶着回家拿钱包的那个下午,并无不同,疏疏落落的风里,一切都显得空落落的。

光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好多天没人来清理过,院里一层浮土,也不知被风吹来的,哪里的落叶,稀稀拉拉掉一地。门口一只花架下面装可回收废品的草编筐里,有空饮料瓶和鲜奶盒子,还有只装杜蕾斯的箱子……光眼前的光线变得恍惚,他的失忆症好的未免太过彻底,竟清清楚楚记得,那天下午,他执着这只箱子去质问永恩是不是在避孕的情景。当时他的女人,热火朝天,听着音乐,开着吸尘器,打扫他们的庭院。也是在这堵院墙下,他们曾那样热烈地亲吻过,她在他的手指下颤抖,红色的衣衫和绯红的面色,照亮一院子的苔痕苍翠,老旧斑驳……光缓缓蹲下,满怀渴望,回他们的家,却没有勇气打开房门。他根本就受不了她不在这件事。相比较而言,办一场追思会,好好照顾她的葬礼,真的很容易很容易,不容易的是,他将如何在她不在的房子里,安置好自己。

可是,说不定,她还会回来,光蜷在墙下,不知怎么,萌生出这样的念头,象从前那样,在墙角下撒点苦瓜丝瓜的种子,等夏天的时候,说不定,永恩会回来做她最拿手的苦瓜炒蛋,丝瓜肉片汤。还有他们偷回来的那株茉莉,当茉莉迎着夏季的雨水和阳光疯长的时候,永恩一定很高兴的。光的身体里,莫名有了种力量,他抄起扫帚,扫地,整理杂物,打开房门,把被子抱出来晒,叮当二五地忙活起来。

有人打开半掩的院门,光心跳,是永恩?不,是隔壁家的奶奶和爷爷,“小谢,回来了,永恩呢?”

光掩饰住失望,很顺地答应,“永恩,回娘家了,过段时间就回来。对了,爷爷没事吧?对不起,前些日子忙的厉害,也没顾上打个电话问……”

“我们都好着呢。”爷爷说,和奶奶一起看着阿光的神色里,诸多怜悯慈爱,“倒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饿不饿?奶奶给你包饺子。”此后,再没问过永恩的事情,任何人。

谢展鹏夫妻是那么想让阿光回家住,也不好开口。好在阿光还是回自家公司,每天都能见到,在一起吃饭,知他平安,这就算好了。随着光的回归,他之前停下的个险企划,重新启动。离家一年来,阿光并未放下这个项目,并将其修订的愈加细致完美。而宣传方面,林以真和陈柏青还有老寇,自然也按照计划,将永恩设计的案子,制作完成。看样片那天,光坐在偌大的会议室,对着整壁式荧幕里的缤纷婚礼,比夜色清冷萧索。曾经,他和林以真和陈柏青商议,拍摄广告的时候,他借用这场婚礼的拍摄场景,当着众人的面,向永恩跪下示爱,送上戒指鲜花,不捣乱不胡闹,正儿八经求她嫁给他……谁曾想,画面里的婚礼圆满,制作广告的人却和婚礼无缘,这一切,竟成虚妄。

可这一场虚妄,光还是老老实实看完了,永恩的心血,他会珍惜,陈柏青和林以真比较没用,先后躲去洗手间。看完样片,光给林以真一个红包,“永恩给的,她早就准备好了收在抽屉里,以为你们春节会办酒,谁知拖到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正是三月春花次第醒的季节,路边绿化带上栽种的海棠,樱花,开的正盛,风吹过,飘飘洒洒,落瓣如雨,光给永恩写邮件,“昨晚下过雨,早上起来,好像整个城市的花煽动着哗变,揭竿而起,空气里,都是春天的味道,象你。总觉得,你就在附近哪个地方,虽然我看不到,可你芬芳的气息,随着风,吹过我的耳垂。偏等风过后,又渺无踪迹,而我只能沉默,回忆无依无靠……”

第96章 96

象是种习惯,每天忙完工作,阿光会绕路,把车开到自己和永恩一起上下班过的那条街上,再回去他那间坐落于巷陌深处的小屋。他不厌其烦,即使上下班高峰被堵在路上,都不计较,反正一个人,不赶什么。偶尔顺道和孙总聚聚,现在他们之间已是很好的朋友。曾有一次,光见到赵秋容,憔悴粗糙的厉害,佯作没看到阿光似的躲开。孙总告诉谢家少董,赵秋容在外蒙期间,和手下的副理搞婚外情,副理的老婆闹到公司来,赵秋容为了能从这场漩涡中找到出路,草草和一个工头结婚。婚后,她丈夫对她不好,总打她……

光有一刻怔忪,他虽厌恶赵秋容,可并不忍见她落到这个地步。现在想起来,之前赵秋容颐使气指的诸般刁难,终究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和永恩于这里的人,只是路过,他们也有条件和能力,生活的比他们更容易。光记得永恩总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能力拥有更多的人,应该更宽容一点,心存仁慈悲悯,回馈社会。可是,他和阿琛,还有阿文,常常忘记宽容这件事。是因为他们任性,所以,他们都遭报应了是不是?

既然已经受到惩罚,会想迷信问问宿命,能给他一次救赎吗?让永恩回来。光如往常那样,走去以真广告。林以真和寇胡子度蜜月去矣,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当家作主的是陈柏青,忙到脚打后脑勺。见阿光,招呼,“来,到我办公室坐会儿。”光嘴里淡淡应着,目光却落在永恩曾经工作过的那个隔间,她走后,一直空着,现在,有新丁填补了那个虚位。

陈柏青立刻意识到光的感受,叱管人事的小主管,“中午吃的什么?撑着了?还是忘用药……”

光制止陈柏青,“好了,去你办公室坐会儿吧,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你是我的金主,大客户。”陈柏青嬉皮笑脸,可是没维持很久,接下来,有点点垮掉般,“对不起。”

光温温地摇头,生活总是在继续的,逝者已矣,生者还得走下去。是想好好走下去,从以真广告出来,谢韶光单枪匹马,站在天空之下,明明繁花似锦,柳绿樱红,看在眼里,却都显得苍白,没有生机勃勃的线索,他知道,他只想往回走,往有季永恩的地方走。

尽量,光让他的生活细节与节奏保持原样,他还是会在门后的小篮子里放些零钞,有时记得,从零钞里抽几张出去买菜。门后那张同居条例除了刚开始写的几条,当然再没有增加新的内容进去,纸片有点发黄了,光不舍得动它,那张纸就以一种仿佛会以天荒地老的方式存在的样子,长在那里。

照片墙,内容已经很丰富了,光每天早上起来,会站在墙前,对着许许多多笑意生动的季永恩说,“嗨,丫头,早上好。”他有很小心地把每张照片都照顾保护的很好。然后,他会把自己洗漱干净,去厨房为自己弄简单的早餐,顺便,抓一把杂粮撒在院子里,喂给那些到现在都不堪了了,到底是附近哪一家的鸽子。但阿光知道,那些长翅膀的小家伙,永恩都给它们起过名字,所以,他也会象永恩曾经那样,站在窗前,晨光如洗里,跟鸽子说话,“你们到底都叫什么啊?飞那么高,看那么远,见过我家永恩吗?”

所有的伤口时间都可以治疗,可对光来说,似乎时间的疗效并不很有用。让大家最为放心的是,光虽然心伤重重,却并不酗酒买醉,他不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发泄。而光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永恩不喜欢。他发誓,永恩不喜欢的事情他都不做。

他只是寻着那些他和她曾走过的足迹走一遍再走一遍又走一遍,走许多许多遍。离家附近的湖边,早晨的公园,爱逛的那条街,甚至超市菜场公车和地铁站。其实户外还好,煎熬的是孤坐在家中的时间,她无处不在,忽而扫尘清洁,忽而洗手作羹汤,忽而伏案工作,忽而又随着电视节目中的健身操手舞足蹈,嘴里抱怨,“哦,我又吃胖了几斤,早晚会变成猪的。”

可其实,这也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躺在床上,对着空掉的另外半边位置。曾经,她的身体如花朵般展开,他进入她,象坚硬的诗歌,被鲜花包容依附,美不胜收。那样的水乳交融灵欲相依,她在他怀抱里,色授魂予,柔情缱倦,到如今他孤衾冷落,寂寞,寂寞,寂寞,身心内外,尽是因为想念而生出的无数不能纾解的疼痛。所有的前尘和往事像追身球一样让人躲闪不及,只有挥拍准确才能后顾无忧,而阿光放弃抵抗,任自己被砸得头破血流。绝望,生不如死。

再也做不回那个元旦期间,带着小媳妇儿回家探望父母时候,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的谢韶光。和永恩在一起,即使穿着街边地摊十元一件的T恤沙滩裤,他微笑的刹那,都似能化腐朽为神奇,现在,他执笔抬头瞬间,扫过任何谁谁谁的目光,都仿佛不屑一顾,再多的阳光抖落在他面前,尽神奇地化为腐朽。毫无办法,命运给予的落差,不是时刻都能承受。世界那么大,老天让他们相遇,世界这么小,他还是失去她。

阿光倒是没忘记,永恩说起过他们住的那间房子闹鬼的故事,时有念想,或者,季永恩会如鬼魅般,随风潜入,等不到她的人,若能等到她的鬼也好,夜里,他静静坐在屋里,支着耳朵,搜索可能关于永恩的任何风吹草动,没等来永恩,倒是等来大舅子方逸文。

“你得马上搬走。”方逸文手上拿着一沓文件,“现在我是这间屋子的业主。”

有段时间,没好好跟方逸文聊天喝酒做运动看球赛了,再见面怎么会这样?光皱眉,“你说什么?”

文,“我是业主,请你搬走。”

他买这间破屋子干吗?光随即省悟,他是为了让他不好过,因为他失去唐意彼,所以,他也要他彻底失去季永恩,是这个意思吗?怒意在光眼里一点点凝结,他负气,“请你出去,有事找我律师。”光心里迅速琢磨,如果阿文真的是业主,必须要他离开的话,他好歹也得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屋子里的家具都带走才行,正思忖间,后脖颈一痛,光往后倒,阿文接住他,冲门外喊,“进来,赶紧搬,动作麻利点。”

待光清醒,是在自己家里,高床软枕,近午辰光,他晕了这么久?父母和老赵都在身边。这回光没失忆,问,“怎么回事?阿文呢?”

闵柔,“阿文把你送回来就走了,只说,他会把你的衣物找人送回来给你。”

衣物?当然不可以只把衣物送回来,那间房子里每件东西都不能丢。光开车,发疯样跑去自己和永恩的爱巢,可是该死的,阿文动作飞快,他变魔术般,整间都他妈搬空,所有的家具电器和植物,竟连片纸都没剩下。光觉得,阿文多数和他妈一样疯了。

他打电话给阿文,“滚出来。”

文断线,懒得说,也没法说。

光传简讯,“从此后,再不是兄弟,绝交!”

绝交,很幼稚,他们绝不了的。阿文收起手机,唇角一丝笑意,无奈极了。

有人敲办公室门,是祝秀婷。衣着休闲轻便,帆布鞋,牛仔夹克,无妆,剪了短发,看上去清爽又干练,与平素那个略带风情的OL女郎形象大相庭径。她送上辞呈,“工作都交接好了。”搓搓手掌,合十,真心实意地,“谢谢你的帮助和配合。”

“我没帮你什么。”文收下辞职信,“我妈洗黑钱的证据是你自己找到的。倒是我该谢谢你,为了帮我安排接替你工作的人员,拖延这么久才归队。”

祝秀婷,“没阻挠,就算是帮忙了。再说,我也为你添了很多麻烦。阿彼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阿文避过脸,对于这一点,他无法不介意。换话题,“重回警队很高兴吧?”

祝秀婷整张脸都亮起来,坦率而诚恳,点头,鸡啄米样,“做梦都会笑。不过,还是得先回警校,我是快毕业的时候从警校调出来接这个任务的,现在要回去再学习一段时间。”她无限憧憬,“我们领导答应我,等我从学校出来,就进我梦寐以求的刑警队。”她是真高兴,吐舌,调皮,“我很怕他们把我调去下片儿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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